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校规好象有规定，无故殴打老师要记大过哦、"

"记完大过后，还要当着全校生的面向被打的老师道歉！"松本接上一句，和平光从加藤后同转出来，一左一右得意地站在加藤身旁。

流川面无表情地站着，脸上还是眼里都没有一点波动。冰晶似的眼睛冷冷看着加藤，加藤的笑容竟渐渐僵硬。

青田从地上站起来，拉拉衣服，目光从流川转到加藤身上。

"要怎么处理，由训导处调查过后再决定，流川枫......"青田看着流川，态度平和，"去一趟训导处吧，有件事需要你澄清一下。"

青田用的是"澄清"这个词，加藤的脸沉下来，恼怒地瞪着青田。

看着被五位训导处的老师严厉训喝却仍旧没有一点表情的训川，青田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个完全不知道害怕的人。

训导处的办公室里除了五个犹如审判官的老师之外，还有作为证人的几个学生，都是篮球队的队员，加上松本和平光，分站在办公室两边。加藤则在沙发上跷腿坐着。办公室的门打，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

从头到尾，流川没申辩过一句，只是冷漠地看着窗外。

"流川枫，校规严厉规定在校期间不得有任何寻畔闹事的行为，你因不服篮球队队长加藤同学对你的严格要求，动手殴打加藤同学，致使加藤同学受伤，经过篮球队当时在场的几个队员作证，可以证实，你已经严重违反校规，必须处以记大过的处分。至于你打青田老师的行为，经过青藤老师解释你是无意，可以不予追究，但是对于殴打加藤同学的行为，你必须深刻反省，明天带你的父母来一齐向加藤同学道歉。"

"流川枫，再说一次，明天带你的父母来向......"

"要怎么处罚随你们，要我道歉，不可能！"

从走进训导处到现在，流川第一次开口说话，语气和表情一样冷漠，说的话却令五个训导处的老师惊怒得红了脸。

"流川枫，不道歉的话，就不许来学校......"

训导处里传出来的声音被淹没在外面的宣闹里，流川面无表情地穿过喧闹的人群，离开训导处，撇下里面目瞪口呆的一群人。

加藤愉悦的笑容消失了。

公园的草坪上流川仰面躺着。吹过身上的风已经感觉得到凉意。天空虽然和夏天时一样蓝，但看着却有冰凉的感觉。

神奈川的天空，是不是也这样冰冷？

怎么会呢。只要他站在天空下，就没有冰冷的地方，他的红头就象太阳一样能把最黑暗的角落都照亮。

要是他能站在东京的天空下......

流川翻个身，把脸埋在臂弯里，无法控制思念的感觉，很想他，真的很想他，如果他能站在的无空下......

远远地看见流川骑车这边过来，木暮赶紧迎上去，朝流川拼命 挥手。流川的单车飞快到了眼前，在距他两步处"吱"一声刹住车。

"流川，你今天别去餐馆了。"木暮跨上去，按住流川的车把头，焦急地看着他，"今天先回去吧，明天再来。"

流川默默看一眼木暮，拨开他的手，要继续前进，木暮却再次拦住他。

"流川，听我的话，别去。"

"要炒我的犹鱼，也要亲口对我说。"

流川淡淡的说，再一次拨木暮的手，木暮却按得更紧，眉头因为焦急而紧紧地皱起来。

"笨蛋，你根本不知道宫本那家伙说了你什么。"

流川的目光看着远处的餐馆，脚蹬上踏板，木暮急了，本不想说的话脱口而出。

"宫本那家伙说你是同性恋，为报复他撞了你，昨天你在洗手间就对他那，那个，他反抗，所以你才打他。"

流川怔了一下，目光象利剑一样投向木暮，木募的目光闪躲他。

"你也信？"

木暮调回目光，摇摇头，"我不信你对他......"

"可是你相信我是个同性恋。"

没有指责的意思，只是陈述。流川淡漠的语气令木暮非常难过。咬咬牙，他直视着流川，决定干脆把话问清楚。

"为什么你的皮夹里会放着樱木的照片，照片后面还写着......"

流川的脸色一下变了，伸手从肩上抓下背包打开，在里面翻找。没有皮夹，翻遍了整个背包也找不到皮夹。

"不用找了。"看着流川一下变掉的脸色，木暮心一惊，跟着往下沉去。

"皮夹在宫本那里，他说是前天在更衣室里捡到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流川推开，眼前一花，流川已经象箭一样射出去，飞驰向餐馆。

"流川！"木暮惊叫，赶紧追上去。宫本的姐姐藤原美奈正带了本家的两个男人气势汹汹地在餐馆里等着流川呢。

到餐馆门口，流川扔掉车，冲进餐馆，无视餐馆里一大堆的人，眼睛只盯着人群中的宫本，飞快跑过去，用力揪住他的衣领提起来。

"我的皮夹呢？还给我！"

虽然有很多人在旁边，宫本还是被流川可怕的眼神吓呆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他被打断的鼻梁上包着纱布，加上一脸惊吓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滑稽。

