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故迎起
故迎起  发于:2008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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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
    「你亲眼见到师父杀了你所有的亲人,和朝歌城的所有百姓了吗!」
    「我………」
    「你恨他,只是因为所有人都这么说,这是盲从!你恨他,只不过是因为你找不到渲泄悲伤的出口!你恨他,只不过是想要逃避自己的软弱,因为你什么都做不了,总是只能躲在你哥哥的羽翼下,受他保护,就连城中出了事,你也只能够躲起来,你只是在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
    心中的痛,被云知央给狠狠的刨了出来。
    是,他一直是那么的软弱,一直都是,除了逃避,他什么都做不到。「那他为什么不说………」
    就甘愿这么让他怨恨下去。
    「他说了,你会将他当成是辩解,还是相信他呢?」只怕心中充满了怨恨的他,怎么也听不进师父的解释吧。
    他会当成辩解…………
    因为,当时的他太过无能了,连自己也憎恨起自己的无能,不敢面对,所以只能牵怒。
    「师父他对你的关心和疼爱,从没有减少过。」也是蠢,宁愿背上这么大一个黑锅,也要求得天下苍生的一线生机,就算是神仙,也做不到这样的事呀。
    一个怎么样也不肯回昆仑面对自己,一个是好不容易见着了面,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另一个对他满心怨恨的人,就这么牵牵扯扯的下来,居然也能闹了那么多万年的别扭,看得他们这群神仙们都又是叹气又是无奈的。
    可怜他这个做弟子的,老是被唤来做跑腿的,啧!
    他云知央好歹也位列十二仙之一,老叫他做跑腿的,能看吗。
    *****
    冬去春来,霜雪渐融,几些日里的狂风暴雪,就好象是场深冬夜里的恶梦,消失无踪,枝头上冒出了点点鲜嫩的绿芽,这是个百花即将绽放的季节。
    早春的夜,虽没了深冬时节的严寒,流个泪都能立刻结冰,但仍是寒冷的。
    宗王祠外,梅花谢尽,三色蓳、芍药、杜娟含苞待放,一阵浓烈酒香在寒冷的夜里传来,浓烈的引人欲醉。
    宗王祠外卫兵直挺如雕象,一动也不动的,通往宗往祠的石小径上,凤缓缓的走了过来,手提着一壸酒,在这寒夜里,只身着单薄的长衫,衣旧是一身的银白,铺满了鹅卵石的路径旁的宫灯照亮了黑夜里的路,也照亮了那些微苍白的脸。
    停在卫兵站岗的五步外,拧着眉,看向那宗王祠的深红大门。
    这里,供奉的是历代帝王的牌位,也是他一直避而不肯进的地方,不论是什么大典。
    「国师大人,尔等奉皇上之命固守宗王祠,未得皇上亲赐令牌,任何闲杂人等,皆不可靠近宗王祠,请国师大人莫要为难卑职。」
    「我记得,除了皇上外,先皇的后代子孙,皆不被算在闲杂人等之内吧。」
    「这………」众卫兵们疑惑对看着,这宗王祠向来不会有人想要靠近,除了重大祭典之外,这宗王祠向来总是紧闭着的,为何国师会突然对这儿起了兴致了?
    而且看国师的模样,颇有不论如何,都一定要进入宗王祠的决心。
    卫兵举起手中长矛一挡,「国师大人,如果您无论如何都要进入的话,那就恕卑职们失礼了!」
    「我问的话,你们还没回答呢,是不是只要是后代子孙或是兄弟,就能不被阻拦。」
    「是,但这儿并没有国师的亲人,这儿是历代宗王祠!」
    始终看着深红大门的眼,这才将视线放在那开口的人身上,「那好,请你们让路吧。」
    「什么?」
    「这儿是历代宗王祠………」也是藏着历代先皇们,见不得人的秘密………的地方。
    眼见凤轻易的一个反手,就夺下了他们手中长矛,一阵错愕,正想冲上前去时,一阵劲风疾射至门面,连闷哼声都来不及,数十卫兵便被撂倒。
    「失礼了。」
    拿起了领头卫兵悬挂腰际的钥匙,轻而易举便打开了那看似厚重的门,进到了那巨大门扉里的另一方,有着庄严古佛盘腿坐于金色莲台之上的大殿。漆黑的壁上,刻写着古文心经。
    殿上放着的是历代先王的牌位,不论是明君,或是昏君,皆被供奉于此,直至这天地毁灭。
    轻易的便找到了,那让他又爱又恨的兄长。
    走进宗王祠内,红门咿呀一声便自动关上,黄色帏幔静静的垂立着,昏暗的室内,灯不点自亮,更添了几抹鬼魅。
    静静的站在那倒落一旁,无人理会的脾位前,不用看到那上头的字也晓得,那个被天下百姓唾弃的皇帝,在这儿自然也不会受到什么样好的对待了。
    真是我误会了你吗,告诉我,是不是,还是这一切,不过是我自己为是,蠢了好几万年的错。
    你要我如何自处呢?叫我如何再向以前那般,坦然无畏的面对你,对着你,叫着你……
    宗王祠外,传来了脚步声和谈话声,屋内的人陷于悲伤的情绪之中,失了平日的精明,没有查觉。
    「皇上,来嘛!臣妾真的看到了,那国师,好大的胆子,他硬闯宗王祠,想要盗取宗王祠历代先皇的秘密,想让这江山不保呢!」
    江山不保?这江山就算塌了,裂了,没了那又如何,反正他从不曾在乎过。
    看着面前妖媚如狐精的楚怜,本来是想用他来气凤,却没料到凤根本就不在意,却烦得他想一掌掐死这腥臊的妖狐。
    挥开了那像八爪章鱼般,紧缠着他手的楚怜,「孤自己会走。」
    反正他心情正闷,也不知该找什么理由见那老是在梦里紧缠着他不放的人,就去见见他也好。
    被甩开在一旁的楚怜,眼中阴騺骇人。不知好歹的皇帝,待我得到了这座江山,看我如何的凌虐你!
