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浸透了强烈感情|色彩的东西,不再只是一种单纯的原始欲望。
巫恒也在看他。一惯衣着得体,气度非凡的周天落魄到这个样子,纵然是他,也有些意外。
巫恒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热水壶,替给他。看着周天感激涕零地接过来,喝了。
“你怎么这个样子?”巫恒问。
周天觉得挺快活,甚至有些感动。这小子也会说出些有人情味的东西了。他简单地把自己的遭遇对巫恒说了一遍。巫恒听的很仔细,象在收取什么信息。
不知不觉卡车在山里行驶了三个小时,外面已是麻黑一片。不说话的时候,巫恒就靠在那儿打盹,周天坐在他旁边,虽然他没有巫恒的铁一样的神经,什么地方都能睡着,但心里说不出的愉快与欣慰。
他看着巫恒心里说:这一次老子可不会再放你走了。
☆、十一、喜欢你,与你何干?
就在周天蒙蒙眬眬要睡过去的时候,卡车停了下来。巫恒立即睁开了眼睛。周天也跟着醒了过来。
就听到老人在车下冲着他们喊:“我说伢子,虽然老汉看你气度不凡,但看你那一身也象没钱的样子,你帮老头子把货给下了,就当路费吧。还有那位小哥,你招呼也不打一声,爬到老汗的车上,免费座了两天车,也和这个小伙子一起,搭个手吧。”
周天看了巫恒一眼,“啧”了一声。看来这人比自己脸皮还厚。这一路的顺风车就这样把他给捎了来。
周天捅了捅巫恒:“搬货吧。”
周天先跳下了车,发现卡车已停在一个很大的院落里,院子里是座两层楼的楼房。他们象是来到了一个山区的新农村,离这个院子远点的地方,可以看到群山脚下,有二三十多户居民聚集地,虽然不象城里那么捅挤,但格局也还算紧凑。而他们所在的院子则在半山腰的地方。周天也发现,半山腰的地方零零星星地居住着一些住户。
这难道是个赶尸集团。他们会不会在网上开着分店,对客户下单用快递送过来。说白了,这个老
人就是个送快递的?
两个一起,把车上七个麻袋搬到了院子里。周天一脸晦气,巫恒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毕竟搬这玩意不是搬别的东西。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连巫恒都老老实实,把那些麻袋一具具地码好,放在院子里。
劳作的时候,老人目光灼灼地盯了巫恒半天,似乎在确认一下闷声搭坐自己顺风车的到底是何许人也。连他那木讷小伙儿都多盯了巫恒几眼。
“我说,老爷子,这东西就放这儿呀。不会有味?”周天说。
老人一身黑布长衫,脚上倒是没有穿传说中赶尸人服装标备:草鞋。而是穿着一双黑布鞋。
“不会,这山里晚上凉快,放一夜,明儿一大早就有人取货了。”
还真是个快递。
两个人搬货的时候,那个木讷的年轻人已烧了几个菜。周天吃着,又感慨起来。果然是劳动后的食物吃起来更香。老爷子自我作了介绍说是姓沈,名字不大被人提起,大家都叫他沈老爷子。年青点的,叫沈青山,是他的儿子。沈家世世代代从事这项古老的职业,这已是第八代了。沈老爷子说起沈青山有个看中的姑娘,过两天就准备去提前,看来这行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周天不禁感慨地域文化的博大性与兼容性。他想起了金大牙的心脏神秘失踪事件。这辆卡车的方向与距离,离那个地址应该不远了。
沈老爷子与沈青山象是见多了邪乎事,对周天与巫恒丝毫没有在意,反而随随便便拉起家常。
“伢子,看你年纪青青,是做什么的?”
“哦,和你老人家一样,做物流的。”的确,他物流古董,沈老爷子物流死人。
“哦,那也挺赚的吧?”沈老爷子说。
“老爷子,您有手机吧,借我用用。我打个电话,马上让人来给您送钱。”
沈老爷子磕磕汗烟袋:“手机到是有,可这山里没信号。要打电话,你得到县里去,离这儿也不远,半天功夫就到了。“
半天?
