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字说得平淡无波，然而其中所隐含着的阴森之意，却让人不寒而栗！那小伙儿吓得嚎出一声，随即又叫“涛叔饶命”，被那汉子反扭着胳膊押了出去。


   “你们等一下！”贺永亮见俊美男子抬步要走，忍不住出口一叫。


   董铁柱吓了一跳。俊美男子已经站住了脚，回过脸来向着他两人一瞅。


   “你们……伤了我……朋友，不能这么一走了之！”贺永亮一句出口，自己其实也吓一跳。但此时无法收回，眼见俊美男子冷冷的眼光投射过来，只能强撑着保持他的镇定与愤怒。


   “哦？”俊美男子可能是没料到贺永亮这么大的胆子，一双眼在贺永亮脸上溜了一圈儿，又在董铁柱脸上溜了一圈儿，忽然展颜笑了起来。


   “行，你胆子不小！”他点一点头，向另一个一直守在门口的汉子一摆头，那汉子立刻进来，掏出钱包拿出几百元钱，扔在董铁柱跟贺永亮坐的那张桌子上。


   “自己去医院包扎一下，少啰嗦，死不了人！”


   他恶声恶气地一句，回脸见俊美男子已经走向了黑色轿车，忙跟在后边出去。另外几个汉子一直守在外边，等俊美男子的车子启动，才押着已经半瘫软的小伙儿另外坐上了马路对面的一辆面包车。


   ※※※


   董铁柱看着不发一言的贺永亮，感觉他不是很高兴。


   现在他们是在医院，医生正在给董铁柱做包扎。来医院以后医生将伤口清洗了一下，并且缝了五六针。在缝针的时候，董铁柱看见贺永亮咬着牙，好像比他还痛的样子。


   那就让他感觉心里很舒服！他一直知道贺永亮对他好，但是那种好更多的是一种同情，和怜惜，有没有其他的，他就不确定了。直到今天，随着医生轻轻往他伤处扎进缝针，再拉出缝线，尖锐的痛楚令他无可避免地用力吸气！贺永亮一只手帮助医生握紧他的胳膊，另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他看见贺永亮眉梢轻跳，而握着他的那只手也湿淋淋地冒着汗，他终于可以确定，除了同情，除了怜惜，贺永亮一定对他还有那么一点儿其他的感情，比如心疼！虽然这种心疼或许也不是他所期望的那一种，但是，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在因他而心疼，那已经将他的一颗心塞得满满的。


   事实上就在方才那个茶餐厅，面对着那个极致俊美、但却一看就不是好人的黑道大哥，以贺永亮温和容让的性格，董铁柱几乎可以肯定，如果是贺永亮自己被划伤，他一定会息事宁人！可是，看到他手臂上鲜血淋漓，贺永亮居然强硬地叫人家负责！他绝对不可能是为了那几百块钱，他一定是心里充满了愤怒，也充满了心疼，以至于完全忘记了他个人的安危！


   所以董铁柱几乎有一种因祸得福的感觉。在医生帮他包扎的时候，他就瞅着贺永亮一个劲儿地笑。贺永亮没理他，一直到包扎完毕走出医院，他还在瞅着贺永亮笑，贺永亮这才回过脸来瞪他。


   “你笑啥？伤成这样儿你还笑得出来？”


   “叔叔，我开心啊！”董铁柱实话实说，“叔叔，你很心疼我是不是？”


   贺永亮懒得理他，直接回过了脸，可是看看外边炽热的太阳，又说了一句话：“这几天这么热，你的伤沾了汗就糟糕了，不行就打电话回去请几天假吧！”


   “可是……”董铁柱有点儿为难，“公司说有一个客户那儿出了点儿问题，叫我过去看看。我总得把这家客户跑了再说吧？”


   “你胳膊上缠这么一大团绷带，一去人家就知道你惹了事。与其跟客户半天解释，还不如不去算了！”


   “那……我问问公司看吧！”


   董铁柱掏出手机打电话，很快的，电话接通了。


   “小婉！”等电话里传出李小婉好听的声音之后，董铁柱才开口叫了一声，“我刚吃饭的时候遇到流氓打架，把我胳膊上误伤了一刀，现在还在医院包扎……”


   他还没说完，李小婉先在那边大呼小叫起来。


   “啊？怎么会这样？伤得厉害不厉害？”


   “没事，不是很严重！”董铁柱感觉她叫得十分刺耳，不得不将手机离耳朵远一点儿，“不过去客户那儿的话不是很好看，你帮我问问经理，还要不要去？
   “那还去啥呢？你都受了伤了，赶紧回来吧！”


   “你还是帮我问问吧！问清楚以后给我回个电话。”


   董铁柱怕了她的叫声，不由分说先挂了电话。一回头，他看见贺永亮正瞅着他。


   “我们公司负责接电话的一个女孩子，喜欢大惊小怪！”他解释。


   贺永亮转开脸没应声。稍微安静了一阵，李小婉的电话打了回来。


   “经理怎么说？”董铁柱张口就问。


   “经理让你先回来，客户那边的事明天另外安排人过去！”李小婉回答，又赶紧地交代两句，“你包扎好了没有？可别忘了打破伤风针！”


   “我知道了，你可真啰嗦！”董铁柱半开玩笑，有点儿不耐烦了。


   “我啰嗦，还不是因为关心你？”李小婉有点儿赌气。


   “是，谢谢你的关心好了吧？等回去再说吧！”他挂上电话，回头看看贺永亮，“经理说……让我直接回去，叔叔下午还要办事吗？”


