“呵呵，托柳掌柜的福，近来生意还算不错。”夏小慧扫了一眼锦衣公子，拱手行了一礼，那锦衣公子微微颔首，却并未回礼。
夏小慧也未在意。瞧这公子气度不凡，身份恐怕不低。而这人在柳掌柜面前，却隐隐带着恭敬之色，那这柳掌柜的身份岂不是更高一级？

“夏掌柜，听说坊间有几台木制机械，可否一览？”柳掌柜故作淡定地继续问道。
夏小慧见对方不挑破，也继续假装糊涂，热情地应道：“当然可以，柳掌柜，还有这位公子，请！”

夏小慧带着三人进了作坊，参观了作坊里的各道工序，木制器械、土坯烤炉等。柳掌柜嘴里啧啧称奇，那锦衣公子也面露惊讶之色，却始终未发一言。

送走了三位，夏小慧这才坐下来，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心道，这“柳掌柜”今日算是露了馅，他根本不是什么掌柜，而是少东家吧？
那“柳文书”，才是此间正儿八经的掌柜。
想想这些公子哥们，没事就喜欢开玩笑。不过那少东家气度不凡，心胸开阔，也不爱摆什么架子，真乃风雅之人。
还有旁边的那位锦衣公子，看着十分儒雅，似出生高门。由此推测，少东家的出生门第岂不是更高？

想不到自己无意间竟然抱上了一条大粗腿？

有这样的雄厚背景，在京城里还有什么实现不了的梦想？她脑子里的创意那么多，开点心铺子只是第一步，下一步是不是考虑着开一家火锅店？她有独家秘制调料，在冬日里定能引.爆.京城。
看来，得找个时间和那少东家一起谈谈理想。对于吃货来说，还有比火锅更美味的吗？


正当夏小慧在京城里忙着实现自己的远大理想时，北地边塞却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打谷草”征战期。

每年一进入秋季，北面的游牧民族就开始蠢蠢欲动，妄图过境骚.扰大景朝边民，抢夺秋粮、牲畜、人口等。驻守边境的各大卫所，也加紧巡防，以应对来自北方的异动。

柳长安在卫所里多次听到李千户提到“打谷草”期间的大小征战。他觉得大景朝的边境线过长，疲于防守应对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千户大人，是不是可以考虑设下圈套，集中消灭？”他想着自己研习多日的兵法，忍不住开了口。

“哦？安弟可有想法？说来听听？”李千户自然非常感兴趣。在和平年代，北方异族南下“打谷草”，就是各方将领杀敌立功的大好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柳长安便把自己的设想，详细说了一番。
李千户听了连连点头，拍手称赞，“安弟的想法甚好，不若安弟画一张简图，本千户这就前去呈报指挥使，联络附近一线的五大卫所，以狼烟为号，互为犄角，暗里设下埋伏。由边民驱赶粮草车队，诱敌前来，待敌方骑兵进入包围圈后，再分段切割，一举歼灭。”

“千户大人，异族骑兵甚是勇猛，不可不防。有一种铁蒺藜专克骑兵冲刺，可以绳串联，以便铺设和收取。若各卫所备上此物，定能压制敌方骑兵冲刺之势。”

“嗯，此计甚好！”
李千户与柳长安又商议了几处细节。柳长安立马提笔绘制了一张简图，以暗语暗符设下密码，李千户又做了几点补充，便收起图纸揣入怀中。
第二日，便带着卫队亲自前往卫所商议合围之策去了。

两周之后，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几组边民驱赶着长长的粮草车队在边境线上出现，不过几日便引来了异族眼线的窥觊。消息传出后，境外异族部落开始快速集结，准备南下“打谷草”。

