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别难————白菜
白菜  发于:2008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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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执纸扇的公子眼神一亮,"有礼,有礼,快请起。"手中的纸扇就向着那人伸去,一副轻佻到极点的纨绔子弟样子。虽然已经有了心中最重要的人了,但常年养成的轻浮却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
况且这样的一把声音,实在让人忍不住有一窥其貌的冲动啊。
雪衣的人闻言,缓缓的抬头,顿时,一张伤疤纵横交错的脸呈现在三人面前。那公子拿纸扇的手蓦然一僵,就样伸到那人面前的扇子是伸也不是,收也不是,还是扬州知府出声解了围,"好了,无雪,怎可对大人如此无礼,还不快唤了落月出来献舞。"
那公子才一脸尴尬的收回纸扇,装模做样的摇晃着。
冬无雪掩口浅浅一笑,"是--"
从袖中摸出一管玉萧来。
"今个是贵客到了,无雪说什么也要拿出看家本领来博大人们一笑了。"
醉梦楼的琴师冬无雪,以七弦古琴见长,然而没有人知道,他最最拿手的,却是一管玉萧。
"落月,你可有准备好,好了就出来给大人们见礼吧。"
话音未落,一抹淡如水中芙蕖般的紫便出现在众人视线中,行至跟前,默然的行礼。
对他的沉默,冬无雪宠溺的笑着摇摇头,伸出手来放在他面前,"开始吧。"
落月无声的点点头,将手放入无雪的掌中,完全无视赵衍的目光,倒映着暗红的火焰,说不出的阴霾骇然。
冬无雪嫣然一笑,长袖轻挥,掌风过处,已将他安然送于木桩之上。
将萧至于唇边,一曲缠绵婉转的凤求凰,竟被他用萧声,入目三分的演绎出来,而木桩上的人儿,随着舞曲,起舞。

赵衍把目光投在不远处的人身上,现下天已暗了下来,但他脚下的火光却如火如荼的燃烧着,将他身上镀上一层恍若起火般的浓烈之感,他在舞着,在几跟烧得摇摇欲坠的木桩之上,他的眼睛,映着火光,那么的亮,仿佛漫天的星光,都收到了眼底,他的嘴角,挂着抹似笑非笑的色彩,那么的不在乎,那么的嘲讽,他整个人,都在舞着,仿佛欲火而生的凤凰,在火中尽展双翅,翱翔于九天之外,飞跃于云海之颠,那种命悬一线中所展示出来的极至的美,美得让人惊讶,美得让人惊叹!
眼波流转之间,腰肢扭转之际,千种风情,万种妩媚,都融化在这流转间!
天地间,因此多几许明媚,日月中,所以增多少柔情!
无关相貌,无关年龄,甚至无关人,有的,尽目皆美!

似蝶舞,舞遍天地,若鸿翼,溶入山川......

迷了看的人的眼睛,也惑了看的人的心!

舞到极至,突然,木桩承受不了人在上面的力量,又被下面烈火所焚,‘砰', ‘砰'连断两根,跳舞的人脚下一滑,一个不稳,顺着断掉的木桩就摔了下去,赵衍一见他脚步不闻,衣衫一动,已直直的掠过去,刚到火边,一枝玉萧插在他的面前,他的脚步一滞之下。
那一片紫色便被雪白一裹,安稳的落入怀中。



第十五章

"没事吧?"浅浅的笑着,冬无雪温和的望向怀中的人儿。
"没.事。"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狠狠的掐着环着自己的手臂,凑到他耳朵附近,"你故意的,要让我出丑?竟然对我下药,还弄断了木桩?"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无雪口中传出,缓缓转头间,如水般的黑发倾泻而下,挡了其他人的目光,"你不是答应让我帮忙吗?让他嫉妒一下,有什么不好?"
落月横他一眼,不再理会他,他知道无雪这种人就是越理会越得意的类型。
"放我下来。如果不想腰上多几个装饰用的血洞的话。"
无雪不以为意的耸耸肩膀,松开手上的力道,他可不想挑战落月的耐心,身上多几个窟窿,那多丑啊!

