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放!」欧阳熙狂吼著。「放了他,你要我怎麽办?」
「即使是逼死他,也在所不惜?」仁人提醒的追问:「你已经逼他死过一次了,下次呢?你能担保二十四小时待在他身边监视?阻止蓄意自杀?」
「我──」欧阳熙挫败的抱头扯发。「爱我真的这麽难吗?爱我真的很难吗?为什麽......」
「给他时间思考,也是给你自己机会。」仁人拍拍他的肩转身离去。
19
「来,吃饭了。」欧阳熙抱起家佳,喂饭。
家佳撇头拒吃。
「你是想要我用嘴巴喂你是吗?」恐吓声再次扬起。
家佳怒不可遏的伸手拿碗。
「你这个样子能自己吃吗?」欧阳熙坐在旁边执意亲自喂饭。
家佳握紧双拳,张口。
「来,多吃点,」欧阳熙叹口气。「吃完了,我有话要说。」
家佳警备的抓紧被单往後挪动。
苦笑深深的镶嵌在脸上,欧阳熙再次申明。「我说过除非你愿意,否则我不会再侵犯你了,你不相信?」活该!这是我自找的怨不得人......欧阳熙在心中哀鸣。不要躲我好吗?佳......
收拾好碗筷後欧阳熙再度回到卧室,将一纸契约拿给家佳。
家佳看完迅速的抬头怒视。
「签了它,我给你三年的自由。」思考我们的未来......
终身契?这辈子只能为满月圆写东西......条件相当吸引人--包括这幢昂贵的房子?呵呵......可真优渥呵,可他不想和欧阳熙有任何纠葛......家佳握拳将契约揉成一团球丢回。你当我是什麽?开苞费?遮羞费?还是要包养?家佳愤怒的咬唇,不!你怎麽可以这样一而再的侮辱我。
「事实上,你签不签我都不会放你的。」欧阳熙静静的说明。无所谓了,就让你恨得彻底吧,只要能掌握你的行踪就可以了。
「或许,你以为你死了便能躲过我的纠缠,」欧阳熙再度露出残酷的笑容,喃喃地轻道:「告诉你,就算你死了你还是我的人,我不会放手的......如果你不顾你母亲的死活,你就给我死看看!」
「你到底是不是人呐!」家佳崩溃似的哭喊。「你这个恶魔!」
「签不签一句话。」
每季一出剧本。
他竟拿母亲的安危来威胁......
20
大厅的杀青酒会正如火如荼的进行,而楼上的客房部一隅如暮冬般。
昏厥的睡颜紧揪著欧阳熙的心。
又瘦了......他爱怜的轻抚著雪颜,眼红了、音也哑了,然他仍舍不得,怕丝毫都会吓醒依稀落泪的人,执起玉腕欧阳熙一遍又一遍的亲吻那道指控他的罪证,三年,漫长的三年呵......这道丑陋的伤痕仍是这麽的深......
「佳......你还恨我吗?佳,」欧阳熙半跪在床边,轻语。「你仍不肯爱我是吗?仍避我如豺狼虎豹、毒蛇猛兽?这般苦涩的味恁是怎麽吞也吞咽不下口啊,你知道吗?这三年来我也不好过啊,呵呵......你那控诉哭泣的眼眸总无时无刻的逼我俯首认罪。」
「别再躲我了好不?让我静静的看著你就够了......」呢喃似的哀求似乎传不进对方的心里。
「不!」家佳在睡梦中挣扎著。「求你、不要......」
欧阳熙当场呆住。
「不要......我求求你,不要!不要啊......」泪顺著眼角滑下。
天啊!我是这麽伤害你的吗?欧阳熙无法想像这三年来,家佳是如何渡过每一个夜晚?夜夜有他追逐的梦魇,在梦中泪流成河?泣不成声?天啊!这就是爱他的结果?此时他才知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三年的埋怨此刻全化为深深的忏悔。
「救我......救我......」家佳抬手想抓住虚空中的浮木。
欧阳熙欲伸的掌停在半空中,他不敢伸出自己这双罪孽的手。
「为什麽......」家佳放弃的缩身哭泣。「为什麽不救我,为什麽不救我,熙,救我、救我......」
ㄒ一?西?希?还是......熙?欧阳熙颤抖的僵在一旁不敢证实,他怕这声呼唤只是他自己的幻听,若是......那会更痛的。
「你打算怎麽办?」冷媚的音调再次追问。
「我不知道......」欧阳熙嘶哑的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做才好!我想把他留在身边好好的爱他,可是我又怕这麽做是在伤害他、逼迫他......」他抬眼哀求的问:「告诉我,我该怎麽做才不会伤害他......」这是他第一次对外人求救。
「你!」MAVIS气道:「这三年来你真的完全掌握了他的行踪?」
欧阳熙不懂的看她。
「告诉我,你这三年是如何『监控』的!」
「我没有监控他!为什麽你一定要说得这麽难听!」若不是有求於她,依他的傲气怎可能让她在此撒野!新仇旧恨没一起算就已经是便宜她了!
