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尽————玄瑚
玄瑚  发于:2008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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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似乎也没有怎么欺负过他啊,怎么他见了自己会吓成这个样子?舒颜皱了皱眉,心中却不由自主的起了怜惜之意。

......在台上唱的时候那么多情的一个人儿,怎么下了台反而如此的不解风情呢......
沐试玉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当年他说过的话......当年在玉斓堂中,他尚且敢有轻薄之举,而现在在这种地方......他能做出什么?
"你别过来!"沐试玉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颤,一步步的退到了门边。
"试玉,你怎么了?"敲门声响起的正是时候,沐试玉猛的一把把门拽开,想向外冲时,却撞到了一个人。
秋南棠站在门外,疑惑的打量着屋中的一幕。看着沐试玉煞白的面孔,秋南棠询问般的看向舒颜。
"南棠......你快叫人来把他抓走!他从我窗子里跳进来......"沐试玉躲在秋南棠的身后,紧紧抓着秋南棠的衣服,断断续续的说着。那模样,就像一只小猫咪一般。
"刚来的人不懂规矩,世子大人大量,看在南棠的面子上,免了责罚罢。"秋南棠皱皱眉,虽然心中也确实不忍看到试玉这个样子,但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得做......目前来说,舒颜还不是一个缀香楼惹的起的人。

"我只是逗他玩玩罢了,哪儿知道他会吓成这个样子。"舒颜无奈的撇撇嘴,"对了,他怎么会在这儿?"
秋南棠眸光一转,却也猜出了这两人以前曾经见过面。
"我只知道他被驱出玉斓堂,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还不都是你害的!"沐试玉的声音仍然有些颤抖,"要是当时我不碰上你......我会去练武吗......要是我不练武......我怎么会到这儿来!"
"哦......"秋南棠看上去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玉斓堂怕多生事端不准门下练武我是知道的......但是我当时问你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此事到此做罢。南棠,我们回屋。"
沐试玉的话听在舒颜耳中,自是让舒颜以为自己当年的轻薄而引起了今日事端......而看秋南棠的询问,知道沐试玉是不愿多提当年之事,看着面前那只小猫咪红了眼圈的模样,实在是不忍让秋南棠继续追问下去。
看着舒颜出屋,秋南棠拍拍沐试玉的背,一语不发的也随着转回了相邻自己的房间。

"真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演戏天分的。"秋南棠抿唇一笑,"昨日里,我可是出了一身冷汗呢。"
沐试玉垂下头去,一言不发......昨日里那句话,虽是自己冲口而出,却也亦真亦假,也难怪舒颜会相信。
幸好以前曾和南棠设想过如果碰上认识自己的人应该怎么解释......昨日终是派上了用场。
"在他面前不要用药......好在你学的那些武功都是极为简单的粗浅功夫,倒也无法根据那些辨认出身份。"秋南棠轻轻叹了口气,"千万别做班门弄斧的事情......来日方长。"


"璇玑~~~~~~~"人未到而声先至,琉璃叉着腰咬牙切齿的闯进屋来,将一个竹筒扔在桌前坐着的人面前。
"怎么了?"璇玑扫了一眼那个竹筒上的标记,"秋南棠的传书应该是直接给圣殿,怎么到这儿来了?"
"是圣殿的鸽子转过来的。"琉璃深吸了一口气,"想来是帝座看了后,觉得这件事由你决策比较妥当。"
"告诉你,这件事你要是敢准的话......"琉璃看着璇玑熟悉的用专门的手法拧开竹筒抽出纸卷,咬牙切齿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璇玑看着上面秀丽的字迹,眉头一点点越蹙越紧。
屋中一时静寂下来,似乎可以听的到心跳声。
璇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提起了笔,蘸向了红墨。
那......是准的意思。
"你不能这个样子啊!"琉璃死死按住璇玑的手,音里带了几分哭腔,"你非要逼我说出来吗?你这是在利用他的感情啊!你明知道他会毫不犹豫的遵守你的命令......哪怕是你说要他死,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你怎么能批准他做这种事......你不要他也就罢了,何必把他推到其他男人的身下去......你怎么能做这么无情的事!要是玲珑的话,你能狠的下这份心吗?对付舒颜,我们一定还能找的到他其他的短处,为什么要牺牲试玉......"
璇玑轻轻的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
"因为这是最快速最有效的方法......"
"舒颜到现在为止,扰乱了我们多少计划你心里也有数......"璇玑的声音明显的沉重起来,显然心里面也不好受,"不要总说如果是玲珑......如果是玲珑......你应该知道我一样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即使知道以后再难补偿,即使自己心里很痛苦......我们从小受到的正确与错误的教导只是得益人数的多少而已......只要对大多数人有益,那小部分人......是必须要被牺牲的......"
璇玑手上带了三分真力,震开了琉璃的手......朱红色的笔,在纸上写下了字,如同血的颜色一般。
"你逼死了他的心......"琉璃眼中似有水气一般,然而却无法再说一句话。
心中明白璇玑所说的是对的,但感情上,却无法接受。
上位者无私情么?
当时知道试玉要过去时,心底便知道这一天早晚都要到来的......只是,依然抱着那一丝侥幸的念头而已。
那个倔强忍着眼泪的孩子,从小便惹人怜惜......他自以为掩饰的好,然而一日日的憔悴下去,原因自是呼之欲出的。

