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故迎起
故迎起  发于:2008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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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的眼中窜过一抹狠厉,又暗暗的隐去,「太师大人………」
    「国师?」不过倾刻间,他竟觉得,凤的脸色苍白似雪,没了方才的华雅之姿。
    「你……想知道什么?探问姬家之事?或是为何皇上竟会动手斩杀一无辜之人?还是我使了什么媚术?亦或是想逼我这狐狸精现出原形?您大可直接说出,用不着如此拐弯末角,这不像是您的作风。」
    「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疑惑,国师你并不像那些昏官们口中所说的狐狸精,更不像是会做出那番事情的人,你并不会轻贱人命,为何竟会有这谣言传出?更何况,就我手中的资料记载,姬家并无后人!」
    凤讶然了,这人竟是为他?
    过于震惊的事实,震傻了他,令他不知如何反应,有多久了?有多久不曾有人这般为他了?自那人…………
    痛苦的瞥过脸,不让那形于外的忧伤被人察觉,「太师大人,您认为……既然姬家并无后人,又为何会冒出一个自称是姬家后人的人,他手上可是有姬氏一族的鳯麟玉为证的。」
    「或许………是在那混乱之中,侥幸存活下来的皇族之人,或是……那被贬为庶民的姬凤言之后人,又或许,是为了什么目的,而自称是姬家之后。」
    沉默了好一会儿,无人说话,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凤才缓缓的开了口,声音又轻又慢。「或许吧,您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
    有些不高兴的皱了眉,「国师,您知道事实的,不是吗。」
    深沉不见底的瞳眸,直视着闻天玺,苍白如雪般的脸,无一丝血色。「太师大人,您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是不能说出口的,或许是为了一个人,也或许是………千千万万的人。是秘密的,就该永远成为秘密,得到了答案又如何呢?这个世界,不会变得更美好,只会………」更加的丑陋。
    漫漫岁月, 这地方永远永远就只留下他一人,孤寂啃蚀着他,他早已麻木了。
    幽幽的长叹溢出了唇角,因着那断痛苦到无法追忆的过去,只能硬生生的舍去,装做不在乎。
    迷惘的眸直视着远方,此时此刻的他不是受文武百官嫉妒,不是受皇上器重、宠爱的国师,只是一个迷失了自己的人。「太师大人,以后,皇上就拜托您了。」
    拜托我?闻天玺正觉疑惑,可凤的人却已要进入司天台了,情急之下,「等等,凤!」
    凤疑惑的挑眉看着闻天玺。
    「这………司天台上,妖气盘绕,你最好小心些!」
    凝神注视司天台上肉眼瞧不见的妖气,比之昨夜,已淡了许多了,但他没料到这闻天玺竟也注意到了,「太师大人,您觉得,为何一夜之间,莲花尽卸,妖气久久回绕不去呢?」
    莲花、妖气?难道………
    莲花、妖气、早朝之事,都太过巧合了,莫非是有人算计好的,想利用他将国师拉下那高位,这盘绕不去的妖气,会是何人想算计他?
    「太师大人、国师大人!」
    一阵轻脆女声传来,闻天玺转身一看,一身粉色宫装的宫女恭恭敬敬的站在他五步之外,他记得他,是寿仙宫的宫女月娘。「有事?」
    宫女盈盈一福,巧笑倩兮的模样,惹人讨喜,「皇上今夜设宴于心星阁,有请太师大人和国师大人过往一叙。」
    「知道了,下去吧!」
    再度回身,那原本立于门前的人,已然不见,而一旁原本干涸,莲花尽卸的莲池,再度绽放七品莲花,七彩光芒流转于池上,传来阵阵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香味,司天台上原本盘绕不去的妖气,尽数消散。
    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造就这番奇景?
    凤,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
    *****
    历朝以来,帝王设宴均不会选在深冬之夜的屋外,因为那是吃饱了没事做,可天佑皇朝的君王,人民口中的暴君,瑄武帝不只个性迥异于历代皇帝,就连喜好也是,他的兴趣在于时刻挑战文武百官们的脾气,为自己烦闷没有半分自由的宫庭生活带来一丝乐趣,总是惹得众臣们又气、又怒、又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这深冬之中,心星阁上,庆幸一点的是还有屋檐,只是四周都无可挡风的墙壁,一旁的宫女们,不耐冷的早已嘴唇发紫,浑身不由自主的频频颤抖,若再让她们抖下去,可能就得抖回老家去了。
    凤走在通往心星阁的石板道路上,透过琉璃灯罩里明亮的宫灯,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宫女们冷得嘴唇发紫的模样,有些无奈的,轻叹了口气,摒退了她们。
    那皇帝,也不知是真不怕冷,还是想考验他们的脾性,老是爱玩挑战他们底线的游戏,也不怕哪天众官员们忍耐不住了,一同辞官,告老还乡。
    此刻一身闲散的坐于心星阁主位上的瑄武帝,身披紫貂大氅,暖暖的裹住了全身,悠闲的喝着侍女们热好的酒,那怡然自得的神情,看了只觉一身暖意,也难怪他身旁的人,偎得那么舒服了。
    凤美丽的双目一眯,皇上身边何时有了这么一〝佳人〞相伴了,而他竟未曾见过?