哼哼......MAVIS斜睨一眼。
叹口气。「我请人定期给我回报。」
「就这样?」惊叫声扬起。「多久回报一次?谁接的案子?」
「长乐事务所,一个月回报一次。」
呃?难怪......MAVIS惨笑著。「抱歉,我错怪你了......」人在屋檐下啊。
欧阳熙冷瞅著不语。
「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寸步不离的跟著他。」
「什麽意思?」欧阳熙紧张的追问。
「你应该知道他大学时代的感情纠纷吧?」见他点头後,MAVIS开始用比较平顺的语气说明,试图压低这匹狼的愤怒。「那个家伙又出现了,还不定期的寄当年佳被羞辱的照片来恐吓他,三个月前他还闯进佳的房子,不巧让我遇上了。」这就是我搬进去住的原因希望他明白,敌意别那麽浓嘛,呵呵......
欧阳熙紧握的关节泛白。
「我把他交给你这个混蛋到底保不保险啊?」她再不搬出去只怕到时就会被拘禁在美国,二十四小时软禁!想到这......MAVIS忍不住的打冷颤,最糟糕的是:青龙刚发布的拘捕令。我最近是走什麽楣运?
欧阳熙微笑的轻语。「原来我成了冤大头啦,好个乐长乐......」但眸是冷的。
「这就交给我吧,反正我跟他还有一段恩怨未了,正好一次清。」水眸巧笑。
欧阳熙睇一眼。看来这长乐是完了,若犯到他手中大概就只是破产了事......换成她?摇摇头收起刚泛滥的同情心,另外在心中加注:乾脆就让他消失算了!
「放心,我跟你不一样,和气生财嘛,呵呵......」转身离去,意味深长的丢句。「这次请你多花点耐心等候。」
嗯?欧阳熙浓眉深锁。
21
昏黄的灯影让家佳放心的呼口气。
呃?我怎会在家里?不是遇见......熙?家佳心慌的爬起奔至客厅看一眼门窗遂哀伤的跪地痛哭。为什麽......为什麽要遇见他?此刻家佳最不愿见到的人就是欧阳熙啊!我不要他看见那满身的伤,那副丑陋的躯体不配让他再多看一眼,我不配再拥有他的爱......不配了......家佳哭得肝肠寸断。
「佳?」欧阳熙轻轻的唤一声怕吓到他,从听到异声他便追出来,定眼一看就是这泪人儿瘫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为什麽哭?欧阳熙好想好想搂著那脆弱的肩膀当他的靠山,让他倚进自己的怀里吸取温暖。
「你!你怎麽在这里?」家佳迅速的擦眼泪故做镇静。
欧阳熙苦笑。「你忘了?」
家佳不明白的跨一步拉开他们的距离。
「三年期满。」
是啊,他给了我三年的自由思考......家佳马上跳得远远的,怕他的近身,怕他的察觉,更怕他的......厌恶......
