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宇看着眼前的二人怒吼道。方才来人报告说微生逆已然来到府中,来到叶作尘的院内,左丘宇匆匆处理好手头上的公务便来到叶作尘的住处。他刚踏进那院子便看到叶作尘将微生逆压在雪地上,这景象简直让他发狂。
叶作尘知道那微生逆是左丘宇势必要得到的人,现在让他看到自己与微生逆这般景象定是会惹怒左丘宇,于是急忙起身想要与左丘宇解释。
“叶作尘,你一早就是打算要背叛本殿吗?”左丘宇眯起眼睛,口中狠戾地说道。
“殿下何出此言,方才之事我可以解释。”叶作尘感觉左丘宇口中所说的背叛并非简单地指他和微生逆的事。
“无须狡辩。”左丘宇轻蔑一笑,而后走到站在一旁的微生逆面前,一脸怜惜道:“微生,你无事吧。”
“小三觉得我会出何事?”微生逆无表情道。
“叶作尘有没有对你不敬?”左丘宇紧张道。
“你觉得呢?”微生逆有点无言,他的武功这左丘宇是知道的,只是这左丘宇为何会毫无觉悟。
微生逆言罢便无奈地飞身离开。
“叶作尘,你给本殿滚。”左丘宇背对着叶作尘,口中狠狠道。
“殿下,就因为微生逆?”叶作尘一脸镇定。
“本殿不留二心之人。”左丘宇口气不容置疑,意有所指道。
“我叶作尘一人不事二主,殿下为何说我有二心?”叶作尘逼问道。
“你还要装?”左丘宇转过身来,步步紧逼道。
叶作尘蹙眉相向,道:“我不知殿下所言何事。”
“好,本殿便一一与你说来。”左丘宇近乎是咬牙切齿道,“自打五弟凯旋,你便有意扣留五弟士兵骚扰武林门派的证据信件,但不料这些东西早已到了本殿手上,二来你行妖鬼之术,吓病了远儿,还深夜与五弟的党羽勾结,图谋不轨——这些恰被宁毓听见,三来近日你常在本殿身边乔装出没,鬼鬼祟祟,必是有所勾结,四来就是今日,你竟和微生!”
“陛下所言之事,我皆可以解释。”叶作尘眉头未解,道:“陛下所说的那些信件我从未收到,怎能说是我扣留?二来远儿年幼,未必能辨清那人便是我,想来是有人要假扮,而这几日的乔装之人也必是有人故意使计……”
“你空口无凭,有何证据?”左丘宇不等他说完,便大声道,“这些信件皆是过苍派掌门亲笔所写,本殿已经证实,怎会被人抢走?莫非你们过苍派的武功如此低劣?!”
叶作尘眉头皱得愈深,这传信之法确实只有过苍派内部高深的弟子才懂得,定不是会轻易被拦截的,的确蹊跷……
莫不是过苍那边出了何事?
不错,叶作尘确实就是过苍派的人,五年前左丘宇奉旨到过苍派,与掌门文浮达成协议——文浮助左丘宇登上皇位而左丘宇登上皇位后便助文浮一统武林。
为此,文浮让当年的过苍派大弟子缘试假死,用叶作尘的身份帮助左丘宇。
“殿下,你信不过我?”
“事到如此,你叫本殿如何信你?!”左丘宇又想到刚才叶作尘和微生逆二人的样子,胸中更是怒气升腾。
叶作尘见他如此坚决,竟也无言,如今事情太过繁多,这左丘宇想来也是暗中忍了许久至今才爆发,突如其来的变数他自己确是没有何证据证明清白,想必这次必定有高手插足,必定要离间他和左丘宇。
左丘宇见他无言,便更认定了他是理亏说不出口,便怒道:“好你个叶作尘,竟然背叛本殿,胆子不小!”
“殿下意欲何为?”
