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吸血鬼的职业生涯————窠臼
窠臼  发于:2008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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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这么说,幸灾乐祸的样子,瑞居然也没反驳,我看看他俩和时钟,犹豫了下,还是出门上班去。

同事小姜说,N城有个硬性规定,有些代理是没有直接向船公司预订舱位的资格的,而我所在的公司不巧是其中之一,所以跟大多数同病相怜的二级代理一样,我们必须到那些有直接订舱权的一级代理那里订舱拿箱单。
WY代理正是N城为数极少的几家一代之一,来了几次,漂亮的女操作已跟我混熟,见到我笑眯眯的打声招呼,说她的三联单(报关需要的资料之一)还没打印完成,请我稍等一会儿。
点个头,走出门外,这家的工作大厅安置得太紧凑,不到一百平方的空间里上百个人类跟一堆办公设备集中在一起,我站在他们中间浑身不舒服,不由的再次钦佩一下瑞,医院的空间也就那么大,到处是人,到处是血,他居然几十年处之泰然,想想都流出冷汗。
但这充满人气的地方,却微微透出一股清冽之气,仿佛深海中暗沉冰冷的呼吸,我站在门外看着这些忙碌的人类,想找到那股气息的方位,无奈食物的味道太过浓烈,我的嗅觉不如莫里,试了半天,依然功败垂成。
“小方,麻烦帮我复印一份预录入单。”冷不防的,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透过重重人声传真机信号声电话铃声传过来,我循声望去,那是一个白皮肤,头发一半染成黑色的女子。
人类的航海史上有无数的传说,长年待在海上寂寞的水手被
海洋深处传来的优美曲调吸引,那歌声唱着甜美的爱情,遥远的故乡和温暖的家人,引诱着水手靠近,远处的歌声若隐若现,水手就这样带着向往之心,步上死亡之路。
“海妖,你不在那礁石上歌唱,怎会来到陆地上定居?”我传音给那个把蓝色头发一半弄黑,藏起鱼尾的女子。
“阁下不也一样吗?”那女子对我苦笑,“欧洲陆地的世袭贵族却来到古老的东方。”她一边分心用传音术跟我交流,一边已流利熟练的交代下不少事给她周围的男人们做。看得出她周围的女性同事对她又妒又羡的目光,不明白何以这个职位跟他们相同貌不惊人的小女子居然可以令所有男同事惟命是从。
我看着她在这陆地上也如鱼得水(汗,本来褪怯憷啵畹阃耍?真是不辱没她海上魅惑者之称,但这鱼鳞未褪的显然忘了我的特长,居然把她的看家本领用到我身上,甜笑的吩咐我:“这位先生是**物流的吧,顺路帮我送份报关资料到JD报关行吧。”
我愕然看着她,说到魅惑人心,吸血一族可是丝毫不逊于海妖的,只是老父(他老人家仙逝N年了)从小教导要行的正,坐的端,所以偶一向不去用它罢了,今日不同,如果不用,会在陆地上平白让那鱼鳞未褪的虾蟹同僚小瞧了去。
“抱歉我不知道这JD报关行怎么走。”我说完扫视了一下闻声抬头的海妖同事,果然有不少人开口:“是啊,是啊,那地方偏僻不好找,我上次也找了很久呢。”“让小陈去吧,麻烦人家不太好。”
……..
我微笑的看着他们七嘴八舌的劝说海妖,那海妖涵养不差,传音过来:“失敬失敬,阁下功力不浅。”
看那女操作还在忙碌的打印三联单,我无聊的只得继续跟海妖聊天,原来她住的海域因为人类试验原子弹,整个深海区域都不能居住,想搬到其它偏僻的海域,却发现到处不是人类潜水艇基地,就是其他海族的定居之所,他们一族只好长年在海底流浪,她因为对人类好奇,和几个要好的姐妹一同搬来陆地暂居。
我想起电视屏幕上那些偶像歌手,有些隔着屏幕还是能感觉到海洋一般神秘惑人的气质,估计是她的同类了。
闲聊中,三联单已打印出来,女操作把他们和一大叠箱单放在一起交给我,我对她微笑道别,不小心忘记收起魅术,直到我走到电梯口,那女操作脸上还带着傻笑,背后隐隐约约传来海妖的窃笑声。
该送的单子送完,该取的也都取到,我回到公司,同事们看看钟,还不到中午吃饭时间,照样一窝蜂拥上来认领他们各自的单证。
我仍然习惯性的退后一步,看着他们在大堆单子中翻找,找到的对我感激的笑笑,心头有丝暖意,大概瑞这样热衷于工作,也只是为了这种被称之为成就感的东西。
一桌子的箱单三联单提单瓜分完毕,同事们忙碌的去复印传真,有人拍拍我肩膀:“回来了啊?”
