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下课。"惜岩老师是我们班的班主任,教语文。在我走近讲台时,她摆摆手叫我过去。"有空吗,下午?"
"有。"
"好,你来一趟。"她笑着说。
开学第二天,我们才知道刚开学时的那个老太只是代班的,惜岩老师才是我们班真正的班主任。她一脸的平和,长得干净,对学生很好,像是很喜欢我。我们私下都叫她"仁心菩萨"。
"好的。"我笑嘻嘻的答道。
下午本是放假半天,现在看来要用在办公室里了。要跟犸姬说一下,省得一亚妈妈操心。
三班就在我们班的斜对面。不常去,但三班我认识的人算是不少。倚着窗户打量着有什么人可以帮我叫犸姬出来。教室里没几个人,也没一个是我认识的,这才想起今天是周四是上活动课的。只好去活动室找她了。
这时,一个男生冲进教室,把手里的一摞课本搁在讲台上,对教室里的几个人喊道:"下啦,下啦。现不下去,室长要发毛啦!"
室长?对,犸姬和我说过很多次,那个活动室室长长得又丑,脾气又坏,总让人觉得一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
看着大家陆陆续续慌忙走出教室,我不禁觉得好笑。室长真是个大怪物才会把他们吓成这样吧?
"索犸姬!"有人在叫妹妹,我一脸高兴的转头看,却瞧见刚才那个男生正在冲着我叫。"你怎么还站着呢?室长要发火了,快下去!"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居然认错了人。好歹我和犸姬长得也不是很像啊?正要解释,那人一脸呆相,忙声说道:"啊,对不起啊。认错人了。"然后低声嘀咕着,这人背影怎么那么像?
"没关系,我和犸姬本来就是姐妹。"我笑着说。"教室里没有她,她一定是下去上活动课了。"
他更是愣了一下,才说:"啊,对。--你们长得可不太像。"然后腼腆的笑起来。觉得此人面善,长得很高,大概有180了吧?皮肤也很好,白得透亮似的。白白的高高的!闪电在脑里滑过,惊讶。这么巧,总埋怨没有见过把犸姬迷到失声痛哭的人,居然今天就这么见着了?
"犸姬大概没跟你提过我吧?"
"嗄?是。"他诚实的回答。"不过,我是知道的她有一个很好的姐妹,却不知道是亲姐妹。"
"你们不是要上课了吗?我们边走边聊,我有事找犸姬。"我走在他的左侧,说。
"不用担心。我是课代表,室长拿我也没有办法,学生总是先听正课老师的话,再听负课的。"他转过头问我:"觉得你很面熟啊?"
"是吗?"我知道他指什么,每周一的学校演讲大多都是我出场的。"你叫什么?这样也好跟我妹妹说今天遇到个好人,肯带我来见她。"
他笑,忙说:"沉韬,你呢?"
"索珈一。"
"珈一就是你!"他惊讶的叫起来,"那个以全市第一考进我们学校的珈一,原来是你!"
"只是全市第一,如果是全国的就好了。"下了最后一级台阶,再转个弯,走进大操场后面就是活动室了。
"可我只听人们说珈一、珈一的,以为你的姓就是珈。当时还在想怎么会有那么怪的姓啊,没想到你和犸姬是姐妹。真不简单。"他满脸兴奋的样子。
"什么不简单?我不简单,还是我和犸姬是姐妹不简单?"
"两者都有吧。犸姬也是很不错的女孩子。"他央央的说。如果真是很不错,为什么你不喜欢他呢?心里不禁的想,可又说不出口。只好沉下脸,如果是他把妹妹折磨成那样,我也会好受一些吧。
他见我不语,好像突然想到什么,脸猛地红起来,白白红红的煞是迷人,也难怪犸姬那么喜欢他。开心时的阳光,郁闷时的阴天,会激起犸姬的保护欲吧?
