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实在是忍不住嘛！”董铁柱抓抓头，眼瞅着贺永亮一瞪
眼，赶紧改口，“好啦！我尽量不摸行了吧？”


   “尽量不摸？”


   贺永亮重重重复一句。明知道这家伙口是心非，可是真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得先进卫生间冲了澡，之后将一台小风扇放在床头一张凳子上，打开到最低档，再上床躺倒，让风扇从头往脚吹风。


   这是贺永亮偶然从一本书上学到的一点儿小知识。大多数人在夏天吹电风扇会有一个误区，认为头部容易受凉，所以应该尽量将风扇离得头部远一点儿。其实中医有云：头顶风，巧轻松；脚顶风，请郎中。如果将电风扇放在脚头，从脚往上吹风，风会从人的口鼻灌入，极容易引起感冒，甚而有些人因此酿成大病，亦即是中医俗称的“风邪”。所以正确的方式，应该是让风从头顶往脚的方向吹。


   而既然睡觉还要开风扇，董铁柱上床之后只能规规矩矩先睡。一直到了半夜，感觉凉爽起来，他起来上个厕所，回来让电风扇继续开着，上床将贺永亮小心翼翼搂进怀里。


   贺永亮稍微在他怀里动了一下，也不知道醒没醒。董铁柱搂着他不敢多动，静静地好一阵，贺永亮始终呼吸平稳，董铁柱将鼻孔埋在他颈项之间深深呼吸一口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想定下心来安睡，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贺永亮临睡前的那个禁令刺激了他，他心中反而更不安分。


   忍了良久，他终于还是将放在贺永亮胸脯上的那只手慢慢向下，慢慢向下。


   “又在瞎摸！”贺永亮开口了，声音很沉闷。


   董铁柱下意识地就想缩回手来，又忍住，笑嘻嘻地说了一句：“叔叔醒啦？”


   贺永亮没有理他。董铁柱退出手来，索性大着胆子找到贺永亮的手，笑嘻嘻地往他自己身上摸。


   “叔叔你也摸摸我？”


   “啊？”贺永亮吓一跳，赶紧要夺回手来，“你搞啥？这么喜欢摸，赶紧找个女朋友，老跟我瞎折腾什么？”


   “可是我喜欢叔叔啊！”董铁柱不管不顾，冲口而出，“我是同性恋，从小最喜欢的，就是叔叔啊！”


   贺永亮愣住了！他早知道这个孩子对他有企图，可是却没想到他敢这么直接地承认自己是个同性恋。


   良久良久，贺永亮默默无语，直到董铁柱试探地再次抓住他手，贺永亮轻轻挣脱，翻个身向外背对着董铁柱。


   “叔叔……”


   “赶紧睡觉！”贺永亮喝出一声，停一停，又加一句，“再敢胡说胡搞，明天就从我这儿搬出去！”


   董铁柱哑口无言。他爱这个男人，爱到为他上刀山下火海都毫不犹豫！可是慢说天底下绝非所有男人都喜欢同性，就算贺永亮有那么一点儿喜欢他，他不承认，他就没资格没能力逼他承认。毕竟到目前为止，他仍然寄宿在贺永亮的屋檐之下，贺永亮的的确确可以随时请他搬出去。


   所以他只能老老实实！幸好他还年轻，大不了跟贺永亮慢慢磨上了。如果有一天确定贺永亮不可能接受他的爱，他也没有任何后悔。从贺永亮将他搂抱在怀里安抚的那一天开始，他已经像飞蛾扑火，有去无回。


第一卷 爱上你 赖上你 第十二章


   第二天起床，贺永亮仍旧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反而交代董铁柱第一天上班该注意的很多事情。那就让董铁柱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更多的感动，更多的“这一辈子非他不爱”的那种决心。


