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呀,是你们自己走得慢嘛,我还以为你们俩迷路了呢。"一边说话,一边手里也不停着的剥着虾子。
"可惜没有......所以你也许该趁现在担心一下这些食物......"俊朗的男子笑言间已然在桌旁站定。
"赶紧坐下一起吃吧,有很多呢,凉了就不好吃了......"很热情地招呼,全没有发现某人将眼前的食物护得宝似的。
当下,存心要抢的人自也不甘示弱。两双手不着痕迹地互相妨碍缠斗,就是不让对方轻易有机会拿筷子夹到东西。
迟钝如陆斯辰当然是丝毫没有看出来,只是一径地帮古亦祈剥虾子放入他碗,也没怎么顾上自己吃,显然是习惯了被剥削的。至于心明眼亮如秦佑离,自是趁此渔翁得利一番了。
果然美味,可惜没有早早知道,不过现在倒也不算晚,以后还是有不少机会的。
波涛暗涌之下瞧着倒也宁和,可惜这表面的风平浪静也没能维持多久,便叫人叫嚣着掀起波澜来--
"喂,小子......大爷们饿了半天了,你倒吃得高兴啊......"一脸横相的人正是之前的大汗,周围围着他那几个兄弟。
陆斯辰有些怔愣地抬头,对这些人的说法不明所以......
"看什么看,还不快给爷儿几个让座......"凶相一扫,大汉转眼色咪咪地瞄着古亦祈,"顺便嘛,让这小美人留下来陪着,若是让大爷高兴了,说不准还能给点好处。"
"大哥,这小子莫不是娘们扮的,瞧这花一样的脸蛋......"大汉乙出声,惹来一阵附和。
"是不是,验过不就知道了?"不正经地话语出口,一双手已然打算摸上古亦祈白皙的面颊。
然后......
不待古亦祈出手砍掉这只狼爪,就打斜里飞来一枚暗器叫那大汉当下痛得抬不起手。
"谁,是哪个王八羔子敢暗算本大爷,给我出来......"豆腐没吃到便叫人钉了手的恶霸当下怒从心中起。
"莫气,莫气,正是在下区区不才小生我......"一抹亦庄亦邪的声音传来,现身的赫然是一名身着儒服的男子。三十上下的年纪。
"真是多承吉言......"男子在几人面前立定,一揖而下。
倒弄愣了几个山一样的壮汉,"什么吉言?"呆呆地问出口。
"哎?刚刚这位大哥不是祝福我长寿可比南海龟么?"换来男子一脸无辜地反问。
(三十二)
未等方才还怒气高涨的人反应过来,一道忍俊不禁的爽朗大笑声蓦地响起,但见那美丽无双的男子此刻正全无形象地伏在桌上笑得肩膀剧烈抖动。
直叫人差点儿退避三舍以免一不小心传上这疯狂因子。
总算还点头脑的大汉丙听出蹊跷,忙附口上去在大哥耳边道出原委。
"你,你这臭小子......兄弟们,给我上......"深感狼狈的大汉老大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儒衫男子,在见识过眼前人颇不弱的功力又极不甘的情况下,说出千篇一律的煽动辞令,直期望能以人多势众困住这人。
"是。"身先士卒的人当然是有的,不过在这位仁兄还没走过二招便叫人打回来,并且跌了个四脚朝天之后,另外的同胞们理所当然地开始思索明哲保身之道。
所以之后的行动变得越来越迟疑,基本上,没有人愿意送死。
"阿呀......抱歉,抱歉,这位兄弟怎地恁不小心,跌得重不重?"他一脸关心地作势欲伸手去瞧瞧方才跌倒在地的人有无损伤,当下吓得一票人等朝后退了三大步。
"你......不要得意,给我等着......"撤退前碍于面子仍得撂下狠话,可惜脚下已经完全不若口上凶狠地退得飞快。
"那就恕小生不送了......"再做一揖,唇边的笑意轻浅。
"几位,莫怪在下多管闲事哪......在下许随,多有打扰了。"男子一揖起身,转向古亦祈一桌道。
"许兄客气了。我们该感谢你替我们打发了这些无聊人士的......"古亦祈站起身,笑回。
"不敢,不敢。看不过眼罢了。"他笑得爽朗,"在下唐突,敢问几位高姓大名?"
