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脸色苍白，左手捂着小腹，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燃烧着愤怒火焰的眼睛凌厉地盯着加藤。加藤没有羞耻的表情，他的脑里充满"不择手段也要蠃"的念头。

"流川枫，加油，流川枫，加油。"

体育馆里所有的声音变成了整齐的加油声，松本和平光面面相覻，然后慢慢后退缩进了角落里。

"该你攻了。"

加藤把球抛给流川，目光扫过流川不能动弹的右臂和被痛击的小腹，嘴角露出阴沉的笑容。

"来吧。"加藤蹲下身，张开手臂。

我看你怎么用左手控球！你的小腹很痛吧？走一步路都疼得想弯下腰吧？流川枫，这才不过只是刚开始而已噢。

流川直起腰，额上冷汗渗出来，但苍白的脸上除了愤怒和鄙夷外，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接过球，还在震麻的右手无法运球，只有用左手。

忍着腹上的剧痛，流川左手运球靠近加藤，加藤右手伸出去拦截球，用于平衡在左手跟着甩出去，似乎无意地打在流川不能动弹的右臂上。

"啪"一声，流川白晰的手臂上立刻浮出五道指印，尖锐的痛感从麻痹的手臂上漫延开来。流川咬紧牙关，运球旋身从加藤右侧冲去，可是变得迟缓的动作令他被加藤轻易地拦截住。

加藤几乎贴在流川的后背上，他俯下身，阴沉的声音在流川耳后响起。

"流川枫，我说过你后悔的。"

流川不屑回答，飞快转过身，面对加藤，眼里透出来的冷静和鄙夷让加藤的理智烧成了灰烬。千万道鄙夷的目光里，就是这两道目光最让他无法忍受！

用力撞向流川，流川踉跄后退，加藤用力一掌打在流川左手背上，球飞出去，两人同时去抢，但加藤抢到了，运球冲到篮下，把球投进篮框中。

"混蛋，犯规，裁判还不快吹哨子。"

作裁判的那个学生哨子塞进嘴里，正要吹响，加藤伸手指着他，凶狠的脸色吓呆了他。

"你敢吹下去的话，就吹吧！"

哨子含在那个学生嘴里，迟迟不敢吹下去。体育馆里又是一片愤怒的叫骂声，可是那个学生还是不敢吹哨，苍白着脸跑到场边，把哨子交给另一个学生，可是那个学生也不敢接，转手又把哨子扔给了别人。

即使愤怒生气，即使敢在人群中大声叫骂，却没人敢牺牲切身的利益去吹响那个哨子。加藤得意地掀起嘴角。

"没有裁判也照样比赛。是吧，流川枫？"

流川站直身体，甩动两条手臂，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加藤走去，盯着加藤的目光象尖锐的冰刃一样。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让你进一个球！"他冰冷的声音在体育馆里响起，那凌厉带有强大压迫感的气势再次从身上散发出来。加藤的脸色又一次变了。

教学楼那边，没有一个人的教师办公室里，传真机沙沙响着吐出一张纸。

雪白的纸，红色的字。

"你校的高二学生流川枫是同性恋，他的钱夹里有他红发情人的照片。

他过去的学长，如今东大外语系的木暮公延也是他的情人。

严惩同性恋！"

樱木站在流川家这幢花园别墅一样房子里，不由得想要苦笑。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流川，却在他那个老旧狭窄的房里住了一年，吃着简单的饭菜，用着破旧的家具，忍受着委屈......现在他回家了，是不是会过得好一些？

"樱木君？"流川明泽叫醒发呆的樱木，微笑地看着他，"我带你去客房吧。"

"啊，是。"

樱木跟在流川明泽身后，在一间房间前流川明泽的脚步停了停。樱木转头从半掩的房门里看进去。里面是一片冷色调，有清清冷冷的感觉透出来，熟悉的感觉。樱木的心砰砰地跳起来。

"那间是小枫的房间，你的房间是这一间。"