"当年,雪遥设下计谋,迎光殿里,血染雪衣。"璇玑一字字道,面色凝重至极,"逼的凝尘断心绝情,心如死灰......然而,若无当日之计,也就没有今日的明寰帝尊......你看今日帝座更替,江湖动乱......然而,江湖平定后,凌天教必将大放异彩。"
琉璃怔怔的看着璇玑,一字字的似是要扎到心里去。
"但那到底是个聪明人,三个月后,想通透了,也就理解了......今日里,反而是更敬雪遥一些......毕竟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无论是哀伤或是怨恨,都已于事无补......天下寻一有才之上位者,本就不易......若困于私情,是颇为不智之举。"
"天下为大爱,己身为小爱,大爱与小爱择一,必弃己身......这是每个上位者都无法选择的。"璇玑轻轻合上了双目,那一声幽叹,仿佛是发自心底,"凝尘是这样,我也是这样......我们自己的感情,很多时候,是根本不能考虑的啊!"

"他准了?"
"是。"秋南棠从袖中取出竹筒,"你要看么?"
"不必了。"沐试玉幽幽叹了一口气,手下意识的按住了胸口。
他批下准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自己在他心里,果然是占不到丝毫位置的......要不然,他怎会让自己做出这种事?
自己在他眼里,也许只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样工具罢了......可笑的是,明知被利用,还心甘情愿。
明知是奢求,却依然渴求着......哪怕,只是一丝丝细小的温柔而已。
恋上他的那一刻起,自己的人生便已经是一片灰暗了罢......灰暗中再添些污浊,又有什么关系?

"试玉呢?"舒颜推开屋门,面对着自己的人不是试玉,而是南棠。
"今日可是有好消息哦。"南棠莞尔一笑,却也不卖关子,"试玉难得答应今夜试着弹一次琵琶......世子怎么谢谢我?"
"想要我怎么谢南棠尽管说便是。"舒颜粲然一笑,"那......试玉去哪儿了?"
"这又是一件喜事了......"南棠抿唇一笑,"他答应搬到夏馨斋去住了。"
舒颜却并没有像南棠想像中那样高兴......搬离这屋子,住进了带名字的堂屋......那意味着......他不再是一个干净的贴侍,而是......如南棠一样,接客的......"
是由于自己这些日子的纠缠,才让他做出了这样子的决定么?青楼中本多爱财之徒,而以自己的财势......那老鸨以为自己看上了试玉,岂有不加一棵摇钱树的道理?
那样柔软的人儿,怎么能经的住威逼利诱软磨硬缠?说到底,居然是自己把他逼落到这风尘之中么?
"他是什么时候搬过去的?"舒颜的眸中已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厉色。
"放心。"秋南棠心中明白舒颜所想,抿唇一笑,"世子的人,哪儿会让别人先碰?"
舒颜跺跺脚,转身便想出房,却听秋南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几日,他的日子也不好过......那样洁净单纯的人儿,还能怎样抗争?虽是答应了,却也哭了好些时候了......我俩也算是主仆一场,此事由世子而起,世子若真是有几分怜悯与愧疚......这京城中,也不知道有多少处是世子金屋藏娇之地,再多一处,想来也应无妨吧!"
"他肯答应么?"舒颜转过身来,眸子亮了几分。
"他肯不肯答应重要么?"秋南棠垂下眸,面上几分惆怅,"他刚来时不肯答应,最后不照样是这样的结果......世子若说要人,只怕这缀香楼还是得听的吧......就算他一时不依又能如何?慢慢哄着终究有想通的那一天......世子多疼他些,也胜过在这楼中被别人欺侮了去......这才刚搬了房间......若是过几日调教的话,那种罪......那样的人儿,想来世子也是不忍的罢!"
秋南棠满意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人那双握刀剑极稳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却仍然火上浇油的加了一句:"听说调教的人与东西都准备好了,明日就要开始呢!"
舒颜面色一白,转身快速出屋,眼角不经意的撇过隔壁秋南棠的住处顶上题着的‘秋香斋'三个字,心中又是一揪。
青楼中所用的那些调教手段,他怎会不知晓?从前甚至好奇心起,连现场都是去过的......但现在,甚至不敢想那样水晶般的人儿,若被那样折腾了,会有怎样的后果。
仅仅几年前在自己看来根本不算什么的举动,就把他惊吓成了那个样子......若是......以他那样的柔弱,哪儿经的住青楼中那群如狼似虎的人的折磨?