“我看你们也乏了,吃了睡,洗洗先睡吧,有啥事明儿再说。”沈老爷子说。
沈老汉没有多余的床铺,巫恒与周天安排到一间。沈青山看周天实在可怜,给他找了一身布衣扔了过去。虽说穷乡僻壤,但沈老爷子家里的电器还算齐全。看来这个行当还是挺来钱的。
当周天冲了澡出来时,巫恒已躺在床上了。他真不想和他住一个房间,他觉得自己肯定会忍不住兽性大发。但周天想到在那个车斗里,自己对他的一系列举动,巫恒虽说并不乐意,但也没有表示多激烈的反抗。如果自己强上了这小子,他会不会反抗?
他在床上坐了下了。巫恒已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
“你冷吗?”
巫恒没有回答,但周天知道他没有睡着。他脱了衣服,掀开床子,钻了进去,从背后把巫恒紧紧抱住。巫恒的腰肢细而紧瓷,十分光滑,他贪婪地上下抚了抚。
“这样是不是暖和些。”周天说。
巫恒没有任何动静。周天更紧地贴住了他,巫恒的反映让他有些飘飘然,这小子其实并不太讨厌自己?
巫恒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把我当女人了?”
“咦,为什么这样问?”周天心里挺乐。巫恒难得先开口对他说话。
“你这样对我,应该不算正常吧。”巫恒这样一说,周天差点失笑,天了个噜,看来这小子已困惑很长时间了,纵然冰冷如他,也忍不住要当面质问了。但这么常识的东西,他还不能确定,这小子该多纯情?周天的心柔的几乎要化成了水。
“你说把你当女人吧,你没胸没屁股的,身体和我这个大老爷们没什么两样。长的是好看,对我胃口,但也不是个女人脸。所以,在我眼里你还是个爷们。但我一见到你,你也看到了,就特别冲动,就想抱你,亲你,象这样摸你……”周天的手摸上了巫恒的胸口,那些细小的摩擦让他腹部泛起一波波热浪:“所以,我在想,我可能心里还是把你当成女人了。所以,就想象这样爱|抚你……”
说着,手顺着他光滑的肌理,向下伸去。
“把手拿开。”巫恒淡淡地说。
如果周天清醒些,就会发现巫恒的语气虽然淡,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但现在的他,下半身已代替了思考。就在他得意忘形的时候,巫恒忽然抓起了他的手腕,只听“喀嚓”一声,纵然是强硬如周天也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巫恒翻身坐了起来,眼睛淡漠地看着周天。周天抱着自己折断的手,额上汗都出了来。
“你的手断了。”
周天不说话,就是白痴也看得出来,何况自己是当事人。
“如果你保证以后不再做那些奇怪的举动,我现在就给你接回去。”巫恒说。
周天抱着自己的手,闭上眼睛,一言不发。巫恒盯着他半晌,重新躺下睡了。
周天发现肉体上的疼痛,居然会引发心脏的疼痛。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象在抽搐。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没有逞强,也没有生气。他觉得自己是在进行一个赌局。他不相信巫恒真的就那么黑心肠,也不信自己在巫恒心里没一点份量,他不相信巫恒真的会漠视自己的痛苦。但渐渐的,他发现自己犯了个男人最爱犯的错误:盲目自大。巫恒背对着他,没有丝毫动静。象是已经睡着了。
周天苦笑。但随即豁然。
自己喜欢他,与他何干?
这样一想,手上的疼痛居然减轻了不少,但心里却怅怅然起来。他娘的,自己象个处于青春期的高中生,甚至还不如。
一觉醒来,巫恒已不在床上。周天掀被坐起,“啊”的一声,手上的巨痛让他的记忆立即复活了。
他娘的,你要玩到什么时候。
正想着,巫恒推门进来。周天靠在枕头上,抱着自己折断的手腕说:
“你看我这样子也不能穿衣服,吃饭也有问题,要不,你过来帮个忙?帮我把衣服给套上去?”