"你这个死同性恋，烂同性恋，别拿脏手碰义夫，快放开义夫。"

藤原美奈甩起小提包往流川手臂上扑腾乱打，一边回头朝老板怒吼："你这个死人，不会来帮忙吗？天哪，我怎么会嫁给你这种没用的男人。"

老板黑着脸站在后面，瞪着里里外外看热闹的人，满腹怒气。

从藤原美奈带着宫本和两个本家的男人冲进餐馆开始，生意就没法做了，以后生意恐怕也是一落千丈。餐馆虽说是藤原美奈投资，但投入心血心力的却是他啊。这一对蛮横自以为是的姐弟，只知道把别人踩在脚底，完全不知道体谅和辛苦两个字怎么写，除了有钱外，一无是处。

所有的怒气只有撒在流川身上。老板和宫本本家的两个男人抓着流川的手臂，用力拉扯。流川的眼睛只看得见宫本，揪在宫本衣领上的两只手非常有力，三个男人都拉不开。

宫本开始咳嗽，连咳嗽边惊叫，藤原美奈也在一旁跺脚尖叫救命。看热闹的人中有人看见情况不对，拿出行动电话报警。

"混蛋，放手。"

"他妈的，这小子力气还真大。"

"流川枫，快放手，你要弄死宫本了。"

"把皮夹还给我！"

宫本的腿已经软下来。一边抖抖索索地指着自己的裤袋，一边尖叫："在我口袋里，在我口袋里！"

流川松开右手从宫本的左裤袋里掏出自己的皮夹，打开，照片不在里面。

在流川再次揪紧衣领之前，宫本已经先哀嚎起来："照片在我姐姐，照片在我姐姐，姐姐，快把照片给他，他疯了，会杀了我的。"

藤原美奈被弟弟的嚎叫叫得乱了分寸，伸手在提包里到处翻找照片。当两个警察踏进餐馆，大声喝问："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么吵？"时，她翻出了照片。

"警察？太好了，快把这同性恋抓起来。"藤原美奈高举着照片，蹬着高跟鞋向警察跑去。

樱木咧嘴灿烂地笑着，红发在照片上飞扬，流川盯着照片上的樱木，追上藤原美奈，抓住照片。

藤原美奈尖叫一声，用力一扯，"嗤"的一声，照片从中间撕裂了。

木暮气喘吁吁地跑进餐馆时，看见的就是流川当着两个警察的面，一巴掌把藤原美奈打翻在地的这一幕。

流川明泽奔进警局四处寻找，终于在口供室门看看见流川走出来，两个警察跟在后面。

"小枫。" 流川明泽跑过去，拉住流川，流川苍白的脸色让他无比担心。

"你是流川枫的父亲吧？你儿子被投诉企图侵犯和他同在一间餐馆打工的宫本义夫，虽然经过调查证据不足......不过后来他又为了他男朋友的照片殴打宫本姐弟......"

"......你儿子很不合作，问他口供，他一句话不说，态度很不好，而且拒不向对方道歉......"

"......希望你尽快赔偿宫本姐弟的医药费并且向他们道歉。还有，身为父亲应该要教育儿子同性恋是不道德的吧，这是父母应当尽到的责任。而且作为一个公民，维护健康的社会道德风气，也是你的义务......"

"......幸好你儿子未成年，否则可以控告......"

"......请在这里签字。"

流川看着父亲向警察和宫本藤原等人赔礼道歉，看着那些鄙弃厌恶的目光在自己和父亲身上打转，看着宫本得意的神情，看着木暮担心的目光......他的手在口袋里捏紧了撕裂的照片。

别人的目光和看法他不在意，也影响不了他。可是对父亲他却觉得抱歉，还有对木暮有一丝感激，剩余的心思则全在被撕裂的照片上。

照片被撕裂的时候，他的心也象被撕裂了，无比强烈地想要见到樱木，想要看到他立刻就在眼前。

第十二章

"花道，不要紧张，记住，只要说‘晴子，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就行了。"
"花道，深呼吸，深呼吸。"

大楠和野间一左一右地拍着樱木的背，房间另一边洋平和高宫已经做好告白演练的准备。

樱木不耐烦地拨开大楠和野间的手，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别拍啦，我又不紧张。"

大楠和野间愣怔地看着他，两只手举在空中。

"虽然不紧张，可是为了提高成功率，还是排演一下吧。"洋平温和地说，把高宫推到了樱木面前，"就把高宫当作晴子，试着告白一下吧。"

高宫正要憋起嗓音扮演晴子，樱木挥手打断他，"你们四人不用忙了，不就是告白吗，有什么好紧张的。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赶快回家吧。"

"哎，花道，别这么急赶我们走嘛，你明天就要告白了，还是排练一下比较保险。"

"不用了，你们赶快走，小心回家晚了被骂。"

四个人被樱木连推带搡地赶出去，高宫还要叫，洋平扯一下他，使个眼色。

"算了，我们对花道要有信心嘛，既然他说不紧张，那明天的告白就没有问题。"

"可是......"