流川明泽打开流川隔壁房间的门，樱木从流川房前移开脚，走到客房前，往里面看去。

一间简洁干净的房间，相反的却是暖色调的装潢，甚至给人热烈奔放的感觉。樱木不由得诧异地看着流川明泽。

流川明泽眼里掠过一丝苦涩，脸上却微微一笑，"樱木君，还喜欢这间房间吗？"

"喜，喜欢。"樱木有些结巴地说。

这间房间一定是为特殊的人留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有了这种想法。

"那就好。"流川明泽含笑点头，"那樱木君就自己整理一下吧。浴室在那边。"

"啊，好的。"

"我去做饭，等小枫回来就可以一起吃了。"

樱木的心跳又开始加快。现在已经是放学时间，如果没有留下来做篮球练习的话，流川应该就快要回来了吧？

流川右手运球向加藤逼近，行动没有一点迟缓，加藤吃惊地盯着他，不敢相信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行动就能恢复自如。

流川冲过来，加藤也冲上去，没人敢吹哨判他犯规，他想要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

就要撞上流川的瞬间，加藤得意地露出笑容，可是他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流川突然停下脚步，向右闪身，一个旋转就从来不及停下脚步的加藤身旁擦过，加藤转过身来拦截的时候，流川两手托球，高高抛出，球穿过篮心，落在地上。

加藤连流川的衣角也没有碰到。

在嘲笑叫骂声中，在流川冰冷的目光中，加藤的脸色变成了铁青。

接下来的三分钟里，不论加藤怎么故意犯规，都阻止不了流川的进攻和防守。时间快要到了，轮到加藤最后一次进攻的机会，流川的防守却如铜墙铁壁。加藤抬起手肘，狠狠地撞在后面防守的流川的嘴角上。

流川的嘴角流出血，他没有退缩，反而更靠近加藤，手绕到加藤肋下，向上用力一拨，球飞向后飞过加藤头顶，落在他手上。

当时间到的哨音吹响时，流川把最后一球灌进篮框中。

十比二，加藤输了。

在震天的欢呼声里，加藤的眼睛红了，凶狠的神情和目光令欢呼声小了一半。流川却盯着那凶狠的目光走到加藤面前。

狠狠一拳揍在加藤小腹上，紧接着再上勾一拳揍在加藤下巴上，看着跌倒在地，痛得捂着下巴和小腹的加藤，流川冷冷地说："你这种人不配打篮球！"

加藤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射出阴狠的光，"你会后悔的。"咬牙说完，他没有办法再站直身体，捂着小腹蹲在地上。

流川擦掉嘴角的血迹，冷冷地转身走开，对加藤的威胁无动于衷。

当黑压压的学生跟着流川和加藤来到训导处办公室，看着训导处五个老师在加藤的怒吼下，脸色难看地撤消对流川的记大过处分时，一齐发出了欢呼声。同是训导处老师的青田在最初的笑容后又皱起眉头。加藤凶狠的目光让他担忧。

流川穿过人群自动让出的通道，走出训导处，无视围上来的学生七嘴八舌的询问，离开办公楼，走向停车处，牵出自己的车，上车用力一踏，车子冲向校门，甩掉了那些学生。

就在后面，一个老师手上拿着一张传真纸快步走向训导处。

流川没有回家，到学校附近的一家小诊所里处理伤口。

嘴角破损瘀青，牙龈出血，手臂上有抓伤也有瘀青，医生用看不良少年的眼光看了流川一眼后，不作声地替流川处理了伤口。

离开诊所时，天已经暗下来了，而且开始下雨。街上到处是抱着头急冲冲赶路的人。流川牵着车慢慢走进人流中，冰冷的雨丝密密地淋在身上。渐渐的，和他同行的人越来越少，不知道多久后，走在路上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不想回家。身心都象被挖空了一样，非常难过。蠃了加藤，却没有一丝喜悦。不得不和一个不配打篮球的人一起站在篮球场上，争夺输蠃，完全失去了打篮球的意义和快乐。这一场和加藤的一对一只令流川感到厌恶和更深的失落。