“你的保证呢?”巫恒不为所动。
周天没了脾气。他一个人的赌局,输也只能输了自己。他苦笑一下,右手握住自己的左手腕,手上用力,一咬牙,“咔嚓”一声,手被接了回去。接骨疗伤也是他上学时的必修课之一,只是他没想到会用在自己身上。
巫恒看着他,淡漠的眼里有了薄怒,这到让他看起来生动异常。他不明白这个男人在想什么。做这些有何意义。
只有周天自己知道,其实自己真的是在逞强。他在他面前,干着连高中生都嫌幼稚的的可笑混事。
喜欢你,与你何干?
☆、十二、龙骨草
沈家老爷子的院子已清爽了不少,快递已被收件人陆陆续续地领了回去。这看似诡异的一些行为,在这里显得如此的平常。
看到沈老爷子一个人在院里忙乎:“青山呢,怎么让您老人家一个人忙呢。”
“看他媳妇去了。老汉让他这两天就把新媳妇领回来给咱看看,这小子一大早就跑了,干活倒没这么利落。倒是伢子你,可要加把劲哟。看那个小哥,不是一般人能驯服的。”
周天的笑容僵在脸上。自己中意那小子,就这么明显。是不是自己一看到巫恒,脸上就一副欲求不满的表情?
“你们在车后头动静那么大,老头儿再聋,还有眼睛呢。”沈老爷子说。周天这才明白为什么昨儿晚上,沈老头与沈青山都那样盯着巫恒看。
当时车斗里虽然暗,车厢后玻璃的帘子看来还是没有掩实。
周天有些尴尬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巫恒也出来了,站在院子里,他们的对话无疑也落到了他的耳朵里,但他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也并没多在意。
真是铁打的神经!周天再次感慨。
但他忽然发现巫恒的注意力被别的东西所吸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倒吸了口凉气。昨天半夜没有注意,他现在发现,这个宽敞的院子里一方开恳的土地里种满了一种植物。这种植物猛一看,挺象蕨类植物,但叶子整个是通红通红,象是吸满了血一样,鬼气森森。他正是他千寻万觅的龙骨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老人家,这是什么植物?怎么种了一个院子。”
“伢子,你不知道是正常的,这东西叫龙骨草。在这里,我们都叫他返魂草。这里家家户户都有这个东西。这种药草古时候据说是长在龙身上的,在过去当龙受伤后,身上就会长出这种草,这种草能够吸够了龙的血,会让伤口迅速愈合,长出新肉,就是只剩一口气也能够让龙回魂活过来。当然这都是祖辈留下来的故事。“
“老爷子您种这种多,这是?”
沈老爷子吸口烟:“这也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方子。虽说龙骨草只是传言,但这个东西,确实再生能力十分强,我在这院里种上他,那个没了魂的躯壳就能一直保持新鲜,不会烂掉。”
周天心里一动,想起金大牙那具毫无伤痕的尸体。
“这个药这么好,治跌打损伤岂不有奇效?”
“这你就不知道吧。这儿的山民都懂。这个东西的药性十分强烈,份量稍一过量,就会引起尸,以前还是老一辈的时候,因为这个药曾大量使用,引起过巨大混乱,在那场混乱中,很多人都白白丢了命。大伙儿长了教训,谁也不敢那样用了。现在,除了老头子,山里人没人敢再碰这个东西。”
“什么混乱?”周天来了兴趣。
沈老爷子只是摇摇头,似乎不想多谈,仿佛那场灾难只是说说就会引起不详的反应。
周天对老爷子的话半信半疑,他不太相信一味药草会有如此大的功效。但沈老爷子也并不象是爱夸大其辞的人。而且,周天也希望自己相信。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合理的解释金大牙心脏丢失的事件。如果这种草有这么强的愈合功能的话,那么在把金大牙的心脏摘除后,再通过这种药草进行愈合,这也说的过去。但为什么要这样做?把一个人杀了,再完美地愈合伤口,有什么意义?
或许他只是在做一个实验?这个实验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解开什么谜题?