"快到了。你是什么课的代表?"我打破沉默问道。
"嗯,文科,还是活动室队长。"
我想起了,他是他们班的足球队长呢,那个男生~~?
活动室的门一开,里面沸沸腾腾的吵声立刻传出来。没什么人注意到我们的加入,那个黑脸的室长却眼尖的一下认出我们,招手把我们叫过去。我解释了一下是来找人,也就放行了。倒是沉韬阴着脸站在室长身边,不知还要挨多少训。
转转眼睛,就看见犸姬单手抱着排球发着什么呆。身边的几个女生叫啊嚷啊的,她都没反应。我走过去,拍拍她的肩头。她转眼一瞧,兴奋的喊:"一,你怎么来啦?"
"小声点,不怕黑脸啦?"我做个闭嘴的动作,食指指一指室长。犸姬顺着看过去,脸先是一沉,再是"噗嗤"的笑出来。"黑脸?夸你想的出来。我跟他们传一传,明天这个外号就风靡了。"
瞧见沉韬了?小姬是真长大了,有些心酸。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让初尝爱果的小姬先了解到并不是她爱的人一定也会爱她?
10
惜岩老师坐在办公桌前,手里不知在写些什么,我匆匆的敲门,被她唤了进去,仍是不抬头。"过来啊。"
"惜岩老师,你在干什么呢?"我好奇的走上前去,探头看。
"小鬼头。"她笑着说,"呶,拿去看。"
一本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小册子,上面写着"1+1助学" ?!
"怎么样?我这个主意怎么样?"她问。
册子的左侧写着班里成绩好的学生名字,右侧写着成绩差的学生名字。做什么,学小学生互帮互助啊?1+1?我还等于2哪!"什么意思啊?"
"你看不懂?--不会啊,"她拿回本子瞥了眼,"1+1助学,很清楚--让成绩好些的同学帮助那些成绩总也跟不上的,这样我们一班就能是真正的‘一'班啦。"
切,幼稚。年轻不是你的错,可是也不能犯这么蠢的错吧?1+1?她当我们都是学龄前的小学生啊,就算那些好学生愿意,也要看现在的那些自尊心超强的差学生同不同意才行啊。"老师,我不大同意。"我老实的回答,当葱头的差事我可不干。
"为什么?"她一脸的不惑,不相信自己努力的成果竟然得不到我的认可。
"惜老师,我们都是高中生了,不是什么都会听老师的小孩子,要他们都答应可不太容易。"
"噢~"她了然的笑。"所以我才叫你来嘛--"
我突然闻到阴谋的味道,很重很刺鼻。
"你不是和我们班的瞿懿菟关系很好嘛--"她还是笑,一脸的无辜。"我就想让你们先当个典范,如果行得通--"
"如果行得通就可大力推广?"天哪!这是什么老师,居然拿我当试验品?"可惜老师......"
"再说,你也一定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好朋友成绩那么差吧?"
"她尽力了。"我哑着嗓子说,"她真的尽力了,--请老师不要这么说她。"
惜岩微微一愣,须而冲着我眨眨眼。"对,你说的对。瞿懿菟是尽了力,这我知道。可用功是一回事,成绩差却是另一回事呀,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好。你说呢?"她仍是客客气气的说。我也不好拉长脸说什么。"老师,懿菟的事我可以帮她,根本不需要1+1。"
"那--就随你。反正她的成绩要是真的提高了,我还是会当典范的。"她拉拢似的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对吧。珈一。"
我点头。可心里却把"仁心菩萨"一脚踢了出去,为了自己吧,只有为了自己的工作业绩才能想这么馊的主意吧?