    帝王祠前,十来卫被放倒的卫兵,失去了意识,奇异的是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
    瑄武帝蹲下身来,探了探鼻息,「还活着。」现在才知,原来凤有着一身的好身手,能够这样简单俐落的放倒这些卫兵,他们可全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精兵。「在里边吗?」
    这宗王祠,有什么是他需要的呢?为何不顾一切的闯进?
    站在门前,里面很静,除了那水流的声音。
    水流声?皇帝皱起了满是英气的眉,原先搭在门板上的手,静止不动。
    「一壸酒,若你真的在我面前,恐怕是醉了的吧。」
    凤手举着一壸酒,低声念着,酒没有洒在倒立的牌位上,而是地上,一阵清淡的酒上满溢着这庄严、气派非凡,又带了点儿阴森的宗王祠内。
    「三皇兄,我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叫你了?如果………」
    「如果苍天有眼的话,就快快把你这罪族姬家之后,给绳之以法吧!」
    见皇帝就只是站在朱红大门前,动也不动的,在一旁焦急着的楚怜,也顾不得那皇上,直接推门而入,对着那站在大殿中央的人叫嚣着。
    凤没有回头,酒依然在流着,那酒,像是不会有见底的时候。
    「国师啊国师,你这是心虚了吗!」
    「…………」
    「国师,本宫在同你说话,你竟敢视而不见,放肆!」见凤始终不肯正眼看他一眼,气怒的手一扬,挥向了那执着酒壸的手。
    锵鎯!
    酒壸摔落在地,里面却没有半点酒,那酒壸,是空的………

    九
    皇帝和楚怜瞪着那方才明明不停流出淡雅酒香的雅致小酒壸,可却在掉落打翻时,里头没有洒出半点酒。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顺着凤的视线方向望着,那个倒落,生满了灰尘和蛛网的牌位。
    「……妖怪,只有妖怪才会有这种妖物!国师,你最好老实跟皇上还有本宫给招了,近几日来天生异象和那失踪的孩童,是否和你有关!」纤白的指直指着背对着他们的凤,眼里扬起的是讥讽得意的笑。
    哈哈哈,真是就连老天也助他呀!
    这凤,真是自找死路,居然敢拿着这鬼东西擅闯宗王祠,真是蠢吶!
    「妖物?楚怜,你知道什么叫做,做贼的喊抓贼吗?」如鹰隼一般的眸,直盯着楚怜,不同与平时那举止皆与人保持着一段距离的凤。
    「你当本宫是谁,你这是在污辱本宫不成!」
    「臣不敢,只是………楚妃,善恶到头终有报。」
    「同一句话,本宫送还给你,国师,本宫该如何唤你呢?罪族姬家之后?」将手中紧捏着的纸摊了开来,平举到凤的眼前,得意的有如一只张扬着的孔雀一般。
    「啊哈哈哈………你和镇国将军宫离私通这信件多久了?本宫还道是什么样的人,居然宁愿永远屈居一小小阵守边关的小小将军,也不愿回到这富丽堂皇、气派非凡的皇宫里,当个人人称羡的驸马爷呢。」那笑,尖锐的令人刺耳,楚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好不容易的,才止住了那狂笑声,「瞧瞧,这上头写着些什么呢?」
    「正月十五,准备行动。」
    「正月十五呀,国师啊国师,你不会是打算干些什么………勾当吧?」
    一副睥睨不屑的样貌,他楚怜就不相信,凭那个什么用处都没有,只会占星卜卦,和一个长年阵守边关,只握有那一小片兵权,就自以为拥有了足够打下这片江山的能力,真是自不量力啊!