   到了公司填全各项表格，办理了试用期入职手续。之前在其他几家公司，董铁柱都会在应聘表格中谎称自己是“中专”学历，以免学历太低连面试资格都没有。不过昨天来这家公司，正好张经理也在，直接就对他进行了面试。而既然张经理已经答应收他，所以今天再来填表，在学历一栏他就老老实实填上了“初中”二字。至于他曾经坐过牢之事，自然隐去不提。


   从管人事的女职员口里他知道，公司其实是可以提供住宿的，不过住宿要从工资中扣除一部分费用。事实上在之前贺永亮的那个公司也是一样。


   当晚回去，董铁柱自然跟贺永亮丝毫不提住宿的事情，反正是打定主意赖在贺永亮床上了，幸好贺永亮也没再问起。那以后两个人每天一同起床跑步，之后各自去上班，到晚上回来，董铁柱会将一天发生的事情说给贺永亮听，贺永亮则会针对性地给他提供一些建议。再等上了床，虽然贺永亮一再警告不准乱摸，但是董铁柱老实不了几天，就故态复萌，睡到半夜仍然会按捺不住对贺永亮上下其手。贺永亮反正也迷迷糊糊懒得动弹，就任由他摸去。只是有一晚，董铁柱在握住贺永亮之后，试探性地滑动了两下，结果贺永亮身上一阵拉紧，一把抓住了他手！稍微停了一阵儿，将他手从内裤中拉出，并且一句话没说翻身向外。董铁柱随即明白，那是贺永亮的底线，之后摸是一定要摸的，却没敢更进一步。


   而在工作方面，董铁柱学历低，年纪又轻，在一个月学习期间跟另几个新招聘进来的大学生相比吃力很多。不过董铁柱天生有一股子倔劲，认定了的事就不会轻易回头。学历低，他就以勤补拙。再加上有贺永亮每晚回去给他开小灶，教了他很多轻易学不到的东西，所以他勉强也能跟上其他人的学习进度。


   到董铁柱进入公司第二个月开始，包括董铁柱在内几个新进业务人员开始出去试着跑业务，贺永亮对董铁柱的暗中支持愈发显出效果来。虽然公司也有专门的业务主管指导传授，但作为新人，未必敢事无巨细向主管请教。更何况公司主管多少还是会留上一手，很难像贺永亮对董铁柱那样倾囊相授。


   而每当董铁柱气馁了，退缩了——那几乎是所有刚开始做业务的人都会遇到的情况——贺永亮或以激将之法、或以抚慰之辞，直到他重新打起精神，再建信心。


   董铁柱按照贺永亮的指导，做出了详细的业务计划——事实上每个销售公司都会要求业务人员每天做计划，做总结，但是新进业务人员往往认识不到计划与总结的重要性，反而当是一种负担，就算做出来，也仅仅是为了应付差事。但董铁柱每天认认真真做计划，也会认认真真按照计划去实施。而在每一天跑完客户回来，他也会认认真真做出总结，在总结的过程中发现问题，等回家以后，再就这些问题向贺永亮求教。


   甚至有一次，他明明感觉有个客户很有意向跟他拿货，可是他去拜访了几次，那位客户就是不肯开口下订单。贺永亮在详细询问过之后，也没能找出症结所在。趁着他自己的公司某一天事情不多，贺永亮干脆请了一天假，跟着董铁柱去了那家客户那儿。


   那天是一个姓程的采购经理出来接待。程经理对董铁柱印象不错，两个人交谈几回，彼此已经比较熟悉。


   董铁柱向程经理介绍说贺永亮是他的一个新同事。之后坐下，贺永亮一句话不说，只是静静地倾听着董铁柱跟客户的沟通交流。那二人谈得挺热络，程经理也确实对董铁柱公司产品颇有兴趣，但谈来谈去程经理就是不肯主动开口下订单。眼瞅着将要起身告辞，贺永亮忽然插了一句话：“程经理既然也觉得我们公司的产品不错，为什么不订一批货试一试？”


   “哦？”程经理稍微愣一下，随即展开招牌式的微笑，“我还是想等等再说！”


