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的往边上移了几步,一副与慕成仁划清界限的姿态。
不过很快慕成贤心里又高兴起来,这么关键的时候,大哥慕成仁晕死过去,岂不是成全了他?
哇哈哈哈~~~
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他啊!
慕成贤盯着慕清秋、苗老头、李秀娥等人走掉,打起十二分精神竖起耳朵仔细听,转着眼珠子仔细张望,确定整个后院,只有他与屋里的爹娘,才兴奋的睁圆了眼睛。
“爹?……”慕成贤伸长了脖子试探的叫了一声,实际上他更想立马进屋的,可是有慕小黑在,他有点不敢。
“爹?我是老二,我、我有话说。”慕成贤稍稍提高了声音,又不敢太大声。
慕清秋家正院两边是跨院,跨院里住着的可都是从善堂搬来的人,他担心声音太大惊动善堂的人。
慕成贤心里紧张的要命,好像慕家荣辱全部寄望于他,生怕一不留神坏了大事儿断了富贵,小心翼翼简直如履薄冰。
“爹?娘?我是老二,爹?您应一声啊!”慕成贤心里焦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可他的呼唤石沉大海,屋里静悄悄的,老爹老娘始终不支一声。
慕成贤那里知道,此刻屋里的慕长顺,心如油煎。
慕长顺知道孙女慕清秋将空间留给他们父子,是让他表明姿态啊!
可是这个态,让他怎么表?
儿子虽然不堪,却是亲儿子啊!
如果二儿自己离开,他继续装糊涂,慕清秋也说不出什么来,可偏偏二儿不知趣。叫叫,叫什么叫,慕长顺被二儿的唤声喊的心烦意乱。
“爹、爹,爹,您没事儿吧?您怎么了?您吱一声啊!~~~”慕长顺躲之不及,慕成贤步步紧呼,焦急的要命。
难得的机会,要是错过了,可怎么好?
慕成贤焦急的注意着慕小黑的动向,或许是院子里的情况僵持太久,慕小黑觉得无聊了吧!只见慕小黑扭身走上院台,窝在慕长顺那屋的门口一侧,大脑袋磕在交叠的前腿上,磕起了双眼,似乎要睡觉。
见此情景,慕成贤心里砰砰直跳,却是少了几分焦急,多了几分期待与激动。
“爹?爹……”慕成贤盯着慕小黑,试探的唤了几声,脚下轻轻的往前挪了几步,见慕小黑一动不动,胆子大了几分,又往前走了几步。
屋里的慕长顺听到声音靠近,想去关了房门,却在转身时,因双手不稳,整个人从轮椅上扑了下去,连轮椅也被带倒。
慕成贤正愁没借口进门,听到动静,眼睛一亮立马冲进去,慕小黑抬头往屋里看了一眼,重又耷拉下脑袋没理。……老头摔倒它又扶不起来,有人帮忙它也乐见,反正主人也没说这种情况怎么处理。
慕成贤得偿所愿的进了爹娘的屋子,一进屋,目光快速的往屋里扫了一遍,屋里陈设无一不透着精致贵重,惹的慕成贤整个人都愣住。
慕长顺不想见儿子,儿子偏偏要往跟前凑,听着儿子跑进来,又气又郁闷,又心觉安慰,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听到动静担心他,不顾慕小黑的威胁跑进来。
唉!他知道,二儿子就是太懒,太偷奸耍滑了,或许趁着这次机会,他好好劝劝儿子,兴许能劝动。
这么一想,慕长顺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点,但是二儿子进来没动静是怎么回事?慕长顺手撑着地板昂头一看,差点没气死。
“你、你、你……”你了半天,气的满面乌青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慕长顺看见二儿对屋里的陈设眸露贪婪,在他这个老爹摔倒在地起不来的时候,二儿眼里首先看到的是屋子里的陈设,在她娘目光无神的呆坐轮椅当木头人的时候,二儿眼里竟然只有屋里的陈设!