这一场征战可想而知。
以李千户所驻守的卫所为首，其余五大卫所驰援，一举歼灭来犯敌军八千余人，缴获战马千余匹，烧毁马车千余辆。

柳长安在这一场战役中表现得尤其出色。他杀敌二百余人，立下了赫赫战功。李千户大喜，立马报请卫所指挥使，为柳长安等一众将士请功。

按照大景朝军制，以取敌军首级论军功。柳长安杀敌二百，可直接拓升为百户。指挥使派人核验了敌军首级后，大笔一挥，批准了李千户的战报。

就这样，柳长安从一名文书，晋升为百户，手下也有了一百余人的队伍。
他一身戎装，站在高高的草岗上，望着草地上成堆摆放的敌军首级，胸中豪气顿发，也再次萌生了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
他想，若听到他立功的消息，小慧是不是也会多喜欢他几分？

柳九娘见此，也分外欢喜。
挂在柳长安名下的首级，有一半是她斩杀的。在这场战斗中，她一直跟在小安身后行保护之责，也捎带着杀敌无数。
她想，小安有了军功，日后回到京城也不会再遭人轻视，即便是伯爷在心里也得掂量几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第五十七章 碰到硬茬

北地战报上呈兵部后，很快便传到了宣平伯容闲的耳朵里。他立马派人把长子容轩叫进内室，关起门来秘密商谈了一番。

“父亲，七弟在北地打下了军功？”容轩听到七弟的消息，心有所慰。看来七弟在边疆卫所倒是如鱼得水，混得不错。

“嗯，小安在那边倒是下了股狠劲，还算是没有荒废。”宣平伯捋了捋胡须，心里也有所触动。

今日听闻此信，他吃了一惊。
对庶子，他一向关注得不多，可这孩子总能带给人惊奇。小安自小就很能吃苦，十多年来跟着那柳九娘练就了一身武功，相比起其他几个庶子，小安算是有出息的。
当初陆府风化案事发，牺牲了小安纯属无奈之举。原17 想着，这孩子可能就此一蹶不振，没得救了。可这才不过几个月，小安又挺了过来。

他想，对这孩子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问，自由放养了。北地苦寒，锻炼人的同时危险系数也高，小安是个有潜力的，那府里就要行保护之责。
于是开口说道，“轩儿，为父考虑着派几名伯府护院过去，一是给小安加把手，二是保护好小安。”
“嗯，父亲英明。”
容轩心知小安已经用行动打动了父亲。父亲是站在家族的立场上，提供些许助力，为来日获得更大的家族利益打下基础。

一周后，宣平伯容闲赶回伯府，挑选了四名年轻护院，派往北地卫所。临行前，他把这四人叫入主院，训诫了一番。
“尔等四人，去了北地之后，向容安少爷报到，日后就是容安少爷的私兵，一切唯容安的号令为准。”
“是，伯爷。”

三日后，四名护院带着随身装备日夜兼程赶到了北地卫所。

柳长安坐在百户所里，拆阅了父亲的信笺。读完之后，倒是一脸平静。他站起身来，细细打量了四人一番，又考问了几句，便毫不客气地收下了伯府所提供的支援。

现在，他的确需要自己的人手。
对伯府的护院，他还是信任的。这批人马实际上是父亲一手训练出来的私人武装，人数不多，但个个精悍，今日父亲能亲自拨送四人供他调遣，这份礼可不算薄。

挥退了四人，柳长安在屋里来回踱着方步，一时心潮澎湃。

自年幼时起，他奋斗了那么多年，如今终于赢得了家族的重视。看来唯有真正的实力才能碾压一切。
对他来说，这才仅仅是一个开始。
来日，若他当上了将军，那小慧进门后岂不是也有了凤冠霞帔，成了诰命夫人？想着那人一身红装的喜庆模样，柳长安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京城里，自从多了一家名叫“味香居”的点心铺子，豪门世家的后宅大院里就多了一道话题。