    反正,皇上的私生活之放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伴在他身侧的宠妃,来来去去的,他始终记不住,也从未用心去记。
    只是,仍记得,以前的他,并非这个样子的,他自小看着长大的幼年皇帝,竟已是这般的令人觉得陌生了。
    走上心星阁的脚下微微一顿,不慌不忙,若无其事的稳住了身子,顺势单膝下了跪。「皇上,微臣来迟了,请皇上恕罪。」
    瑄武帝并未看向凤,正忙着喂怀里的人儿温酒的他,无心理会他一向该是看得极重的宠臣,自然没注意到反常跪地行礼的凤,也忘了他曾特准凤见着了他,不必下跪行礼「难得你也会迟到,无妨,起来吧。」
    自凤一走近后,闻天玺的眼神就未曾离开过,远远瞧着时只觉怪异,走近后才发觉,他脸色苍白如雪。「国师,你的脸色有些苍白,怎么了,是冻着了吗?」
    岂止苍白,根本就没有任何血色,那虚弱的样子,根本就像快倒下去了似的。
    「只是有些受寒而已。」轻抚着额,苍白的唇扬起了淡淡的笑,对于闻太师的疑惑,轻轻的一语带过。
    瑄武帝抬起了头,看向了那被乌黑的发遮去了泰半容颜的人,他的脸色的确很苍白,抚着额的样子,也确有几份受不住的样子。
    瞇起了眸,对于凤的话里,有哪几句是真是假,瑄武帝内心自是有数,毕竟,这个人自他有记忆起,就一直存在了。
    却也不打算说破,他打定了主意不肯说的话,那不论你怎么样逼迫他,他都不会开口的,反正他的神秘事迹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样小小的风寒。
    但仍忍不住的,扬起了讥讽的笑,带着酒润泽过,透亮光泽的唇,以及漾着水气的眸有些的刺人。「你这是在怪罪孤,设宴于这心星阁喽?」
    「臣不敢,皇上愿邀臣于心星阁一叙,实乃臣的………」掩唇轻咳了几下,眸光微黯,「福气。」
    「哼!」装得倒是有那么回事的。「坐吧,孤要介绍你们一个人。」轻勾起始终未正面看向他们的人,妖艳的容颜迎着寒风,展露在他们面前,十足惑人的妖媚,却又带着柔弱之气,闻天玺和凤皆愣了下,这样两极化的人。「他叫楚怜,记住他。」
    闻天玺甚觉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凤,不明白何以皇上会特别介绍一个宠臣,三宫六院中的贵人和娘娘何其之多,莫不是在告诉他们,他有机会坐主三宫六院?
    可早已有了皇后了,更何况,这楚怜虽有着美艳之姿,却是个十足十的男人………
    「臣凤,见过楚公子。」只是淡觑了一眼后便瞥开了眸,对于皇上的心思,他早已看不透了,也就懒得多加猜测。
    将手按放在胸口,皱紧了眉,深吸了口气,身形一个摇晃………
    「国师,小心!」
    闻天玺才想要扶住那往后倒的身子,可却有人快了他一步,只听见楚怜那一声娇娇嫩嫩的呼痛声,然后,一道明黄身影遮挡在他面前,乌黑带着檀香的发梢轻扫过了他的鼻翼。
    明黄的身子和银灰的身子紧紧的交缠在了一起,皇上冷冽的眸子直盯着凤死白的脸,凤那披散于两颊的发无力的垂落在他俩的身侧。
    瑄武帝脸上闪过了一丝丝的懊恼,随即有些粗鲁的推开那像是随时要昏死过去的人,坐回了原本的位置,冷冷硬硬的口气带了那么点不自然的暗哑声,「凤爱卿,若真觉得身子不适你尽可离开,孤不是那么不明理的人,嗯?」
    右手悄悄的握紧成拳,后又放开,明亮的眸子,异常的灿亮。「既然如此,那臣就谢过皇上了,请容臣先告退。」
    「国师……」他这个样子,单独回去,没事吧?
    轻摆了摆手,再度的掩唇咳了几下,不若方才的轻咳,这次,又重又紧的像是想将什么给咳了出来似的,须臾,微喘着气。「太师不用担心,我的侍卫在阁外候着呢。」
    不知何时,心星阁外站着两个人,一个个性沉默少言,一个性顽如童。
    闻天玺感到诧异,他竟然完全不曾查觉这两人的存在!