慕长顺这心,瞬间碎成了渣渣。
“滚!……滚出去……咳咳咳咳咳~~~~”慕长顺狼狈的侧倒在地,一手撑在地板上,一手指着门口,冲儿子大吼出声,一声下去,气儿没喘匀,剧烈的咳嗽起来。
☆、061
“爹?爹、爹,您没事吧?”被慕长顺一吼,慕成贤浑身一怔,立马颠颠跑过去扶老爹,见着老爹身上穿着崭新的缎面袄子,稀罕的不得了,连手下动作都小心了几分。
“滚,你给我滚,滚出去……”慕长顺使劲推开儿子,慕成贤注意力没在老爹身上,一不留神被推翻在地,惯性反冲,慕长顺自己也仰倒下去,要不是他本身就在地上,非得摔出个好歹不可。
“爹,爹,你听我说,秋儿把苗老头支走了,时间紧迫,长话短说……”见到慕长顺屋里收拾的妥妥帖帖,一应用具比当初慕家大宅好的多,慕成贤越发坚定自己使命艰巨。
见老爹一味赶他,慕成贤有点郁闷,赶紧表明心思,滔滔不绝的说自己的筹谋,慕清秋如今的境况如何如何的不好,自己的责任如何如何的巨大,说的口沫横飞。
慕长顺越听面色越黑,别人不知道,难道他不知道吗?
他搬过来有段时间了,善堂那些人经常过来,包括苗老头及姚铜铸夫妇在内,那些人面对慕清秋有没有阴谋,难道他看不出来吗?
那些人对慕清秋姐弟即是当恩人,又是当亲人,什么好东西都惦记着慕清秋姐弟,虽说那些东西本就是慕清秋的,但是感觉完全不同,他们是真的将慕清秋姐弟当自家孩子疼爱着啊!
反观慕清秋,越是相处,他越是看不透慕清秋,慕清秋小小年纪,什么事都心里有数,待人处事从来都是随和有度,那里危机?那里四面楚歌了?
这不成器的儿子呦!中了魔障!竟然想出这么多弯弯曲曲来。
“爹?爹,你说话呀!我们该怎么办?慕家的产业怎么能落到那帮臭乞丐手里?秋儿爹娘死的早,就靠着我们这些长辈撑门面呢?爹,咱们可不能掉链子啊!”慕成贤急的要死,他担心突然有善堂的人过来。
见儿子如此,慕长顺完全失了信心,原本不想管,想置身事外,想安度晚年,可想起过往,想起三儿死后留给他的遗憾,终究舍不下余下的几个儿子。
想借着这个机会劝劝儿子,可现在,唉!他能怎么办?都是他教出来的好儿子啊!~~
“爹?爹……”
“成贤!”慕长顺打断了儿子再次游说,无力的看了眼坐在炉子旁轮椅上发呆的妻子杨氏,重又看向慕成贤,说:“去看看你娘吧!”慕长顺的心在滴血啊!幸亏杨氏神志不清,要不然儿子眼里只有好日子,没有爹娘,一定会很痛心吧!就像此刻他胸腔里的那颗心一样,很痛!
这就是他们夫妇从小金贵大的儿子啊!
慕长顺知道的,余下的三个儿子中,二儿子虽有些偷奸耍滑,却是最明白的,连二儿子都如此,长子与四子又能怎样?
慕成贤敷衍的点头,快速的瞄了一眼杨氏,完后又紧着回头,巴巴的望着老爹,继续劝说:“爹,得想个法子,想法子帮帮秋儿。”帮慕清秋就是帮自己,机会难得啊!
见儿子依然执迷不悟,慕长顺的神色快速的暗下去,底了头,垂下眼帘,压抑着心中的痛与愤,缓缓道:“成贤哪!你,没看到你娘有什么不妥?”
“我娘?”慕成贤回头看了一眼,老娘穿的体体面面,坐在炉子旁烤火,炉子旁暖和,没什么不妥啊!
“唉!你娘痴了,难道你看不出来?”慕长顺眸色发红,心痛到极致,自嘲的说道:“难道你看不出来,爹腿脚不好?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对腿脚更不好?”
“难道你还嫌我们老慕家欠秋儿的不够?你还想怎样?善堂的人怎么了?他们在秋儿年幼时,给了秋儿亲长般的关怀,我们做了什么?我们做了什么你不知道?要我告诉你吗?好、好,我告诉你,我告诉你,我们老慕家卖了夏儿,卖了玥儿,苛待秋儿和暘儿,还把秋儿暘儿赶出家门……”
说道这里,慕长顺气喘吁吁,往外看了一眼,抬手指着门外,抖着手继续道:“就在,就在十年前,即将入冬的时候,寒冬将至,那是没给秋儿暘儿活路啊!~~”
说到这里,慕长顺老眼垂泪,呜呜的哭起来,再也说不下去。
而慕成贤,惊的不行,老娘竟然痴傻了?看着干干净净,不像啊!
