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谋夺了这么些年,又怎能甘心一败涂地,是朕害了他啊!”如果不是皇上当初给了肃王希望,如今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悲剧。
“嗨!”皇上叹了口气,这才又问起了宣王和景王。
宣王和景王只是被禁足于府,府上的夫人们也没有禁止外出,而这些日子京中不断传出宫变之事,太子和肃王都要倒台,而宣王等三位王爷却仅仅是被罚禁足,两相一比较,这些常年在朝堂之上专营的王公大臣,自然明白其中隐藏的机会。所以三人一下子成了京中官员们眼中炙手可热的太子后选人。
“你是说庆王府一直都是闭门谢客,甚至除了他们父子三人,府中连下人都不得外出?你可查实?”在皇上的眼中,庆王向来不争不抢,可并不代表在机会面前,仍能保持冷静,如果真是这样,那此子倒是令他刮目相看。
“回皇上话,属下仔细派人查过,庆王爷此次进京,并没有带庆王妃,只是带了二个侧妃,这些日子也都禁足于府内。甚至府内一应采买用度,都是在府外的二少夫人帮着采买购置,派人送进王府的。而这位二少夫人,娘家只不过是从六品主薄出身,还是个庶女,进京后甚至很少与各府走动,不过这位夫人非常善于经商,进京不过数月,就已置了三间铺面和二个庄子,而且生意都非常好!”这黑衣人说起幕晨雪,心中还有着一丝佩服,他见过不少高官权贵的夫人,就没有哪一位夫人如幕晨雪这般,不靠夫家,不依娘家,而是自己打拼白手起家的。
“你很少夸人,甚至每次回话,都是陈述事实,这还是朕第一次听你话中带了一丝感触!”这黑衣人是侍龙卫的掌使,是只有皇上才能调用的暗卫,主要就是监查各府的动静,收集境内的情报。也暗中为皇上铲除异己。他们是皇上手中的剑。也正因为是剑,所以他们没有感情,没有思想,只是听命行事。
这么多年,还是皇上第一次从侍龙卫掌使身上听出了一丝人的感情。所以想不吃惊都难。
“请皇上责罚,是属下失职!”此人忙双膝跪地,将头贴在地上,他刚才一时不查,竟然忘了自己的身份。他只是剑,是杀人的剑,不应该多话。
“无妨,你先起来说话!”皇上并不是怪责此人,除了这些侍龙卫,他身边连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所以他不但不生气,反而有些好奇。仔细的回想之前宫宴的时候,他应该是见过幕晨雪的。可是当时那么多人,以幕晨雪的地位出身,哪里能引起皇上的注意,所以无论他如何回想,却连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庆王爷虽不问外间之事,可也难保这位二少夫人不会将外间的事传进庆王府!”京城之内人人自危,庆王怎么可能静下心来。
黑衣人想了一下,这才回话,“回皇上话,属下派人暗中跟踪过这位二少夫人,甚至在其府中潜行了很久,属下并没有发现这位夫人有任何异常。每天除了在药铺当坐馆大夫,就是理账安排府中庶务!”