尤其是那几味蛋糕，尤其为夫人小姐们津津乐道。世家女眷们在后院里走动时，传递的多是那糕点的美味，秋日赏花宴上自然也少不了几碟“味香居”的特色点心。

开业二个多月，日日宾客盈门。
瞅着那白花花的银子，“柳文书”笑得合不拢嘴，也愈加挺胸凹肚起来。夏小慧的钱袋子也日益鼓囊。她和干娘商量了一下，刨去日常所需，把剩余的红利银子一股脑地装进一只陶罐，藏入了密室。
她考虑着，京城里的钱庄倒是不少，但多是私人开设，她心里信不过，便没了存钱生息的打算。等攒够一定数目，可以考虑在京郊购置庄子，这样日后“吃、用、住”一下子就全解决了。

在生意大好的同时，夏小慧却开始犯起了愁。
天气渐冷，以后那新鲜水果从哪里去找？那牛奶供应也成了问题。看来，除了挖窖储存一批鲜果之外，剩余缺口只能用果酱来代替了，奶油也得先炼制一批备用。

夏小慧找到“柳文书”合计了一番，随后便派人去京郊、山西采购了大批量的山楂、苹果、秋梨、山杏等果品，开始熬制各类果酱。
一时间，后坊里架起了一口大锅，用小火慢慢熬制，待果酱凉透后，装入罐中密封，以备冬春两季之需。

少东家的消息颇为灵通，这边才熬出一锅，那边就派人前来取走了几罐。夏小慧心说，吃货的嗅觉果然非常人可比。
由于这一阵实在太忙，那开火锅店的想法还没顾得上找那人商议，心里颇有些遗憾。

她想，不若自己先去杂货铺子里订一只铜锅？尝试一番，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古代非现代可比，铜乃稀缺物资，想一下子做很多只铜锅，成本高昂是一方面，原材料恐怕也是一大问题。
或者，用瓦罐替代？
她的火锅与众不同之处，在与秘制调料。即便用瓦罐来涮羊肉、蔬菜等食材，也没什么影响吧？


开门做生意，也不是件容易事。京城里什么样的人没有？好在平日里有“柳文书”压镇，倒也没人敢来轻易招惹。
可日子久了，还是有那没长眼的撞了上来。

一日，李月茹拎着熬好的汤药来铺子里，给夏小慧送药。她喝完了药，正坐在后院里歇息，忽然听到前堂传来了女子的争吵声。
她心里一惊，这是谁？竟敢在大堂里高声喧哗？不会是来捣乱的吧？“柳文书”这会儿不在店里，不知李管事能否镇得住？

争吵声持续了一刻，不见停歇。夏小慧忍不住进了前堂，李月茹也赶忙跟了上去。

李管事见夏掌柜来了，苦笑了一声，方说道，“夏掌柜，您来得正好，您看这事该咋办？有位老爷家的非得包圆了咱店里的水果蛋糕，可后面还排了这么些客官，都等了老半天了，总不能让大家伙儿白等吧？”

跟在李管事身旁的那位中年仆妇一听，立马冲着夏小慧冷笑两声，尖声说道：“这位是掌柜的？我家老爷瞧得上您店里的点心，是给您面子，可这位管事的却挑三拣四，说什么每日限量限购？这可真是笑话，开门做生意，我买你卖，哪里有那么多穷讲究？”

夏小慧听到此言，心知遇到了京城里的暴发户。该解释的，想必李管事已经解释清楚了，可来人根本就听不进去，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她想，甭管你多厉害，这规矩总得讲吧？总不能为了您这一位顾客，就得罪其他顾客吧？再说，来这“味香居”里消费的，哪家不是高门大户？看看那排队顾客身上穿着的号衣就知道了。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这位客官，开门迎客做生意，您买我卖是不假，可家有家法店有店规，您看这店里红纸黑字写得十分清楚，水果类糕点每日限量供应，每名顾客最多购买两盒。您喜欢这店里的糕点，我们也高兴，也想敞开着供应，可搁不住这天冷水果糕点稀缺，您若都包圆了，排在后面的客官咋办？”

“这个我可不管，我家老爷说了，今儿就是要包下店里所有的水果蛋糕。”那仆妇说罢，眼神飞快地溜了一眼休息区那边。

夏小慧顺着她的目光一瞅，只见一位身穿蓝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正倚着椅子坐着，身旁陪侍着一位风姿绰约的年轻女子，手捧着一把团扇半遮着面孔，旁边还有两个丫鬟服伺着。