"小弟姓古,名亦祈......"
"在下陆斯辰。"急忙站起来,与那男子见礼。
"秦佑离。"他微颌首。
"在下......齐越......"略有些漫不经心的语气,对他不熟悉的人是听不出来,却已惹来秦佑离略感奇怪的目光。越......似乎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的男子,似是在评断些什么......
难道,这人的身份有什么问题么?
"能与诸位相识,是许某的荣幸,只是不知有无这个福气同享美食呢?老实说,这菜实在是色香俱全,再看下去,我这口水便要飞流直下三千尺了......"戏谑地道,许随一脸饕客的垂涎。
"啊......这是当然,许兄请坐。"古亦祈空开个位子,方便他坐。
"那在下便不客气了......"求之不得,当下许随自是笑意盈盈地坐下来。
"唔......这芙蓉汤当真是清淡合宜,又最能引得食欲,实在妙得很。不晓得,这是出自哪位的手艺?"熟门熟路地奔着汤去,显见是经验老到的食客。直赞叹地啧啧有声......
"哦?许兄怎地不猜是厨房师傅的手艺呀?毕竟这里可是酒肆呢......"有兴趣地问出声,古亦祈单手托腮道。
"这个嘛......闻味辨色,不难得知,这一桌的菜可与别桌大相径庭哪......"许随笑得自信,摇头晃脑地指着眼鼻道,"我这鼻子,这眼睛......对吃的可利着哪。"
惹笑了一桌的人,"是,是......看得出来,许兄是经验丰富的大食客......"
(三十三)
微风轻拂,月华似水流泻而下。
月色下的庭院廊阶上,坐着两个人。
不远处的石桌旁,围着三个人,二人对弈,一人观局。
廊阶上的是齐越与古亦祈,至于石桌旁自然是秦佑离,陆斯辰还有......许随......
今日在酒肆相遇,问了他们的行程,许随惊喜道竟是跟他同个方向,当下便决定与古亦祈他们结伴而行了。
"师兄,你觉得如何?"视线不变地望着石桌那边,齐越有些懒洋洋地开口。
"什么如何?"古亦祈淡笑,回得漫不经心,与齐越同样姿势地看着一个方向。
"明知故问......"他低讪,"怎样?算是合你胃口,值得消遣一番的?"
"唔......马马虎虎算有趣啦。呵......"他笑,"就不晓得师弟有何发现了?之前可都是我在挡他的寒暄呢,为你创造了那么好的条件,你在一旁应该没闲着吧?"
"那是自然。"唇角笑意轻牵,"他的眼睛里,没有初次相识的陌生感......我敢打赌,他一定见过我们,并且不止一次。"
"哦?看来是有意接近我们喽......"
他点头,"就不晓得他意欲为何了......"
"那就拭目以待吧......"完全没有担心的口气,"不过记得保护好你的宝贝就好了。"
"这还用你说?山人自有妙计......"齐越起身,不再理他地朝石桌方向走。
"是么?打算化身成狼了?"可惜这戏谑之语仍是低低传入耳中。
"我不得不说,有时候你还蛮了解我的,师兄......"他笑,顿了下身形,扔下这话,才再度移动步伐。
"佑离,好无聊哦......你都不理我。"毫不避讳地将下巴搁在他肩上道。
"你不是......和你师兄在赏月么?"秦佑离有些不自在地微红了脸,尤其还有三双眼睛看着,却还是没有避开。
"啊......那个月亮又没什么好看,是师兄非拉着我附庸风雅......"他低笑。
"喂,什么叫我拉着你附庸风雅啊?"后脚跟来的古亦祈理所当然地在陆斯臣一旁的位子坐下,闻言颇不满地回驳。这家伙,讨好他家宝贝也不用这样贬他吧?啧......真是......