我回头一看,是死人类,他跟老板共用一个办公室,大概他出来了,老板一个人待着无聊,也跟着他走了出来,此刻正满脸和蔼可亲的看着我:“小连做了几天跑单,对我们这行也算有个大致了解了,下午开始学做操作吧,年轻人要多学点啊。”
老板目光雷达一般扫了周围一圈,终于逮到来不及假装忙碌或者也可能是假装忙碌失败的某同事:“小姜,你来给小连讲讲操作流程吧。”
小姜不敢违背老板命令,迫不得已离开MSN上聊得兴起的美女客户,站起来走到我旁边:“我们做的是货运出口代理,这个货物出口过程嘛,”他清了清嗓子,很有说书人的气势,“就好比寻常人家嫁闺女。”
此言一出,老板驻足,要发传真打电话的停止拨号,已经在打电话的三言两语结束话题,键盘敲打声静默,一群同事纷纷放下工作来听小姜的伟论。
难得有此机会引来注目,小姜得意洋洋:“古时候结婚有三聘六礼,六礼是指婚礼缔结的六个步骤:纳采,问名,纳吉,纳征, 请期,亲迎。这个三聘嘛,”他估计一时记不起来,开始苦思冥想,半天没想出来,同事等得昏昏欲睡,已预备继续工作了,我倒是知道三聘是什么,正想帮小姜说明下,他已经快刀斩乱麻的忽略:“总之呢,货主,也就是我们的客户,要
出货嫁女儿,会跟我们商量嫁妆聘礼,这个就是跟我们销售咨询价格, 若是价格合理,就要准备婚礼了,有张货运委托书会过来,记载所有要出口的货物细节,包括品名毛重体积,收发货人地址,就是这个。”他递给我一张A4纸。
我一边看,他的说书一边继续:“我们把同样的托书以我们公司的名义打印一份传给一代订舱,一代再跟船公司订(看来二道贩子之名不假),确认配舱完毕,接着就要轿子去迎新娘了,也就是要找拖车去港区提空的集装箱,这里就用到了你天天背来的厚厚的箱单,空箱和车子一同去工厂装货,再把装满货的集装箱拉进港区,”他做个鬼脸,“古时候没拜天地前新郎新娘是不能见面的,所以先要完成婚礼手续,我们现在结婚做的就是去民政局领结婚证,出口货物需要报关,海关同意盖章后,在港区的货物才能装船离开,当然去民政局领结婚证前要婚检(有人小声嘀咕,现在取消了),所以有些货物要检疫局商检通过,海关才会凭商检单盖章。”
“报关完毕基本就万事OK,我们就可以坐着跟人收钱和等人跟我们收钱了。”小姜一鞠躬,预备下台,完成他的聊天大计。
“你好似忘记了出口最重要的一份单证,提单,”死人类提醒小姜。
我想起看过的物流概论:“提单好似有三个重要功能。”
“收到货物的收据、运输合同的证明、持有人有权主张占有货物的物权凭证,”小姜搔搔头,继续发挥他的恶搞才华,“提单是货物装船后船公司签发给货主的,就像新娘子的卖身契,”话没说完,估计是此等语言有碍女性人权,女同事有人怒而向小姜砸东西,小姜回头看砸中他的头的东西是一颗桔子,高兴的捡起来忏悔道:“我有罪,这个砸得好,我认罪,再多砸我几个吧,”一边剥桔子一边继续他的反动论调“有了这张卖身契,就有货物,也就是新娘子(话未落,又一个桔子飞来,他乐颠颠的接过,又被死人类抢走)的处置权,这个就是物权凭证的意思,货装上船了,船长不能没凭没据的收下一个美女,所以签张提单给货主当作收据,当然千里迢迢把美女运到国外是要钱的,就是运费。船长怕运费被赖掉,所以那张卖身契也做合同用,了解不?”
