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在室男-Like A Virgin————Kamiavee
Kamiavee  发于:2008年12月15日

关灯
护眼

这是到目前为止与我交情最深的一个人,有时候,竟然不及那个刚认识的咋咋呼呼的Linda Morray感觉亲切。


* * *


把包装盒按说明的展开放进微波炉里选好时间后,我同时把橙汁和面包准备好。很快听到悦耳的滴答响,激动地打一下响指--晚餐开始!
比较一般的单身汉,我的生活算得上井井有条了。
清洁女工每周一和五早上来做一次扫除;就是平时,我也习惯性于保持屋子整洁,换下的衣服和床单都收集在卫生间的篮子里,每周洗一次。所以当有人破天荒要来参观我的处住,也完全不用担心他们会在沙发上找到袜子或内衣。
事实上,Diana是来的次数最多的人--连这处房子也她为我找的,租金和地段都很合适,我自己一定办不到,那时候。
说起来,她算是我在这座城市生活的导师。
虽然已经在伦敦学习并生活了多年,我却并没有真正融入到适应它的节奏里。就像前面提到的,我很不善交际,对各种社交活动和场所都提不起兴趣甚至有抵触。在‘DTF'结识了Diana后,她冲动独立的性格多少为我掩盖了面对人群的拘束--试想你身边一直有位霸道专制的女上司,人们只会同情你的遭遇而不再好奇你的过分拘谨了。
所以,我对今天发现的事非常失望。
比起两年前刚成立工作室的时候,她的棱角已经被磨练了不少。在‘DTF'的名声庇护下,那时的她既不懂如何跟客户套近乎、陪笑脸,也不了解商场上一切所谓的‘手腕'......简单地说,她很单纯。
我不能想象那个坚强固执的Diana Hangings,为了一份订单作出违背自己一贯原则的事。要么她破于压力放弃了,要么是我一直看走了眼......
困惑。
烦躁。
这种时候,如果有人能告诉我......哪怕只是和我一起说说话该多好?
我放下手里的餐具,颓然地环顾整个屋子:
是的,这里很整洁,能让女士们欢欣(Linda Morray那样的我不知道),男人看到也不会觉得讨厌吧。
但为什么一直只有我自己呢?
 

电话响起的时候我刚好在卫生间刮胡子,于是挂着一脸泡沫像个圣诞老人似的冲了出去。
陌生的号码,手机打来的。我潦草抹去脸上的泡沫,把听筒放到下巴上:
"Hello?"
"Tom?"
"是,哪位?"女孩的声音,有点印象。
"是Sarah,William的朋友!"
"噢!是你!"我激动起来,抽一张手纸把脸彻底擦干净。"有什么事?"
"是的,"话音变小,听上去有些犹豫。"关于William的......"
我洗耳恭听。
......
看看时钟:上午八点。坐火车去莱切斯特用不了半小时,但考虑到事情的复杂,我还是打电话给Diana请了一整天的假。虽然被顺利地答应了,但鉴于昨天的不快,我可以想象出她在那头的阴沉脸色--但愿今天不会有人因此而遭殃。
上次让我这么心情沉重是听到Diana分手的消息,所以那已经很久以前的事了。
有件事我思考了一下:为什么Sarah选择通知我而不是Alice?当然,我不指望是William的要求(如果他清醒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位心细的姑娘明白相比与母亲,其他亲属能更理智冷静地处理这样的事件。
我可以当作是她对我的信任吗?
草草收拾出门,我在外面套了一件灰色的风衣,今天早上的风很冷。

事情跟我预想的一样展开。
Sarah站在病房门口等着我。这个瘦瘦的金发女孩穿着窄小的牛仔裤和T恤,看上去真与树枝相去不远了;再加上双眼的凹陷和淤黑,我不免心生怜悯--怎么只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嗨。"看到我的出现,女孩勉强摆出笑容打招呼。"他睡着呢,大概过午就能醒,然后医生会给他做检查,之后就可以出院了。"
她说着,头低下去,一只脚在地板上轻轻移动。
"谢谢你,Sarah。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我安慰着她,把手轻轻放在她瘦小的肩头希望能让她放松,然后跟她一起打开面前的房门。
我以为会看到令人心酸的场景,但眼前的一切却传达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恬静:
轻薄的灰白窗帘过滤掉阳光不友好的耀目感,光线呈现出温暖和谐的鹅黄,覆盖在那个沉睡中的男孩脸上,化解了他原本病态的苍白。他的头朝另一边稍稍侧着,密密的睫毛闪耀着漂亮的金色微光,嘴唇张开了一小点,像所有熟睡中的孩子一样。
我不自觉延长了吸气的时间,作了一次意外的深呼吸,直到看见那根扎在他手背上的输液管......
心像被它的针头刺了一下的痛。
"那么,他到底怎么样?我是说,严重吗?"
我吸吸鼻子问身边的女孩--电话里,她告诉我William因为严重的营养不良和接连巡演导致的体力透支昏倒在旅馆。鉴于上次跟他接触的记忆,我对这说法毫不怀疑。
"哦!......不,算不上,没有疾病。"她已经坐到病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呆呆地望着病人,被我的话一问,难免怔一下,回答地结结巴巴。
"我们都吓到了。"停顿一下找回神志后,Sarah换上缓和的语气:"我从没看到过有人昏倒。......恩,小时候参加我姑妈的婚礼,她为了能挤进7号的婚纱而节食,结果还没戴上戒指就昏过去了!呵呵!"
"那太可笑了。"我是真被逗笑了,也为她的恢复感到欣慰。
"我不知道他原来这么虚弱。"收起笑声,换成严肃的语气。"希望你别责备我,我一直没在意过Will的生活。我想,他也不是小孩子,要说瘦,我比他厉害,人人都酗酒,好在他不嗑药,他跟......"
"我们出去说吧。"她突然换语气,建议道。"在这里会打扰他。"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你觉得呢?"她加强了语气。
"当然,你说的对。"我拨回视线,对女孩微笑:"找间餐厅好吗?事实上,我还没吃早饭呢!"
"呼,其实我也是。"Sarah赧然地垂下眼皮。"就去这里的餐厅吧。"
被带出这里前(又是被这姑娘牵着袖子走),我又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男孩,竟有些依依不舍。

