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麽啊?"
"胭脂。虽然只是便宜货,不过女孩子应该会喜欢这些东西。"
她低了低头,脸胀得通红。"谢......谢谢。"
"不用客气啦!"反正又不是我的钱,不花白不花。
眼角一扫,瞥见了一个人。"啊!那边那位姐姐,是叫品香对吧?我刚出门的时候买了些东西,送你一个吧!"
"墨烟!"身後突然响起一道女声。
"三小姐。"我转身,继续微笑著。
"你不好好看著我大哥,跑来这边做什麽?"墨心狠瞪我一眼,道:"调戏我的婢女吗?"
眼珠子一转,我淡笑道:"怎麽会!只是几位姐姐平日照顾我甚多,所以才想买些小玩意谢谢她们啊。啊,对了,我也有买送三小姐你的东西。"
"我?"她指了指自己,很是惊讶。
"对啊。三小姐平日锦衣玉食的,普通的怕也看不上眼,但这个......"说话间,手上已变戏法似的多出了样东西,"冰糖葫芦,你应该会喜欢吧?我记得女孩家都喜欢这种东西。"
"啊......我......"
也不待她回答,便将冰糖葫芦塞进了墨心手里。"好了,好了。快拿著吧。少爷大概在找我了,小烟先告退了。"
一路轻笑著行了回去。
拿墨蘅的钱来收买他府里的人,感觉真是好爽!
8
我只对小圆说了声少爷想吃口味重点的菜,夜里就果真送了大鱼大肉过来。
把药放在这些菜里头,应该不容易被发现吧?墨蘅虽然很有江湖经验,对这些低等的毒药,却不怎麽防备。
我由袖里取出下午刚买的药,然後完全傻住了。因为买的时候没有注意听掌柜的介绍,如今......根本分不出哪包是哪种药了。
我皱了皱眉,干脆随便挑了一包撒进菜里,拌匀之後倒也看不出什麽异样。至於药效嘛......就要看墨蘅那家夥今天的运势如何了。
一切准备就绪後,我端著饭菜,笑眯眯的进了墨蘅的房间。
"少爷,用晚膳了。"为了洗掉我的杰作,他整张脸都变得红红的。
"你还有胆进来?"他瞥我一眼,声音冰凉彻骨。
"嘿嘿!少爷你追了我一下午,都不嫌累吗?还是先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吧。"边说边轻笑著将菜推至他面前。
墨蘅挑了挑眉,冷冷的吐出四个字:"笑里藏刀。"
我尴尬的笑了笑,不语。心里暗道:再怎麽样也无法跟你比吧?你个卑鄙无耻的大贱人!
墨蘅吃饭的时候,我一直积极的把下了料的菜往他碗里放。
"少爷,多吃一点!"真是,笑得嘴都快歪了。
"你平日里拽得根本不像个小厮,今天怎麽如此反常?"
"呵呵,将功补过嘛!"
"太晚了!"他冷哼一声,右手突然抖了一下,手里的筷子滑落在地。
我忙将地上的筷子捡了起来,抬头,就见墨蘅一手按著额角,眼里满是困惑之色。
"少爷,你怎麽了?"
"头......好晕,似乎使不上力气来。"他说著甩了甩头。
原来这家夥中的是迷药啊!
我立刻露出担忧的神色,道:"是不是太累了?我扶你回床上休息吧。"
他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随我摆布,乖乖躺回了床上。
哎哎!等他睡著以後,我要如何报仇呢?上一次是脸,这一回就换成头发好了。
我想象的正开心,墨蘅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轻唤了一声:"小烟......"
"干嘛?"药力都发作这麽久了,他怎麽还不晕啊?果然不该买便宜货的。
他柔柔的笑了一下,眸里幽光流转。"你......说些话给我听听,好不好?"
又是为了我的声音吗?我没好气的答:"你要我说什麽啊?"
抬眸,双眼一瞬不瞬的望著我。"就说些你以前的事好了,就比如......为什麽会被卖进妓院之类的。"
耶?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家夥是故意的吗?非要我说一些自己最不愿回想的事情,那些讨厌的过去,若能永远忘记就好了。
纵使他对我的过去一无所知,却也偏要与我作对。当然也可以随便说些东西来骗他,只可惜我实在不擅长编故事。
呼~我无奈的轻叹了一声,道:"我娘她......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婢女,在极偶然的情况下怀上了自己主人的孩子,也就是这个原因,她在府里受尽了正室的欺凌。我从出生开始,就是府中最卑贱的人,我爹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甚至连名字也是随便乱取的。"
如尘,如尘,就是像尘土一样卑微的意思。便连玉这个姓,也是我成为藏月宫的宫主後才得到的。
"小烟?"
"呵~"我轻笑了一声,续道:"我娘身子不好,又总是以泪洗面,我六岁的时候,她就过世了。这以後,每日每日,我的人生里面就只有重复不断的干活了,劈柴、生火、做饭、打扫庭院或是洗衣服,几乎每一样活我都干过。而且,不管我干得好或不好,总是会被打骂,身上的伤痕从来没有少过......"
