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听着......"舒颜的语气中已有明显的怒气,"以后我和试玉的事,你要是再敢插手......万一试玉有个什么意外,我拿你是问!"
看着兄长埋首到自己拿来的资料里,眉妩嘟了嘟嘴,却是没再说一个字。
"你不能光吃甜的,对身体不好。"舒颜端开点心,皱了皱眉,"先把正餐吃了,再吃点心。"
"我喜欢吃点心......"沐试玉颦着眉,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盘子中的松鼠桂鱼,"这些东西油腻腻的,怎么吃啊。"
"你不是要我喂你罢。"舒颜笑笑,看着面前的人儿皱成一团的苦脸,夹起一块鱼,细心的挑去刺后,放进了沐试玉的口中。
"最近几天,我可能过不来了。"
"什么事啊?"沐试玉心中一跳,面上却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说了你也不明白。"舒颜抿唇一笑,向沐试玉凑近了些,"离不开我了?要不然......今天晚上......"
"做梦!"沐试玉狠狠的剜了舒颜一眼,"这辈子你也休想!"
"都这么久了,你就没有一点点的动心?"舒颜揉揉鼻子,颇为没趣的坐回了原位。
自己好歹也是个正常男人啊!这半年来,这样的对话已经不知道有过多少次......但直到现在为止,自己仍然是处在看的见吃不到的位置。
有时也不是没有想过去找其他人发泄一下......然而,每次起了这样的念头,自己心中竟然都会有负罪感......似乎是背叛了他一般。
这样的念头要是在半年前产生,那绝对是个天大的笑话......然而现在......自己却是一相情愿的只守着这么一个人儿,而且,似乎只要有了他,其他的一切有没有,都是根本不重要的事情。
好在他现在对自己的态度要比以前好的多了,没有那么多的畏惧,眼神中也没有了厌恶......偶尔自己吃吃豆腐,他也能够忍受了......只是最后一步,他什么时候才能松口啊......
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得过多久......现在的自己恨不得一分一秒都不离开他......然而眉妩说的对,自己若是玩忽职守,最后替自己背罪的,只能是他罢!
"他倒真是疼宠你呢......整整半年,从来没有再去过其他人那儿。"秋南棠浅浅一笑,"看来真是吃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呢。"
"他说他最近比较忙。"沐试玉抿抿唇,"最近教中没有什么行动吧?"
"教中即使有行动,也不是所有我们都可以知晓的......我们,只要做好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星的踪迹?怎么得来的?"舒颜惊讶的看向妹妹,凌天教中日月星三支力量,通常是日在明处月在暗里互相配合,发现了也不奇怪......惟独星的踪迹,甚至连做些什么自己都不清楚,即使在凌天教中,知道的也只有寥寥几人而已。
"凌天教的实力,还真是无处不在......这次倒是碰巧了。"眉妩嫣然一笑,显然心中极为得意,"居然连路边的小茶馆都可能是凌天教的势力......这次下属回京在途中歇息时,忽然看到了茶馆中有人给茶馆主人出示了星的标识。"
"星辉的标识?"
"你做梦啊。"眉妩娇婉轻笑,"我们只知道宸帝的血纹令,紫灵的幻晶令, 日华的赤瑚令,月岚的碧翡令是什么样子......而星辉的灿珠令,我们只是听说过而已......就算他拿出来,我们都不认识的东西,下属怎么会认识......能知道星的标识,已经很不容易了。"
"然后?"
"你也知道......凌天教的人是宁可死都不会说出不该说的话的。女孩子家嘛,逼死人是不好的......发现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接到消息后,本郡主就亲自出动,去听了些东西回来而已。"
看着妹妹笑的一脸嫣然,舒颜却只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自己这个妹子啊,越是这么笑,越不会有什么好事。
......逼死人是不好的......她头上短短的半尺象牙簪上,曾沾染过多少人的鲜血?
发簪上缀着的宝石,闪烁出光彩,然而,其中凝结了多少魂魄?
自己是下手重,而她,是绝对的阴毒......要不然,也不会有眸莹眉妩暗绝魂之称。
看她笑的这个样子,自己不用问,就猜的到那家茶馆一定已经暗中换主了,该封口的人,没有丝毫活着的可能性。虽然见惯了死人,但在心里想想,却依然感到发冷。
她的笑不象试玉的笑,温和而清浅,带几分微微的羞涩,让人不由得感到淡淡的暖意。
"凌天教的探子也委实不是闹着玩的......前些日子九霄府暗中招揽了一批江湖人士,不知怎的居然被凌天教知道了。"眉妩轻轻一笑,"他们计划在六月初三九霄府暗中召集那一天发难将这批江湖人士全部除去呢。"
"来京的都有哪些人?"
"七水和五音倒是一个没来......领头的便是那个星支人物。"眉妩嫣然一笑,"我们将计就计,瓮中捉鳖,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凌天教日华圣尊麾下七水--江、河、湖、海、泉、瀑、雨、霜、露、。 月岚圣尊麾下五音--宫筝、商钟、角笙、徵琴、羽箫。这些都是一等一的人物。按理说,此次任务应由他们之中的某人带领才是......却出乎意料的出动了星支之人,到底其中有什么蕴义?