   “上午来已经办完了，你可以跟我一同回去！”贺永亮回答，面无表情地走出医院大门。


第一卷 爱上你 赖上你 第十五章


   贺永亮今天是开了公司的一部车子过来的，董铁柱随着他走到停车场，分两边上了车。车里边被太阳烤晒得像烘箱一样，贺永亮先将车子启动，空调打开，很快地，丝丝的冷风就令车子里凉爽了下来。


   “你那个女同事……很关心你吗？”贺永亮忽然问，一边将车子挂上档驶出停车场。


   “她好像……有点儿喜欢我！”董铁柱从旁边瞄一瞄贺永亮，“不过……我又不喜欢她，我就是……喜欢叔叔！”


   “别跟我说这两个字了！”贺永亮忽然恼火起来，“你是男孩子，应该喜欢小姑娘，老跟我说喜不喜欢的让人听着心烦！”


   董铁柱愕然！这几个月他说的肉麻话多了，包括“喜欢”这两个字，他说过的次数已经数不清楚有多少次，贺永亮早就已经听习惯了，每次顶多就是一副“懒得理你”的神情，像今天这样突然发火儿，从未有过！


   可是他为什么发火儿？是因为心疼他受伤所以心情不好？


   好像不全是！


   是因为李小婉对他的关心？


   好像也不是！


   那……？


   董铁柱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叔叔在吃醋！


   他不知道这个想法是否正确，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天大的喜讯！


   “叔叔在不高兴吗？为什么不高兴？”他干脆直接问出来。


   贺永亮没理他，专心开着自己的车。


   “叔叔……不会是在吃醋吧？”他再问，从旁边仔细打量着贺永亮的侧影。


   贺永亮身上稍稍僵了一下，回脸瞥他一眼，又是一副懒得理他的神情。


   “看来叔叔真是在吃醋了！”董铁柱自说自话，嘻嘻哈哈笑起来，“叔叔是因为……方才在茶餐厅，我多看了几眼那个黑道大哥所以吃醋吗？叔叔你别吃醋，我是因为叔叔，所以才对像叔叔这个年纪的男人有特殊的好感，遇到好看的，自然会多看几眼，可是……我心里最喜欢的……而且这一辈子只喜欢的，永远都是叔叔一个人！”


   “吱”的一声，车子靠路边急停了下来。董铁柱吓了一跳，以为贺永亮会回头骂他，可是贺永亮并没有，他只是僵硬着身体静静坐了一阵，才一边重新将车子开出去，一边说了一句：“叫你别说那两个字！何况……一辈子太久了，不要说得这么轻率！”


   “可是……”董铁柱张口想要分辩，但看着贺永亮淡淡的脸色，一句话到了嘴边，又改了另外一句，“叔叔你等着看吧！我会说到做到。”


   贺永亮没吭声，甚至脸上连一丝表情也没有。董铁柱回过头来看向前方，心想着只有让时间，来慢慢证实他的诺言。


   ※※※


   回到中山市，贺永亮先将董铁柱送回他公司，自己才开了车子离去。董铁柱坐电梯上了公司所在商业大厦，还好因为经理在，李小婉看到他的时候没有大惊小怪地叫出来。


   董铁柱跟经理说明情况，当然隐去了跟贺永亮一起吃饭的事，只说在一家小饭馆吃饭，恰巧遇上流氓打架，被一个流氓扔出的刀子划了一下。因为他是几个新进业务人员里最出色的，经理对他十分器重，所以温言安抚了他两句，叫他暂时不要再跑客户，反正一个星期之后另有安排，先安心地把伤养好了再说。


   到下班的时候下了一场雨，感觉一下子凉爽起来。董铁柱花半个小时走回出租屋，看看贺永亮没在家里，便开始自己动手做饭。


   董铁柱现在上班的公司没有食堂，每天晚上都是自己回出租房做饭吃。渐渐地贺永亮也随了他的习惯，晚上不再在公司吃饭，而是回来跟董铁柱一起做饭吃。贺永亮所在的公司离出租房比较近，他又有一辆自行车，所以经常都是他回来比较早。他曾经想过将自行车给董铁柱骑，不过董铁柱公司那边没地方停放自行车，只能让他来回走路。偶尔董铁柱出去跑业务回来晚了，贺永亮会做好了饭等他回来。


   但是今天可能贺永亮那边公司有事情，董铁柱把饭蒸上菜洗好，还没见他回来，正想着要不要等等再炒菜，门声一响，贺永亮推着自行车走了进来。


   “叔叔洗把脸，饭马上就好！”董铁柱说，当他说这种话的时候，心里会自然而然泛起一种满足感。虽然是很简单的一声招呼，却充满了亲昵，与随意！事实上如果他回来得比较晚，贺永亮也会这样跟他说，让他感觉跟贺永亮之间真的就像一家人一样——准确点儿说，更像两个爱人！


   贺永亮爱不爱他他不敢确定，但是他就当贺永亮是爱人！


   平时在他们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董铁柱会叽叽喳喳将一整天的事情说给贺永亮听，然后贺永亮会指出他在业务过程中的失误或不足。但是今天，当董铁柱告诉贺永亮经理让他一个星期不用出门，只待在公司电话拜访客户的时候，贺永亮只是“嗯”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