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我爷爷的话对不对?”
这清脆的声音显然是曲非烟的。
仪琳紧接着也开口了,似乎有些急切和羞怯:“是我害死了人家。我真盼死的是我,而不是他。倘若菩萨慈悲,能叫我死了,去换得令狐大哥还阳,我……我……我便堕入十八重地狱,万劫不能超生,我也心甘情愿。”
如此诚恳的话语,让白笑风一时有些无法承受,还从未有人对他有过这般担心之语,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对方的好意,但他又不忍心让那仪琳小尼姑担心,只得发出一声轻吟,示意自己还没有死。
只听仪琳喜道:“他……他醒转了,曲姑娘,请你问他,可好些了没有?”
仪琳的关心正让白笑风有些不知所措,曲非烟那丫头却总喜欢捉弄那个单纯的小尼姑,她道:“为什么要我去问!你自己没生嘴巴!”
仪琳似乎迟疑了片刻,一阵脚步声才响起,一个气息紧接床前,浓重的檀香扑鼻而来,却是仪琳隔着帐子问道:“这位英雄,你可……”
仪琳若是真的掀开帐子,白笑风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而依据剧情发展,“令狐冲”此时也该陷入昏睡了,因为接下来有好多大人物要出场。白笑风当机立断,低音几声后,便调匀了呼吸,假装自己已经入睡,实则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曲非烟对仪琳又是一阵逗弄,仪琳也终于发现床上的这位“英雄”就是她的令狐大哥,惊喜之间,却听到一个声音在外面高叫:“仪琳,仪琳!”
声音刚正有力,是个约么四五十岁的女子,却不是定逸师太是谁?
突生变故急生智
定逸师太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出现,饶是白笑风早就知道这时候她定会来“搅局”,也着实吃了一惊,这位老师太可真没有女人的样子呢,嗓门这般响亮。
仪琳那里发出了一些动静,曲非烟立刻制止了仪琳,虽然曲非烟的声音非常小,不过白笑风到底是千年的狐妖,耳目聪敏程度自然不是凡人可以相比的,他听到曲非烟低声道:“这是甚么地方?别答应。”
仪琳这小尼姑沉默了,显然是有些六神无主,白笑风有些好笑,这仪琳果然如同书中所写那般单纯善良呢。至于这曲非烟,小小年纪,城府到深,思虑之周全就算是年长的人怕是也难以企及。
仪琳没有回话,定逸师太震怒,便叫起了另一个人的名字:“田伯光,快给我滚出来!你把仪琳放出来。”
万里独行田伯光?
再次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白笑风不由得屏气敛息,竖起耳朵去听外面的动静,田伯光可是一个重要的人呢,至少对于《笑傲江湖》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只听得西首房中田伯光哈哈大笑,笑了一阵,才道:“这位是恒山派白云庵前辈定逸师太么?晚辈本当出来拜见,只是身边有几个俏佳人相陪,未免失礼,这就两免了。哈哈,哈哈!”跟着有四五个女子一齐吃吃而笑,声音甚是滢荡,自是妓院中的妓女,有的还嗲声叫道:“好相公,别理她,再亲我一下,嘻嘻,嘻嘻。”几个妓女滢声荡语,越说越响,显是受了田伯光的吩咐,意在气走定逸。
听见这田伯光说话行事,倒是个爽快的家伙,在这本书中,虽背负了一个“采花大盗”的名号,但是行事也算是光明磊落,言出必践,潇洒肆意,算得上一个人物,如今听他说话颇有几分豪迈之气,白笑风心中更多了几分好感,决议要结交。至于那个迂腐的定逸师太,还是能离多远离多远,如果不按照情节发展这个世界也可以存续的话,他同样要远离恒山派,尼姑多为迂腐之辈,实在令人头痛,令狐冲有一句戏言还是有道理的:遇见尼姑,逢赌必输。
就在白笑风思忖之时,定逸师太已经被田伯光几句话气的踩碎了好几片瓦片,而这个时候,另一个男子冷冷的声音已经插了进来:“田伯光,我弟子彭人骐,可是你害死的?”
