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染霜林醉————随风飞
随风飞  发于:2008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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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指的是哪一种?半夜劈柴?还是......对你下药?"我跟著他走了几步,轻问。
"明知故问。小烟,你老是这般跟我作对,是因为讨厌我吗?"
才不是讨厌,是恨啦!白痴!我永远也忘不了他只花十两银子就把我买下来的事,十两耶!我难道就只值这个价吗?
"小烟只是很受不了少爷这种优柔寡断又婆婆***性格罢了。以前是觉得你很任性,只为了一个情字,就让周围的人也跟著一起受累。如今,则是感觉你连一点男人的样子也没有,喜欢一个人却不敢说出口,实在是窝囊得紧,只会叫人瞧不起!"我说著很不屑的扫了他一眼。
墨蘅听了我的话,却没有丝毫怒意,只淡淡的笑了起来。"你说得一点也没错,我这种自怨自艾,一遇挫折就只会逃避的软弱性格,连自己也觉得讨厌了。大概就是因此,我才会喜欢上一个性格完全与我相反的人吧。既强悍又美丽,从来都是随心所欲、不受任何束缚,那个人......一直都是我的憧憬。"
我低下头,轻轻的问:"为什麽不试一下呢?你若试著将自己的心情传达给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啊!
"不行啊,这种假设实在是太过可怕了,我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我说过了吧,我是个胆小的人,很怕......看到他嘲讽的目光或是拒绝的眼神。"
"若就此放弃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
墨蘅停下脚步,双眼迷蒙的望著天边的残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我不是能够与他携手的那个人,我跟他注定没有那种缘分。"
才不是这样的!若我和他当真无缘的话,我此刻又为何会站在这里?即使绕了一个圈子,却还是明白了他对我的感情。
我一时只觉怒火攻心,忍不住大喊:"笨蛋!感情那种东西和命运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其实,想得到一个人的心真是再简单也没有了,你只要死缠烂打的追著他不放,终有一天一定会成功的!你知不知道,要在茫茫人海中寻著自己所爱的那个人,有多麽困难啊?既然遇上了,为什麽要放手呢?"
"这是我的事情,你......这般激动做什麽?"墨蘅被吓得连退了数步,问。
我的脸红了红,偏过头去,道:"我只是......有些看不惯罢了。"
"你说得或许也没错。不过就我而言,缘分这种东西是相当微妙的,有的时候,错过了就是错了,绝对没有转圜的余地。"他轻叹了一口气,在月色下微微的笑著。
笨蛋!就是因为有他这种想法,这世上才会有如此多的痴男怨女,所以才会有这麽多的人一再错过彼此。
明明遇见了,却偏要错身而过,然後,上天下地,再寻不到相守的理由了。
就似我跟他一样,这一生里面,唯一的那一次机会,早已经错失了啊......
即使他是这般的爱我,也仍旧毫无意义。
今生今世,玉如尘和墨蘅,完全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
13
我端著早膳进屋的时候,墨蘅已经穿戴整齐,一如既往的坐在窗边发呆了。他最近的状况比以前好了很多,至少不会动不动就拔剑砍人了。
他见我进来後,也不用我招呼,便自动走到了桌边。
"少爷,你今天起得很早。"
"恩。"墨蘅点了点头,道:"今日的饭菜里应该没有毒吧?"
拜托,每次都下毒,岂不是很快就被你识破了?我还没有蠢到这种地步好不好?
"少爷若是不信的话,小烟也可以一起吃。"
他指了指身旁的位子,道:"那你就坐下来吧。"
呵呵,今天的早膳特别丰盛,真是赚到了。
我才刚刚坐稳,屋外便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大哥。是我,心儿。"
"进来吧。"
"大哥......"墨心推开房门,低低的唤了一声。两道秀气的眉纠结在一起,双眸湿漉漉的,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心儿,你怎麽这副样子?发生什麽事了吗?"
墨心小声抽泣了一下,道:"二姐......她被藏月宫的人抓走了。"
"你说什麽?"墨蘅急忙站起身,拉了她在椅子上坐下,"来,不要哭。究竟出了什麽事,慢慢说给我听,好不好?"
"我刚刚听人回报说,凌府昨夜遭人血洗,一场大火几乎烧毁了一切。府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二姐和二姐夫好像被对方抓走了,现下生死未卜。"
墨蘅的身子震了一下,手指微微发著抖。
"凌家几代经商,与江湖上的人素来没有什麽瓜葛。真要说的话,也不过是几个月前娶了我妹子而已。"他伸手按了按额角,道:"藏月宫会做此等事,分明就是......冲著我来的。"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冒充我为非作歹啊?我就算再恨一个人,也绝不会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玩这种手段,实在是太卑鄙无耻了!
墨心擦了擦颊上的泪痕,哑声问:"大哥,我们现在该怎麽办?"