"走吧，走吧。"大楠和野间也上来劝高宫，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你不是一直都想看到花道第五十一次失恋吗？不排练的话，告白失败的机率不是比较高吗？"

高宫瞪了他们一眼，三个人扯起嘴角，没有笑意地嘿嘿笑起来。

樱木站在门口不耐烦地朝他们摆手，"快走啦，快走啦。"边叫边关上门。

从门内射出的最后一道光线也消失的时候，四个人无奈地转身离开。

"花道那家伙到底怎么了？心情越来越差了。"

"还以为流川枫走后，他的心情会好点，谁知道现在居然比流川枫在时心情还要差。"

"对晴子好象也不象以前那么喜欢，说要告白，可是看起来一点热情也没有。"

高宫、大楠和野间三人相视一眼，一齐绕到洋平面前，拦住洋平。

"你们怎么了？"从沉思中醒过来的洋平惊讶地看着直逼到眼前的三张脸。

"洋平，你一定知道原因，快告诉我们。"因为不满，高宫的嗓门很大。

洋平皱皱眉，大楠和野间跟着质问："这段时间你们两个都是古古怪怪，还常常一起发呆，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要是还把我们当兄弟的话，就该把原因告诉我们。"

洋平看着面前三张不满的脸，叹口气。

"我也不知道啊，你们叫我说什么。"

"你也不知道？"高宫狐疑地看着他，"不会吧，你一向比我们更了解花道，花道变得这么诡异，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原因？"

"我真的不知道。"洋平烦恼地看着三个人，"我有必要骗你们吗？"

高宫三人瞪着洋平半天，半信半疑，"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高宫三人一下没劲了。四个人默默地走着，野间忽然搔着头喃喃地说："花道变得这么古怪，不会是因为流川枫吧？"

喃喃一句话却象炸雷一样在洋平心里炸开，他的身体震了一下，停步不动。高宫和大楠毫无所觉，边说话边继续往前走。

"怎么可能嘛，野间你脑筋秀逗了是不是？"

"就是嘛，为天为地都不可能为了流川枫，照我说可能是因为篮球队的压力太大了，所以才心情不好。"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嘛，谁叫流川枫走后，花道就变得那么古怪，每天顶着黑眼圈，脾气越来越差，话说得越来越少，除了打篮球外，最爱做的事就是发呆，我才......"

"没可能，没可能，绝对没可能！"

前面三个人越走越远，洋平一个人站在路灯下，愣怔地望着樱木家的方向。

樱木站在天台上等着。已经约好晴子第一节课下课后到天台来。

今天有雾，天台上灰蒙蒙的，视野不太清晰。天台的门被打开了，脚步从雾里传来，来到樱木身后。樱木转过身，后面并没有人，可是却有声音从雾里传来。

"花道，喜欢你，很喜欢。"

樱木颤抖起来，"晴子，是你吗？"

雾里模模糊糊地现出了一个身影，默默地看着他，然后向他挥挥手，隐入雾里，消失不见。

"你......别走，别走。"

樱木追上去，伸手去抓，雾气在他掌心里打了个转，象水一样流出去。

身前，身边，身后，什么都没有，空茫茫的，连自己似乎都不再存在。将要失去最重要东西的恐惧感冰冷地从全身每一个毛孔渗进去。

洋平用力拍着樱木的肩，在他耳边大声地叫："花道，花道。"

樱木跳起来，两眼大睁，满头冷汗，手伸向前，似乎要抓住什么。一教室的人都吃惊地看着他，讲台上，小泉老师已经在黑板上折断了第五支粉笔。

"樱木花道，要做梦放学再做，现在是上课时间，你鬼叫什么！"

小泉实在很想冲樱木这样大吼，可是洋平高四人的目光一扫过来，他的头皮就发麻，再大的怒气也只有咽回肚里。课没法上了，教室里认议纷纷，完全忘了讲台上还有小泉老师这么个人。

"花道，你做恶梦了吗？"

洋平担忧地看着樱木发白的脸。樱木喘着粗气瞪着自己伸出去的手，一会儿后呼息才平定下来。

"高宫，快下课了没有？"高宫对下课最敏感，不用看表也知道什么时候下课。

"再过差不多五分钟吧。"高宫摩拳擦掌，"不如现在就去天台吧，反正只剩下五分钟。"

刚说完，樱木就冲出教室。教室里一片哗然，等到静下来的时候，下课铃声也响了。小泉抓着讲义，手脚哆嗦地离开教室。

樱木跑上天台，天台上阳光明媚，没有一丝雾气。后面传来脚步声，樱木猛地回头，瞪大眼睛看着天台的入口。

门被推开了，晴子跑上来，脸上飞红，气喘吁吁，看到樱木，她的眼睛一下亮起来。

"樱木，你，你......"

樱木眼里掠过强烈的失望，他的目光越过晴子的头顶再次看向天台的入口，似乎还有什么人会打开门，出现在天台上。

晴子心中刚升起的喜悦，就象风中的烛火一样，摇摇晃晃地熄灭下去。樱木的目光很快又调回来，快得让晴子几乎怀疑刚才自己看到的只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