两人自顾自的说着话,浑然不觉自己的动作在旁人眼里看来是多么的暧昧,黑发与黑发相纠缠,紫衣与白衣相映照,在耳旁的窃窃私语。
缠绵悱恻,温柔多情。

他是谁?他是谁?
愤怒如狂潮般席卷了赵衍,趁着冬无雪放下落月的当口,一把攫住落月的手臂,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他是谁?和你什么关系?"
冰冷的目光落在赵衍有些扭曲的脸上,"他和我有什么关系与大人您没有关系吧?"
"泠寒,我......"
"大人您认错人了,在下名为落月。"
"我不管你自称什么,你告诉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我错了,我错了,如果现在认错,你,会回到我的身边吗?

"请放开我,您捉疼我了。"

赵衍一怔,随意松开了落月的手腕。
落月立刻向回退了一步,"舞已经献完,在下告辞。"

"泠寒......"
李晋手中的纸扇拦下了欲追的赵衍,
"放心,他不会消失的,让他冷静一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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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的月,也和千百个美丽的月夜一样,将一切都笼上了薄薄的醉意,倒影在湖泊之上,烟笼寒水,月笼纱。
落月持书坐于窗前,因为月色颇好之故,倒也没闭了窗户,月色轻柔,温柔的洒在他的身上,如梦似幻。

"既有客人来访,何不现身一见?"落月轻掩书卷,笑望空无一物的窗外。
"好耳力。"一声清啸,一个人影已从窗外窜入,立定在季泠寒跟前,闲闲的弹了弹衣角,仿佛他不是从窗而入,却是在那月明醒稀的夜晚来拜访故友一般。
落月淡然一笑,起身行礼道,"衍王过奖了!在下那点微末功夫,还不敢入您的眼。"

"你肯认我了?"赵衍眼中精光大胜,一把握了落月的手道。
既然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落月也不欲再装,坐回窗旁冷然道,"就算我承认我是季泠寒,那又怎么样?王爷是想杀了我为你的王妃报仇还是想再找人几个人来轮暴我呢?我都已经如王爷所愿来到妓院了,王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季泠寒的话像一把把尖利的刀子,使劲的戳入赵衍的心脏中。
"那王爷深夜前来,是什么意思?"季泠寒提起银箸挑了挑桌上的灯芯,顿时屋内一片光明,冷冷的嘲讽着加了一句。
"寒,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落月迳自将视线移向窗外,带着半分笑意望着窗外树影重重,月光洒在其上,如镀上一层银光,微风抚过,溅起别样的柔媚,良久,才微微摇着头笑睨着赵衍说道,"季泠寒已经死了!"

赵衍悚然一惊,他这话,是何意,忙扯出个笑容来,"寒,不要开玩笑。"
落月定定的望着季泠寒,一步步逼近,口气中认真万分,"聪明如王爷,该知道,我没有开任何玩笑!"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话语清晰回荡在耳边,"季泠寒早就死了,死在你不相信他的时候,死在你用禁军围攻他的时候,死在你挑断他手脚筋的时候,死在你找那些无比下贱的人糟蹋他的时候!"
赵衍一步步退着,面若死灰,落月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无法反驳,他甚至找不出多余的一个字来说什么,只觉得冷,冷到骨子里的冷,也痛,痛到剖心剜骨般的痛!

