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出尘传完本[古耽]—— by:千世千景
千世千景  发于:2016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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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肖承禧一脸了然,忽然又道:“本王敬重蔺老将军,早年也曾想驰骋沙场。可皇兄非说本王细胳膊细腿,上阵也是个军师。”
蔺出尘教他说乐了,凤眼一眯,嘴角一挑,露出个笑来,“蔺家几代都是儒将,老爷子一口银龙刀威风,肚子里计策也不少啊。”
“你说的有理,本王改日再去和皇上说说,封个大元帅什么的也好显摆显摆。”
“王爷八斗之才天下闻名,恐怕是改不过来了。”
蔺出尘听见这瑞王爷竟跟自己逗闷子,也觉得新奇。这肖家人也不知是不是天生的,莫名一股子随和气。肖承禧学贯古今,却不是个爱掉书袋的,他只是拉着蔺出尘天南海北的聊。
蔺出尘忽然就明白了世人为何盛赞这肖承禧了。
这个人不单单长得好看,学识渊博,为人细心温柔,必要时还能风趣幽默。这么个人,谁不喜欢拿他当朋友?
肖承禧和蔺出尘交谈下来也是暗暗心惊。眼前的人不到二十的样子,却庄重得体,胸怀宽阔。他听说过紫金台的事情,也把蔺出尘的身份猜了个透彻,此前只是惊讶肖承祚竟然会服软,今日一看就知道真相未必是外界传的那样。这个人,恐怕是自己要走的——单看这份忠诚大度,就够天下人钦佩的了。
两个人相见恨晚,一起用了午膳,又杀了几盘棋,肖承禧才乘兴而归。
只是蔺出尘千算万算漏算了一点,这所谓眼线,摘星阁是一回事,中正宫又是另一回事。
☆、莫逆惹猜疑
那天蔺出尘办完了东宫的差事,从金银坊里要了几支莲花金簪,回了摘星阁。
这莲花金簪是金银坊新出的样式,在宫女间很是流行。金簪小巧,花瓣薄如蝉翼却栩栩如生,上面又镶着米珠和绿宝石,素净里透着贵气。这金簪原是雪琴向他讨的,一来是怕人说他厚此薄彼,二来也是年关将近总得准备些礼物,于是就多要了几支。
他手里托着个锦盒,一到门口却愣住了。
“瑞王爷怎么来了?”
肖承禧穿着一件水灰色绣飞龙蟒袍,腰上系着金色白玉带,一见蔺出尘就露出一个笑脸,道:“怎么,不欢迎我?”
“王爷想来又岂是我能挡得住的?”蔺出尘将那锦盒往桌上一放,看那四个脸上都要滴出血来的宫女,“你们也是,四个人围着挡风呢?”
“奴婢失礼。”她们四个这才察觉到自己已经在瑞王爷身边呆呆地站了许久。
蔺出尘倒也不责怪她们,翻开那个锦盒,递到她们面前。
“你们一人拿一支戴上吧,省得有几个总要在背后说我们摘星阁穷酸。”
四个齐齐谢了他,转身一溜烟就走了。
肖承禧看着那四个活泼窈窕的背影,羡慕道:“你这摘星阁里的女子一个赛一个的灵气,莫不是风水好?”
“什么风水不风水的,当年喜公公挑人的时候就十分上心……”蔺出尘一顿,觉出这话的不妥来。他委实不知肖承禧已将他的身份猜得如何,若是心照不宣也就罢了,若真是不知不觉,恐怕圆起来有些难度。
肖承禧何等玲珑剔透的人,将他那点迟疑看在眼里,有心要逗他,“这宫里当差的千千万,怎的喜公公对你的事格外上心?”
