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起来真好,我想变成一只鸟......"
"呜......太好吃了。"
"再也吃不下了......"
好笑的听这个醉鬼在耳朵边嘀咕,汪洋背着吴宇在路上一步一步走着,明亮的路灯照着他俩,留下一个长长的影子。
脖子痒痒的,那个傻瓜是故意哈气的,汪洋恼火的偏过头,瞪眼过去,那家伙居然以最天使的笑脸回应,算了,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有人说,醉鬼是天下最幸福的人,这句话一点都不假,就这样迷迷糊糊,快快乐乐的睡着,不幸福才怪呢。刚想着,胳肢窝又痒起来,肩上这家伙怎么就不能老实一点。
"饶了我吧,大人,都到家了。"
家,哪里的家,英国的,法国的,还是天上的,我这个人从来没有家。
"还不快醒醒,我腾不出手开门啊......"
不理他,这个肩膀真舒服。
"不要流口水,我的衣服,喂,起来,到家了。"
"吓?"吴宇猛的抬起头,睁圆了眼睛,是自己住的楼道。
"醒了,能站住吗?"终于能开门了。
"我......我都记不太清楚了。"愣愣的跟着进屋,还是觉得天花板在转。
睡在客厅的汪仔听见主人熟悉的声音,只是动了动耳朵,继续睡,没想到醉鬼一脚踩了它,摸到沙发上躺下。
疼的眼泪都下来了,当家的过来摸摸他,不能跟醉鬼一般见识:"乖,汪仔,到我那间去睡。"到厨房做一些醒酒的东西,回头大声说:"喂,你先别睡着了,在沙发上会着凉的。"
"我怎么会喝醉的?"
"你在店里跳舞。"什么,听不见。
"我背着你,说要是觉得难受就吐出来,你说不难受,这么好吃的东西要是吐出来就太浪费了。"还是听不清楚。
"喝了这个汤醒醒酒。"端出来的清汤热气腾腾,很好喝的样子。可是......
"不要,想睡觉。"
还没清醒吗,"喝完,洗把脸,到床上去睡啊。"
"不要,你要和我一起睡。"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吴宇一个翻身,就把汪洋拉到身边,抱着他的胳膊闭上眼睛。单膝跪在地上,胸口以上的身子斜斜挂在沙发上,这个姿势真累人。
"女人最讨厌。"
"啥?"没头没脑的话。
"骗人,撒谎,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粘上那股香水的味道?"吴宇猛的抬起头,质问。他眼睛里的神采让人看了没由来的心虚,汪洋呆楞了半天,只说了一句:"呃......对不起......"
嫣然一笑,凑到他耳朵边说:"算了,看你这么老实,亲我一下,原谅你。"
还没有反应过来,汪洋的嘴上已经有温热湿润的味道,那是什么?这小子难道今天失恋了,借酒消愁,糊里糊涂的把自己当女朋友了吗?
还没反应过来,嘴上一松,面前特写是吴宇那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他手指狠狠的戳了他的额头,柔声却带着三分薄怒的说:"木头啊,也不回应一下,还要我亲自来,这次马马虎虎,下次要真格的。"
这下,汪洋是真的看呆了。
第二天,头很涨,一觉醒来发现躺在自己床上,身边还有一个人,双眼闭着,一手抱着枕头,另一只手却被自己枕在脖子下。心里小鹿乱撞,天,该不会昨天晚上酒后乱性,胡乱的就上床了。两手抱头使劲想,一点记不起来,要是真的,那这几天的美梦不就成了,胸口就像是调味瓶打翻了,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
"醒了,几点了?"枕头边的人忽然有了动静。
"不会吧,7点半。"嘟嘟囔囔的下了床,伸了伸懒腰:"昨天晚上睡着真不舒服,你的床怎么这么软。"说着披上衬衫走出去。
一切正常啊,敢情什么都没发生?