叶作尘听闻他这么说,也觉甚是无趣。这三皇子被人算计,竟还步步深陷,似是毫无知觉,确是无药可救,即使他叶作尘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是无力回天了。
“你武功高强,想必整个皇府的人都不是对手,本殿想杀你也难。”左丘宇盯着叶作尘,心中竟然连杀意都起了。他向来自负,更容不得人背叛,如今背叛的人竟是他向来最信任的智囊叶作尘,更是怒不可遏,几欲要把他千刀万剐。
叶作尘听闻左丘宇如此说来,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过苍派若是靠他能一统武林,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左丘宇见到他的冷笑,更是确信,怒吼道:“滚出去,别让本殿再看见你!!”还一脚踩上刚才叶作尘用来舞剑的梅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一字一顿,眼神发红地瞪着叶作尘,几欲要把他撕裂开来。
漫漫雪落,天空愈发阴暗,层云密布,簌簌的雪花就这样飘落而下。
叶作尘嘴角冷笑愈发深了起来,左丘宇,这是你自找的。
“既然三殿下如此,我便告辞。”叶作尘向左丘宇露出愈发阴冷的笑容来,袖袍一拂。
左丘宇只感寒风阵阵,回过神来,叶作尘早已消失,他见此不禁又踩了几脚那梅枝,还是不解气般,拂袖而去。
☆、两难之地
入夜,蓝府。
房内温暖水汽迷乱,谬音步伐凌乱地从浴池中摇摇晃晃地走出来,眉心紧蹙,只觉眼前的所有东西都在昏昏晃动,脑子一片混沌根本无法控制。
他咬紧牙关撑着最后一丝清醒,扯下一件睡袍穿上,一路扶着墙踉踉跄跄地回到内室便如沉石一般跌在床边,沉睡不醒就像是生命在一分一分地流逝直到枯竭......
雪夜寒霜露,微生逆轻手轻脚地走进谬音的房中,一室幽檀明迷,唯有几盏红烛摇曳着昏昏暗暗的光芒,竟透出丝丝缕缕如死寂一般的安静。
他微微皱起眉头绕过雅致的屏风,撩起重重帷幔便是一阵水汽,只见谬音竟然晕在床边......
“师父!”微生逆脸色一沉,惊慌失措地把谬音抱到怀里,探脉后发现对方并无不妥,好像是昏睡过去,他好气又好笑忽而又觉得很是疑惑。
他温柔地把谬音抱到被窝里,低低一声:“来人!”
门外一直守夜的小童慌张地跑进来:“少爷有何吩咐。”
“你一直守在门外吗?”微生逆的语气已经冰寒如雪。
“是的.....”小童哆嗦着点点头。
“可有人进来过?”微生逆似笑非笑,冷厉而可怕。
“没......没有......”小童惊恐地晃着脑袋,“先生用了晚膳后便交代了不让任何人打扰他休息。”
“嗯,以后没先生的吩咐,你们谁也不许进这内室。”微生逆的情绪缓和了不少,“你去休息罢,不必伺候了。”
“是,小奴告退。”
待小童离开后微生逆坐到床边,轻轻抚着对方的面庞唤着:“师父,醒醒。”
谬音似乎睡得很沉,就是昏迷,根本没有一点儿醒来的趋势。
微生逆望着谬音那有些苍白的面容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再次执起对方的手腕细细地探脉,脉象倒是平稳可为何会如此昏睡?
看着谬音还在沉睡,微生逆便到屏风后那浴池沐浴更衣一番,而后直接躺到床上把那人儿搂到怀中。
谬音这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没料到会看见微生逆:“承......你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你。”微生逆脸色一沉,责备道,“怎么就这样随便睡在床边,也不穿好衣衫,受凉生病了如何是好?”
谬音清醒过来,他拢了拢衣襟,淡淡地说道:“沐浴出来便困了,你回去休息罢。”
“今晚我就睡你房里。”微生逆耍起了流氓,用力抱紧谬音的身子,鼻尖充斥着对方那幽幽淡淡的体香,舒适而恬淡。
“你有房间。”谬音无奈地说道。
“可我房间没有师父。”微生逆耸了耸肩,“师父不会是害羞,不敢与我同床共枕?”
谬音干脆闭上眼睛,背过身去一言不发,薄衫滑落,光滑的美背一览无余。
微生逆眼中邪气一闪,他从后搂着谬音,温柔地亲吻着那挺直的背脊调戏道:“师父这样是暗示徒儿想行房吗?”