有多久没体会到打篮球的快乐了？一个月？两个月？还是更久？

如果连对篮球的兴趣都失去了，那自己还剩下什么？

篮球对自己的意义不只是一项有趣的运动这么简单，从喜欢它开始，内心深处就把它当作了最亲近的朋友，因为它不会背叛，它可以牢牢抓住，它的胜利可以用自己的努力去获得，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和人不一样。

可是现在自己偏偏爱一个人胜过爱它。

流川松开手，看着单车砸倒在湿淋淋的地上，泪水没有办法控制地流出来。

爱上一个人，就会令人改变这么多吗？就会令人脆弱到这种程度吗？

为什么我会这么爱你？为什么到现在我也不后悔？

第十六章

已经七点半了，就算留在学校做篮球练习也该回来了。现在还不回来，难道这个倔强儿子又跑去找工作了？

流川明泽看了樱木一眼，樱木正坐立不安，神情有些紧张。做好饭后，两人坐在厅里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

电话铃声响起来，流川明泽走过去接起电话，一个焦急的陌生声音响起来。

"喂，你是流川枫的父亲流川明泽先生吗？"

"是。你是......"流川明泽挺直了身体，对方那焦急的声音让他不安。听出流川明泽的声音不对，樱木抬起头来。

"流川先生，我看见有几个人把流川枫绑架上一辆车，我想可能是加藤有康让人干的。车往米花路开去了，你赶快去找他。我是流川枫的老师青田，电话是*****你们赶快去米花路，具体的情况路上我用电话告诉你们。"

电话挂断了，流川明泽心惊肉跳。对方急切的语气不可能是在撒谎。

"流川先生，你怎么了？"

樱木从沙发站起来，惊疑地问，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刚才那人打电话来说小枫出事了。"

樱木惊得瞪大了眼睛，突然间要向晴子告白的那天做的梦里，那种将要失去最重要东西的恐惧感撞击着心口，让他渐渐开始发冷。

流川明泽把车开得飞快，旁边樱木拨通了青田的电话。电话里，青田说了流川和加藤之间发生的事，以及下午他们的对决，还有那一张传真上的内容。

樱木拿电话的手开始颤抖。电话那头青田继续说明情况。

下午因为看到加藤表情凶狠怪异，青田不放心，就一直注意加藤，他听到加藤打电话好象在吩咐电话那头的人去找什么人。后来一辆银色的车把加藤接走了。青田骑着机车跟着那辆银色的车，而那辆车一路跟在流川后面，然后就在一条僻静的路上把流川打晕塞进车里带走了。他跟着那辆车，可是因为骑的是机车，雨又太大，跟了一段后，就跟丢了，只知道那辆车是往米花路开去。

"你既然觉得不对，为什么不去提醒流川？"樱木对着电话怒吼，焦急恐惧使他没办法对青田产生一点谢意。如果青田早点提醒流川，或者过去和流川同行就不会出这种事。

电话那头沉默一下，然后尴尬愧疚的声音传过来，"对不起，因为我......"

"因为你害怕！"

樱木狠狠挂断了电话，脸因愤怒而通红。

"樱木，报警！"

流川明泽颤声说，握着方向盘的手轻微颤抖。樱木拨通报警电话，深吸一口气，让怒气平息下来，尽量冷静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那边听说是加藤集团的继承人加藤有康绑架了人，就没有说话了，跟着一声稍等后，再来听电话的就是另一个人了。那个人又一次详细地询问经过，怀疑的语气在提醒樱木不可以乱报警，樱木强忍的怒气终于暴发。

"混蛋，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就赶快去米花路，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挂断电话，樱木转头看着流川明泽，眼里腾着怒火，可是神色是坚定的。

"流川先生，狐狸一定没事的，我不会让他有事。"