白笑风联系原著略一思索,便发现了这声音是他在这本书中最讨厌的三个人之一的青城掌门余沧海发出的。
田伯光不愧为快意恩仇之人,明明已经将定逸师太气的恨不得立时将他斩于掌下,现下又开始挑衅余沧海:“失敬,失敬!连青城派掌门也大驾光临,衡山群玉院从此名闻天下,生意滔滔,再也应接不暇了。有一个小子是我杀的,剑法平庸,有些像是青城派招数,至于是不是叫甚么彭人骐,也没功夫去问他。”
余沧海听了这话怎能不大怒?白笑风暗中叹息,看书是一回事,亲自体会又是另一种感觉,这田伯光还真是艺高人胆大,他以为自己一人之力就可以匹敌两大掌门吗?不过一个普通的凡人罢了。
果然,隔壁的房间里立刻乒乒乓乓的响了起来,定逸师太的气息倒是还在房顶上没有进来,但是余沧海和田伯光的交战却十分激烈。
二人打了片刻,白笑风便感到田伯光的气息脱出飞快的向远处掠去,不愧是轻功极好的“采花大盗”,当然,田伯光远遁的时候也不忘气气余沧海:“余观主,房中地方太小,手脚施展不开,咱们到旷地之上,大战三四百回合,瞧瞧到底是谁厉害。要是你打胜,这个千娇百媚的小粉头玉宝儿便让给你,假如你输了,这玉宝儿可是我的。”
余沧海的肺怕是气炸了,但是他却没有出声,一时间,群玉院中恢复了安静,白笑风想起过一会儿余沧海的“壮举”,他担心这具身体并不是像原著那样有着强悍的生命力——毕竟这里的“令狐冲”已经死过一次了,要么他怎么附身上来的?万一真的不幸“壮烈牺牲”了,他还不知道如何找一个契合的身体来存放他的内丹,他暗自催动内丹,内丹却如同顽石一般,可以感受到内丹中的力量,却无法动用。无奈之下,白笑风只有努力运行这个“脆弱”的身体里面可怜的内力,以图自保。
就在大家各有所思的时候,仪琳这个小尼姑悄声问道:“他……他们会不会进来?”
曲非烟没有回答,或许也是有些紧张了吧。白笑风真想长叹一声,不论你们如何惧怕,你们所担心的事情都会变成现实,到时候替你们挡灾的是我这个“令狐冲”,你们又能改变什么?
可是白笑风什么都不能说,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介意改变剧情发展。
果然,刘正风适时出现,让余沧海放弃了远遁的田伯光,选择了这“藏污纳垢”的妓院,白笑风轻轻握拳感受了自己身体的无力和病痛,有些感慨的想刘正风不久后也算死有余辜了吧?真是多事……
一切如同白笑风所知道的那样,仪琳小尼姑抢先沉不住气,拔剑出鞘,曲非烟也跟着凑热闹喝道:“使不得,我和你冲出去!”这声响如何能瞒得过那些武林高手?余沧海的气息迅速接近。
白笑风这次是真的叹气了,想他在那个世界一向随心所欲,哪里如同此时这般畏首畏尾,可他却也只能这般选择,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算是为了还那两个救了他的女子的人情。
白笑风艰难的翻身而起,对那两个惊愕的小丫头道:“点亮了蜡烛!”
“干什么?”曲非烟这小姑娘到了这时候依旧是考虑很多。
白笑风有些不耐烦了,只是喘息着发出一连串的指令:“我教你点亮了蜡烛……仪琳,把……大裘……给我披上……你们两个,都躺到床上去!”
两个人依言做了,白笑风也借着昏黄的灯光打量了一下那两个人,仪琳是个十六七岁年纪的小尼姑,但见她清秀绝俗,容色照人,实是一个绝丽的美人,不止如此,她身形婀娜,虽裹在一袭宽大缁衣之中,仍掩不住窈窕娉婷之态。至于那曲非烟,不过是个约莫十三四岁年纪的女童,穿一身翠绿衣衫,皮肤雪白,一张脸蛋清秀可爱。
倒是两个没人呢,白笑风心底感慨一句,却听那曲非烟此时仍在笑嘻嘻的道:“好玩!好玩!”
白笑风额角抽痛,这女子烦人,聪慧的女子便更是烦人,曲非烟年纪尚小尚且如此,更何况那机智百变的任盈盈?白笑风不免为自己的未来担忧几分,但是现下还不是想那些问题的时候。
白笑风努力站起身来,身上的诸多伤口特别是胸口都在抽痛着,胸口一片濡湿,怕是伤口再次崩裂了。自己脸色难看的足以让仪琳惊呼一声,可见他此时是多么的凄惨落魄,真难为原著的令狐冲这样还能忍痛站起来。白笑风深吸一口气,神识内敛屏蔽了五感,起身去了门边,果然外边的人已经搜了过来,白笑风便立刻掩上了门,别上了门闩,转身走回床边撩开帐子,还不忘如原著一般叮嘱那两个女子:“都钻到被子里去。”
为了减轻疼痛白笑风已经屏蔽了五感,所以仪琳满脸关怀之色对他所说的话他是听不到了,不过大抵也是知道那是什么话,心中再次一暖,他手上却不停,把仪琳推进被子里,却拉出了曲非烟的长发。
虽然没有疼痛感觉,却仍可以判断身体的力量在一点一点流失,白笑风便任由自己在床边坐了下来。
也听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到许多人冲了进来,同时大叫着什么,更有几个人瞪大了眼睛惊惶后退,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白笑风知道,自己要成功扮演令狐冲那个浪子的时刻已经到了,他也没有别的选择,而且,强敌还在后面。
白笑风站起身,说出了准备好的台词:“你们……这许多人……”
不过火狐一族是生来魅惑人的妖精,有了火狐一半血统的白笑风又怎么会不会演戏?只是雪狐的神族血统让他不屑于做这些事情,现在,却是他使用火狐血统的时候。
白笑风瞬间恢复了五感,剧烈疼痛袭来的同时,他已经变身为那个机智的浪子,充满了狡黠和潇洒之气,倒是与那田伯光有几分相似,也难怪这两人能够把酒言欢了。
如果有人仔细看这个“令狐冲”的眼睛,便会发现期中是冰冷的雪原。
“令狐……令狐冲,原来……原来你没死?”