"不用担心。"他柔柔的笑了一下,道:"对方会抓走你二姐,应该只是想以此威胁我罢了。只要我留下应战,你二姐她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照眼前这个情势看来,藏月宫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御剑山庄。只是以庄内此刻的实力来说,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且武林中人人自危,没有人肯惹这个麻烦,所以......我们几乎就是孤立无援,完全没有胜算。"
墨蘅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道:"心儿,你现在马上去遣散庄内的下人,尽量把大家送去安全的地方。"
"大哥?"墨心听後,立刻惊叫出声,"你这是什麽意思?我们要......不战而逃吗?"
"不是逃,我会留下来的。这件事本就因我而起,後果自然也是由我来承担。"
"可是,你一个人如何对付得了藏月宫的杀手?这不就等於自寻死路吗?"
"墨心!"他神色一凛,眸里有暗光闪过,"照我说的话去做!否则......你想现在就死在我的剑下吗?"
墨心委屈的咬了咬唇,一甩袖子,夺门而去。"随便你!我不管了!"
她离开後,墨蘅好似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软软的倚在桌边。
"小烟,你先出去一下,好吗?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点点头,快步出了房间。才刚关上房门,屋内就传来一阵巨响。
果然,他的疯病又开始发作的。
别人说想静一静,就是真的一动不动的待著,而对某人来说,意思完全相反。
接下来的一整天里,墨蘅一直将自己关在房内,滴水未进。
起灯的时候,屋里忽然传来他略显疲惫的声音:"小烟,你进来吧。"
"少爷,"我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他一会,问:"你......心情好点了吗?"
他不答,只浅笑了一下,朝我摆了摆手。
我上前几步,随意扯了张椅子过来坐下。
墨蘅由桌上拿起一张薄纸,缓缓的展了开来,在我面前晃了晃。
"小烟,这是你的卖身契。"他说著,将那纸片往烛火里一拨,火舌顺势攀缘,片刻就把一纸契约燃成了灰烬。"从此刻起,你便是自由之身了。明早跟大夥一块离开御剑山庄吧。"
"少爷......"
"你人机灵,要找份好的活计应该很容易。只是......不要再玩下毒的把戏了,万一出了什麽事,可没人保你。此外......"
"墨蘅!"我大声打断他的话,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贪生怕死之人吗?"
他愣了一下,然後苦笑著摇了摇头,答:"御剑山庄里没有那种人。只不过,我这个做庄主的,没有足够的能力背负这许多人的性命。"
"你......!"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我还有什麽好反驳的?
"小烟,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好不好?"
呼~我赌气的撇了撇嘴,道:"知道了!我走!总可以了吧。"反正我与这御剑山庄本就没什麽关系,也根本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只不过,眼前这个男人,他又会有一个怎样的结局呢?
"少爷明日是准备背水一战,还是......束手就擒?"
"无论是哪一种,对我而言,都没有丝毫差别。"他淡笑著站起身,指了指胸口,道:"若那个人对我还有一丝情意的话,应该就会......一剑刺穿我的心脏了。"
真是笨蛋!我可完全没有打算让你死得如此轻松。你欠我的,不花一辈子来偿还,是绝对不够的。
"小烟,你去帮我把案上的那管笛子拿来。"
"咦?"那管玉笛是墨蘅平日佩在腰间的,我见他用那个当过几回武器,却不曾听他吹过。
墨蘅轻叹著推开房门,道:"今晚该是最後一夜了吧?我在这御剑山庄内住了二十多年,好歹也是有些感情的。所以......"
"明白了。"我转回身去,进房拿了那管笛子来。不过,才几步路而已,他就不能自己走一走吗?都最後一夜了,还要使唤我。
墨蘅接过玉笛後,足下一点,轻轻跃至屋顶之上。
月色正好,拉长他寂寞的身影。
悠扬婉转的笛声一起,我便觉心口传来阵阵刺痛,淡淡的愁绪,就这般一点一滴的渗入了骨血之内。
胸口好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因此窒息。
反射性的以手掩耳,心里默念道:不要再吹了!为什麽一个人能将笛声吹得如此幽怨凄凉、缠绵悱恻,如此地......叫人心痛呢?
14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了一下行装,跟那些被遣散的下人一起出了御剑山庄。
"小烟,你说......我大哥他会不会死啊?"赶路的时候,墨心不时的回头眺望。
"啊?"我干笑了一下,道:"这种问题我实在无法回答。"
若以武功来说,墨蘅该是与我不相上下,可是......那家夥一心求死,所以大概会死得很惨。
啊啊啊~我使劲敲了敲自己的头,真是蠢死了,我一天到晚惦记著那混蛋做什麽?他欠我一条命,现在被人杀也是活该!
可是,一想到墨蘅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被某个不相干的人所杀,就会非常非常的难受,胸口就似被什麽东西堵住了一般,呼吸不畅。
"小烟,我实在无法像这样一个人逃走。我的武功虽然不济,但至少可以与御剑山庄共存亡。所以......"墨心完全没有发现我的异常,仍旧在我耳边念叨个不停。
我偏过头去,生气的大吼一声:"吵死了!你闭嘴!"