落月说着,怒极反笑,"请问王爷,季泠寒是不是已经死了?"
"寒......"
"够了!!"季泠寒暴喝打断他的话,‘砰'的一拳捶在窗上,"站在这里的,是落月,不是你的寒,王爷,请吧--"
赵衍退了一步,落角之际,竟然无比的踉跄。
或许,那个爱他入骨的季泠寒,或许真的不会回来了,那一刻赵衍想到。
"王爷,你听不懂人话么?"落月一脸讥诮,"在下送客了!"
赵衍抬头,静静凝视着落月,眉宇落寞异常,眼中丝丝哀伤心痛,似乎还夹着隐隐的恨。
"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我知道,现在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的结果,但我爱你啊,我真的很爱你,你失踪的这一年多,我每天每天的做梦,梦里梦外都是你的身影,甚至,我为了你连王妃都杀掉了。寒,只要你原谅我,不管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哪怕,"赵衍顿了顿,加重语气道,"哪怕要我付出的是我的生命,我也愿意!"

"呵呵,不要说得如此矫情了,你会为了一个小小的男宠杀掉你名媒正娶的妻子?我还记得,当年衍王迎娶的王妃,可是李丞相的千金啊。或者......"落月像是想到什么样的拍手,"是了,一定是李丞相失势了吧,所以王妃对王爷想必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不是......"
"不是什么,不要骗我!"落月暴喝一声。
"是,李丞相确实是因为功高振主!"赵衍涩然答道,微微偏过脸去。

微微勾出一个笑意,落月鼓掌道贺。

第十六章

"不要这么对我,寒!"赵衍受伤似的低吼。
"哦?我怎么对你了?"不带一丝感情的回答。
赵衍一阵寒冷,这才蓦然领悟到他对着的是人称江湖第一杀手的无话只有寒的季泠寒,并不是一个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在他身边的那个温柔的人儿。
"我宁可你杀了我。"也不要用那种讥讽的语气对待我,不要,不要!
"杀了你?堂堂的衍王舍得为了一个小小的男宠放弃自己的生命?"
"不要说自己是什么男宠?"受不了的吼回去,赵衍再也无法忍受落月一而再再而三的故意贬低自己,心脏的部分像阵扎一般的疼。
"不是小小的男宠是什么?"落月不以为意的挑眉。
"是,我......爱的人!我愿意付出生命的人!"低沉但无比坚定的语调令闻者轻轻一颤。
心痛到无复加以的赵衍低下头去,也因此忽略了落月眼中听到他这句话一闪而过的妖异的光芒。
"你真的愿意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吗?"渐渐低下去的声音,带着魔魅诱惑的味道。
"是的。"顺着落月的话,赵衍几乎是不由自主的答道。

"好,很好,非常好。"落月缓缓的伸手,渐渐接近赵衍的额头。
低着头的赵衍,并没有发现,落月的额间,缓缓的湛放出,妖异的紫色花朵。
修长美好的手指,离赵衍的额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住手!"一阵狂暴的烈风呼啸而过,落月一惊,猛地受回手指。黄泉之风,是阴九泉!
"出来,九泉!"落月喝道。
赵衍茫然的抬头,却被一个惊人的力量拉得狠狠的一退,站稳时,人已经在一个男子身后了。
"你真要杀他!"阴九泉皱起眉头,冷冷的望着落月。
落月挑了挑眉,展颜一笑,竟是说不出的妖媚宛然,"我不是要杀他,我只是要取回他的魂魄而已。"
"你,你是落月,你不是泠寒。"看着落月额间那已非浅紫而是深得不见底似的紫时,阴九泉的声音,有丝颤抖。
落月以袖掩口,"九泉,你糊涂了,我是落月啊,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季泠寒。你不是也这么叫我的吗?"
"那是我以为,我以为......"
"你以为我只是不愿意叫季泠寒而已,对吧?"

"你不是季泠寒,你是谁?"赵衍一步从阴九泉身后跨了出来,神色蓦然冷了下来,除了季泠寒,他不对任何人加以辞令。
"也不对,季泠寒是我,也非我。"
"什么意思?"赵衍敛眉。
"季泠寒是我的后世,我是他的前身,那么,你说,我是不是他呢?"