急中生智又生变
“令狐……令狐冲,原来……原来你没死?”
听到这个问题,白笑风倒是真的冷笑一声,略带一丝银色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寒光,道:“哪有这般容易便死?”就算世界都遗弃了他,他不也可以换个世界活下来?
那些人还没有回答,一个四五十岁的瘦小道袍老者越众而前,叫道:“你便是令狐冲了?好,好!”
这便是余沧海了,此时对他生命的最大威胁。白笑风向余沧海瞧了一眼,细细谋划着如何万无一失的保全性命,并没有回答。
余沧海这可不愿意了,他怎么会容许小辈不回答他的话,于是他问道:“你在这妓院之中,干什么来着?”
还真别说,现场听到余沧海那有些粗哑的嗓子在这个烟花之地问出这个问题,白笑风觉得几分有趣的,恰“令狐冲”也需要这种“临危不惧”、“处变不惊”的潇洒,他便哈哈一笑,道:“这叫做明知故问。在妓院之中,还干什么来着?”
余沧海听了这回答,似乎并不相信只是冷冷的道:“素闻华山派门规甚严,你是华山派掌门大弟子,‘君子剑’岳先生的嫡派传人,却偷偷来嫖妓宿娼,好笑啊好笑!”
白笑风若是真是那个对师父师母一心一意,对华山派呕心沥血的令狐冲,或许此时还真有些愤恨,但一想到那个“伪君子”岳不群,白笑风便有了几分不耐烦:“华山派门规如何,是我华山派的事,用不着旁人来瞎躁心。”其实我也不想操心,巴不得离那华山派越远越好。
余沧海目光四下一转,不知道是在思忖些什么,但随即便向洪人雄道:“人雄,揭开帐子,咱们瞧瞧床上有什么好把戏。”白笑风淡淡的坐在那里,听着洪人雄轰然应是,然后迟迟疑疑的不敢上前,白笑风知道就算洪人雄撩开帐子却也不会发生什么,却不得不开口阻止洪人雄“你活得不耐烦了?”
洪人雄一窒,但他眼神瞄到余沧海后,却壮了胆子,刷的一声拔出了长剑。
白笑风只好再次冷冷的把目光转向向余沧海道:“你要干什么?”
余沧海倒是如原著一般的无耻,说什么话出不出自本心都无所谓,此时说话也是大大方方的:“恒山派走失了一名女弟子,有人见到她是在这座妓院之中,咱们要查一查。”
白笑风再次阻挡道:“五岳剑派之事,也劳你青城派来多管闲事?”
余沧海却已然动怒了,他冷声道:“今日之事,非查明白不可。人雄,动手!”洪人雄长剑伸出,挑开了帐子。
结果自然如同白笑风所料,帐子一开,众人目光都射到床上,只见一条绣着双鸳鸯的大红锦被之中裹得有人,枕头上舞着长长的万缕青丝,锦被不住颤动,显然被中人十分害怕。但是有长发的又怎么会是尼姑呢?白笑风不由得佩服原著中的令狐冲,若是他不知道原来的情节,怕是也无法急中生智,想到这么好的办法。
余沧海的神色有些失望有些鄙夷,他心底想些什么白笑风也大抵知道,若是白笑风本人,以他清冷的性格绝对不会在此时多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余沧海离开便完了。
但此时纵使白笑风千般不愿万般不肯,也必须尊重原来的情节,用冰冷的语气说着挑衅意味十足的话语,而白笑风也在暗暗运那可怜的内力,迎接这段话说完后余沧海恼羞成怒的一击:“余观主,你虽是出家人,但听说青城派道士不禁婚娶,你大老婆、小老婆着实不少。你既这般好色如命,想瞧妓院中光身赤裸的女子,干么不爽爽快快的揭开被窝,瞧上几眼?何必借口什么找寻恒山派的女弟子?”
说完这段话,白笑风便紧盯着余沧海的动作,见余沧海眉毛一竖,白笑风便暗道一声:“来了!”
只听余沧海喝道:“放你的狗屁!”随即右掌呼的一声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