"此次行动务必要安排仔细了,凌天教决不可小觊。"舒颜神色郑重了些,"我知道你已经有计划了......拿来我看。"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眉妩嘟哝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素帛。
"把这几处的人调换一下。"舒颜沉思了半晌,手指点过细帛上的几处,"以凌天宸帝的算无遗策,一网打尽可能有些困难,我们要绝了他们一切可能的逃路,才是最重要的。"
眉妩看了一眼,吃吃的笑了起来:"你把他们往这条路上逼,这条可是大路啊!"
"大路才不好藏身呢。"舒颜一笑,"酒楼客栈青楼之处,是最好藏身的......而这条路大多是京城中的民居,只有一家青楼,酒楼客栈的门脸也都不大,藏匿的可能性要小的多呢!"
十
"你屋里的暗室已经按你的要求修好了......出口处一个在离这儿不远处的树洞中,另一个在柴房里。"秋南棠轻轻一笑,"傻孩子,你以为你藏到那里就躲的了么?"
"只是觉得稍微安心一些罢了。"沐试玉抿了抿唇,"他最近好象很忙的样子呢。"
"他自然该忙。"秋南棠笑了笑,"我接到了上面的消息......近几日在京中有次行动,要我们注意接应呢。"
"我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呢。"沐试玉的眸光中明显的有些跃跃欲试。
"最应该谨慎的就是你了。"秋南棠神色郑重了几分,"他现在一有时间就会过来找你......你所能做的最重要的,就是把他拖在你院里,不要让他去这缀香楼中乱转......我虽然自认为一切设置的都很好,但舒颜并不是庸庸之辈,稍微的不谨慎,便可能引起他的疑惑。"
"我们所做的只是为他们提供条退路罢了......以帝座那滴水不漏的心思,一般来说,失手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凡事都有意外,缀香楼的设置,只是预防这意外的发生而已。"秋南棠看了一眼沐试玉,"所以,你应该期待他们没有来这儿......如果他们不来,那说明他们任务成功......一旦他们来了这儿,只能说明他们的任务失败了。不但可能已有死伤,而且活着的人回到教中,也有可能要受到责罚。"
"这次是什么人来啊?"沐试玉依然好奇的问道。
"下属是日支。但却是星支领头。"秋南棠瞥了沐试玉一眼,"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沐试玉眸光一闪,随即又黯淡了下来。
记得当时琉璃告诉自己,玉斓堂是凌天教的星支所在总所时,自己还没有什么反应;而离开那儿之后,自己才明白,在这个江湖中,星支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那几乎是整个江湖中最为神秘的力量,然而在外观上,那儿却是天下首屈一指的歌舞之地。
而自己......居然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成长起来,爱上的,居然是这个江湖中最为神秘的人物。
璇玑璇玑,北斗之星,灿然生辉。
以耀人的辉煌,完美的掩饰住了暗中的一切。
手按上胸口,想抵御住忆起那人时习惯的疼痛。
然而,却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平静的念出那人的名字。
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想念过那人了......璇玑璇玑,曾经想起来就会让自己面红耳赤的名字,如今在口中低喃,却发现并没有自己记忆中的那么费力。
"我们上当了,撤!"黑暗的屋子里四面骤然亮起的灯火晃的人一时睁不开眼,为首的一人鸡皮鹤发,然而声音却清脆圆润。
"怎么能走呢......远来是客,我怎么好意思不尽地主之谊呢。"火光掩映下身着梅红色劲装的少女巧笑嫣然,眉眼流波。然而手上倒提着的半尺象牙簪尖,却凝着一滴血珠。一只纤足轻踏在面前一具已无气息的尸体上,在面部踩踏揉捻,竟似那是一样玩具一般,不禁看的人作呕。
"你们怎么能一点面子都不给本郡主呢。"眉妩看了一眼那些人变白的脸色,掩口轻笑,"你们以为在这儿埋伏了三层弓箭手,铺了九尺宽的铁荆棘,设了十三张银丝网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么......人家都快要累死了,你们也不夸奖一下人家啊!"
那口气神态,完完全全是应属于她那个年纪的女孩子撒娇发嗔时的模样......然而,在屋中的人听来,却是不由得让人脊背发凉。
陆续有人想试探着从窗口,屋顶之处逃出......可是回来的......却都是尸体而已。
"我就那么丑么......连多陪我一会儿你们都不肯?"眉妩一跺脚,正如平常的女孩子有些着恼的模样......然而,她脚下的那具尸体被含了几分内力的绣鞋折腾了这么久,早已看不清面孔,想来头部的骨头也被她揉搓碎的差不多了,这一脚下去,竟然几乎要陷入那人脸中,红色的血液和白色的脑浆四溅开来。
不要说凌天教的人,就连眉妩带来的那些应该是见惯了自家郡主所作所为的人,都有不少忍不住扶着墙干呕了起来。
那一脚踩下去,眉妩立即飞身后退,衣裙上,倒是丝毫没有沾到溅出的污物。只是一双绣鞋点在地上,留下的殷红的脚印让人看着便觉得毛骨悚然。
"你们的人讨厌啊......居然弄脏我的鞋子,我要你们赔!"眉妩双蛾微蹙,脸上的神色妩媚而娇艳,却冷不防的飞起一脚,纤手一挥,率先发难。
勉力把向自己飞过来的那具同伴的尸体击落,压抑住心中的呕吐感,带头之人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手势。
屋中的所有凌天教之人在那一瞬间同时旋起,齐齐的破了屋顶,试图蹿出。
眉妩只是抿唇娇笑,在离屋顶一尺高处,设下的十三张银丝网,这群人以为是白费的么?
