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牙微微笑起来。如果凌南做了父亲，他的孩子一定很幸福吧。他的老婆，肯定也是被用心呵护的。不知道那个幸运的女人是谁……他，居然有些嫉妒。
“凌南。”那个孩子终于把这两个字说清楚。
然后他问：“凌南，里面那个人是谁？”
凌南有点不愿意回答，迟疑了一下：“以后不要来这边，知道吗？”
小牙触电般站起，啪一下关上门。
里外声音全部隔开。
他开始整理衣装，先前他还有一点幻想，想着等哪天凌南心软了气消了也就开始理他了。他们仍旧可以有说有笑又吵又闹。
以后不要来这边。以后不要来这边。
就算他再不想面对此刻也消化不了这句话。像根利矛毫不犹豫的刺穿了他防卫周身的厚盾！
凌南……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就算你跪在我面前求我我也不要再理你！
心里想着这样的话，接着好受了一点。
拖着行李箱，他在2008年的最后一秒钟拉开房门在2009年的第一秒跨出房间。
凌南抬头看他的眼神有半刻的凝滞。
小男孩眨巴着眼睛：“哥哥，外面很冷。现在出去要感冒的。”
小牙吸吸鼻子，他早就已经感冒，在前几个小时等凌南回来的时候。仰起头，谁也不理。从他们旁边走过。
“哥哥。”
“安安，快回房间。”他的声音没有半丝波澜。
小牙狠下心，搬起箱子往楼下走。
很快就走出了这个大房子，拖着箱子，迎着月光。凌南开着车子出来，拦在他面前。
“我送送你。”
小牙只当没听见。
“好聚好散。”绽开在凌南嘴角的笑意有点惨淡。
小牙上车。
一路无言，一直到寝室楼下。
“就送到这儿吧。”小牙说。
凌南不听，跟着上楼。小牙由他去。凌南想帮忙拿箱子，小牙躲过。
“呵。”凌南笑出声来。不合时宜，“没想到这样就放你走了。”
小牙倏然。
“进去吧。”
小牙开始摸口袋，东摸西摸箱子都快底朝天，哭笑不得：“钥匙不见了。”
“如果我没跟出来你就无家可归了。”凌南觉得措词不当，又说，“没地方可去。”
他的意思，是小牙还可以回去？
凌南抗上小牙的箱子：“跟我走吧。”
他在这句话上附属了魔力，小牙显然中标，连思考的能力都消失。像个人偶娃娃，真的就跟着他，一步又一步。
凌南又把他带回了那栋大别墅。
小男孩朝他做鬼脸。小牙白他一眼回到那个房间。凌南跟着他。小牙转身：“你怎么还跟着。”
凌南点点头，退出。顺带拉上门。
小牙抓起枕头就扔过去。
很轻，掉到地上弹起又落下。
凌南靠在门上，只觉得一瞬间的震颤。
第二天一早，小牙下楼。小男孩安安叫：“哥哥，吃早饭。”
凌南朝南坐，安安在旁边。小牙迟疑了一下，坐到他的老位置。和凌南面对面，不敢轻举妄动，总觉得有一股无形压力笼罩。
“哥哥，喝牛奶。”安安端过牛奶瓶，把杯子翻过来，本来就力气小，再加上玻璃瓶子的质地和重量，打滑，啪嗒一下，掉在桌子上，牛奶涓涓的往外流。
小牙手忙脚乱，跑厨房去拿抹布，出来的时候凌南已经收拾干净。
“我不是小心的。”小安安低着头一脸委屈向。凌南捏捏他的脸，半蹲着：“应该说：‘我不是故意的’。或者是：‘我不小心的’。”
“我今天有事出去，帮我看一下安安。”还在睡梦中凌南就敲开他的门。他睡眼惺忪只穿着底裤。
“啊，哦。”揉着眼睛还想再睡会儿。
“早餐放在桌子上了。”凌南看着他可爱的模样舍不得走开。小牙呵呵笑，寒冬腊月的，不想在外面多呆：“嗯，谢谢你啊。”爬上床盖好被子。