“那个木簪......你扔了吗?”谬音装作不在意一般问道。
“收着呢,不过我不需要了,因为你会在我身边。”
谬音抿了抿嘴唇说道:“你说过,会放手。”
“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微生逆说得轻松,他紧紧地搂着谬音,“睡罢,我陪你。”言罢便当真安安分分地搂着对方睡觉。
谬音不再多言反驳,自己如今已经是残躯一副,说再多已无意义.......
一夜睡梦,心事重重。
次日。
今日初晴,虽然满是积雪但是那柔柔的阳光洒落遍地,日光被地上的积雪反射出点点光泽,煞是灵动可爱。
念院的一个木亭内是两名男子在对弈。
谬音面容沉静,只是那眼眸中有着明显的疲倦,他支起一手撑着脑袋,另一手两指夹着一枚黑子轻敲,透出那与其气息不太相符的丝丝懒散。
“师父,该你了。”微生逆看着面前许久未见下子的谬音,提醒道。
“嗯?好。”谬音顿了很久才意识到微生逆的话,而后看似甚是困倦,随手落下一子。
“最近休息不好吗?为何如此嗜睡?”微生逆又是担忧又是奇怪道。这两天他就发现谬音动不动就会困倦,先前只当是对方出岛不久一下子没能适应,可是这情况一直都未改善,昨夜更是沐浴后连衣衫也没来得及穿上便沉睡不省人事。
“还好。”谬音朝微生逆安慰地笑笑。
“怎会如此,你是否有事瞒着我?”微生逆目光透射着谬音,像是要把他的内心全部看清。
“无事。”谬音再次说道。说着只觉那浪潮般的睡意快要将自己淹没,眼皮完全撑不开,而后便直接趴到石桌边上睡去。
“谬音.......”微生逆看着谬音满是心事一脸倦容的样子,不禁心疼,无奈地轻叹一声便将其抱起回到房内。
微生逆坐到谬音床边,手上抚上那不知自己已有多久未触碰的面庞:“谬音,你的心到底能装多少东西?”
黄昏。
天色一片昏暗,房间里幽幽檀香,静谧而略带几分温馨。
谬音缓缓睁开眼便看到微生逆那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意识到自己整个人躺在微生逆怀里,他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微生逆的睡颜,那神情是不易察觉的一丝别样的情愫。
不一会儿,微生逆也睁开眼睛,浅眸中是神采斑斓,手上更是加大力度将谬音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
谬音神色稍变,口中用上命令的口吻道:“你可以起来了。”
“不,起来很冷。”微生逆邪笑道,有些得寸进尺的意味。
谬音不说话,拿开微生逆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一脸镇定地坐起来缓缓道:“承今日没去侠叔堂?”
其实谬音从蓝游口中早已知晓微生逆与宋言初之事,也知道每日申时微生逆必会去侠叔堂,直到戌时才回来。
他,都知道。
微生逆闻言一愣,有些不自然地看着一脸无所谓的谬音。
“宋言初,承莫要辜负。”谬音不知情绪道,说罢便下床整理好衣服毫无留恋地离开房间。
缘字绝,剪不断,理还乱。
次日清晨。
微生逆昨日陪谬音不知不觉竟也睡着了,没有来得及去见宋言初,心里一阵内疚。他今日一大早便出门打算去侠叔堂,只是昨日谬音的话还在脑海挥之不去,心情有些沉闷。
不一会儿微生逆便飞身飘到宋言初的院内,这样无声无息的潜入,倒是颇有一番偷情的滋味。
微生逆推开房门迎面而来便是一阵暖气,迈步走向内室,看到宋言初才刚刚从床上起来。
“溯回怎会如此之早?”宋言初看着眼前突然推门而入的微生逆奇怪道。
“来服侍你起床。”微生逆浅笑道便一阵风般来到宋言初身边将其抱起放到腿上。
“溯回昨日在忙何事?”宋言初定定看着微生逆。昨日他收拾好药草后便一如之前地煎了一副药等着微生逆来让其服下,只是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影。
微生逆闻言连那一抹浅浅的笑容都逝去,只是眼神纠结地看这宋言初。
“是谁?”宋言初有点悲哀,但又十分无奈。他很是熟悉微生逆的如此眼神,那日君致出现后,微生逆便是如此眼神看着自己……