我受教的点点头,他的解释虽然乱七八糟,但比死人类上课生动多了,一回头,见全体办公室同仁,包括死人类,皆扒伏在办公桌上做昏厥状,老板深受打击的呢喃:“我做这行几十年了,现在才知道自己开的是家婚庆公司,”垮下肩膀往他的办公室走去,小姜在他背后吐吐舌头。
结果下午他们就递了张客户的货运委托书过来,我开始了婚庆公司的全套服务生涯。

按部就班,从收到客户的委托书到把提单寄给客户,几天过去,我终于顺利的做完了一票货的出口,心头感觉,大概就可以用如释重负来形容。
不幸这票刚完,新的委托书又过来了。眼看着似乎有绵绵无绝期之势,正当工作果然不如去混黑社会来得有前途,至少人家两场拼杀间双方还有休整期。
“有点怀念刚开始的跑腿生涯,”我倒在沙发上吸着瑞带回来的血袋跟他聊天。
他看看我,可能觉得比起他一场手术要不眠不休劳心劳力站立十八个小时我就显得比较没用,所以沉默了一下说:“觉得累就不要出去了,最近比较乱,待在家里安全点。”
这话听来十分别扭,我横想竖想就记起几百年前我还是人类的时候,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姐妹们,家中老父也总是交代外面乱,待在家里比较好。
忆起我们楼上还有对道士和魔法师的诡异组合,距离我上次和死人类的不告而入也有十天半个月了,不知道那对中西合璧回来了没有,我问了下瑞知不知道我们楼上住了俩奇怪人物,瑞摇头,说前些日子的确感到大厦里有股奇怪的气流,他当是死人类在作怪,发现气流过几天就消失了,也就没去在意。
“你见过那道士和魔法师?”瑞走到我旁边坐下,“什么打扮?感应的到他们的能力强弱吗?”
“呃,这个,”我犹豫了下,还是没告诉他和死人类一同去拜访楼上的事,只是扼要的说死人类告诉我的。
瑞听到死人类的名字皱了皱眉,见我吸完了血,他起身,“去探探虚实。”又拉住作势要瞬移的我,“别张扬,坐电梯去。”
我同他走到门口,刚才没来得及关的电视正播放新闻,新闻内容让我停下了脚步:
“刚收到消息,某代理公司女职员神秘失踪,据女职员公司上级领导反应,该女向来上班按时,从未出现迟到旷工现象,此次突然无故离职,令其所在公司成员非常惊讶。由于该女职员常用手机号码已停机,与其合租房屋的张女士为索要垫付的房租费打电话给该女工作的代理公司,公司才知道女职员已无故失踪三天,据办案民警称该女职员居处私人用品俱在,居室中有挣扎痕迹,疑是被人绑架,目前警方正在想办法联系女职员的家人,以下是女职员的照片,请知情者来电1×1×。”
见我停下看电视,瑞回过头来,他目光锐利,一眼就看出:“海妖。”
“我前几天刚见过她。”我看着瑞,“似乎看不出她有仓促回海底居处的意思。”
电视播放了海妖租的房子的凌乱画面,瑞注意到镜头里一闪而过的墙面,那里留下了警察看不出的痕迹,他表情凝重,“不像是寻常人类做的。”
他当机立断:“先去那海妖的居处看看,”一面拉着我瞬间到了海妖居住的楼层,靠,刚才还跟我说不许瞬移,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大概是夜晚的缘故,警察和记者都已离去,我和瑞穿墙而过,海妖的居处并不大,令我们意外的是,失踪海妖的床头竟然坐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的左手紧握,贴着床单,右手手掌平摊,撑住墙面,双目紧闭,鲜绿色的头发一大半垂到地上,像是有人在拨动一般,呈波浪状此起彼伏,室内门窗紧闭,窗帘无声飘动,她的呼吸绵长而悠远,跟我同行的失踪海妖跟她相比,呼吸的节奏频率就要凌乱的多,看来这个女子,必定是她们一族中,实力地位比较高深的角色了。
瑞拉着我静静站在一边,过了片刻,那女子睁开双眼,她的眸子和头发一般清澈碧绿,神情看起来有点疲惫,看到我们,按照西洋礼节行礼:“美丝达见过凯瑞•德•尼古拉斯阁下,向您和您的同伴问安。”
瑞还了一礼:“晚安,美丝达小姐,我和我的同伴在新闻上看到贵族群中有成员莫名失踪的消息,特来探访,不知小姐刚才以意念探测,可有迹象?”