"能留Will在你那里住吗?"
我停下喝咖啡的动作,诧异地盯着她的脸;然后看到对方不好意思地低眼躲过,于是尴尬地低下头。
"可以吗?"她小声重复了一遍。"不然我再给他妈妈打电话......"
"别!我是说......他当然可以住我那儿。"不自觉激动起来,叹口气:"我拜托你先不要告诉我姐姐,等William康复了我会跟她说明。"
她抿抿嘴,似乎放心了:
"你知道,就是不愿意让Green太太担心我才打电话给你。"
Green太太......看来她对William的家庭了解不多。
"你的考虑是对的,我姐姐很爱她的儿子。"我当然不会更正她的讹误,小啜一口咖啡--这家医院的餐厅环境不错。
"我那里条件很好,多一个人也没问题,我还是单身。"我继续补充消减她的疑虑。
"哦,那样......"
她转动眼珠打量着我,瞄地我脸颊发烫--我看上去就那么不可靠?
"那个......哼!哼!"我清清喉咙扭转气氛。"能跟我讲讲他......William和你们在一起的事情吗?"
也许我提错了,Sarah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比我杯子里的咖啡还凝重。
"他......"尴尬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金发女孩扬起下巴叹口气:"看上去很开心,跟我们一起时。"
我的头脑里出现了那天在街上撞见的一幕。
"我们是一群乌合之众,跟你们想的完全一样。"她朝我不以为然地笑笑,示意不用申辩。"知道‘乌合之众'的意思吗?音乐是纽带,就像钱对于黑帮--我们吃在一起住在一起......不过,谁也不过问彼此的想法,不关心彼此的背景。"
"--所以我们看上去都很开心。"
我明白William来伦敦的原因了。
"那么,"我迟疑一下,还是克制不住:
"他有一个......男朋友吗?"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来描述‘只睡在一起的关系'--性伴侣?难以想象。
Sarah艰难地闭起眼睛,深吸一口气--
"我不想说那个人渣!"
人渣?!--我反复回忆那张帅气的脸,怎么也联系不上这个龌龊的代名词。
"我们不能让他留在乐队了,康复了也不行。"Sarah没有理会我,兀自摇着头说。"可怜的家伙......"
冥冥中我感觉,这跟那位贝司手有关。
"你认识......Linda Morray吗?"天知道我怎么会想到她!
"谁?"金发女孩诧异地睁大眼睛。
"哦,我的一位同事,她经常看你们的演出。"放心吧,Linda!我不会拆穿你的卖弄。
"呼,可惜以后不会那么精彩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同样感到惋惜。