如果这些话让幕晨雪听到,她就算是不吃惊,也会被吓一跳。这些日子她当然也给南宫书墨传了消息,可都是找了各种借口,而且她在书房与宝如相商的时候,也都是以笔代口,正是因为她的谨慎小心,这才没有让对方发现。
“哦,朕这位孙媳竟然还是位大夫,不知医术如何?”黑衣人也许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信息有何作用,可皇上却发现了一丝端倪。如果此女医术超然,会不会早在上次宫宴时,就发现了他有所隐瞒。可皇上自问自己隐藏的很好,久居上位,也养成了皇上眼高于顶,过度自信自负的毛病。
也正是因为皇上一时的失误,让庆王府诸人躲过一劫。
“回皇上话,药铺是新置办下的,除了这位夫人外,还有一位坐馆大夫,因为是新开张不久,也没什么人来看疑难杂症,属下又不懂医术,不敢妄加评论!”黑衣人刚才已经吃过亏了,又怎敢再多说什么。
皇上略点一下头,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也没再问起此事,而是打听起了其他官员府第的动向。
☆、第二百九十七章,轻判重罚
一场事发突然的宫变,在皇上圣威之下,被强压了下来。参与此事的太子和肃王,却意外的只是被圈禁于各自的府邸。反而是没有参与其中的三位王爷,却被罚俸、禁足于各府。
圣心难测,没有任何人能猜的出皇上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甚至太子逼宫这么大的罪责却没有因此而被贬。所以一时间让朝中大臣都有些走投无路不知所措。可仍有些人自持聪明揣度圣意,拿着重礼暗中奔走于宣王府和景王府。
当然庆王府也有人来拜访,只是被庆王以各种借口给挡在了府外。几番下来,来的人自然也就少了。甚至京中传出很多闲言碎语,说这庆王爷胆小怕事,成不得大事。传闻越传越是难听,可庆王府仍大门紧闭,就连府中的下人都没有出来为主子澄清辩驳过一句。
只是没有人想到,这些传闻全都是南宫书墨找人故意放出去的,为的就是让皇上相信,庆王爷没有图谋,只会奉旨行事。而庆王爷和嫡子南宫勋,拿着南宫书墨提供的情报,利用这个时间加紧实施各种计划。
皇上免了这些日子的早朝,却每天都会召侍龙卫掌使进宫汇报。当然也听说了京城中的传闻。
“以前朕以为朕的几个皇子之中,太子阴狠,肃王勇猛,宣王老成,景王多疑。而庆王胸无大志不堪大用。可如今看来,还是朕不够了解他们啊!太子虽阴狠,可却斗不过肃王。肃王虽勇猛,可却急功进利不够持重。而宣王和景王,阴狠有余,可智谋不足,根本不是成大事者。这兄弟五人,反而是这庆王,知时势懂隐忍善权谋,单这城府之深,竟由胜太子!”
御书房内只有皇上和侍龙卫掌使与********,皇上这番话像是在解释询问,可另外的二人都知道,他们根本只能做个听众。皇上沉思片刻又接着说,“朕记得庆王只有一位嫡子,子嗣上未免单薄了些。可却少了很多的麻烦。嗨!”讲起子嗣又让皇上想起了太子等人,觉得儿子少了也没什么不好。
“你可派人暗中观察过庆王爷的二个儿子,如何?”被皇上问起,掌使忙低头回话。
“回皇上话,庆王爷嫡子南宫勋,为人稳重机智,才学渊博,少年时就曾戍守边城战场厮杀。深得将士们的拥护。庆王爷虽仍掌管王府,可王府产业,府中大事,早已由郡王爷定夺。身边的郡王妃乃是继室,出身大司徒府。只是这次进京,庆王府与大司徒府走的并不是很近。”
“而庶子南宫书墨,在幽州封地之时,常年体弱多病几年前险些因病而逝。后来娶了从六品主簿幕大人的四女儿,可这幕府的四小姐入府不过一年就因病而去,这位二少爷抬妾为妻,坚持娶幕府的五小姐为妻。甚至蓟县曾有传言说,这幕府的五小姐有仙人之姿,嫁进王府后,这位二少爷的病竟然奇迹般的痊愈了。”
按理说掌使不会拿神仙传闻,这样无凭无据的线索来回皇上的问话,可他一早就派人去查过,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查出来,这才只能据实以报。
“属下还查到,庆王爷此次进京,并没有带庆王妃,对外宣称庆王妃病重不易走动,所以留在封地养病。可据属下的人暗中探查,庆王妃并没有病,只是被圈禁于王府别院之中不得而出!”
“圈禁?这是为何?”皇上安静的听着,心里默默的盘算着这父子三人,却不想听到这么一件匪夷所思之事。
“这件事知情者甚少,就连庆王妃身边的几个大丫鬟都不知情!”