“我与喜公公……有些交情。”先前便说过的,蔺出尘是个不会撒谎的,如今这一句话就叫他捉襟见肘。
“可喜公公再如何也应该听命于皇上,或许有意的是玄明宫里的那位也未必可知啊。”肖承禧打了个双关,刻意把“有意”二字念得清楚明白。
蔺出尘闻言脸上便挂不住了,连忙岔开话题,“王爷今日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昨天的棋局还未分出胜负,整天都挂念着它了!”肖承禧站起来,大大方方地朝二楼走去,“今天定要分出个高下来。”
蔺出尘走得慢了,落在后面,看着肖承禧的背影有些不安。那个人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他害怕当肖承禧知道自己和肖承祚的一切的时候,将再也不会把他当作朋友。
也自然,不会像今日这样,和颜悦色地同他下一盘棋。
放下这些不提,肖承祚前几日喝得大醉,一直念叨着头疼,惊动了好些太医进进出出地诊治。
不过所幸并无大碍,两天一过,这皇帝又活蹦乱跳地准备给冯丞相找不痛快了。
他此刻正坐在玄明宫的书案前,提着笔,准备给蔺如轩封个一官半职。这个官职却不太好给,太高了刺激冯策,太低了又制衡不了他。肖承祚登基以来,大到征伐祭礼,小到选秀纳妃,全一揽子甩给了冯策。他连朝中到底有几个官职都搞不清楚,这突然要叫他去写份规规矩矩的诏书可不比下海捞月亮简单。于是这没谱的皇帝托腮想了半个时辰,面前还是白纸一张。
这时,肖承祚突然心中一动,那肖承禧不是正好在宫里么?那个人文采好,又通晓朝中事务,交给他写不就完事儿了?
打定了主意,叫了一个小太监进来,说:“你去中正宫把瑞王爷请来。”
小太监答应了一声就出门了。
肖承祚乐呵呵地自以为抓到了壮丁。
但是他要是能未卜先知的话,此刻却肯定不会叫那小太监去请瑞王爷,更不会气定神闲地坐着。
小半个时辰后,那小太监就灰溜溜地回来了。他一见肖承祚就跪下了,“奴才该死,没请着瑞王爷!”
肖承祚一听也挺着急,心说别是病了,“怎么了?”
“瑞王爷不在中正宫。”
“不在……那中正宫里的人说他去哪里了没?”肖承祚心里也嘀咕,这么大个人好歹不能丢了。
“中正宫里的人说,说……瑞王爷去了摘星阁……”
肖承祚手一抖,那支上好的玉管笔差点没掉下来摔个粉碎。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千好万好,就是太招女人喜欢,所以特地让他住在了偏冷的中正宫。
没想到却漏了那个蔺出尘!
肖承祚气极,差点没咳出一口血来,觉得当时钟秀宫那事连这万分之一都比不上。其实他这也是关心则乱,虽说皇上有令,摘星阁不容许外人进入,但肖承禧初来乍到不知者不怪。退一步说,就算是肖承禧有意要去那摘星阁里,有意要去见蔺出尘,但就凭蔺出尘那个轴劲也不会三言两语就给拐跑了。但肖承祚就是不痛快了,偏生的这点不痛快还不能和别人说。他总不至于将瑞王爷叫来,当堂问他是否对蔺出尘图谋不轨。他也总不至于把蔺出尘叫来,当堂问他是否对肖承禧有些意思。于是这九五之尊只好把那点怒火全憋在心里,烧得他牙痒痒。
肖承祚是太喜欢,太喜欢蔺出尘了。他成天把那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连冯策将那人逼出玄明宫时,他都要把自己最宝贝的摘星阁腾出来给他住,还下令不让任何人接近,唯恐叫人抢去了。
可冷不丁来了一个瑞王爷,让他感到莫大的危机。他从前以为蔺出尘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却不曾细细想,这世上真没什么是唯一的。而他自己也知道,肖承禧和自己是云泥之别,若单凭招人喜欢,那小子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但肖承祚又是皇帝心气,自然不会低声下气地去求蔺出尘,可他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准备也让蔺出尘受些窝囊气。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这一闹,闹出了件让他后来追悔莫及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那个封面是赶工的结果,这两天有空,又重新画了一个,大图扔在微博了。
☆、腊八起隔阂
俗话说:腊七腊八,冻死寒鸦。
蔺出尘抱着个手炉,穿着厚厚的黑狐裘,鼻子以下全拢在毛领里,里面是墨缎金丝绣海潮明月的棉袍。他那一头泼墨样的头发拿一根发带松松束着,垂在背后。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雪,御花园里满眼的银白。蔺出尘正站在那一片苍茫里看秀心他们贴窗花。
秀心转过头,看见自家主子正望着树上一只喜鹊,不知怎么就没出声叫他。纯明的雪,玄黑的衣,那样分明如画。蔺出尘身上的那些烟火气都褪尽了,遗世如谪仙。秀心忽然觉得“出尘”这个名字真是妥帖极了,除了这两个字,还有什么词能够形容这个不染纤尘的人?
正出神着,就见蔺出尘扭过头来,笑道:“想什么呢?”