他笑,也不理他,只静静地看二人下棋。
佑离的棋艺算是相当不错,没有霸气却不失大气,会顾全大局但在细节之处不免有失偏颇。一个人的棋风往往是与性情背景有着深重联系,想来佑离生活的豪门深院不是经商大家便是官高无可比,才能有这等站得高看得远的雍容气度。也许也是受着自幼的庭训才会在许多时候干脆放弃细枝末节。
但有时的放弃又过于草率,草率到让人有机可乘,是因为不喜爱短兵相接的争夺么?因为太过复杂的生活环境所以厌恶这样的争夺?
明明还不是很确定的,却还是在瞬间感觉得心疼。
他闭了下眼甩去这想法,再看陆斯辰的棋路。
这人是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类型的棋风,永远不慌不忙的样子。这样的态度叫对手看不清他的想法,却又不似刻意隐瞒情绪,这个人看起来,似乎只是在认真地下每一步棋的样子。
这两人对上,倒也算将遇良才,棋逢对手。
他暗笑,想着好象自己还没和佑离下过棋,不禁有些期待起来。
看了好一会子,齐越渐渐不肯安分起来。不着痕迹地朝秦佑离耳里吹气,月光下,瞧见佑离的耳垂敏感地泛起些许的红晕,身子更不自禁地略微颤了下,齐越玩儿得愈发乐起来。
秦佑离略移开些,他便跟着巴过去,桌子底下都快用上全武行了也躲避不开下,秦佑离只得随他去了。
(三十四)
看了好一会子,齐越渐渐不肯安分起来。不着痕迹地朝秦佑离耳里吹气,月光下,瞧见佑离的耳垂敏感地泛起些许的红晕,身子更不自禁地略微颤了下,齐越玩儿得愈发乐起来。
秦佑离略移开些,他便跟着巴过去,桌子底下都快用上全武行了也躲避不开后,秦佑离只得随他去了。
当然,原本便是旗鼓相当的二人,在一人受到严重干扰的情况下,秦佑离理所当然地输了这盘棋。
倒也输得不多,两子而已。
收子的当儿,古亦祈突道,"许兄何不也下上一局?"从不知客气为何物的人已然占了陆斯辰的位子坐下,正笑盈盈地抬眼看着立在一旁的人,"与我对弈一局,想来许兄不至嫌弃吧?"恰巧许随在旁看得也颇为兴致盎然,愣了下倒也没有反对地在秦佑离让开的座位落座。
"你们慢慢下,我去厨房偷渡些吃食来,有谁要的?"乘着二人尚未摆开棋局,齐越蓦地道。
"我要......我要些点心,若有好酒,来一壶也是好的。"听到有吃的,古亦祈连忙举手。
齐越暗翻白眼,明明没怎么想问他的,偏他每次都最积极。
"好......若找得到的话。其他人呢?"他道,眼掠了一圈。
"无所谓,有什么就吃什么吧......"典型陆斯辰式的回答。
"我与古兄一样便了。"略想了下,许随道。
他一一点头,眼停在秦佑离身上,"那么,佑离呢?"
"我......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随意就好......"
"嗯,也好......"他点头,回身朝回廊而去,转个弯消失了身影。
在回廊走了一会子,齐越未曾直接绕去厨房,倒在一间房前停了下来。
轻巧地推开房门,他迅速入了房关门。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又出了房,仿若什么也未曾发生也似地快继续朝厨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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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可来了啊......"闻着食物香味,古亦祈照旧是第一个发声的人,"师弟,辛苦辛苦......"他笑得高兴,边说着边垂涎食物还不忘下棋,倒也真可算是本事了。
齐越轻笑下,将手里的点心与酒置于石桌之上。回身变戏法般又在手里冒出一小包食物,垂到秦佑离眼前,"佑离,瞧瞧这是什么?"
