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见过比他更放肆的人了。
我刚说完来意,他便摆出两条路让我选:要么放弃,要么下跪求他。全无半点商量余地。
他喜欢把别人的自尊踩在脚底下践踏。
反正跪一次也是跪,跪两次也是跪。我不在乎地想到。
正欲起身,唐喧突然摁住我的肩膀,下一刻,我不可思议地瞪着他,瞪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而他,这个可恶的男人,竟然在吻我!
胃部一阵痉挛,口中一甜。
他猛地推开我,反手给了我一巴掌。
在他舌头长驱直入,意图轻薄时,我咬了下去。
呵呵,谈判破裂。
他拭了下嘴角,反而笑得更放肆:"沈若尘,给你两条路:陪我上床......"
"你去死!"感觉从未有过的侮辱。
"或者,你的亲人,你老板的公司......"
他是小人,十足的小人。
我突然有些恍然:"你这样不择手段,是否单单针对我?"
如此反复无常不会是个城府极深的商人行径。
"你说呢?"他兀自坐回椅子,丝毫不露破绽。
"可是,为什么呢?我们并没有深仇大恨吧......"我不解。
"你说呢?"他一次次将球抛回来,根本无意详谈。"对于刚才的条件,做何打算?"
"你--"简直无理取闹!
"你很适合作选择题的,二选一,如何?"他神态自若地完全看不出掩藏的兽性。
"恕不奉陪你的变态游戏!"我咬着牙甩上办公室的门。
然而,第二天,原本等着办妥一切手续出狱的舅舅被告知:出来可以,但必须还清所有欠款!
公司里,老板暴跳如雷,因为公司一大早的股票以史无前例的速度直窜谷底。
家里一片愁云惨淡,舅母和表姐只一味地哭,却全无办法。
我不承认,命运真的就如此对我刻薄。
不,应该是那个该死的男人。
我愤愤地想。
午后的天气仍是阴沉沉的,却已不似前两日那般阴雨绵绵。
我坐在路边的长凳上啃面包,不顾身上西装革履,不顾来往路人奇怪的目光。
六百万?
我又不是印钞机。
绝了我的生路,又压下巨额欠款。
唐喧的目的昭然若揭。
我将面包的包装纸折成了飞机,向着天空飞去。
飞机打了两个旋,停落在一双脚边。
我瞪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真希望那一刻眼神可以杀人。
"这么悠闲?看来这两天过得不错?"唐喧仿若老友见面般地打着招呼,兀自坐到我身边。
"托您的福,我正在盘算是不是要去抢银行。"
他轻笑出声:"想不到你还挺幽默的。"
"你试试被人逼上绝路后还是否会觉得这是玩笑。"我很惊讶自己能如此平静地和他对话。
"那为何不考虑一下我的条件?"他嘲讽般开口。
"如果我答应,你是不是就会放过舅舅,放过司徒?"我别过头看他,想从他眼中看到一丝内疚。
我错了,他根本不是人类,又哪来人类的感情?又怎会内疚?
"要不要现在就兑现?"他指指对面的酒店。
他只是想尽办法在羞辱我,践踏我的尊严。虽然我不太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我隐隐嗅到了那种埋得很深的仇恨。
他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没有回头,兀自向酒店的方向走去。
已经没有退路了吗?
我着魔般跟着他向前走去。
进了房间,突然而来的无所适从令人窒息。
我站在玄关处,看着唐喧熟稔地脱鞋进屋,又舒服地坐在沙发里,心底竟生出一股往后跑的冲动。
"如果想离开请自便,门没锁。"唐喧似乎看透我的心思般开口道。
"我可以相信你不会再次出尔反尔吗?"我不确定地问道。
"你说呢?你以为除了这条路你还有其他选择?"他打开电视,状若津津有味地欣赏着电视剧。
"......"
"想通了吗?想通了就去浴室清洗一下。"唐喧将那双丹凤眼微眯着,赤裸裸的情欲写在他堪称漂亮的脸上。
我不发一言地进了浴室。
洗完出来时,唐喧已将电视频道调到了"限制档"。画面上赤裸的男女互相搂抱着,交和的部位发出淫靡的声音,混着两人因情欲而不能自禁的呻吟声......