流川明泽颤抖的手稳定下来，右脚把油门踩到底，车在雨雾中飞驰。樱木握紧拳头，盯着前面，心在胸腔中急跳，扭绞生疼。

狐狸，你在哪里？我想见你。

流川睁开眼醒来，后颈传来的疼痛令他皱起眉头。接着随着疼痛，记忆清晰起来。

在他弯腰扶起单车的时候，后颈被人重重地击了一下，然后眼前一黑就倒下去了。

想起这一幕，流川腾地坐起来。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黑暗中有呼吸声传出来，就在旁边。流川朝呼吸声大喝："是谁？"

一道刺眼的光束突然射在他眼睛上，跟着身体从后面被几只手按倒在地，手脚都被抓住。流川顾不得刺眼的灯光，挣扎起来。

"动吧，动吧，动得越厉害越有味道啊。"

熟悉的声音，流川睁大眼睛。上方加藤的脸俯下来，他手中应急灯雪亮的光对着流川的脸。

"加藤有康！你要干什么？"

看见是加藤，流川明白了。这种情形只能是加藤为了报复，把自己绑架到什么地方来了。流川迅速地看了一下周围。这是一间空荡荡的房间，剥落的墙，破损的窗户，看起来象是待拆的旧公寓楼里的一间。

听到流川的喝问，加藤和另外四个人一齐嘻嘻笑起来，笑声里充满淫邪的意味，五张男人的脸一齐凑到流川脸庞上方，他们眼里闪着怪异的光。

一道冰冷的寒气象蛇一样爬进了流川心里。他更用力挣扎，可是手脚被紧紧压在地上，除了头之外，什么地方都动不了，而他越挣扎，加藤和那四个男人就越高兴。

"啧啧啧，我们要干什么，你会不知道吗？"加藤笑着说，闪着光的眼睛上下打量流川，"我们要做的就是你的红发男朋友对你做的事啊。"

流川脑中轰地一声，吃惊得忘了挣扎。

为什么加藤会知道樱木？

加藤拿出一张传真纸，伸到流川眼前。看到这张传真上的内容，流川明白了。

"有个红发情人还不够，又勾搭上学长啊。既然你这么欲求不满的话，那就让我们来帮你吧。"

加藤伸指在流川脸上擦过，"很光滑啊。"他嘻笑地说，盯着流川的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笑意，而是充满了愤恨。另外四个人哈哈大笑，表情十分兴奋。

流川咬紧牙关，控制厌恶和愤怒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脱身的办法。

"他们四个是和你一样的人，对你很感兴趣呢。"

加藤跟着说，紧盯着流川，想要看到流川的恐惧和惊慌。可是流川的脸虽然是苍白的，却没有流露出一丝恐惧和惊慌，冰寒的眼睛里连愤怒也渐渐被冷静取代。

"你这个不靠卑鄙伎俩就蠃不了人的小人，真是让人厌恶。"流川冷冷地说，两道冰寒锐利的目光射进加藤眼里，刺得加藤瞇起眼睛。又一次他感觉到了下午在体育馆比赛时流川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气势。

在这种情形下还能用这么冷静的神态和语气骂人，按着流川手脚的四个男人不由得露出惊愕的表情。而加藤的脸就象下午篮球一对一败给流川时的一样，铁青一片。虽然现在明明是他占了绝对优势，可是却不觉得有一点胜利的高兴。在这个一开始就无法掌握控制的人面前，在这两道锐利冰寒的目光下，加藤心里挫败感竟越来越深，他愤怒得颤抖起来。

难道他就真的不会恐惧吗？不可能，父亲说过，这世上没有不知道恐惧的人，任何人都有弱点，只要抓住弱点然后狠狠痛击就能让他对你痛哭求饶。这是从小父亲就教他的，绝对不会错。

"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点上？"

加藤冲着另个四个人怒吼，早就迫不及待的四个人立刻扑上去撕扯流川的衣服。流川咬紧牙关，无声地挣扎，奋力抵抗，他的眼里射出毫不屈服的光，苍白的脸象冰雕成的一样。在那四人扑上来撕扯他的衣服时，他腾出了两只手，毫不犹豫地用力向那四张脸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