   “这样等来等去，程经理不觉得是在浪费时间吗？时间可就是金钱哦！”贺永亮单刀直入，不过后边这一句满脸含笑有些开玩笑的意思，“要不这样，程经理如果不放心，可以少跟我们订一批货试用一下，就十箱吧！这十箱你用好了，再跟我们继续订货，用得不好，我们俩亲自过来帮程经理办理退货！”


   贺永亮在说完这番话以后，两只眼睛就紧紧盯着程经理，并且闭上嘴巴一言不发。程经理微微侧过头来，做出考虑的姿态。董铁柱甚至可以感受到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贺永亮跟程经理之间流动，心中禁不住怦怦乱跳！良久良久，那两人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反而是董铁柱有点承受不了，正想开口打个圆场，程经理先舒出一口气来。


   “十箱……有点多了吧？”他说。


   “那就八箱吧！怎么样？”贺永亮紧跟一句，仍旧像方才那样，一句话问出，就脸含笑意两眼紧盯着程经理静静地不出声。


   程经理稍微踌躇了一下，终于，他那颗高贵的头颅轻轻晃动点了一点。


   “那……好吧！先订八箱试试。不过咱先说好，用得不好我是要退货的！”


   “没问题！咱们做生意就是讲究一个诚信，这八箱能卖多少钱？我们是要跟程经理做长期生意的！”


   贺永亮一边说，一边向着 董铁柱略一示意。董铁柱再没经验，也知道这个时候是该下订货单的时候。这毕竟是他的第一笔业务，在从包里拿出订货单的时候，他甚至有点儿微微的颤抖！所以他悄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点，认真填写好订货单，再交给程经理签了字。


   之后跟程经理握手道别。从工厂大门刚一走出，董铁柱按捺不住满腔喜悦，马上就问贺永亮：“叔，你为什么就敢逼着他下订单？你就不怕他怕了我们，以后连面都不肯跟我们见了？”


   “如果他以后真的不肯跟我们见面，那这个客户丢了也不可惜！”贺永亮仍旧像往日一样认真给他分析讲解，“与其磨磨唧唧浪费时间，倒不如铤而走险，胜过没有结果继续在他身上浪费精力！其实有很多客户都会像这家伙一样，明明对你的产品有兴趣，只是生性谨慎，下不了决心变更供应商，那这个时候我们就应该帮他下决心！关键就是最后一步，在你替他报出一个采购数量之后，要静静地看着他别出声，把这个压力丢给他，只要他不是特别难缠、又或者他是闲着没事故意逗你玩儿，一般都会先跟你拿一批货试试！而一旦拿了货，无论拿多拿少，这条线就搭起来了，机会也就掌握在了你手里！”


   一番话说得董铁柱钦佩不已，两眼瞅着贺永亮，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内心翻涌的情感。瞅得贺永亮不自在起来，不得不伸手在他脸上推了一下。


   “别这样瞅着我看！我的业务做得并不是特别好，你还年轻，只要肯学肯干，一定会很快超过我的！”


   “叔叔放心，我一定好好学好好干，有叔叔这么帮我，我要再出不来成绩，干脆撒泡尿自己淹死算了！”


   贺永亮听他言语粗鲁，信誓旦旦，摇一摇头笑了起来。


   当天贺永亮跟着董铁柱另外跑了几家客户，针对不同的客户，给予董铁柱不同的分析与建议。而有贺永亮如此教授，董铁柱一天一天进步神速，再加上他本身跑得就比其他几个业务员都勤奋，都辛苦，到试用期结束的那个月，他自己又成功签下了一大一小两张订单，再加上贺永亮跟他一起去签下的那张单子，他的业绩遥遥领先其他几个业务人员。


   他在公司里的地位一下子提升到了其他几个业务员之上，就在那个月领工资的时候，公司经理还特意奖励了他两百块钱。


   他拿着那两百块钱，悄悄哭了！因为这两百块钱，不止是对他能力的认可，其中更包含了贺永亮对他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