"喂,你你你,怎么睡在我床上。"
汪洋回头:"怎么,你记不清楚了,还好意思问,昨天是谁硬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害的我只好和你一起睡了,床这么小,两个人挤死了。"
"那,我还做了什么?"颇有些失望。
"没了,喂,你是不是失恋了,昨天醉成这样,男人以事业为重,知不知道,世上好女孩多呢,不必单恋一枝花。"看他一本正经的说教,吴宇心里有苦说不出,只好应和着点头。
汪洋又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看他没有昨天那种伤心的样子了,拍拍他的肩膀走出去,一路还哼着张宇的单恋一枝花。那个滑稽的吻就不用说了吧,免得再刺激他,自己这个也不是初吻,又不是小女生,被吻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房间里只剩下吴宇一个,傻傻的坐着,摸摸自己的嘴唇,昨天那个模糊的触感难道是自己在做梦。
5
晚上10点半,汪洋拖着疲倦的脚回家。店里这半年终于上了轨道,收支均衡,还渐渐有进帐,每天都有十来桌的预约,百来个客人消费。这下可真的把他忙坏了,每天厨房里都像是战场一样,从早上做到晚上,连一刻休息都没有,自己都快成了做菜机器。
客厅漆黑一片,吴宇已经睡了?打开电话答录机,居然塞满了留言。
嘀--"我说小宇啊,这么多天了,你的气也该消了吧,全是我错,我不该接那个案子,我已经立马把他退了,你就行行好,快回来吧,啊,这里一摊子工作就等你一个,明天,你明天一定要来啊。"
嘀--"美女啊,佳人啊,休息三天,舒服吗,真是好命,明明旷工还要人三催四请的,你不知道潘大已经连吞三瓶胃药了,得,你一个人爽了,我们都要去喝西北风了,你不开工,大家都要丢饭碗,快来上班,明天再不看见你,我上门来抓了。"
嘀--"嗨,宇宇,我现在已经在伦敦机场了,明天我就能看见你了,遗憾是我不能赶上你生日,礼物收到了吗,代表我对你的心意啊,祝你生日快乐。"
最后一通有些怪,一个操生硬中文的老外。
放下钥匙,看见餐桌上没有开封的狗罐头,奇怪,这是汪仔今天的口粮,它没有吃吗?
"汪仔,汪仔,乖,快出来。"三间房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没有汪仔的影子,厨房里也好象没有开过火的样子,无意间踢翻门边的垃圾桶,一个摔的稀吧烂的八音盒掉了出来。真是古怪。
抬手要敲吴宇房间的门,却发现门只是虚掩,推门进去,里面的情景让他想笑。吴宇穿着睡衣抱着汪仔一动不动的躺着,头则是深深的埋在汪仔软软的金色纯毛里,可怜的汪仔维持着艰难的90度大扭腰,头上的毛被编成麻花,掌握在吴宇手里,一动就要被拉个正着,所以它才会乖乖的趴着吧,房间的地板上铺满涂鸦画,滑落床头的耳机里还转动着庞克音乐。
这一人一狗,肯定折腾了一天。
汪仔睡的警觉,一听见推门声就睁开眼睛,看见大当家回来,猛的抬起头,呜!头上的毛!主人救命!