微生逆深深地看着宋言初,无尽的歉意和心疼道:“对不起。”
宋言初没有接话,兀自从微生逆怀里下来穿好衣服,他对微生逆扯出一个笑容道:“溯回,我要去医馆了。”
微生逆走到宋言初身边,心疼地将那几欲被逼到绝境的男子拥入怀中,他轻声道:“言初,从来都是我对不起你。”
“发生了何事?”宋言初将脑袋搁到微生逆的肩上,提手轻拍微生逆的后背。
“谬音在蓝府。”
宋言初听到“谬音”二字便是浑身一颤,轻拍微生逆后背的手也僵硬下来。微生逆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用尽全力将宋言初抱紧。
过了很久宋言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强忍着难受回了一声:“嗯。”
“言初,我们刚回到长陵城那天晚上我回到蓝府,谬音便已然在蓝府了。”
“不管如何,起码你愿意告诉我。”宋言初有些苦涩地笑道,“我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
“我不想骗你。”
宋言初早已知道答案,止不住地悲哀,就在微生逆话音落的顷刻他便主动吻上去,生涩的吻技像是一抹飞蛾赴火前的绝望,也是那般义无反顾的彻底。
微生逆先是一愣,很快便化被动为主动仔细地一遍一遍扫过宋言初口中的每一寸地,他清晰地看到宋言初紧闭的双眸不断滑下泪水,咸咸的泪水浸到口中是苦涩。
“溯回我累了,想休息一下。”宋言初疲倦道。
“我陪你。”微生逆没有放手。
“不用,我想一个人。”宋言初无力而悲戚。他无路可逃,永结江绝情,武林大会重逢,西域一行,一段段一幕幕都在提醒着他自己,他已经没有勇气再一次离开眼前人了…….
暮春初见,一切自是定数。
“我不曾打算欺骗你,所以我……”微生逆有些急切地要解释道。
“无须担忧我,你先回去。”宋言初打断,唇边是安慰的温笑。
“我.....”
“给我留一点自尊。”宋言初强忍下那喷涌而出的悲哀,一字一顿道。
微生逆一愣,点点头便离开了宋言初的房间。
“砰”
一声关门,像是断无可断的悲哀。
☆、中毒事件
几日后。
左丘宇骑着马奔驰在长陵城街上,那威严的面庞满是暴戾和阴沉。一路策马,将那街道弄得是一片狼藉,百姓看那马背上的人是三皇子便不敢多言一语,只能暗叹倒霉。
很快他便来到了城郊,放眼白雪茫茫,如此辽阔之景稍微缓解了左丘宇心中的烦闷。前不久发现叶作尘背叛自己,加上左丘飏在朝堂上尽得人心,原来许多立场不明的官员此时皆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一个个都支持着左丘飏。已然丝毫没有他左丘宇的立足之地,局势如此紧张可是那左丘懿却不见动静,难道……
左丘宇想到一个可能,只是转而又想那是不可能的,左丘懿不是偷安之人,何况他的野心绝对不比自己的小。
忽而他又想到那左丘衍,他会有何反应?不禁冷哼一声。左丘衍近来都在修缮府邸,扩建地盘,想必是准备成日莺莺燕燕,招揽美人,还真是个没出息的。不过这样没出息的人,说不定可以此次顺手就消灭……
就在左丘宇的烦闷卷土重来时,突然在不远处的一个亭子内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待他靠近,发现那是左丘懿在单人下棋,旁边是一个仆人再为其牵着马。
“四弟,你怎会在此?”左丘宇策马向前,恰停在亭外,奇怪道。
“室外下棋,别具风味。”左丘懿一边认真下棋一边说道,一身雪白的狐裘更显华贵,肌肤胜雪,纤细的手指在拨弄着一个个晶莹的棋子。
“恐怕只有四弟有如此闲情逸致吧。”左丘宇冷笑道,说着便下马走进亭子。
“最近很是空闲,只能研究棋局,消遣时间罢了。”左丘懿继续下棋,口中意有所指道。
“下棋如此无趣,倒不如陪三哥我策马一遭。”左丘宇鄙夷道。
“难得三哥诚邀,那我便陪三哥驰骋雪地。”左丘懿笑着答应,放下棋局叫仆从收好。自己便起身来到马旁,潇洒地翻身上马。
“好。”左丘宇豪迈一笑,而后便用力一抽马鞭便奔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