“主子你看这窗花可好?”秀心瞧见他那个笑脸,不知怎么就跟着笑了。可她一笑,就莫名地在心底里感叹起来——自家主子是好久没露个笑脸了。
“你们几个手都巧得很,自然是好的。”蔺出尘瞧在眼里,其实心里也知道,秀心她们几个都为自己着急着。可就是奇怪得很,他明明心底里毫无悲伤,却就是笑不出来。偶尔像现在,秀心几个讨他开心或是瑞王爷打趣几句的时候,才会忘了那玄明宫里的人,勾一下嘴角。
“主子,这摘星阁里没得生火的,腊八粥是让福禄全去御膳房拿?”问话的是雪琴,手里端着一碗浆糊。她穿着镶兔毛领的绣百蝶宫粉小袄,一条雪缎碎花裙,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好像天上的星子。
霜笛穿着件豆绿吉祥纹窄袖袄,一条墨绿绣桃花襦裙,听见就要取笑她了,无奈双手里攥满了窗花,只好拿胳膊肘去捅她,“雪琴姐你天天就知道吃!”
“哼,那天的桂花糕没你的份?”雪琴一把银铃般的嗓音,说完就捞了一指浆糊抹在霜笛脸上,一撂那瓷碗就跑了。
霜笛瞪大了眼,将那窗花往霞歌手里一塞,拼命抹着脸颊,追出去好远。
蔺出尘看着她们打闹着,摇摇头,“仔细别摔着!”
“主子你就这么惯她们,现在都野成什么样了?”秀心是摘星阁的统领,能穿羊毛裘,下摆里露出一截银红绣牡丹裙。她虽然说的是责怪的话,但脸上却是笑着。
“有什么不好的,你和霞歌稳重但少言少语的,有她们两个活泼的在,摘星阁也能有些生气。”蔺出尘说话的调子慢慢的,有种闲适温柔的感觉。
忽然福禄全小跑过来,往雪地里一跪,“奴才参见东掌事。”
蔺出尘看他那没在雪地里的膝盖,就感觉浑身一酸,“你快起来,怪冷的,别冻坏人了。”
福禄全站起来掸了掸衣袍,“奴才方才路过中正宫,正巧碰见瑞王爷。王爷问摘星阁的腊八粥如何安排,说要是不嫌弃就来中正宫一同用了。”
“这样也好,两边凑一凑都热闹些。”蔺出尘一笑,对秀心说:“去收拾收拾,将摘星阁锁了,一起去中正宫。”
“这……这瑞王爷请的是主子,我们当下人的怎么好……”秀心急了,连忙摆手。
“留你们在摘星阁里,我在中正宫也安不下心。”蔺出尘说:“左右也无事,不如一起。福禄全,你手下的人也带去,摘星阁今天就闭门了。”
既然他都这样开口了,秀心和福禄全就各自领命,回去收拾齐整了,随着蔺出尘去了中正宫。
中正宫建得恢弘大方,全然没有后宫的奢靡之气,宫门大殿俱是朴实无华,殿内陈设也简单的很。地上铺着青砖,梁柱用的是素面桐油,贴着洒金窗纸。这宫殿格局四四方方,宽阔坦荡,当真当的起“中正”二字。传说太祖当年建造此宫就是为了警醒后人:为人如敧,不偏不倚。
福禄全先行去那里通报了一声,等蔺出尘到时,瑞王爷已在门前站着了。
肖承禧远远就看见蔺出尘一身黑的走过来,秀心在旁打着一把素纸描金伞,伞上十二个白玉坠子,每个下面都挂着一尺长的流苏。他身后是三男三女,一个个都眉清目秀,穿金戴银。瑞王爷自诩是阅人无数,可也不由得看得入迷。那宫墙边厚厚的白雪,墙上暗红的墙漆,那一身素净偏又价值连城的衣饰,和那个眉眼如画的人。
中正宫里的见到蔺出尘,纷纷行礼,“奴才见过蔺大人!”
蔺出尘拢了拢手上的汤婆子,又抬眼看见肖承禧伞上的积雪,“瑞王爷久等了。”
中正宫里随肖承禧上京的人不知蔺出尘身份,都暗自咋舌,心道:“这人好大的气派。”
“快些进去,今年冬天好冷。”肖承禧也不恼他,他本来就不喜欢那些成天跪来跪去的。他边说边引着蔺出尘往里走,就看见殿里一水儿黄花梨映着青灰帐子,倒是也清静雅致。“方才碰见你摘星阁里的太监,听说摘星阁不能生火,这就叫你过来了。”
“正愁着这腊八粥难办,王爷就好像及时雨一般。”蔺出尘进了屋子,由秀心将那黑狐裘脱了下来,露出里面那绣海潮明月的袍子。
“你这袍子的纹样倒少见的很。”肖承禧看见了觉得新奇,“不知是哪家巧手?”