走出办公室,着实让我舒舒服服的吐口气。想起书包还在教室里,就朝教室走去。前脚还没进门,后脚就被电了出来。教室里还有人,背对着我,安静的爬在桌子上。
我蹑手蹑脚走过去,才打量清此人是谁。淡蓝色的毛衣,柔软的头发垂在肩上,双眼紧闭,睫毛微微抖动着,闪动着不可思议的长度。睡相好好噢,我低下头,促进她,唇边一滴口水都没有。我笑,再低下一些,瞧见她的嘴唇红得不像话--听谁说过,唇红的是心脏有问题,她没有吧?总能听到男生说她漂亮,可我觉得那是可爱,就像个被众人万般宠爱着的不经事事的小公主。索性轻声拉过一把椅子,紧挨着她坐下。反正也没有人,看个够吧。
到底是哪里最漂亮呢?眉--浓密的逐渐变成了秀气的样子;眸--坚强的隐隐在看我的同时转成了温和,如同一汪秋水;鼻--哈哈,我不禁笑起来,她告诉我她最不喜欢自己的鼻子,太挺了。记得当时我厌恶的耸耸自己不太挺的鼻子道,不要顶着高鼻梁就说高鼻梁不好,世上不是所有人的鼻子都那么挺。她调皮的眨眨眼,笑着说,可我喜欢你的鼻子,我们换吧。我没有告诉她,我却很喜欢她的鼻子,又高又挺的,怎么会不好看?最后便是她的唇--红红润润的,我总会怀疑她是不是总乘别人不注意舔自己的嘴唇呢。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我曾经也偷偷的拼命的舔咬自己的嘴唇,仍然没有达到那种鲜润的感觉,还被犸姬笑说是和别人KISS过了。
反正她还在睡,我悄悄、悄悄的伸手上前,在她的唇上触了一下,柔软温和甚至还带着香气!反正没人,我又促进一些,近看,要近看才能看出美人的特质。皮肤好好,光滑的像是婴儿的,再近一些,我的鼻尖几乎就能碰到她的脸颊了,心儿不知为何狂跳起来--切,我又没干什么坏事!再近一些,果然,我的鼻尖轻碰到了她的。天就突然热了起来,那是什么感觉?我也说不清,很热,口干舌燥,心跳得让我觉得自己在那会儿得了心脏病。--在另一个瞬间,我的唇就贴上她的脸,轻轻的,似乎她的眨毛抖动了一下,人却没动,我探出舌头,在她的脸上轻轻舔,那样的味道应该算甜吧。缩回舌头,伸回头,想再进攻一次,那人儿就突得睁了开眼睛,茫然的看着我。那会儿,我真正体会到了有心脏病人的感觉--一刹那之间就失去了呼吸及心跳,半张着嘴,愣在那儿。
11
那会儿,我真正体会到了有心脏病人的感觉--一刹那之间就失去了呼吸及心跳,半张着嘴,愣在那儿。
我尴尬的抑起头,摆出那副我是老大我怕谁的德行,手却在私下紧紧握着,手里攒得全是冷汗。
"你回来啦!"她歪着头,迷迷糊糊的问我。我大大的偷偷的深吸一口气,才说。"你等我干什么?"
她白我一眼,可在我看来竟然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挑衅、一种回应。片刻之后,她坏笑着望我,似乎在轻舔自己的唇,不知是自己多心还是什么,我总觉得她刚才没睡着。她说:"你的脸那么红干什么?--"
没等我回答,她凑进我,几乎用鼻尖对上我的鼻尖,"你的手放哪儿呢?"我一惊,低头一看,我的手稳稳的搁在她的大腿上,我猛地一抽手,咬着牙道:"以为那是自己的。"
她咧开嘴笑,没有笑出声音。"自己的啊?"
"你......你找死啊!"我放肆的叫喊着,反正教室没人。
"嘿,"她开心的笑,天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高兴。"这么长时间去哪儿了?"
"惜岩找我去了。"我不假思索地说。
"什么事啊?"她替我把书包从课桌里拿出,放在台面上,又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包东西。"呶,给你的。"
泡泡吧的香粟糕!我得意的抢过来,张嘴就来一口。"没什么事儿,就是提高班级整体素质什么的。"我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噢,"她顿了顿,抬眼问我。"好吃嘛?"