哎哟，原来正主也在店里啊？难怪这仆妇这般有恃无恐。夏小慧与李管事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李管事扫了一眼休息区，微微点了点头。

夏小慧心里顿时有数了。看来今儿是碰上硬茬了？她抬手指了指柜台上的两盒点心，“这是那位客官的？”
“正是。”
“可结账了？”
“尚无。”
“好，这份先搁在一边，你注意招呼着点。”

说罢，瞅了瞅后面排队的顾客，拱了拱手，朗声说道：“各位客官，十分抱歉，让众位久等了，下面继续按先后顺序购买，不要着急，每人最多两盒，售完为止。”

柜台里的伙计们立刻开始忙碌起来。那中年仆妇一听，顿时着了急，她指着夏小慧，厉声喝道：“掌柜的，你知道我家老爷是谁？”

“哦，这位客官，你家老爷是何人？”夏小慧心知那暴发户不好招惹，可其他仆役身后的豪门世家就好惹吗？
大家按规矩来，自能相安无事，可一旦乱了章法，这店可就难开下去了。

“我家老爷…哼…宣威侯府听说过吗？我家老爷就是…”不等那仆妇把话说完，休息区那边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咳嗽声，紧接着便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嘤嘤着，似在撒娇，又似在挑唆。

“老爷，办茶会两盒点心哪够？婉儿把话都已经放出去了，说老爷今日请客，姐妹们都在院子里等着呢！”

“咳咳，婉儿莫急，老爷我今日定要包圆了这店里的点心。”那锦袍男子说完，冷冷地瞅了一眼中年仆妇，那中年仆妇赶紧点了点头，立马飞奔出去。
只听一声招呼，“呼啦啦”铺子里涌进来六七个身穿号衣的小厮，挺胸凹肚，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铺子里的伙计和顾客们吓了一跳，排队的秩序也有些乱了。夏小慧心知不妙，她低声喝道：“伙计们，继续接待顾客，不要慌乱！”
说着，抓了一把花生米团在手中。李管事也赶忙上前维持秩序。

“哼，一个小小的掌柜，竟然不把我家老爷放在眼里？我看你这铺子是不想开了吧？给我上！”

中年仆妇两手叉腰，一声吆喝，那六七个小厮立马冲向柜台，准备开砸。就在这一刹那，夏小慧手指一弹，一把花生米“嗖”地飞了出去。
不过瞬间，那六七个小厮“哎呦”一声跪倒在地，那中年仆妇也顿时成了哑巴，张着大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排队的顾客有些吓得逃出了铺子，有些惊得目瞪口呆。就连李管事也捋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伙计们，继续做生意！”夏小慧拍了拍手，冲着铺子里的顾客微微一笑，“客官们受惊了，从现在开始，排队进店购买水果蛋糕的客官每人赠送枣糕一盒。”

夏小慧心想先得安抚好顾客们的情绪，只能破费一下了。今日碰到这般无赖，也真够倒霉的。
她瞅瞅铺子里，满腾腾，看着闹心。于是抬脚走到那几个小厮面前，单手一拎，提搂着扔到了铺子外。一个接一个，不一会儿铺子里便清理得干干净净。

那中年仆妇吓得“哧溜一下”躲到了休息区那边，瞪着眼睛却说不话来。

锦袍男子一见此番情景，气得七窍生烟。他狠狠地瞪了夏小慧一眼，随后又冲着那娇滴滴的年轻女子喝道，“贱货！”说罢，挥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哎哟，老爷！”那女子被打得头一歪，脸立刻肿了起来，两眼也噙着泪水，摆出一副楚楚可怜之态。

可那锦袍男子沉着脸，看也不看。两名丫鬟赶紧掏出手帕，躬身上前为老爷擦拭着。

哎哟，这锦袍男子倒是不笨，也知道自己受了那女子的挑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