“去年冬天的旧东西了……”蔺出尘神色一黯,想起玄明宫里那个人说为了纪念中秋的一面之缘才绣的明月图。
肖承禧看他表情就知道里面大有文章,只是他君子性情,自然没有打听八卦的爱好。于是径自岔开话去,“不如留下来吃晚膳,人多我让膳房做火锅去。”
蔺出尘一愣,他回头看了看身边那几个人,就看见一个个都瞪着大眼睛巴望着。一笑,心说这摘星阁里上下盼火锅盼了小半年,今天就由得他们去吧。于是他点点头,也就不做推辞了。
却说玄明宫那里,肖承祚端着一碗御膳房送来的腊八粥,觉得哪儿哪儿不是滋味儿。
一个小太监端着黑漆描金团龙纹的托盘进来,一跪,“请皇上翻牌子!”
肖承祚一撩眼皮,想着把蔺出尘叫来探探口风也好,但他看得眼都花了就是没找见那块什么也不刻的牌子。
“那块无字牌呢?”肖承祚皱眉。
“回皇上的话,摘星阁里没人……”小太监哆哆嗦嗦,预感这活祖宗要生气。
“没人,太监宫女也没?”肖承祚强压下火气,尽量把声音放轻柔些。
“一个人也没有。”
“砰!”肖承祚把那碗往桌上一嗑,大着嗓子:“反了天了,都跑哪儿去了?!”
“听说瑞王爷请去中正宫喝腊八粥了。”小太监低下头,心里祈祷着不要殃及池鱼。
肖承祚闻言差点没给气昏过去,他咬牙,“好你个蔺出尘,朕在这里一个人喝这碗半热不凉的劳什子,你跑去跟肖承禧鬼混!”
那皇帝又不好真把这话说出来,免得跟个争风吃醋的娘们一样,于是忍到连喝三碗凉茶才下了火。
喝完,肖承祚往那龙榻上一靠,又恶狠狠地将凌波宫的牌子一翻,才觉得解了心头之恨。
☆、相思生幽恨
这宫里过年都是从腊八开始的,蔺出尘在东宫的差事也不必去了,专心在摘星阁里打点年货。去年这个时候,他禁军苑的房门外堆满了贺年的礼物,今年落魄些,但到底还是不少的。这东掌事正端着杯红枣姜茶听秀心点花帖。宫里各家的礼物上都会附上一笺洒金印花纸,红的粉的都有,各个宫苑花色也不一样,写上是何人所赠何物,方便入库登记。而这看帖记帖的工作,就叫做点花帖。
“广霞宫冉贵妃赠白玉如意一对。”
霞歌闻言翻开那锦盒,无误就在本子上记一笔,递给雪琴放入仓库。
“广霞宫熙贵人赠花蕊夫人衙香十盒。”
“东宫太子赠上好提花绫罗五十匹。”
“中正宫瑞王赠东珠十斛。”
蔺出尘悠悠然听着,道:“都仔细记好了,回头上库房找几样差不多的再送回去,东宫、广霞宫和中正宫还须得我亲自去一趟。”
“那……玄明宫的怎么办?”秀心惴惴道。
蔺出尘一愣,茶杯盖敲在杯沿上一声脆响,“你说喜公公?”
“喜公公自然是要给的,另一位呢?”
“另一位……”蔺出尘叹一口气,话说到这个份上,想装傻充愣都不行了,“去年有人送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你拿去玉石坊,让人雕个扳指送去。”
提到扳指,秀心就忍不住看了自家主子的手一眼,那葱白拇指上还戴着那个翡翠双龙的。“主子,雕什么花?”
“宫里总逃不出那些龙和凤的,随意吧。”
“主子,会不会太……”秀心听完就觉得不妥,皱着眉,硬生生把后面那句“太敷衍”吞进了肚子里。
蔺出尘放下茶杯,低着头想了想,忽然说:“那就海潮明月,正好那块料子带洒金皮,留出来俏个圆月。”
话音刚落,门前就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哟,蔺主子这里好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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