这下吴宇也被惊醒了,他坐起来,揉揉眼:"回来了,几点了。"
"快11点了。"
恩,睡了这么久了,记得躺下的时候天还是亮的。
"晚饭吃了吗?"把汪仔从压迫下救出来,安慰的摸摸它的头。顺便问问这一人一狗,不过想也知道他们没吃过。
汪洋站起来,到客厅打开狗罐头,汪仔欢叫了一声,狼吞虎咽的开始扫荡。
"真没吃相。"鄙夷的看看汪仔满嘴肉泥的样子,吴宇很坏心的朝他的大屁股踢了一脚,很满意的听见一声嚎叫,汪仔的屁股上毛很丰厚,面积刚好一个大脚,总能激发别人在上面印脚印的欲望。
"它都陪你一天了,你就别欺负它了。你想吃什么?"汪洋没辙的向汪仔投去鼓励忍耐的眼神。一脚跨进厨房回头问。
"蛋糕,一个三层的超级豪华大蛋糕。"吴宇兴奋的叫。
"那......那可能勉强。"
"我说说的,随便弄点就好了。"吴宇脸上的神采明显暗淡下去,喃喃说。
汪洋心念一动,也不知说什么才好,总觉得像是做了一件令人失望之极的事,看着眼前这张漂亮却没有精神的脸,没由来的就觉得愧疚。伸手来开冰箱门,里面也只剩下几棵青菜,一个鸡蛋,这两天忙着店里的事,都没注意家里的库存,没法子,只有做个鸡蛋面。
一会,一碗香蓬蓬的鸡蛋面完成,汪洋端出厨房,吴宇正在餐桌上画画。他低着头,拧着眉毛,看上去十分认真,嘴里还发出奇怪的声音"suo、suo 、suo......"
"这是什么?"画面上奇怪的线条和色块,中央是一个高大五彩的圆柱型东西。
"仿毕加索的抽象画,题目是盛大的生日宴会,无聊的生日蛋糕。"吴宇扔了笔,懒散散的说。
"那你刚才嘴里说什么呢?"
"那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是我保姆教我的。"吴宇忽然有点脸红,小声说:"她说,这是个让每一笔都能漂亮的咒语。其实没大用处,但就是那时候习惯了。"
汪洋坐下来,看着图画说:"对不起,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
吴宇一愣,不自在的说:"没事,都26岁的大男人,过什么生日,不用了。"
"在我老家,过生日是吃长寿面的,这碗鸡蛋面就算是长寿面吧。"把碗推到桌前。
说实话,虽然是名厨手下,虽然那面看起来挺精道,荷包蛋也做的焦黄金蛋的,味道可能是鸡蛋面的极品,可这毕竟也只是一碗鸡蛋面,可以说是非常简陋,但是吴宇还是很高兴,在他的回忆里,小时候生日那天最美味的东西是疼爱他的丽丽玛保姆给他做的小起司蛋糕,而今天的鸡蛋面也可以为新的生日回忆添上绚丽的一笔。
拿起筷子,吱溜吱溜的吃,热气腾腾散发开来,让人看了都觉得温暖。
"慢点啊,还很烫的。"
"哦。"吃的太急,堵在嗓子里了。
"喝杯水,被噎着了。"
......
第二天一大早,汪洋忙着跑到菜市场,在给店里定货的时候,还带了一些回家储备。他采购回来,吴宇刚好起床。
"我就不明白,你每天家里,店里两头忙的,究竟这么累干什么,赚钱就这么重要?"看见汪洋跑进跑出的样子,吴宇悠闲的喝着牛奶,坐在阳台上晒太阳。
"没错,赚钱不重要吗,男人有钱才抬的起头。"搬完了,汪洋给自己倒了杯水。
"那,赚来的钱怎么办?"
"恩,存起来吧。"好象是很没有建设性的处理方法。
"存起来干什么?"他倒问个没完了。
"等有了一定的数目,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哦,找个老婆,结婚,生小孩。"
咳,汪洋嘴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这家伙怎么这么想,虽然他是说对了一些,的确找老婆结婚是很大一笔开销,至于养小孩更是没本钱的买卖,但是一想到人生就这些目标,实在是枯燥无味之极,自己都觉得一个字,俗。
"......当然不是这些,比如说出去旅游啊,到外面认识新朋友啊,一些钱也可以做投资。"好容易顺气了,立刻替自己辩解一下。
"你还有时间啊,你现在不是忙的团团转,你说说看,你有多久没有上街了,多久没有约人出去玩了。"呜,问的毫无反驳之地。
"那是......"