还有当年慕家对慕清秋态度确实不好了些,可要不是慕家逼迫慕清秋,慕清秋那有如今的荣华?完了完了,老爹也被洗脑了,善堂那些人实在可恶!
“爹,我给你说,你不能听那些人乱说,那些人居心叵测,秋儿现在真的需要帮助,秋儿……”慕成贤非常焦急,他能和老爹说话的机会不多,看这势头,要不赶紧让老爹转变想法,等善堂的人再给老爹耳朵里吹风,要不了多久,慕家就彻底完了。
慕长顺气的浑身发抖,他都说的那么明白了,二儿子竟然不知道将他扶上椅子?竟然不知道过去看看他娘?
“爹,慕家靠您了,你不能糊涂了呀!~~~”慕成贤有点恨铁不成钢。
慕长顺眸色渐渐变的无神,身子随着慕成贤的摇扯,晃动着,他垂了眸老泪干枯,生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小黑!”无气无力却咬字极重:“赶出去。”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他无能为力,儿孙自有儿孙的祸福,他劝不动,也不想劝了。
一听到‘小黑’二字,慕成贤心里咯噔一下,浑身绷紧,扭头去看,果然见慕小黑已经站了起来,大脑袋正冲着他,慕成贤吓的哆哆嗦嗦,直往老爹身后躲。
“吼!~~”慕小黑摇头晃脑的吼了一声,气势并不大,却将慕成贤生生惊出一身汗。
“滚,还不快滚!”慕长顺气的不行,稍稍麻木的心情,又被勾起了气性,他怎么就生出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怎么着,难道要拿他这把老骨头挡小黑的牙口不成?
慕成贤被慕长顺一吼,连滚带爬,跌跌撞撞的跑出屋门,跑过后院,一路往前院跑去。
☆、062
慕小黑见此晃了晃脑袋,走到晕倒的慕成仁跟前,一脚踩在慕成仁的胸口上,刚被老爹一声吼,惊醒过来的慕成仁,一睁眼对上慕小黑满口尖牙,吓的白眼一翻,又晕死过去。
慕小黑无语的盯着慕成仁看了两眼,它是想将这个一起赶走,这家伙也忒不经吓了!
算了,还是先办要紧事儿吧!
慕小黑当下脑袋一昂,大嘴冲着慕成仁晕死过去的脸大吼一声,生生把刚晕死过去的慕成仁又吓醒过来。
慕成仁见胸口爪子已经移开,求生本能让他生出一股力气,爬起来掉头就往前院跑,过门槛的时候,绊倒在地,鞋子掉了也顾不上捡,火烧屁|股似的往大门外冲去。
慕小黑一路追出大门,站在门口抖了抖毛发,才折回来。
、、、、、、、
晌午前头,慕清秋等到善堂。
按照众人的好意,热热闹闹的办了一场生辰宴。
宴会上,慕清秋貌似无意的说了苗老头收洪大夫当义子的事儿,苗老头一高兴,连儿子找媳妇的事都说了。
于是,生辰宴顺理成章的又添了一件喜事,洪大夫和李秀娥的事,当场说定,算是订了亲。
李秀娥是寡,洪大夫年岁不小,虽是一切从简,却啥也不缺,众人出手,订亲该有的礼节倒也一样不缺。
喜事多,众人高兴,一直到月上中天,才散场。
、、、、、、
次日东方泛白的时候,慕清秋起床,今天启程,该起早赶路,不过慕清秋并不计较,傍晚前到卧龙县住一晚明日赶路一样,着急也不差这一半天。
她不着急,家里人却操心啊!