「你的记性越来越差了。」欧阳熙感伤的走进厨房。
除非你愿意,否则我不会再侵犯你了......家佳想起他的承诺,低头咬唇。
「吃点稀饭吧。」欧阳熙自餐桌传来轻唤。
家佳不自觉的走近,生涩的问:「你为什麽在这里?」
「坐,」体贴的刮最上层的稀饭,盛入碗中自嘲著。「不知道这火候对不对,你吃吃看。」
「你为什麽在这里!」
「唉......吃饭不谈公事,好吗?」递双筷子给他。
公事?家佳蹙眉不语。
「我想应该还能吃吧?」欧阳熙傻笑自嘲,这是他第一次进厨房煮东西。
盯著焦黑的炒荷包蛋及二盘看不出是什麽菜的菜,家佳默默的掉眼泪感动於心,从不做家事的他竟为自己下厨。
「佳?」欧阳熙心慌的转身奔出餐厅。「你等会,我马上回来。」
「你要干嘛?」挂著两行清泪的问。
「去买自助餐回来,你等我一下,很快的。」他以为是这惨不忍睹的菜色将家佳吓哭了。
「不用啦......」低头吃口碳烤稀饭。
「可是......」欧阳熙局促不安的进退不得。
「很好吃......」吞口加料的荷包蛋,家佳提醒著。「下次要把蛋壳挑出来。」
吓?欧阳熙窘红了脸,低声呐呐的说:「还是别吃了......」
「我饿了,等不及你买回来。」笑著吞下没盐没佐料的菜。
「真的能吃?」连他自己都没有勇气嚐试这菜的味道,而佳竟吃得这麽津津有味?难道自己真的有厨艺上的天份?只是菜色不佳罢了?欧阳熙挟口菜往嘴里送,半晌,一声惊呼扬起。「天呐!这......?」
「吃清淡点是养身之道。」
清淡?......完全没味道还油腻之极......欧阳熙急忙的将残渣全扔进垃圾桶准备拉著他出门用膳。
「算了,我们就吃面好了。」
喂饱欧阳熙,家佳又渡回厨房收拾残局,煮一顿饭就弄成这样......家佳又气又好笑的摇头。这家伙只会帮倒忙......
「你放著吧,明天我叫林嫂过来打扫。」
「这木造的房子最怕你这种主人,没多久便引来蟑螂老鼠的那还能住人吗?」手没停的处理善後,轻语。
「你承认我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呃?家佳僵立於洗碗槽前,轻道:「这房子是你买的,不是吗?」
欧阳熙不吭一声的转身渡出厨房。
「要喝茶吗?」收拾完家佳找了个烂藉口,他不要他们之间的气氛是冷淡的,他好怕那份疏离。
「好。」
推出小车取出茶具,家佳提起陶壶准备去提水。
「我来。」欧阳熙顺手接过陶壶不忍他太操劳,尽管他的伤早好了。
家佳顺从的让出陶壶低头整理茶盘。这样就好,保持这样就好......佳,你太卑鄙了......你明知道他要的不只是这样,你怎可以利用--
「诺。」欧阳熙将陶壶放在瓦斯炉上,他害怕看见那副阴晴不定的忖思,却又不敢追问,明白自己不够格。
家佳慌乱的抬头,惊叫。「你、的头发怎麽了?」此时他才发现那大半烧焦的发丝。
「没事。」欧阳熙顺手一拨将长发往後拢。
家佳抓住那参差不齐的发,追问:「怎麽弄的?」
「刚刚煮饭不小心烧到的。」
「你!你这个大笨蛋!」不是他爱哭而是他知道,欧阳熙向来宝贝这头长发,因为它代表一个......
「没关系,正好有机会修一修。」欧阳熙始终不敢有所动作的呆站一旁。
「可是......」之前曾听人提过他留发是为了一个愿望?家佳自认没有资格问这话遂松手开瓦斯煮水。
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直到夜深,且二人总刻意避重就轻的閒聊。
「你去洗个澡,我帮你整理一下客房。」欧阳熙的东西一切都完好如初的锁在柜子里彷佛就等他回来似的。而客房与主卧房相距遥远,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侧,就如他们日升月落。
欧阳熙深情的瞅一眼,明明该偷笑的,佳肯让我住进来了不是吗?......可,心底仍旧不知足啊!他想拥著家佳一起迎接每一个晨曦,他好怀念那淡淡的肥皂香及那细致温暖的感觉。
22
半夜欧阳熙让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惊醒,二话不说的往家佳的房里冲,拉开木门一看,只看见家佳二眼无神的缩在角落,咬唇忍住哭声颤抖著。