    凭那什么做为也没有,除了批阅奏章和占星之外,什么也不会的人,能济得了什么事!
    真是太蠢了,蠢得令人可笑呀!
    「今儿个,就是十五。」还在想,迟了许多时日的信,怎么一直没到呢?
    原来,原来是被楚怜给劫走了,那就好………
    「正月十五,正是妖怪们妖力最弱的其中一个时刻,你说是不是,楚怜?」
    楚怜惊恐的倒退了一步,他居然………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他们妖族的弱点的,除非出了判徒………
    楚怜,你担心什么呢,说不定他只是在试探你呀!他根本就什么也不知道,担心什么呢,现在那个愚蠢的皇帝,就在你身边呀,利用他,还怕不把那趾高气昂的凤给拉下来吗!
    只要凤那高高在上的恶心模样倒了、塌了,那你在宫中,就肯定是呼风唤雨的了!
    「本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妖怪的事,应该问你呀,不是吗?」
    「是啊,只是可惜………」
    「什么?」
    抱起了那沉重的牌位,拉开了沾在上头的那尘蜘蛛网,轻柔的擦着,像在对待着最重要的人似的。「楚怜,你注定要失败的。」
    「你说什么?你当真以为本宫拿你没办法?」这人类,居然敢用如此轻视的眼看他!
    「楚怜,抓迷藏结束了,我没什么耐性再和你继续玩下去了。」缓缓的转过了身,那始终被阴影遮住的人,在月色底下,一身白色衣袍,飞云发冠,腰系凤凰玉佩,英姿飒飒。
    楚怜惊骇的倒退了一步,这熟悉的装扮,那眼,不正是他最熟悉的,那不正是他梦里千回百转,总叫他痛苦、悔恨的人吗?「四皇子………」
    「我该说许久不见吗。」
    「你不是………」
    「死了?」冷笑了声,冰冷如珠的目光,清晰的看到楚怜眼中那又爱又恨的神情。「不过是个衣冠冢罢了,执着如你,居然会相信,倒也令我颇意外的。」
    当初他所认识的,那个天真的小狐狸已经不在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令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个有着残忍心性,狡猾的不相信任何人的妖怪。
    「衣冠冢!」居然,居然只是个衣冠冢?「为什么,为什么您从来不告诉我………」
    「告诉你,你就不会杀了那些无辜的孩童了?」
    「我都是为了你啊………」自始至终,一切全都是为了四皇子啊!「凤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恨我自己没有亲手杀了那个皇君!」祈求的眼,看着那表情冷漠的人,心好痛。
    「我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你,凤言………只要再杀更多人,就能让你复活。等我杀了这个暴君,我会为你夺得这个江山的,这片江山是你的,全是你的,姬凤都那个昏君根本不值得你如此痛苦,凤言!」他只差一点就要成功了,就只差一点………
    「杀我?」瑄武帝看着那个突然间完全陌生的人,心中并无诧异,这世上骂他昏君,想要杀他夺得这片江山的人太多了,只不过眼前这个,较有脑子些罢了。
    不过,他从来就没在意过那只满身臊味的狐狸。「你呢,你也想杀我,夺回你的江山吗,凤?不,或者我该唤你姬凤言,四皇子,是么?」
    「你以为我在乎?」在人人都以为他是故做清高时,他以为至少眼前这人,是多少懂得他的。
    江山,原来他也是这么看他的。
    「如果不是,那你这些年,无怨无悔的待在这宫中,是为了什么?」
    「我如果在乎的话,我就会紧紧的抓住权利和荣耀,我就会懂得如何阿谀奉承,我就会懂得贪污,皇甫胤非!」
    「那你留在宫中,是为了什么?」为了他怀里抱着的那个人,那个一夜间杀尽所有亲族的罪人!「全是为了你最爱的皇兄,姬凤都吧。」
    「不对,姬凤都他根本不配!」楚怜怀恨的目光,凤怀里的牌位,满目丑陋的憎恨,眼中血红的杀意,不断的升高,不断的。「只有我能帮你,凤言,这世上,只有我才是真心对你的………」所以,不要用那种眼光看他!「我没有错,只要能为你做的,再骯脏污秽,我都会为你做的,这片江山,这世上所有的一切,你想要的,我都会替你捧上来,呈到你的眼前,我的皇帝………」所以,如果再用那种眼光看他的话………
    他就把他挖出来!「你以前看我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
    他的心事只对他倾诉,他的眼只能看他,凤言,你只能爱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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