"小......小烟?"
我深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後,道:"三小姐,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
语毕,飞快的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御剑山庄的方向跑去。
那个破山庄的存亡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墨蘅的生死......
我如今什麽武功也没有,随便闯进去大概会很危险吧?不过,现在的玉如尘应当无法使出所有的功力,若我兵行险招的话,说不定会有胜算。
进了御剑山庄的大门,远远的就瞥见两条纠缠打斗的身影。
其中一个穿了一身黑色劲装,长相甚是俊美,只是眉眼之间有一股妖气,怎麽看都像是坏人。我还是第一次在这种角度观察自己的脸,其实我的五官长得都还不错,可是不知道为什麽,一旦组合在一起就变成了那种相当邪恶的长相,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著一种邪魅的气质。
至於另一个淡笑悠然的人,当然就是墨蘅了。
那两人先是在半空中激斗了一阵,然後又回到空地上继续打。
依目前的情况,无论怎麽看都是墨蘅占了上风,可是打到一半的时候,那家夥突然收住了剑势,任由对方手里的长剑刺穿他的左肩。
鲜血顺势淌下,很快就染红了他身上的素衣。
我看得心惊不已,不顾一切的奔了过去,死命的把墨蘅往後拉。"笨蛋!你为什麽都不躲啊!"
谁知他却连动都不动一下,双眼只直直的盯著玉如尘的脸看。
我也跟一起看过去,这才发现,那个玉如尘见到我以後,竟然一点震惊的表情都没有。而且他的眼睛里根本没有恨意,那种冷冷淡淡的神色证明,他只是纯粹想杀了墨蘅而已。
也就是说,此刻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既不是玉如尘也不是墨烟,那麽......他究竟是谁?
我只不过闪了一会神,玉如尘手中的长剑就已往前推进了几寸。
"可恶!"我咬了咬牙,干脆徒手抓住了剑刃。"喂!可以住手了吧!趁人之危可不是君子所为。"
玉如尘神色高傲的睨了我一眼,突然邪气的笑了笑,缓缓转动剑柄。
好痛!我几乎听得到剑刃割裂皮肉的声音了。
"卑鄙无耻!"我低低的骂了一句,死也不肯松手。
"墨烟!你这是在做什麽?快点放手!"墨蘅总算有了一点反应,手忙脚乱的推开我。
"去死啦!"我也不理会他,只将所有的力道都集中在了右手上,跟玉如尘较力,另一只手则悄悄探入怀中。
玉如尘冷冷的看著我,逐渐将内力加到了剑上。
唔......这个王八蛋!竟然用我的武功对付我自己。既然如此,我也不用管什麽江湖道义了!
我飞快的伸出左手,往他眼前一挥,大叫:"石灰粉!"
对方躲避不及,被我撒了个正著。
我趁机甩开那把长剑,拉起墨蘅的手就逃。
"等一下!小烟!"
"笨蛋!你爱找死是你家的事,不过,我可不想跟著陪葬!还不快走!"
我怕玉如尘的眼睛恢复後会追上来,所以不敢往热闹的地方逃,只好拖著墨蘅躲进山林里。
"小烟......够了,我想......他应该不会这麽快追上来。咳咳......"身後传来墨蘅虚弱的声音,我这才想起他还有伤在身,不适合走太多路。
我忙停下脚步,扶著他在一棵树旁坐了下来。
墨蘅此时面色苍白,双唇毫无血色,肩上的伤口不断流下血来。
我撕下衣服的一下摆,开始替他包扎伤口。虽然伤得很重,不过他的身体底子好,暂时倒也没什麽生命危险。他上回刺了我一剑,这下,总算是扯平了。
"小烟,你的手......"
"啊?那个啊......不是很严重,没什麽大不了的!"确切的说,应该是已经痛到麻木了。
墨蘅吃力的睁了睁眼睛,道:"先处理一下你自己的伤口。"
"不用了,你的情况比较危险。"
"快一点!"
"是是是!真是罗嗦死了!"我不屑的撇撇嘴,随手扯了块布过来,草草的往右手上缠了几圈。
"咳咳!"他轻咳了几声,道:"你上回挡我的剑时,也是伤在同一个地方吧?若是右手因此废掉了,可怎麽办才好?"
都什麽时候了,还给我乌鸦嘴!
我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借你吉言!若当真如此的话,少爷你就只能负责养我一辈子了。"
"呵呵,"他苦笑了一下,道:"只怕我没有那种命。"
"不许胡说!你的伤很快就会好的。"
他看了我一会,问:"小烟,为什麽又跑回来呢?"
"我......"脸红了一下。神经!我若晓得理由的话,还用如此烦恼吗?"你要是死掉的话,三小姐会哭的。"
他愣了一下,答:"我或许......太过自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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