“看来这里面果然还有事。查,庆王妃身边的人查不出,那就从庆王和郡王身边查起。朕倒要看看,这庆王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皇上有些诧异,在他心中,最没有建树,最胸无大志的就是庆王。而就是这个儿子做的事,却令他都查不出。
这足以说明,这个儿子才是城府最深的,是最能成大事者。好在此子对皇位并不如太子等人执着,皇上没有因为庆王做的事,而感觉到危机。不然这样的一个儿子,断然是留不得的。
“加派人手,监视庆王府诸人,任何一个人都不要放过!”皇上下了这样的命令,足见他对庆王府诸人的重视。
宫变之后一个月,皇上终于下旨,贬太子为闲王,圈禁于闲王府。皇上下旨封太子为闲王,只这一个“闲”字,足以告诉世人,太子以后再无出头之日。甚至被贬后,连封地都没有,只能被圈禁于王府之内。
即日起押肃王回封地,未得皇上传召,不得入京。罚俸三年,免除世袭罔替之王位。比起太子来,肃王的惩罚可就相当的重了,王位不能传给儿子,肃王的儿子将来只能当个郡王。
肃王不甘,屡次上书求见皇上,甚至朝中不少的大臣为肃王求情。可皇上仍坚持己见,将所有上书全部驳回。
庆王爷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将儿子们叫进了书房,闭门商议,“明明是太子先发动宫变,可皇上为何重罚于肃王,太子虽说被贬为王圈禁于府,可至少没有祸及子孙!”
皇上到底在想什么,就连庆王爷也有些摸不清了。南宫勋想了一下,看了一眼弟弟这才回话,“皇上与先皇后鹣鲽情深,自是不愿对太子施以重刑。儿子只是想不明白,皇上为何要重罚于肃王?”
南宫书墨一直低头不语,这消息传出,他就第一时间收到了妻子幕晨雪的书信,妻子的分析和他想的一样,皇上之所以重罚肃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肃王功高盖主。而且肃王竟然能在京城之中调兵遣将,这是只有皇上才能做到的事。可肃王却做到了。
庆王爷见庶子只是低头不语,不由得问了一句,“书墨,你觉得皇上这般有何深意?”
“儿子觉得皇上之所以重罚于肃王,只能说明,皇上对于肃王的忌惮,更胜于太子。而太子与肃王最大的区别,就是一文一武!”南宫书墨只是提了一句,目的是要点醒父亲,却不想兄长因此误会他锋芒毕露。这些日子,父亲明显对自己更为倚重,南宫书墨怕有伤兄弟之情。
☆、第二百九十八章,雪中送炭
宫变后的一个月,皇上总算是下旨定罪,却轻恕了太子,重罚了肃王。庆王父子闭门相商,审时度势对皇上的心意,多少已能猜出几分。
“一文一武,文臣在京,武将在外,只要皇上在位一天,京中的文臣就算是闹,也是闹不起来的。而远在边关的武将却不同,只要肃王登高一呼,很可能会引起兵变。那可是数十万大军,万一肃王挥军进京,就连皇上也不得不怕!”南宫勋这话坐实了弟弟所想,连庆王爷也跟着点头。
“为父听说,肃王不服,上书不成,竟然抗旨不遵不愿离京?”庆王爷手上也有些侍卫可用,这些日子也没少在外打听。
“如此判罚,肃王早已失了平时的冷静,抗旨只会令皇上更气。他今日可以抗旨,难保哪一日,不会挥军攻打京城。这样只会令皇上对他更为不满罢了!”南宫勋觉得肃王太不冷静了。
“父亲,儿子觉得肃王既然要离京,父亲不如送些程仪!”眼下京城之中,哪有人会上赶着再和肃王有所瓜葛,都恨不能离肃王府远远的撇清关系。可南宫书墨竟然让自己的父亲主动和肃王联系,惊得庆王爷一时连话都说不出。
冷静了一下,这才看向庶子,“书墨为何有此一说,需知眼下我们避祸为恐不及,怎能再与肃王有所牵扯,万一皇上因此而怀疑我们可如何是好?”
南宫书墨没回答父亲的问话,而是看向了兄长,南宫勋也正看过来,眼神中有些不确定,可很快他就明白弟弟为何会有此想法,转头看向父亲,“父亲,儿子认为二弟这个建议可以一试!”
“其一,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父亲在肃王落难之时,却顾念手足之情,这不仅给肃王留下一个好印象,甚至会让所有人知道,父亲重情重义。其二,父亲想要执掌兵部和刑部,这二部以前都是肃王所管,里面自然也都是肃王的人,虽说肃王获罪,可皇上并未因此而重判他人,这些人仍居原职,我们示好肃王,也等同于示好他们。其三,皇上年迈,对于手足亲情看的很重,不然按照太子和肃王此举,按律是要满门抄斩的。可皇上却没有。我们这般做,皇上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多加怪罪,反而会觉得父亲有所担当。”
南宫勋想了一下,这才又接着说道,“其四,肃王军功赫赫,就算被贬被罚,可无损于他在军中的威望。父亲要想坐稳那个位子,必然少不了这些人的支持。其五,父亲可借此机会,也是向肃王一党示好,等到我们行事之时,这些人就算不能成为助力,至少不会成为阻力!”