"先热热身。"唐喧邪气地一笑,眼神却赤裸裸地看向我的下体。
浴袍下的我未着寸缕,电视画面上过激的行为隐隐刺激着小腹。我别过头,坐到沙发上。
唐喧进去洗澡了。
我将电视关了,于是,偌大的屋里便只剩下浴室里淅沥的水声回荡着。
突然想起了母亲,算算日子,再过一个月便是她的忌日了。
她死于绝症--脑癌。
死时痛苦万状,可以说,在人间,她是受尽折磨而死的。
母亲一生无错,要说最大的错便是生下我。
听人说,好人不长命,果然是有道理的。
正跌入回忆不可自拔,突然在面前放大的人头不禁令我吓了一跳。
"怎么,我很可怕?"唐喧捋了下额前的刘海,声音冷冷的。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说不出来?那就用做的。"他一把扯了我身上的浴袍,将我俯摁在床上,没有前戏,他分开我的双腿,直接将自己的凶器强硬地挺进。
撕裂的痛到最后成了一种麻木。
我咬着床单,一声不吭。
床单咬破了,嘴唇也破了,于是,洁白的床单上印上了斑驳的血迹。
更触目惊心的是下体的床单,早已是殷红一片。
然而上面的人正沉醉其中,全然无视于一切。
初尝情事,竟是这般痛绝身心。
想就此昏厥,却感觉越来越清醒。
从未如此这般的清醒,清醒地感受着一种噬骨的仇恨......
这次,唐喧如约放过了舅舅和司徒。
两个星期的平静,似乎一切都归于正轨,然而表象的风平浪静下暗藏了更大的波涛汹涌......
这天表姐心情奇好,下班回来买了许多菜。
晚饭时,表姐宣布了喜讯:从明天开始,她将到总公司上班了,而且还升了职,现在是总经理秘书了。
一家人已经从两星期前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衷心地为表姐的这次升迁庆贺。
"小珏,你和寅生这恋爱也谈了快3年了,什么时候结婚啊?"婶婶问道。
表姐有些避重就轻:"再说吧,小尘今年也25了吧,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回来看看?"
话题的突然转移令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还没女朋友呢。"我尴尬的笑笑。
"啊?凭我们小尘的条件怎会还没女朋友?难道是你眼界太高?"表姐取笑道。
"小尘啊,婶婶手中倒有几个好姑娘,改天认识认识?"
"是啊,可以考虑考虑了。"舅舅也插话了。
全家的焦点投在了我身上,表姐狡黠地眨眨眼,吐吐舌头。
我知道,最近,表姐和寅生间是出了点问题,闹得不太愉快。
也许,我得找个日子约寅生谈谈,老这么僵持着可不行。两位老人急着抱孙子,看着两人3年的爱情长跑老跑不到终点,心里多少悬着心。
本以为婶婶是说着玩的,没想到,隔天下班后,还真被婶婶拉去相亲了。
对方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现在正在实习。
女孩叫罗娜,不算美丽,但很清秀,干净得像个邻家妹妹。
晚饭后,我们被双方的家长推出饭店散步。
"罗娜,你现在在哪个公司实习?"我问她。
女孩低头浅笑,声音轻轻柔柔的:"唐氏企业。"
我失态地站不稳。
女孩善解人意地忽略了我的举动:"是我爸执意让我进唐氏,其实,我觉得,能在规模小一点的公司上班,更能体现自身的价值,压力也不会那么大。"
不知是她的真心话,抑或只是用来安慰我。
"你们家和唐氏的人认识?"我分析着她先前的话,得出结论。
"算是吧,我爸是唐家的司机。"她说完后抬眼看看我,"你不会觉得我很......我是说我是司机的女儿......"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的,你父母健在,羡慕你还来不及呢。"我连忙说道。"再说,职业不分贵贱,司机也是一种工作而已......"
她掩着嘴乐,我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两人相视一笑。
也许,我可以试着和面前的女孩继续接触下去......
是不是命运真的会被诅咒?
是不是幸福真的如此奢侈?
如果我的出生原本就是个错误,那为何要让我在这人世间受苦?
"寅生,这里。"我向饭店门口的人招了招手。
"久等了,公司里有事,所以......"
"没事,我也刚到。"我示意服务生可以上菜了。
"若尘,找我什么事啊?最近你姐怎么样?我很久没见过她了,她是不是很忙?"连珠炮似的一串问题,多少令我有些哭笑不得。
"我说,你让我怎么回答你?这么多问题。"我喝了口葡萄酒,"既然这么想她,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她,倒叫我做起传声筒来。"
"可以的话,我是挺想见她的......"他叹了口气。
"出什么事了?"我嗅出了他话里的不对劲。
"这几个星期小珏总避着我,我也问过她,但是她......"寅生垂着眼,满是落寞的表情。
"你是不是哪里惹她不高兴啦?女孩子,要哄的嘛......"我吃了口牛排,一抬眼,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到门口刚进来的人身上。
所谓俊男美女,大概就是如此吧。
阿曼尼的西装称得他挺拔的身材更加伟岸,原本就帅气逼人的长相,配上他不可一世的身份,一进大厅,便吸引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咦,唐喧?"寅生皱眉道。"他这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有什么问题吗?"我问道,强忍着胸口喷薄欲出的厌恶感。
"报上说,他今天应该起程去澳洲的......"寅生随即撇了撇嘴角,"想也应该和他身边的美人脱不了干系。"
风流的男人。
我再次抬眼看向唐喧,却正巧与他的视线相撞,一阵心慌,连忙别过头去。
那夜的情景再次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