李秀娥、洪大夫,包括苗老头、慕长顺,甚至连毛毛虫慕清翼都早早的起来了。
小家伙坐在慕长顺的怀里,咿咿呀呀的练嗓子,老爷子昨儿一早被儿子气个半死,昨天下晌凑了半天热闹,也没多大精神头,歇了一晚上,一早被小孙子咿咿呀呀的声音暖化了心,看上去气色才好些。
有李秀娥和洪大夫两人给慕清秋收拾,苗老头乐得清闲,昨儿认了义子,苗老头如今是有子万事足,心里乐呵的不行。
尤其是因洪大夫和李秀娥订亲,毛毛虫成了洪大夫的继子,苗老头是洪大夫的义父,也成了毛毛虫正经的干爷爷。
有了这层关系,苗爷爷越发喜欢毛毛虫,要不是顾着慕长顺的精神头,苗老头早就过去抢着抱孙子了。
“爹……”李秀娥摆好了菜,出门喊人进屋吃饭,习惯性的喊了一声爹,‘爹’字喊出声,整个人愣在那里。
她原是慕成孝的媳妇,虽与慕成孝断了关系,但近来与慕长顺夫妇住在一个院里,照顾慕长顺夫妇的起居,并没有改口。但是现在,她已经和洪大夫订了亲,再叫慕长顺爹就有些不合适了。
一个‘爹’字,将满院子的人都叫愣了。
李秀娥低了头,慕长顺的神色也淡下去,多好的媳妇儿啊!都是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白白将这么好的媳妇推给别人。
昨儿给洪大夫和李秀娥订亲,他是真闹心。
可有什么法子,儿子慕成孝写了休书,李秀娥如何选择,他说了不算,况且小孙女慕清梅的死,慕长顺自知亏了李秀娥,自然更不能阻拦。
即使如此,一想到这么好的儿媳妇以后成了别人家的人,他这心里就呕的难受。
真是造孽啊!
看着气氛不对,慕清暘和琴悦对视一眼,都看向慕清秋。
慕清秋心思一转,笑起来,说:“爷爷,要不你收秀娥婶子做义女吧?”
这年头女子的地位很低。
什么一日为夫妻,终生为夫妻,一日姓慕,做鬼也姓慕!
有些思想根深蒂固,按理说慕长顺没资格过问李秀娥的事,但世俗思想影响,慕长顺该是非常反对李秀娥再嫁他人的,昨天挑明洪大夫和李秀娥的事,慕长顺并没有反对,慕清秋挺意外,连带着对慕长顺的看法都缓了几分。
慕长顺活了大半辈子,还是有些容人之量的嘛!
只是不知道当初为何容不下自家孙子孙女?
慕长顺虽然没有反对洪大夫和李秀娥,但心里肯定不会舒服。
慕清秋的提议,正好给了慕长顺一个台阶,慕长顺一听,果然眼睛亮了。
李秀娥实在,却不是愚笨之人,一听慕清秋的提议,立马屈膝跪下,叫:“爹,娘。”
同样的‘爹’,这一声却叫的慕长顺满眼热泪,‘哎!哎!’的应着,喜极而泣。
苗老头在一边哈哈大笑起来,高兴的说:“慕老哥,没想到咱老哥俩还能成亲家,这事儿好,这事儿好。”
这么一说,嘿,还真是!
洪大夫是苗老头的义子,李秀娥成了慕长顺的义女,洪大夫和李秀娥已经订亲,连日子都订了,这么说来,慕长顺和苗老头可不就是亲家么。
直到辰时末巳时出,慕清秋才在众人的目送下,坐着马车离开了古阳镇。
半下午的时候,到了卧龙县。
慕清秋先去糕点铺看了看,生意一如既往的红火。
当天留宿卧龙县,主要是慕清秋在留意身后,上次慕小黑偷偷跟着她去天都府,她担心死了,这趟出门虽然强调再强调,还是有些担心慕小黑偷偷跟着。
半日赶路一直在留意,甚至跑到卧龙县城楼上远瞧,没发现慕小黑,慕清秋才稍稍放下心。
明天早上出发前再没异样,应该可以放心了。
傍晚时,有人来找慕清秋。
是在县里念书的慕清槐,他面色很憔悴,年纪轻轻却显出几分愁苦颓败之气,看的慕清秋直皱眉。
慕清槐在县里念书,极少回去,但这并不代表竹山村的事他不知道。
家中着火,小堂妹慕清梅身死,爹和四叔一起休妻,包括慕家二老住进慕清秋家等,他早些天就得到消息了。
只是突闻家逢巨变,慕清槐整个人有点木,心神具颤。
奶奶傻了!爷爷腿脚不能动!再大的劫难,活着就有希望,可是小堂妹、小堂妹死了,那个乖巧的,见了他会叫大哥哥的小堂妹,死了!
慕清梅的死对慕清槐打击非常大。
☆、063
慕清槐刚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值下学,临近傍晚。他租不起车马,也没有顺风车可搭,便独自一人跑出卧龙县,徒步往古阳镇方向跑了两个多时辰,直到月上中天,力竭晕死在路上。
幸亏有个赶路的错过了时辰,夜路上看到晕死的慕清槐,将人救起带回了卧龙县。
今冬虽然还没下雪,却已经有霜降,早晚气温很低,慕清槐要是在野外躺上一宿,不死也能去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