"公子果然料的不错。"那鸨母在秋南棠面前,收敛了在外面大堂中趾高气扬的庸俗相,沉稳了许多,"这一次沐公子的身价连我都没有想到会高到这种地步呢!"
"当时我就觉得他看试玉的眼神不对......算是找机会狠狠诈他一把......我们也不好老从教中拨开支啊!"秋南棠挑挑眉,"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最近总是入不敷出呢?"
"一切都刚开始,上下都需要打点。"那鸨母带几分恭敬的回话道,"想来过一阵子就会好了。"
"真没想到,我没做到的事儿,试玉却做的不费吹灰之力。"秋南棠抿唇轻笑,"反正只要是诱住舒颜的心,这楼中谁做到了都是一样。"
"他说要在这楼中后园另起别院,专门给沐公子居住......"
"随他去。只要他出钱,我们乐得做好人。"秋南棠笑的更加清浅,"倒真没想到,这还真是金屋藏娇了呢......我倒想看看,试玉能从他那里套出来些什么。"


"要是还有什么缺的,尽管说就是。"秋南棠使个眼色,吩咐随身的小厮将带过来的衣物器皿放置好,自己坐在了铺着绒垫的雕花木椅上。
沐试玉的眼神像小鹿一般的瑟缩着,一言不发,看得秋南棠心中一酸。
虽然比自己小不了几岁,却总觉得他只是一个惹人怜惜的孩子而已......但现在,命运的重担,到底是压在了他的肩上。
自己明白他在恐惧什么......这样的身份,是任何人都不愿接受的,然而,现在他已经退无可退。
身契已被舒颜拿走,别院也已经建好......人都搬了进来,他又怎么能说一个不字?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然而他心中的排斥却是显而易见的,他只是在逼着他自己顺从而已。
这就是凌天教的下属啊......被控制了的不是身体,而是心灵......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也会变成这个样子罢!

院名惜玉......然而,贵族公子的惜,又能有多久呢?
"试玉。"秋南棠的指尖轻轻拈起沐试玉的发,"答应我一件事。"
"我会服从他的一切要求不反抗不用药不还手不挣扎牢记自己的身份得知有关消息及时上禀......"
"不是这些。"秋南棠看着面前的人如赴死般的神情,打断了沐试玉一口气连着像背书一样的话,"这些你都知道,我又何必再说......"
"我要你答应的是......无论如何,不能爱上他。"
"他实在是一个会讨人欢心的家伙......若不是我心已有所属......说不定我也会乖乖的成为他的追随者之一......而你要记住,无论他对你多好,都是无法改变你们互相敌对的身份的......"

华灯初上,别院虽然清幽,却依然可以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娇声谑语。
有些别扭的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这么多年是从来没有穿过这样子的衣服的,不但里面什么都不能穿,外面的纱也似一层摆设一样......穿这种衣服,连自己都觉得羞耻。
......爱上他?那怎么可能?
当年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去学什么武......老老实实的留在玉斓堂中,趁着青春挣够了下半辈子的养老钱,平平凡凡的终老此生,不比现在这样做出连自己都羞耻的事情要好的多?
若不是他,自己不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但面对他时,怕是还得强作欢颜。
自己的喜,自己的悲,自己的痛......也只能自己来承受。有谁会在意棋子的痛苦呢?
最可悲的是......自己明知堕落,却放弃了逃离堕落的所有机会......只为了那人的一念牵挂,一丝开颜而已。
时令已入初冬,屋中的火是烧的极暖的,但心中的寒,却是任何火苗都无法祛除。

月下的回廊中,舒颜与秋南棠二人擦肩而过。
"对他温柔些......他比不得你我,只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孩子而已......"
低声的话音在夜风中逐渐消散,舒颜愕然回头,见那一抹人影穿廊而去,落寞至极。

听到别院门口的下人的问候声,沐试玉下意识的向墙角蜷缩了几分,紧紧的抱住了手中的琵琶。
一百五十枚淬毒的碧石针,要舒颜的命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吧。
但后果呢......自己会死,缀香楼会暴露......他......会生气吧!
他会不会觉的当年带回家的人只是一个误事的废物而已......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他既然不爱自己......那么,自己在乎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男人的贞节......说出来都像是一场笑话......
只要他高兴就好......这也算是自己在帮他的忙,不是么?

舒颜走入屋中......华丽而明亮的屋里,竟是空荡荡的。
轻轻摇了摇头,转过屋角一块玉屏......呈现在眼前的另一间房间装饰的清净而素雅,最妙的是房中一架绣屏后......那是费尽力气引过来的天然的温泉水。

看着墙角抱着琵琶蜷成一团的人,舒颜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幸好由于入冬的缘故,这石地上都铺上了厚厚的皮绒,要不然这样的天气,纵是屋中暖和,坐在地上也得沾染些寒气。
"我给你带来不少好吃的呢,来,起来。"舒颜向屋角的人伸出手,看着屋角的人先是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身体,随即服从的站了起来。
鹅黄色的纱衣轻笼着玉般圆润而美好的身体......若隐若现,却更引人绮思。
"谁让你穿成这个样子的?"舒颜微微皱起了眉,不用走近细看,扫一眼那露出的大半如象牙一般的脖颈,便知道这件衣服下面再没有贴身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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