修长的十指带着紫色的纱衣在眉眼间滑过,微微上翘的嘴角勾出一个完美的曲线,与季泠寒的清雅不同,他更媚,如同胜开着的罂粟花,一但品尝,便将你带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那泠寒?泠寒哪里去了?"
"呵呵,王爷真是健忘,落月已经告诉过王爷,泠寒已经死掉了啊,为什么王爷总是忘记呢?"落月的声音,且冷,且清,却绝没有如季泠寒对着赵衍般,含着浓厚的爱恋。
"你胡说,你胡说!"赵衍指着落月怒斥着,嗓音里,是无比抑制的颤抖。
"我怎么会胡说呢?泠寒说,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爱他,那么,他就杀了你爱的人,可惜你不但不让他这么做,还冤枉他,不信任他,这些对他来说,比不爱他更令他痛苦,他那么傲气的一个人,傲到骨子里,可你对他做了什么?挑断他的手脚筋,折辱于他,找些肮脏下贱到极点的人来轮暴他,将他的情,他的爱,他的信任,他的尊严,甚至最后的一点傲气都一点一点的剥落,踩在脚底,你说,他还能不死吗?"没有丝感情的,落月像个旁观者似的说着,每一句,都直指赵衍心底深处,那样的话,如同带刺的毒针,一根根,扎得他鲜血直流!
"不,不,不不不--你住口,你住口!"像是忽然发了疯般,赵衍血红着眼睛直直向落月扑去,落月轻蔑的笑笑,腰中的软剑如同灵蛇般出手,季泠寒的剑,被称为天下第一,而落月的剑,比季泠寒的剑还要快,快到人的肉眼看不分明的地步。
两人交错而过,落月持着软剑,轻轻擦去剑上的血迹。
"我不杀你,只是挑断你的手筋,你也不用再逼我,你想用泠寒的身体来求死,告诉你,你不配!"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落月看着赵衍缓缓的抬头,黝黑的双眸里只有空洞,那种被掏空了灵魂的空洞,他慢慢转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他都走了,你还不走。"落月回眸望向一旁似笑非笑的阴九泉,"你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
"来看看,泠寒用生命的代价换来的东西到底值不值?"
落月挑了挑眉,径直走到一旁坐下,"结论呢?"
"这个,要问你自己才知道。"阴九泉一语双关的答道。
"问我?你该说问泠寒才是吧。"
阴九泉笑而不语,半晌才开口道,"刚才,你是真心想杀他?"
"也对,也不对,你也应该知道,只有他真心献出自己的生命,我才取回熙和完整的魂魄。"落月的目光,一下怨毒起来,"可是,都被你破坏掉了!"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
"什么意思?"
"后来,他不也是真心求死,为何,你不杀他?"
第十七章

"哦?你很想我杀他?那你为何那时要救他?"落月轻轻弹指,不以为意。
"你真的要杀他,别忘了,他就是熙和转世。"阴九泉所答非问。
"呵呵呵呵......"落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知道,我当然知道,否则作为我转世的季泠寒怎么会无缘无故爱上一个赵衍呢?而且是从一见面就开始这段情,可惜,他却不知道珍惜,从头至尾,一直在伤害泠寒!"
"那你恨吗?"
"你说什么啊?"落月惊笑不已,"我怎么可能恨,我明知道他不是熙和啊,他只是赵衍,季泠寒的赵衍,泠寒已死,我所要做的,不过是从他身上完整的取回熙和的魂魄而已。"
"你......"阴九泉重重的叹谓一声,最终还是欲言又止,默默的消失在了空气中。

"出来吧。"随手拨琴,落月笑意不改。
窗棱处一阵轻响,一个人影一闪,赵衍已经一脸复杂的出现在了落月面前。
"还不走,这么想死么?"落月的琴声转急,略略讥诮的问道。
"能不能......将一切告诉我。"赵衍的回答有些迟疑,却带着无比的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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