看到了龙骨草,周天已知道自己误打误撞已来对了地方。但巫恒呢?难道他一早就知道龙骨草与赶尸人的联系,所以一开始就尾随着沈老爷子来到这里?这个答案周天不得而知,但不管什么原因,两个人现在一起,他对这个结果已十分满意。
周天本打算向老爷子借车去县城里打电话,苏三那几个现在还不知怎么样。但沈青山一大早把卡车开走了,他也没辙。
正想着,就见巫恒忽然跑到那畦地上,弯腰摘了几片龙骨草。
“你在干什么?”周天刚想问,巫恒已把它们塞进了自己嘴里,似乎想亲自体验一下这味药草的滋味与功效。周天大惊失色,几步奔过去,捏住他的下巴,强迫巫恒把嘴张开,没等巫恒反应过来,手指就伸到他嘴里,把他口里残叶抠了出来。但一些血红的碎叶残汁依然不少,情急之下,嘴巴覆上巫恒的嘴唇,用舌头卷过大力吮了过来,吐在地上。如此反复了几次,看到自己的口水清亮了,才放开了巫恒。
周天气急败坏:“你他娘的是在学神农尝百草呢,你知道他咋死的?太他妈自信,被药死的。 ”
巫恒的脸色已非常难看。任他再铁一样的神经,也有点受不了周天的折腾。他腾的火起,一向淡然的眼睛忽然有了热度,说不出的动人。
周天看着他的眼睛,不由的一怔,后面的话再也想不起来了。巫恒终于叹了口气,一把推开了周天。
“没事。”巫恒说了句。
“老爷子,这药不会有毒吧。活人吃了会怎么样。”
沈老爷子目光闪闪正盯着巫恒,听了这话:“这药没毒,但活人也是不能吃的。”
“吃了会怎么样?”周天急忙问道。
但沈老爷子只是摇摇头:“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这东西活人不能碰。吃了会怎么样,老头子倒是不清楚。”
周天一阵烦闷,虽说巫恒并没吃到肚里,但那汁汁水水不知道有什么后遗症,看了一眼巫恒,如果有什么不良反应,这九曲十八道似的山路,到县城医院都有问题。
“老爷子,你老人家公子什么时候回来,这不会就在他媳妇家住下了吧。”
“这个老头就不知道了,两小口这么久不见,两人热乎一会儿再回来也没错。老头我到路口看看去,也给你们两个留个地方热乎热乎。“
周天脸上讪讪的。看了看巫恒,脸色也算正常,心里稍稍放心。
“厨房里有饭,你们饿了自己弄点吃去……老头子老了,在哪儿都碍事了。”
但沈老爷子并没有出门。沈青山已开着卡车突突地回来了。
沈青山猛地关上车门,老远,神色慌张地说:“爹,绿绿失踪了。”
沈老爷子一愣。愣怔了片刻,一屁股坐了下来。沈老爷子给周天的印象几乎属于睿智型的智者,这种举动实在是有些让人意外。
“出了什么事?”周天代替沈老爷子问道。
“听绿绿妈说,她昨天上山采药,一直到天麻黑都没回家,整个村里的人打着火把在山里找了一宿,现在没找到。我回来给我爹说一声,这几天都可能不在家。我要过去跟他们一起找绿绿。”说到最后一句,刘青山的眼圈发红了。
这深山老林,别说到处是狼虫虎豹,就是有幸避开这些,在山里迷了路也是九死一生。
“我们也和你过去一起去,好歹多几个人,多个帮手。”遇到这种事,能帮他们的只有这些了。
“没用的。“沈老爷子忽然说。
周天心里一动。虽说这是重峦叠嶂,群山环绕,但当地人熟悉地形,身手矫健,说失踪就失踪还是有点匪夷所思。
“这里以前也失踪过人?”周天问。
“每年都会有一两个人没了踪迹,都是些进山采药居民,迷了路。等过两天找到,就已经不行了。”
“被野兽袭击了?”
“有一些是被些虫子咬的不成样子,也有些人倒是好好的,只是脱水严重,没了呼吸。特别是一些大姑娘,有的脸色看起来还红扑扑的,象是睡着了一样。”沈青山说完,声音都有些哽噎起来了。看不出,这个木讷的小伙子对绿绿倒是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