真正让我讨厌的,不是肉体上的疼痛,而是被人像蝼蚁一样踩在脚下的感觉。我痛恨如此软弱的自己,所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练功,强迫自己变得冷酷无情,为了藏月宫宫主之位,甚至连亲生兄弟也能下手。
结果,我辛辛苦苦得来的一切,全被眼前这个男人给毁了。最可悲的是,即使换过一个身体,我还是摆脱不了遭人打骂的命运。
我说了这半天的话,墨蘅却仍旧没有睡著,只睁著一双眼睛直直的看我,笑得温柔无比。
可恶!我的人生如此悲惨,他不同情一下也就罢了,竟然还笑!
我怒瞪他一眼,道:"有什麽好笑的?幸灾乐祸?"
"没,只是觉得你的人生虽然如此,却一直很努力的活了过来,真的是相当坚强。"他扬了扬唇角,眼底全是笑意。
耶?我愣了一下,转过头去,觉得脸好像有些发烫。
"不似我,无论何时都是这般软弱,尤其是在......感情上。"墨蘅咬了咬唇,声音有些低哑。
"少爷?"他指得是二小姐的事情吗?喜欢这两个字从来不曾说出口麽?
"小烟,"他握了握我的手,问;"你可有喜欢过什麽人?"
"没啦!"我一直忙著钻研武学和扩张藏月宫的势力,根本没那种闲功夫谈情说爱。
他闭了闭眼睛,轻问:"那......如果你爱上了一个绝对不该爱的人,会怎麽办呢?"
我以手支头,仔细思考了一下後,答:"当然是想办法和那个人在一起啊!我才不会管什麽身份地位的差距呢!即使那个人已经有了丈夫,我也会设法让她成为寡妇的。"
墨蘅惊讶的看了我一会,眼里的神色复杂无比。
"如此说来,被你喜欢的人也不知是幸或不幸。"他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双眸蒙上一层雾气,"换作是我就不行了,我大概只会想尽办法逃避自己的感情,甚至不惜让那个人恨我,也不敢将心意传达过去。有些话......永远也说不出口。"
"为什麽不试一下呢?说不定......"
墨蘅摇了摇头,左手轻轻抚上心口。"我不行!我没有那种胆量,我很怕自己会伤害到那个人,所以宁愿她离得我远远的,永不相见。我现在会得这种毛病,也是因了那个人,只要一想起她,心脏就会很痛很痛,若不拔剑的话,我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他一边说一边痛苦的呼吸著,一副快要窒息的样子。
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悲伤的表情,既矛盾又挣扎,仿若陷入了某种错乱的情绪之中。
我听说,那女人的夫婿是墨蘅亲自挑选的,他当时究竟是怀著怎样的心情送自己最爱的人出嫁的呢?
应该会很痛很痛吧?
这般想著,连自己的心也跟著疼了起来。明知眼前这个人是我最大的敌人,却禁不住有些同情他了。
9
房间的某个角落里,我一边搅动著碗里的粥,一边把白色的粉末撒进去。
昨天的迷药效力太差,等到墨蘅终於睡著的时候,我也已经昏昏沈沈,提不起兴致欺负他了。所以,今天决定一大早起来就给他下药,那家夥可怜归可怜,我的仇还是要报的!
我刚刚把毒药拌匀,房内就响起了某人的声音:"小烟!"
"少爷,你起身了啊?"我把早膳放在桌上,快步走了过去。
墨蘅半坐在床上,脸上仍带著刚睡醒时的迷茫神色。他抬头看我一眼,柔柔浅浅的笑著。
哎呀,他今天看起来很正常嘛!
我随手选了件衣服递过去,然後帮他梳了一下头发。一切打点完毕後,跟他一起走到桌边。
"少爷,喝粥。"我把碗推至墨蘅面前,殷勤的微笑著。
他看了看摆在面前的早膳,轻轻的笑了起来。"小烟,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耶?"我惊讶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少、少爷,你说什麽?"
"就是......让你跟我一起吃啊。"他说著拉我坐了下来。
哇啊!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我痛苦的摇著头,道:"那个......我只是下人,实在不能与少爷你同桌吃饭。"
他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递了碗白粥给我。"没关系,你即管吃就是了。"
呃......你没关系,我可有关系啊!我一点也不想吃被自己下了药的粥。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我若继续推拒不吃,一定会让他起疑的。无奈之下,只得哭笑不得的端起那粥,小口小口的吞咽起来。
妈的!若非墨蘅这家夥此刻笑得如此无辜,我还真要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事到如今,只能祈求今天这药的效力不要太强,免得我也跟著一起遭殃。
"小烟。"
"啊?什、什麽?"我一心惦记著吃进嘴里的毒药,连回答问题也是一惊一乍的。
"昨夜真是谢谢你,听我说了这麽多蠢话。"他低头喝著粥,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没什麽啦!只不过......少爷你也应该想开一点,你老是动不动就发病,恐怕对身子也不太好。"重点是,身为他小厮的我真的是非常危险。
墨蘅幽幽的叹了口气,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不用担心,我很快就能从这种痛苦中解脱出来了,永远的......"