翻来覆去睡意已经全被打消。
穿好衣服下楼，开门，外面雪花飞扬银装素裹。
安安穿了大红棉袄站在雪地里，冲他咯咯咯的笑。
“早饭吃了吗？”他问，声音不自觉的放低。怕惊扰了雪地的精灵。
“吃过了，铃兰给你留了个鸡蛋，在微波奴。”
“是微波炉。L U炉。”这孩子牙都还没换怎么就是说不清楚话。小牙扑哧一下笑他。
“不准笑我。”抓起一堆雪砸过来。小牙和他玩，也扔回去。
“你不乖！”他控诉。
“我怎么不乖了？”
安安气鼓鼓的：“欺负我！”
“是你先扔我的。”
“你笑我！”
“你把凌南说成铃兰。”
安安说不过他，嘟着嘴跟自己生气。小牙欢乐，过去抱起他：“我还没吃早饭呢，来陪我一起吃。”看他小脸粉嫩水灵的，忍不住香一口。浓浓的奶香。
“哥哥。你为什么还在这儿？”
小孩子总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小牙想了想：“因为我喜欢你啊。”
“骗人！”
“因为……我就是住在这儿的啊。”小牙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那你为什么在这儿？”这是他一见到他就弄清楚的问题。
“我妈妈叫我跟着铃兰的。”
“是凌南，不是铃兰。”找回重点，“妈妈为什么叫你跟着凌南啊？”
“妈妈和凌南是男女。”这句话说的好吃力，但是小牙没弄懂这个意思。
“什么？”
“因为妈妈是女的，铃兰是男的。”又回归铃兰了。小牙苦笑，但是，这句话什么意思？
“铃兰不让我叫他爸爸……”委屈的小声音。
“你是凌南的儿子？”
这么一说，这两人的确有几分像，斜长的眉，狭长的眼，瞳孔黝黑。
“不知道。”
小屁孩话不能讲清楚一点啊。
小牙心口有点疼。脸上强挂笑容：“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凌亦安。”
“小亦安，哥哥要吃饭了，你再吃点吗？”
“我想喝牛奶。铃兰坏，只倒了一点点给我。”
小牙给他倒满满一杯：“小心拿着啊，喝慢点。”然后他拿了微波炉里的鸡蛋，细心的剥蛋壳。
这鸡蛋真香。
小牙想想觉得自己真容易满足。觉得自己真他妈好哄。真他妈好糊弄！
还叫他帮忙带孩子！
倒杯冷水猛的灌下去。不解气，再来一杯！
然后那小娃娃说：“哥哥，我肚子痛。”
小牙扔下杯子跑过去：“痛哪儿了？”
“肚子。”
他弯下腰给他揉捏：“好点吗？”
“还是痛。”都要哭出来了。
“别哭别哭，勇敢一点我带你去医院好吗？我马上带你去医院啊。别哭。”哄着就把他拉到背上，背着就跑。
到医院挂了号，医生说他吃坏了要留院观察。小牙一下就慌了，打电话给凌南。凌南过来就是把他一顿训：“你给他吃什么了？”
小牙想想：“没什么啊，就给他喝了一杯牛奶。”
“他不能多喝牛奶！”大吼。
小牙不干了，皱眉：“你也没跟我说过啊！他要喝让我不给他？小孩子就是要多喝牛奶，谁知道他自己身体不好还不懂事……”
“他小孩子你也小孩子？”
“你太不讲理了。”小牙被他吼的也快要哭出来了。凌南顺顺气不再说话。在旁边坐定。
小牙白他一眼，也挨着坐下来。
“你走吧。”
小牙瞪着他：“我现在走了能放心吗。”
“这儿有我，你先回家！”
“我就要待在这儿。”
凌南说不动他，放弃，索性闭目养神。
“你不是有事吗，先走好了。”小牙嘟囔。
“知道我有事你还叫我过来？”凌南良好的修养在这一刻怎么变得如此不堪。