美丝达蹙着眉,她的眉毛和头发是同一个颜色,我忽然想起偶尔看过的几本人类编写的所谓的科学教材,如果那些科学研究属实,那么眼前的绿发女子完全可以不吃不喝靠一种叫光合作用的方法汲取能量,据说这个方法跟植物维生的方式类似,我看了看室内摆放的一盆盆栽,很想问问她是不是平日里不用寻找食物,饿了晒晒太阳就能充饥。
可惜这太冒失无礼,我只好把问题吞回肚子里,那女子沉默了一会儿,彷佛有丝困惑:“我已经是我们族中最擅长探询踪迹的了,所以族长才闻讯派我来此找寻莎琳的下落,但我刚才全身意念集中,却完全没有莎琳的踪迹,”然后她的表情有丝惊恐,深呼吸了一下才继续,“甚至连莎琳在此居住过的气息都被抹得干干净净,要不是我们有同族人来此看过莎琳,我会怀疑莎琳根本没有在此出没过。”
连气息都抹杀得干干净净?我和瑞骇然的面面相觑,这并不是一般的法术可以做到的。
传闻中,上千年前,人类中有个高阶的魔法修练者,只有他才有抹杀生物存在痕迹的能力,但这个魔法修炼者向来不问世事,潜心修习魔法,几百年来,无论是人类还是非人类,几乎都没有他的消息,他唯一一次现世是在九百多年前,当时异空间的魔兽误入人界,到处为祸,所有生物都没有阻止它的能力,结果是这个魔法师出现,不费吹灰之力把那魔兽送回了异空间,又担心魔兽残留的法力继续肆虐,他清除了魔兽存在的所有痕迹。
这件事在人类和其他族类的历史中并无记载,只是知情者一代一代的口耳相传,由于那魔法师从此后就再未出现,他的存在和那个魔兽就渐渐成为一个传说。
“我必须回去向族长报告这个消息。”美丝达行了个屈膝礼,“告辞了。”绿影一闪,匆匆消失。
瑞摸了摸墙头的痕迹,那痕迹似乎在渐渐转淡,从我们在镜头上看到到现在,凹凸不平的魔术符号已渐渐趋于平整,显然有人动了手脚,一定时限内这个痕迹会自动消失,但既然有这个能力让痕迹渐渐消失,自然也有能力不留痕迹,那个劫走海妖的家伙到底在想什么,这么故意留下痕迹,似乎有隐隐示威之意。
“是不是叫莫里过来一下,他的鼻子应该比那个美丝达要灵验一点。”我对思考中的瑞建议。
瑞回过神来,有点啼笑皆非:“没事少看点电视,那些人类的警匪片就适用于人类世界,你这样老把莫里当作某种低等动物对待,早晚惹火了他,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
我不服:“有专长就要好好利用,不用多浪费。”说完才觉得,这话好熟,好像某人对我这么说过,晕,最近天天上班看到死人类,不知不觉传染了他的说法方式,汗个。
“海妖一族世代居住在海底,他们的气息和传讯方式跟我们不同,既然她们的族中探测气息的翘楚都感应不到同类,我们就更不可能有所收获了。”瑞说话间放开了抚着墙的手掌,那墙上赫然一片平整,就跟人类寻常人家装饰过的墙壁全无二致。
“我们回去吧,”瑞拉着我瞬移,恍惚了一下,回到家中,他不忘那对中西二人组合,又拉着我走出门去。
电梯等了半天没上来,我忍不住抗议:“刚才直接瞬移到他们住的那个楼层不就得了。”
“万一有陷阱就正好掉进去,”瑞瞪我一眼,我这才想起穿过超空间后的片刻会有的瞬间恍惚,如果敌人有心动手,这片刻是足以致命的。
“奇怪,上次死人类的针追莫里时,他在室内到处闪怎么就没失神被针射中。”我疑惑的喃喃自语。
瑞耳尖的听到,他似乎颇为无力的叹了口气:“莫里跟我们不同族,狼人一族最擅长的就是速度和感应力,当然不会因为这点距离的移动受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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