秦佑离伸手接过,打开来看却是梅花软糕,上一回无意间吃过一次,他说喜欢,想不到他竟还记着。不由得心里头冒出些暖意来。
"谢谢,很好吃。"咬了口,他轻道。
"是么?瞧你吃得都舍不得理我了......看来是真得很好吃呢,我可得尝尝才好。"笑嘻嘻地说完,他凑上去直打算分享秦佑离唇边的软糕......
叫他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下。
"哪......因为佑离在吃的糕感觉起来比较好吃的样子啊。"见着他有些儿不解,有些儿羞赧的眼,他道,"不然,佑离要喂我才好......"一时没得逞的人继续得寸进尺地要求。
喂,喂他?蓦地瞠大眼......
"哪,哪......佑离,就试试看嘛。"长得人高马大的大男人很没形象地开始撒娇。
"咳......那个,我说师弟,你要表演亲热戏码拜托也找个隐蔽一点的地儿行不?"可惜人没拐到,倒是让某人开始怪腔怪调地嚷。
瞪他一眼,"是,是......那我们就不打扰几位下棋了,去找隐蔽的地儿去。"也不想想他自各儿每次都在他面前表演更过分的戏码说......
"佑离,走吧,我们去夜游!"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拉了人跑。
(三十五)
"慢一点......"一路跟着他跑,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喊,果然体力还是差很多的,平时都快让他飞来飞去的抱得习惯了,呀......不想还不觉得,这会子想起来,还真是有些羞人......
"佑离,哪天我教你武艺好不好?"瞧他跑得体力不济的样子,他忍不住道。
"武艺?"
"对呀,瞧你这身子骨嘛,我教你轻功和一些防身的功夫勉强应该还是可以的......"他将他打量一遍,称斤论两般挑剔......
"哎......什么叫我这身子骨,什么叫勉强应该可以......"真是,他的身子骨很差么?"你是觉得我完全不适合练武吗?"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佑离是天赋异凛,天生的练武奇才,小人一时失言,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嘴里说着谦恭的话儿,他却笑得哈哈的......气得秦佑离直接转身不理他。
"呀......佑离,生气了?别生气嘛......"缠上去,齐越一向是不怕挨冷脸的,基本上,脸皮可以媲美城墙。
常常喜欢逗佑离,觉着有趣极了,逗急了再哄,简直象是小孩子的举动,叫人忍不住大叹三声。
自身后抱住他的人,用劲挣扎了半日也挣脱不开,秦佑离索性也就不费那个力气了。心里头一点点的火也早不见了影子。每次这家伙都是很无赖的这一招,可偏偏对他有用。唉......
"佑离,我们去屋顶看月亮好不好?"他靠在他耳边喃道。
"看月亮?你方才不是还说那是附庸风雅么?"他笑,提起前事打算瞧瞧他自打嘴巴的吃憋样。
"哎?可是那要看跟什么人一起看了呀,和佑离一起看那就不叫附庸风雅,那叫情趣......"他笑得调皮。
他叹,怎么说这家伙也总有理,不去做耍嘴皮子的工作还真是可惜了,要是生做女人,保不齐是个出色的媒人。想到这里,忍不住暗暗地笑......
"走吧。"可惜某人没来得瞧见他的笑意,直接抓了人往屋顶一跃而上。若是晓得佑离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不定得怎么呆了去呢。
月光洒在屋顶上,一片粲然,仿若夜的羽衣一般。整颗心都忍不住柔软起来......
"佑离,以后......我们就找个有山有水的僻静地方,建个小屋子住好不好?屋前种些瓜果蔬菜,庄稼粮食,自给自足,平时便打理打理这些田地。"唇角带笑,许是受了这环境的影响,齐越难得感性地开口道,"你若喜欢,还可以养些花草和小动物什么的,将屋子周围弄得又漂亮又生机勃勃,我们呢,也不会嫌无聊。闲来呢,就去河边钓钓鱼,再找些时间出来走动走动,见见朋友......你说这样可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