“我……我不是怕出什么事儿吗。你生出来的，你当然要过来了。”他越讲声音越轻。
凌南听到几个字：“你说他是我儿子？”
“不是吗。”
凌南苦笑：“不是。我才生不出那么大的儿子。”
“哦。”小牙不知道接下去他应该说什么。就是觉得，心里某个地方，顺畅了那么一点，“那你还……那么……紧张的过来。你还……吼我……”
这么紧张的过来？他紧张了吗？凌南开始反省：先是在电话里听到小牙慌乱的喊他名字，然后他说，谁谁谁出事了，现在在医院。他以为上次那伙人又找了过去。火速放掉手头的事情赶过来。接着，他看到小牙抱着头蹲在地上懊悔的样子，问了医生才知道是安安的肠胃又开始不舒服。嗯，他是朝他大吼了，就是想让他知道自己也是有脾气的。
怎么那么不自持……
但是，他紧张了吗？
凌南问：“我看上去很紧张？”
小牙捂住肚子：“完了，我肚子痛。”
“你也肚子痛？”凌南以为他骗他的。
“我……”他疼得冒冷汗，脸色也渐渐发白，“我……可能水喝太猛了。”
凌南一把抱起他，大踏步的出门右转，挂急诊。
也没什么，就是吃太饱了紧接着喝进太多冷水造成胃胀不消化。打瓶吊针就能好。凌南坐他床边，嘴角挂着笑，有股嘲弄的意味。
“笑什么笑。”小牙恼怒。
“我笑我自己。”凌南解释，“居然把安安托给你照顾。自己都还像个小孩子。”
小牙别过脸。
“小牙。”凌南凑到近处来。
“干什么。”小牙不看他。
凌南笑着，“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自理能力可能都不如安安。”
“凌南！”小牙火大，伸手要打。凌南握住他的手制止：“别别，当心血液回流。”
“你走吧，我挂好水就回去。”小牙低垂着眼睑，卷翘的睫毛微微在颤动。
凌南不走，盯着他看。
“你又要说我什么？”
“我再陪你会儿，反正也要等安安一起。”语调悠扬，小牙听着很舒服就对了。
给读者的话:
嗷呜，我觉得吵架那段很像夫妻啊~~~~求收藏什么的
小孩子就是牛奶喝多了消化不良胀气。把他接到小牙那儿一起打吊针。
凌南弹一下他的脑门：“看你还敢多喝牛奶。”
安安嘟起嘴巴：“铃兰坏。”
“我坏？小孩子真是没良心。”和某人一样，凌南望一眼小牙，发现小牙也在看他。笑一下，指着他问安安：“安安，你叫他什么？”
“哥哥。”
“你该叫他叔叔。”
“我有那么老了吗？”还没有人叫过他叔叔呢。
安安听凌南的话，叫了一声：“突突。”小牙噗一下笑出来。
“是叔叔。”凌南字正腔圆，到安安嘴里又成了“突突”。小牙上气不接下气的笑：“你以为是拖拉机啊，突突突突，哈哈。”安安苦着脸。凌南瞪他：“怎么当叔叔的。”
小牙忍住笑喘口气：“安安，不要听他的，叫我哥哥。”
“叫叔叔。”凌南跟他杠上了。
小牙盯着凌南看，然后：“他真不是你儿子？你看你们长多像啊。”再仔细对比打量，真的越看越像。
“他是我堂哥的儿子，当然跟我像了。”凌南拍拍安安脑袋，“对吧，儿子。”
“我不是你儿子。”安安扭头不理他。
“你爸爸已经把你过继给我了。你就是我儿子。”
安安一听这句话就眼泪汪汪：“我要爸爸。”然后可怜兮兮的看着小牙。
小牙捏捏他圆嘟嘟的脸：“做凌南的儿子多好啊。你爸爸也像凌南这样对你好吗？”小牙真觉得有个凌南这样的人当爸爸很幸福。安安摇头：“爸爸很久没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