南宫书墨的一个建议,南宫勋只想了一下,就觉得这主意甚好。所以一连列举了五大好处。
庆王爷原本只是吃惊,现在觉得比起两个儿子,他还是目光短浅了一些。
“这事不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吧?”事有两面,不会全都是好的。庆王爷一向谨小慎微惯了,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宁愿不做。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件事就算是会引起皇上的猜疑,可父亲毕竟没有与肃王直接接触,只是因为肃王被罚俸三年,而我们是顾念亲情,这才送了些程仪。甚至这程仪不直接送给肃王,送给肃王妃也是可以的。我们不能总是处处小心,那样只会掣肘难行,反而让自己被别人牵着走!”南宫书墨和南宫勋毕竟年轻,敢打敢拼。
“这个主意好,为父这就去准备,只是这程仪送多少合适?”这送少了起不到雪中送炭的作用,可是送多了又要引起皇上的猜疑。想把这个度拿捏好,也不容易。
“送五千两银票和一套纯金的头面吧!”若按照以往,就算是直接送一万两银票给肃王,也不算多。可今时不同往日,五千两在皇上的眼中不算多,可在肃王眼中,庆王能在此时还记得他已是难得。而且送给肃王妃的金头面少说也值个三千两。这也算是不小的一笔财富。
果然,程仪送进肃王府后,肃王连声感叹,甚至给庆王写来一封书信,以表感谢。
南宫书墨将消息传出府,告诉了妻子幕晨雪。“少夫人,少主这般做,会不会引起皇上的不满,要知现在京城中,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为什么少主却会提出这样的提议?”
宝如虽然很聪明,可对于权谋之术,还是知道的太少了。其实幕晨雪一时间也没有马上就想明白,不过她会举一反三,细细琢磨自然就明白了南宫书墨的意思。
“这般虽然会引起皇上的怀疑,可有的时候,这做错了比什么都不做反而要好。而且权衡之下,利大于弊又不会动摇根基,那么此事就可做,而且必须做!”幕晨雪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她希望宝如能自己去想去理解,这样才会有所进步。
“少夫人,昨儿佟江来报账,咱们这些日子可是赚了不少。药铺有唐老看着,要不您就别每天都去了,奴婢看您这些日子又瘦了,万一少主回来看到,还不知要如何心疼呢!”宝如一边儿帮着少夫人磨墨,一边儿苦劝着。这些话她每天都说,连自己都不记得说了多少遍了。可少夫人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让她干着急。
“哪有那么娇贵,而且我喜欢给人看诊医病,也算是为风大哥积福。这些年他过的苦,身不由己双手就已沾满了血污。他杀人,我救人,希望百年之后,我们能同登极乐。不论何时,我都不愿与他分开!”幕晨雪说这些时语气平平,可听在宝如耳中,却很是感动。为少主能娶到这样的少夫人而高兴。
“宝如,前几****说有很多陌生人盯着咱们,不知这几日可还有?”因为宝如的提醒,幕晨雪这些日子以来做事比往常更加的小心谨慎,甚至很多时候与宝如商量事情,都是以笔代口,不敢多说一句。
“还有,不只庆王府和咱们府上有,甚至连少夫人的娘家也有人盯着。而且这些人神秘的很,奴婢派出很多人,都无法查出他们的身份背景!”宝如觉得这是自己的失职。
“不要派人去查,我觉得这些人可能是皇上派来的,我们越是查,只会越多的暴露自己的底牌!”幕晨雪想了一下,从暗阁之中拿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递给宝如,“将这张银票送给我娘亲,代我转告娘亲,不要为银子发愁,照顾好外婆和九哥儿!”刚进京那会儿,幕晨雪偶而还会回娘家去看看,可这些日子京城不太平,为了不引起别人对幕辰峰的注意,她倒是很少回娘家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