果然不出所料,片刻之内,又有数具尸体纷纷落地。
然而,屋外却响起了一片喧哗声。
"郡主,我们要不要追?"一人闯进屋来,单膝跪地禀告道。
"有人逃掉......怎么可能?"眉妩脸色变了几分,"逃出几人?"
"共有三人破围而出......并且,都带了伤。"
"不用追了。"眉妩轻轻一笑,一切早都安排妥当,那些人,跑又跑的到哪儿去?
检查了一遍屋外的尸体,眉妩心里也不由得暗自赞叹。
完全是用同伴的身体,为最里面的三人筑起了一道挡箭墙。
那银丝网一般的刀剑是斩不断的......但这些人选择的方法,却是用药腐蚀。
也只有信教之人,才做的到这样的齐心协力......只要有人可以逃出去,自己便会尽力相助,即使那个有生的希望的人不是自己。
"糟了。"看着远处的天空中升起了一朵桃红色的焰火,秋南棠不禁锁紧了眉。
桃红色的焰火意味着需要接应......那就是说......这次的任务,想来已经失败。
秋南棠的屋子里,移开书架,便是一间装饰华丽的暗室,屋中之摆设器具,无一不是贵重之物。墙角的箱子里,装的满是珍奇首饰。而暗室壁上,悬了数幅珍贵的名家真迹。乍一看来,这屋子便似是藏宝之室一般。
但墙上的一幅山水图后面,却有一扇小小的门。打开门便是一条有些狭小的暗道,是直通向不远处一口水井之下的。
室中燃起的香带几分甜腻的味道,但若是细细闻来,却又有一种清香。
不久,暗道中便探出了一个湿淋淋的人头。
"真是没有想到,居然他们会早有防备。"逃出的那三人身上伤虽然都不甚重,却均是神色黯淡,"去时十七个弟兄......却只有我们三个活着回来。"
"三位在这里好好休养,过几天风声小了,再想法离京。"秋南棠轻声道,"每日的食物清水,我会亲自送进来,无论听到外界有什么声音,还请三位不要妄动。"
那三人自是点头应允。
"南棠不能在此久留,必须出去......估计不久便会有人找上门来。"
"等等。"
三人中为首的一人轻轻从面上揭下那张老态龙钟的面具......面具下,是一张琉璃般的少年面庞。
"我......可不可以见试玉一面?"
秋南棠有些讶异的看着来人......按理说,自己这儿只算是他们暂时的一个落脚点而已,他是没有必要将真面目告诉自己的。
"我知道试玉在这儿,就让我见他一面......此次任务失手,若是回去,下一次能来京城还不知道得多久。"看秋南棠没有反应,那人又重复了一遍。
"我去问问试玉好了。"秋南棠微微颦眉,"他现在和我是不一样的......但是,今日里显然是不可以的。"
十一
"有人要见我......是谁啊?"
秋南棠简洁的描述了一下那人的相貌,却看沐试玉的神色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天哪!他怎么会来这儿......他有没有受伤?"沐试玉显然对那人颇为关心。
"他们的命是靠着其他十数人换回来的......重伤没有,轻伤却是难免的。"
"我现在能不能见他?"沐试玉一把抓住秋南棠的袖子,"是我到你那里去,还是你把他带过来?"
"你在这儿等着罢。"秋南棠低头寻思半晌,抬起头道,"昨夜里来搜的人我打发走了,现在应该不会再来人了罢......只是舒颜,今夜会不会过来?"
"他现在那么忙,哪儿还有时间管的上我。"沐试玉看了一眼窗外,西边淡淡的一层晚霞,天色带了几分黯淡,"再说即使他要来,通常也是入夜了再来,还有一个时辰呢,足够了!"
"逃了?怎么可能?"舒颜猛的站起来,"就一条路,能逃到哪儿去?"
"龙泉,你确定没有任何人从那条路上路过么?"舒眉妩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属下也考虑过是否会是易容......但是,确实连经过的人都没有,就更不用考虑易容之说了。"在兄妹两人面前回话的男子语气极为确定。
"肯定是藏在什么地方。"舒颜和眉妩两人对视一眼......龙泉已经跟在舒颜身边多年,办事向来稳妥,他说的话,应该不会是假话。
"那条路上的人家搜过了么?"舒颜淡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