    「那么,臣就先告退了。」弯身一揖,转身跨步离开,银纱轻扬,奇异的融合于夜风之中。
    台阶下的二人,立刻上前扶住他们的主子,脸上尽是担忧的表情,手上的大氅,立刻裹住了他单薄的肩,不让寒风侵入,又像在遮掩着什么。
    瑄武帝把玩着手上的夜光杯,没有看向那个远去的人,冷冽的眸只是盯着手上的杯子,然后薄情的唇,一张一合的。「若觉得担心,你大可去当个护花使者,嗯?」
    闻天玺收回了胶着的视线,这才发觉自己又再度瞧着凤失了神,「皇上说笑了,臣只是觉得,疑惑。」
    「哦?也有你太师想不出的问题来?」挥开了楚怜有些腻人的手,舒服的将身子靠向了身后的软垫,无情的态势,一点也不似方才多情的调戏楚怜的模样。
    「是,因为今早退朝时,他并无任何不适,为何出了一趟宫回来后,似乎病得很严重。」这中间相隔不过几个时辰………
    「你说呢?」这正是他的爱卿让人百思不解的地方啊,连他都看不透!
    手上一个使劲,那美丽无瑕的夜光杯碎成了粉末。
    真是令人气闷!「来人!摆驾回宫!」
    「皇上!」楚怜讶异的站了起来,不敢相信方才还对他柔情似水的人,翻脸竟这般的快,而且无情。
    早已听闻过皇上翻脸无情的个性了,只是没想到竟是这般的……这般的难以捉摸,根本没有人懂这个皇帝吧?
    伴君如伴虎,就是这种感觉吗?或许,他有哪一天,会成了他无情对待的人吧?
    这样的皇帝,未免过于冷血且令人恐惧。
    *****
    走出了所有人的视线之后,凤轻推开了两旁的手,呕出了一大口黑血来。
    「大人!」
    接过了寿儿递上来干净的白帕,擦净了唇上的血渍。「我没事,别在这儿谈,立刻回府,宫中不是久待之地。」
    「是!」
    脚下未曾停顿的,立刻坐上了久候多时的车辇,深冬夜里的宫亭中,除了定时巡逻的守卫之外,无其它多余之人,守门的卫兵因天寒有些懒散的未曾多加检查,只查看了下令牌后便随易放行。
    出了宫门,赶车的速度渐慢,凤再度呕出了一口腥黑之血「大人,您不要紧吧?」
    苍白如雪的脸色轻摇了摇,被血给染黑的唇,有着几许诡魅。「牠呢?」
    「在这儿。」个性向来沉默的护卫若然,立刻自座底下取出了一方形看似沉重的盒子,打了开来,一阵令人作呕的腥臭之气飘散而出,入目的,是一条血淋淋的白蛇,巨大的身子被撕裂成了数段,随意摆在盒子里。
    「不是要你们活捉他吗?」轻蹙着眉,这身子碎成了这样,看来想抓去给知央炼炼丹药,也不成了。
    「啊!因为,他太狡猾、狠毒了,一个不小心就………」另一旁的贴身侍僮寿儿很愧疚的低垂下了头,不能达成主子的命令,令他们很是惭愧。
    将眼自那死状凄惨的蛇妖身上移开,只可惜了这千年蛇妖,上等的药材。
    「罢了!快拿走吧,秽气。」妖气腥浓的血阵阵飘入他的鼻翼,让他不断的作呕,既然成了废物的东西,留着也无必要,碍事。
    「大人,您………不要了?」他们抓得好辛苦呢!
    「他都被你们砍成这样子了,想抓去炼丹也炼不成了,怎么,你想要?那留着吧,只要别让它出现在我面前就成。」
    什么………炼丹?低头看着里头那惨死的蛇,寿儿的头上冒出了许多条黑线,他以为大人只是想报这蛇妖偷袭之仇,所以才下手重了些,但没想到………「只是要炼丹?」
    「寿儿,不论你要不要留着这蛇,能不能先把这蛇给移走?」撇过脸,将头靠在窗上,那浓重的腥味,他实在无法忍受………
    忘了受了伤又因天候过寒而受了些寒的大人,此刻身子正极为不适,闻不得这些腥味,急急忙忙的要将那装着蛇尸的箱子移出车辇外。「啊!寿儿立刻将他丢掉!」
    急急忙忙站起的身子,正想拉开被风呼呼吹着的车帘,却没想到拌了脚,重心不稳,手上的盒子摔落在宽厂温暖的车内,碎成了数段的蛇身及仍未全干的血洒满了车辇之内,腥臭之气四溢………
    完了!
    凤有些傻眼的看着溅到了自个儿身上的腥红,半噙着笑的唇僵直了住,颤抖了下后,立刻飞身冲出了车辇。
    他再也………忍不住了……
    寿儿无辜的看了眼正皱眉责备的看着他的若然,随即垂下了头,摀住了脸,他不敢看了啦!
    他们的主子,最受不得这腥味了…………

    三
    回到久违,甚少回来的国师府,府内的仆佣并不多,是以并无人知道他这个久久才回来住个几天的主人趁夜回来了,自然也无人掌灯,昏暗的府内,树影婆娑,一点也不似国师府,倒像久无人住的阴森鬼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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