我顾不上点头,只顾着张嘴去咬。"你慢点嘛!"她细声细气的说,一边递给我一杯红茶。--想的真是周到。"知道下午要去办事,为什么中午不吃饱?"她皱着眉问我。
"我哪知道!"我委屈的撇嘴,"本来以为就一会儿的事,等办完了就可以找你一起去吃饭,谁知一等等到这会儿。还想跟你去泡泡吧呢。"
"泡泡吧有什么好的。"她温温的开口道,像是无关紧要。"我倒是喜欢YESTERDAY!"
咀嚼的嘴停了下来,酸酸的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可我喜欢泡泡吧。如果你不喜欢,下次我就一个人去。"我堵气的说。
她明亮的眼睛瞪着我,一言不发。
那么长的睫毛,怎么会有人那么长的?我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不像她的只要低垂眼睛,就能看到那茂密的睫毛密密的掩住视线,怪不得一亚妈妈会说她长得根本就是毛绒绒的,好可爱啊。
香粟糕根本就是好吃,我一边盯着她回望,一边张嘴嚼着,一点没有意识到这些举动会在别人眼里想成什么样。
片刻,只见她怒气冲冲的抢走我的糕点,一把捏着我的下巴,咬着牙问,"你到现在还在气阿旭?"
我白她一眼,夺过香粟糕。"你说呢?"
她不再问,背起书包,拉起我说:"走吧,我们回家。"
12
有些时候,一些小事会深深的刺痛你,与那些大事来比,大事反而变得无足轻重。
发现懿菟的不简单是从一次吵架后才得知的。
那天我是当班值日生,擦好黑板准备绕到教室后面的水房去洗手,因为此时正是下课时间,厕所人一定很多。
洗好手,刚转身就被泼了一身水。定睛一看,是平灏杰。"你干嘛啊?"我叫起来。
他是没瞧见我,张着半张嘴想道歉,看到是我那半句又收了回去。"你自己不会躲着点啊?"
我当时就气傻了,忍他很久了,"你找死啊?忘带眼睛出门啦?那怎么没被车撞死啊?是司机大哥不愿欺负残疾人才没撞到你吧?以后当心点。"
记得曾有人说过,我是得理不让人的性子,读小学的时候也有把一个男生骂哭的先例,而我的确就是这么个性子。
他顿时哑口无言,涨红着脸,半天才回上一句。"你......你怎么那么凶啊?"
"不凶不就被你欺负啦。"我叫,仍不松口。"反正今天大家都在这儿,你有什么看我不舒服的地方就请明说,不用阴一套阳一套的。"
"我什么时候阴阳一套了?"他搁下水桶像是想我和理论。
"如果你不承认也就罢了。那么,汇演那天的事儿不是你捅的吗?"我质问他。
他的脸仍是很红,但眼神变得锐利许多,眼底里有着我摸不太透的东西,沉在最底,我一望就仿佛要被吸到里面似的。
"你怎么了?说不出口了?"我问。汇演的事其实不怪他,我自己都很明白。是我安排的那个节目不是时候,正好他的节目又上了场,当然挤掉我的。可到了这时候,我也没有好谦让的,嘴上先得利再说。
"汇演的事暂且不说,"他说,"我也从没有和你过不去。"
说他脸红并不夸张,夸张的是在他黝黑的皮肤上能看清是红色很不易。他长着大大的眼睛,外号称熊猫。可说真的,他绝对属于帅气那一型的。平时付班委的职位他也绝对胜任的了,而且他对任何人都比对我来得礼让。不知从何时起,他就和我站在了对立面上,似水火不容。
"是啊?"我冷笑,"那叫什么?不叫过不去,叫什么?班委会上所有人都觉得我的意见很好,你偏要站起来反对。我选安雅做文艺委员,你硬说人家没有艺术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