这场不算愉快的谈话也让时间过得很快,等我们想起楼上的病人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不知道,也许他醒了再......噢!他醒了!"
走在前面的Sarah打开门后高兴地喊道,我也立刻紧随进去看她说的情况--
出于对他健康的祝福,我并不想形容那张脸铁青,如果代表的是他此刻的情绪,我很担心自己的处境。
"他......怎么来的?"
声音很嘶哑,也许是很久没出声的缘故,听上去含糊而虚弱,大大减低了原本的恼怒程度。
"Sarah给我打的电话......"
"我让他跟你回伦敦。"
没等我向William解释完,Sarah坚决插嘴打断--她是对的。
床上的年轻人皱着眉毛--他没有平躺,已经自己坐起来一点,背靠在枕头上。看来医生或护士已经来过了,我看到那只手背上也没有了针头。
"回去?难道我们不用完成接下来的演出吗?"William冷冷地反问。
"是啊,我们要继续巡演,"女孩的回答隐约渗透着戏谑。"但不包括你。"
"你说什么?!"
他惊讶地嚷了起来,僵硬地直起上半身--这反应不符合我对他的一贯看法,看来音乐对他确实很重要。
"我说你现在最好跟你舅舅回去,Fred他们还在瑞丁等我呢!"女孩还是那种不温不火的调调。"别耽误我时间!"
"什么?难道我不是乐队的成员吗?我不是乐队的主唱吗?"William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脖子向着前方,险些从床上冲下来。
虽然已经听Sarah说过不希望William留在乐队,不过这种冷漠的态度......我万分同情他此刻的心境。
"你看!"Sarah抬抬眉毛,继续穷追猛打。"你对我们隐瞒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你根本不能适应跟乐队出去演出。我们又不是偶像组合,没有演出的话乐队就是空架子!"
"我可以!"
"少来了!把你累死了,你妈不把我们都告了?!......还有你舅舅!"她看一眼此刻已是一脸迷茫的我。
"你......"William收住嗓门,吞咽一下--我看到了他的呼吸在加重。
"你们要把我赶出乐队吗?"
"啧啧,我们都是为你好!"她向他走近,伸手过去很随便地拈起William的手腕,对方气恼地挣脱。"看你那架势,准被人说是个吸毒的!败坏名声!"
我不知道是什么促使这个我一直以为正直的女孩用近乎恶毒的话来刺激我的外甥,仿佛让William多留一刻在他们的乐队都不能忍受似的!
"我时间不多了!"她左顾右盼一副焦躁模样--
"接下来是你的事了!"
我被她拉着胳膊推到William面前,看到一双湿润得泛光的眼睛--千万别哭啊!
"我会顺路去把医生给你找来,行李已经收拾在那张凳子上了。"
Sarah说着,低头转身要离开房间,我下意识地站过去小挡了一下,但被她使劲撞开。
关门的声音,比预想的温和。

就像被投入动物园的笼子里。
我尽量保持冷静,不露声色地观察另一方的情况--明显地......心灰意冷。
情况很难判断,如果是只肉食动物,那他很可能压抑之余发起攻击;如果是素食的......搞不好会比肉食者更狂暴。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感觉自己在拈起一根稻草伸过去试探。
"出去!让我一个人呆着!"
听上去很有精神,我松口气--那咆哮虽然不友好,到底是孩子气的。
我又走近了点......
"我说了出去!"他扬起一只手,想抓来什么物品抛向我--当然没有,我已经观察过了--只得悻悻地收回。
我当然不会照他说的做,但也没再靠近--不想引起他的激动然后又出什么状况。William似乎也没心情再搭理我,脸转到一边,表情忧郁。
"那么,等做完检查就离开这里吧?"我受不了这种透不过气的僵持,相信他也差不多。
"我不会跟你走。"
"William,"我板起脸,只是让自己更坚定,因为他压根没在看。
"我不想把你当作还是孩子,说到底,我这么做只是不想令你母亲--我姐姐Alice知道了担心。"
天呐,我一定是被附体了,这种言论简直是拿别人的死穴在要挟!
--不过很管用。
话还未完的那一刻,倔强的男孩像被敲打到似的猛地扭过头,眉毛紧皱地把我盯着,与其说是憎恶倒更像在乞求。
"当然,我不会平白无故给她找烦恼。"
第一次觉得,我补充的那个微笑看上去可能很邪恶。
--至少对眼前这名年轻人。

 

打开门,我等William先进去:
"觉得还行的话就坐在那边沙发上,我马上给你做吃的!"
从他身后走过,我把他的行李袋放到一边的柜子上;然后回头很满意地看到疲惫不堪的年轻人已经不那么客气地半躺在那张灰白的长沙发上了。
可怜的家伙准是累坏了--半小时的火车加上与交通阻塞混战一小时的出租车,像他现在这样的身体状态可吃不消。离开莱切斯特的医院之前,医生的建议他需要休养差不多半年,保持规律饮食和作息,体重需要增加至少十磅(那位负责的医生专心致志只对我一个人嘱咐的态度,让我那身为当事人的外甥很不以为然)。
虽然回伦敦的路上我们相处地很尴尬:就是这样,彼此都不主动,只有我偶尔还就无关的事物发表以下感慨--‘啊!那边那栋房子真漂亮!'--然后回头迎上一副鄙夷的神情。
在这个傲慢的年轻人面前,我的智力似乎倒退了二十年。
我知道他很不情愿跟我住在一起,如果不是因为他母亲--Alice与他的感情深度有些超出我之前的预料了。就这方面,我感到双重羞愧。
"你对高蛋白过敏吗?"从冰箱里取出一只鸡蛋,敲碎前还是谨慎一下。
"不。"
跟手里的物品一样冰冷的答话,我利落地下手了。
"我不吃胡萝卜、莴苣、鸡肉、巧克力、草莓......"
听到粘稠的液体落在灼烫锅底发出诱人的咝咝声同时,身后意外传来无情而流利的说话--他在跟我交代规矩?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