「佳!没事了,没事了......」欧阳熙一把抱紧他。「放松!快!」拍打家佳的脸颊,一下重於一下,希望能唤回他的知觉。
「不要!」家佳没命的挣扎。「求求你,求求你......不要......」
「佳!是我,熙呀,」探手伸进他口中。「别咬了,嗯--」欧阳熙忍痛让他改咬自己的手指。「没事了,没事。」
咸咸浓浓的血腥味惊醒家佳。
欧阳熙轻抚他的背,安慰著。
「熙?你怎麽在这里?」家佳神智不清的眨著迷眸问:「你来救我了是不是?你终於来救我了......」
「没事了。」
家佳害怕的缩进他怀里。「那魔鬼呢?他来了,他又来了......他刚刚--」
「佳,他没来。」
「有!有的!他刚刚又偷偷摸我了,还拿著烟......他一定是躲起来了......」家佳不断的哭诉著。「我好痛,好痛......不要再烫我了,好痛,真的......救我、救我,熙......」
欧阳熙的脸色益发难看,冷道:「哪里痛?」
「他拿烟烫我......好痛,真的好痛!我......呃--」家佳一口气换不过来哭昏在他怀里,断线的珍珠溢满一室。
欧阳熙抱起家佳轻放在床垫上,犹豫著要不要替他宽衣,一边是他的承诺另一边是他的担忧,最後他咬牙扯开家佳的衣服,一声怒吼冲天而出。「该死的人渣!我一定要宰了你!」
家佳满身尽是触目惊心的烟头烫伤痕迹,连私处股间甚至脚板底都有......欧阳熙心痛到落泪,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佳......」俯身在每一处残痕亲吻,执意用爱温柔的替他消毒。
一吻一承诺自残唇开始,当他的眼扫过那单薄的胸前,泪轻轻滴落在胸之丘,那心口上的樱瓣竟是残缺不全......一路亲吻而下欧阳熙气到全身颤抖,原有的密丛如今像森林大火後的荒芜,多处刮伤短时间之内不可能消退,最让他担忧的是,这样的伤害会不会让家佳再也无法享受欢愉?
为什麽要这样伤害他!欧阳熙在心中呐喊著。同样是爱他的,为什麽那个畜牲要选择这种极端的方式示爱?欧阳熙不明白这疯子在想什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这......他无法想像没有家佳的日子将会如何?此时欧阳熙在心中立下毒誓:为了家佳,他不惜一切保全!即使是了结对方。
盯著脚底板欧阳熙蹙眉深思:为什麽连这都要烫成这样?怕佳逃跑?想通这一点,欧阳熙惊呼:天呐!佳到底受这非人的折磨多久?一个礼拜?一个月?他延著一枚一枚的烙痕吻下去。
抚著那原本应是雪白晶莹的肤,如今深深浅浅的伤疤镶嵌在之上,彷佛在控诉这一段悲惨,这样的伤要多久才能痊愈?一年?二年?或更久......而心里的鬼魅梦魇呢?十年?二十年?或一辈子都忘不了?欧阳熙摇头拥紧怀中昏厥的人。
这一次,说什麽我都不会放手的!佳......就算你恨我也一样。
接著几天家佳一直过得恍恍惚惚,常常陷入沈思之中,更夹在欧阳熙的存在与不存在之间游荡,但是明显的,夜里惊醒的次数减少了也较能入睡。
「佳,我肚子饿了。」欧阳熙提醒著。
「哦,对哦......我还得煮饭给熙吃哦......」幽魂似的渡进厨房。
欧阳熙养成跟进跟出的习惯以防对方失神。
「熙,你要吃什麽?」家佳站在冰箱前,忖思。
「冰箱有什麽?」
「有鱼、有鸡还有苦瓜、茄子......嗯,菠菜跟--」
「那就一个苦瓜鸡汤,再煎个鱼跟炒菠菜好了。」
「就这样?」
「你都不吃煮那麽多干嘛。」顺手拿出鸡肉去脂清洗。
「我本来就吃不多......」家佳委屈的说。
欧阳熙没说话只低头处理鸡肉,但那道浓眉打了结堆得很高,他总觉得那里不对劲却又像雾......佳是依赖我?抑或是逃避?这样没有灵魂的家佳让他感到好心疼好难过,让他更不敢离开他一步,深怕一个闪神便会失去他,这种生活压力比他在公司面对商机还累!唉......
「你生气了?为什麽?」家佳不懂的拉拉对方衣襬。
「没,我只是饿了。」
「好,我动作快一点。」烹调的本能让家佳暂时抓回精神,看见这样的他,欧阳熙竟有股想哭的冲动。
家佳见他一副要哭的样子,便一手拿著锅铲一手扶著他的肩,弯腰吻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