"还想找老婆,你现在连怎么约会都不懂吧,难怪那女人甩了你。"恶毒嘴巴又上手了:"有时候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怎么想的,在欧洲,小餐馆老板过的日子最舒服,要是赚够了旅行的钱,就关门出去找乐子,无拘无束,多自在,再看你,好象被这家餐馆给绑住了一样。"
"因为这家店是我的心血,我所有的努力。"汪洋听了,开始上火气了。
"那也要给自己舒心的空间,不要这么拼命,做菜不是也要讲究心情的,你看看你昨天给我做的那个鸡蛋面,真是有失水准,你现在应该给自己放假。"吴宇也不客气的大吼。这下果然有效,汪洋愣愣的,从心底里觉得他说的有理。
从房间里拿出外套,塞在汪洋手里,拖着他下楼,把他整个塞到汽车里,等发动引擎,汪洋才回过神来。
"喂,我们这是要去哪?"
"逛街,玩他一天,我要教你怎么约会。"
"不行,今天店里还有5个预约位子,我说,改明天好不好。"
"预约可以退,你就当自己急病住院好了,瞧你不开窍的样子,明天肯定也不会拉空的,选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汽车轮子飞快的转,转眼就开上了通往市中心的高架。
汪洋看着自己的店越来越远,连一线希望都没有了,无奈的说:"我明白了,吴大人,那我打个电话交代一下总可以吧。"
接过吴宇飞来的手机,汪洋苦着脸拨号码,没有留意后视镜里吴宇狡诈的奸笑,其实那碗鸡蛋面着实让他感动了一把,觉得此人非追不可,放在眼前的美食,他吴宇还从来没有错过的,只要他追,就连难啃的木瓜石头也要手到擒来。
没错,我要定你了,接招吧,汪洋。
6
可能真的是老天爷在作怪,汽车一上高架就不顺。
先是前面一辆白色的广州本田开的很慢,尾气管吐气很不正常,汽车底盘也开的不稳,好象一直在踩刹车。当然看车后窗的牌子就明白了,"新手上路,手下留情"。
吴宇暗骂了一声:"什么玩意。"跟着难受,超车到中间车道。
"唰"一辆集装箱货运卡车呼啸而过,差点擦到车身。而右边车道,一辆高速大巴正从入口处上来,猛的两车相撞,货运卡车被拦腰撞上,转了约45度,斜挡了右边大半的车道,左边那位新手司机可能吓的脑子不清楚,猛踩刹车以致后面连着三辆车追尾。
就这样,所有的车都被堵在这个路口,吴宇被五六辆出事的车夹在中间,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左右动不了,吴宇大拍方向盘,高声骂了句娘。
汪洋打开车门一看,前面出事的地方惨不忍睹,高速大巴前头都歪了,乘客从后面慌慌张张的下来,追尾的小轿车损耗还小,可有位美丽的小姐已经有点歇斯底里,正拿着手机哭诉。
再看后面,整个火车站入高架口的地方混乱一片,货车,卡车,轿车,高速大巴挤的水泄不通,就像是一个腰围26的小姐硬来一根20的腰带,憋的慌。而高架后面,各个车道的车还在往上涌,你挤我,我挤你,后面的使劲按喇叭,在加上司机的骂骂咧咧,简直闹翻天,好象今天全上海的车都赶过来凑热闹,瞧架势,没有几个小时,通不了。
"我们没有事已经算好了,现在不过是多坐一会而已。"汪洋坐到车里,安慰臭着张脸的吴宇。
"简直在浪费时间。"吴宇懊恼的理了理头发。
"你的头发好象长了不少。"吴宇有一头深褐色的头发,略带着卷儿,散散乱乱的贴在脸上,把他白芷的皮肤衬的更加光滑。
"看上去很乱吗,早上没怎么弄它。"吴宇听了,无意识的又理了理。
"没有,你这样子很好,现在这发型很好看,以前......以前那个......很酷。"老实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头发还没有一厘米长,一张精致的脸居然顶着一个板寸和尚头,真的很诡异。
吴宇听到夸奖,似乎有些脸红,呐呐说:"这发型是阿城搞的,以前还要长,上次被我妈唠叨,我一生气就去推了个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