我心头一动,刚想问他这句话是什麽意思,却忽觉腹部一阵绞痛。
糟糕!我暗呼一声,後面的话脱口而出:"泻药!"没想到发作起来这麽快。
"你说......什麽?"他一字一顿的问著,眸里满是怒火。
"哈哈!"
我干笑几声,与墨蘅对视一眼,然後两人同时朝门口冲去。
"少爷!你的轻功比较好,所以还是让我先走吧!"我紧抓住墨蘅的衣袖,拼命的往前挤。离这里最近的茅房只有一间,我一定得赶在他前头才行。
他回头狠瞪我一眼,道:"开什麽玩笑!搞清楚,我才是这御剑山庄的主人!而且,我的饭菜里会有泻药,也是你搞得鬼吧?"
"冤枉啊!"我眨了眨眼睛,装得既无辜又可怜,"如果是我下的药,那我怎麽会自己也吃下去。"
"我哪里晓得你心里在想些什麽?快点放手!"他说著猛推了我一下,不顾一切的夺门而出。
我的背撞在了门框上,加上肚子又疼得厉害,终於还是瘫倒在了地上,痛苦的蜷成一团。
"墨蘅......你个大混蛋!"我看著他远去的背影,断断续续的呻吟著,"该死!这个仇......我一定会记一辈子的!"
呜~好痛!真是痛死我了!
等我艰辛异常的爬出房门,再手脚发软的走回去的时候,思维已经是一片空白。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摇晃我的肩膀。
吃力的睁开眼,出现在面前的是墨蘅那张俊美非凡的脸。
我愣了一下,直觉的挥拳过去。
"你做什麽?"他从容的拦下我的右手,问。
"混蛋!你竟然就这样丢下我先跑了,实在是太过分了!"他杀我一次还不够,这回竟眼睁睁的看著我痛死在门口,无论如何也都咽不下这口气啊!
"哦?你这是在骂我吗?"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道:"敢跟自己主人作对的小厮,还真是少见哪!"
"我就是骂了,怎麽样?有本是你就来杀我啊!杀吧!杀吧!"说著,挑衅的抬高下巴,主动把头凑了过去。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墨蘅奸诈的笑了一下,由身後拿出一只毛笔。
耶?心头立刻升起不好的预感,我拼命调动酸软的四肢,缓缓後退。
"少、少爷,你拿那个出来,是什麽意思啊?"
他冷冷的笑了笑,道:"我记得你那天在我脸上画满了乌龟,还写了几句话,今天又在我的饭菜里下泻药,你说......我该如何惩罚你才好?"
我慌乱的摆摆手,继续後退。"少爷,乱用私刑可是触犯刑律,你千万不要干傻事啊!"
"刑律?"他的脸渐渐逼近,表情越看越狰狞,"可惜,那一套对江湖中人可一点都不管用!你那天怎麽对我的,我如今就十倍的报还回来!"
"不要!救命啊!"这样子,我还宁愿被他追杀呢!
我奋力挣扎,但最终还是被制住了手脚,沾了墨汁的毛笔往脸上落了下来......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报应的话,未免也太快了一点。
"光画乌龟好像无趣了一点,不如再加点别的东西吧?"
"住手......"
"要写些什麽东西呢?我是大魔头?"
"不要啊......"
"‘我是大呆瓜'这句话好像也不错!"
妈的!我还西瓜冬瓜南瓜咧!咦?他的手......在做什麽啊?
"等一下!画我脸上就够了!不要脱我衣服啊!"惨,待会非要洗掉一层皮不可了。
正当我拼命与那魔爪作抗争的时候,房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大哥,你在里头吗?我有事找你。"
墨心说著推门而入,然後一脸呆滞的看著两个滚作一团的大男人。
墨蘅半直起身子,问:"找我有什麽事吗?"
"你、你们......"她伸了伸手指,欲言又止。看来受到的打击不小。
我趁机扯回被脱了一半的衣服,胡乱的擦了擦脸,急急的站起身。"三小姐有什麽要事吗?小烟还是先出去好了。"
我刚踏出房门,墨心便也跟著走了出来。
"三小姐,你不是有事找少爷吗?"
"啊,我突然想起也不是什麽要紧事,所以还是算了。"她边说边偷偷的看了我一眼,神色很是怪异。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照这个情形看来,我已经完全被误会了。
10
"小烟,你和我大哥......"
"什麽?"解释起来太麻烦,干脆装傻好了。
"不,没有......"她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大哥他实在是太任性了。这世上为情所苦的人又不止他一个,凭什麽把庄里的大小事务都丢给我去做?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管这麽多了,大不了最後大家一起死!"
"啊?什麽死不死的?三小姐,你究竟在说些什麽啊?"惨,她该不会是受得刺激太大,精神错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