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峰生气的说:“你别老是指责我,遇上这样的事,你要我如何的冷静?我承认我是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但是难道我要眼睁睁的投入看他投入别人的怀抱而无动于衷吗?我没有你那么大方,我只想占有他,生生世世的占有他。”
他这句话说完,就见文驰铁青着脸进来了,二话没说,过去就给了景峰一拳。意犹未尽,又给了景峰一拳,景峰怒道:“怎么着?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倒是找上门来了!”说罢还了文驰一掌,文驰毫不在意的躲了过去,也不说话,招招向着景峰的要害招呼。大漠之王一看,不劝是不行了,便道:“薛大公子,我知道你生气,可是你也别把给打死了,你要是打死了他,文骋恐怕要跟你拼命了。”
说完就在他俩之间架了一掌,把他们给分开了。文驰恨恨得对景峰说:“你说你会保护他,会爱他,我才放心把他交给你。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你给了他最深的伤害,我好后悔。我宁愿要他恨我,也不会让他跟你在一起。那么,现在他虽然痛苦,但是不会失望,更不会绝望。你配不上他。”
“文驰,算了,现在先跟他说清楚你们之间的关系吧。到时候有他后悔的,那时候,他恐怕比谁都难过。”大漠之王凉凉的说。
薛文驰惊异的问景峰;“你竟然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他没告诉你吗?不可能吧,还是你根本没有给他机会说?”
景峰还没有说话,大漠之王说:“不愧是薛文驰啊,他不是不想说,而是眼前这个白痴根本就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文驰的眼里几乎冒出火来,咬牙切齿的说:“好啊,穆景峰,要是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薛文驰发誓,要你穆家一家给他陪葬。”
大漠之王说:“好了,我们先说清楚事情的经过。其实他也挺可怜的。”
文驰嗤之以鼻道:“他可怜?那我弟弟怎么办,我弟弟不是更可怜了吗?”
景峰惊诧的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道:“弟弟?谁是你弟弟?”
大漠之王一翻白眼,叹道:“你还真是笨,他的弟弟就是你嘴里的琅轩啊,你真是笨死了。”
这无疑是一个重磅的炸弹,景峰当时就懵了,伸手拽着文驰的衣领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琅轩不会使你的弟弟。他是万俟家唯一的幸存者,不会是你的弟弟的,你一定认错人了,你一定认错人了。”
文驰一把拍掉了景峰的手,不屑的说:“怎么,这个世界上只允许你有显赫的家世,就不许别人有吗?不错,你说的琅轩就是我的弟弟,薛家的文骋少爷。薛家的财产有一半是他薛文骋的,论学识,论武功,论家世,还是轮品性,他什么都不比你差,你凭什么看不起他,凭什么伤害他。”
景峰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的醋吃的是这么的不值,这么的莫名其妙。而琅轩就被他这么狠狠地伤害了。他要怎么样才能挽回琅轩的心啊。
大漠之王咳嗽一声,道:“我来说吧。我想再也没有人比我知道的更清楚了。”说完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色,眼神幽然,回忆的序幕渐渐拉来了。
“文骋在被文驰假装赶出家门以后,还没出城就遇上了万俟家的人。那时候,万俟家的老祖宗已经听见风声说要灭万俟家满门,未雨绸缪,就派出亲信的人四处寻找与万俟家幼子相似的孩子。不论花什么样的代价,都要保住万俟家最后的一根根苗。即使不为报仇,也要给万俟家留下香火,传宗接代。最后,文骋成为了最合适的人选,代替万俟家的幼子,成为朝廷报复的对象。文骋同意帮万俟家,当然,他也不会不要代价。他以他的生命起誓,保护万俟家的幼子一生一世,代价是万俟家一半的资产,大约有40万两白银。”
文驰打断了他的话:“不错,在文骋失踪后的半年里,薛家的钱庄里陆续的一文骋的名义存进了四十万两白银,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呢,没想到,他竟然……”
“不错,是他,为了你对他的好,他把自己给卖了。陪上了他一生的幸福和自由。”文驰还想说什么却被大漠之王制止了,“你先听我说完。文骋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万俟琅轩,这也是老祖宗的主意,当然是为了万俟琅轩的以后着想,就算是文骋承受不了,也无法指证真正的万俟琅轩。”
“可是谁是真正的万俟琅轩,如果这个琅轩不是真正的琅轩的话。”穆景峰问道。
大漠之王有点鄙视的看着他,道:“你的脑袋是什么做的,这么不开窍。你听我叫过他万俟琅轩吗?因为我才是真正的万俟琅轩,我叫他怎么叫得出口,哪有明知道自己才是正品,还叫别人自己的名字的。还有,你还该记得吧,我曾说过,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他于我有大恩,你总不会连这都忘了吧。”
景峰默然了,他记得这一句话,当时还疑惑不浅,怎么在伤害文骋的时候就没有想起来呢,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真正的万俟琅轩,也就是大漠之王看着景峰的脸色,有些不忍,却不能不说下去。“文骋没有见过我,但是我却见过他。他第一次去见老祖宗的时候,我十分好奇,就躲在门背后看了个一清二楚。那时我简直惊呆了,我本以为我的容貌已经是少有的俊秀,可是一见他,我就不免自惭形秽,他恍若降生于凡间的天神,优雅而俊美。整个人都是那么的沉静,带着一丝不经意流露的忧伤,就那么静的站在厅堂里。在那一瞬间,我仿佛觉得时间都停了,屋子里所有的光线都集中他一个人的身上,夺目却不耀眼。”
“老祖宗似乎也为他的气质所震惊,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过了良久,才叹了一口气,我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老祖宗说的话,她说:好好的一个孩子可惜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竟然嫉妒他了,因为他竟然让老祖宗都觉得优秀,而她却从来没有这样夸奖过我。而文骋却笑了,那笑容是那么的纯净,有如冬天里不沾染一丝杂质的雪。他只要了他认为合适的代价,就成为了万俟琅轩,那个被皇帝认为的万恶家族的幼子。”
文骋忍不住问他:“那他不是很惨,他一定受了很多的苦吧!”
万俟琅轩点点头,有些沉痛的说:“是的,他替我承受我该承受的一切。我在逃出万俟家后,还是注意了文骋的情况,因为毕竟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命运已经和他连在了一起,成为了一体。他被皇帝很不和善的对待了,在短短的几天里,他反复的受刑,几乎体无完肤,也正是因为他的坚强和勇敢,保住了我们万俟家的很多的女性的性命,我是真的很感激他。”说完,似乎哽咽了一下,但是又很快地打起精神,接着说下去。
“他被关押的时候,几乎没有好过过,我不知道他挨了多少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过来的。等我再次有他的消息的时候,已经五年都过去了。
那天你和凌月一起去上香,袭击你的人是我派去的,我本就怀疑文骋在辗转间,流落到了你们家,去察看了好几次,却不得要领。后来,我们只好商议把你给劫来,当面问个清楚,却没想到,你的功夫不弱,也发现了文骋的踪迹,也就罢了。
还记得那个领头的离去时说的话吧,正因为知道是文骋,才放过你的。也是因为文骋,我才愿意帮你抵抗夷族的侵略,否则你以为我真的闲的没事干了吗?”
“那我薛家的商队从未被劫过,也使你暗中保护的结果了?”文驰笑问道。
“不错,是我干的。因为你薛家对我实在是恩重如山啊。”
“都别说了。”景风一声厉吼,眼泪不住地流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在我狠狠地伤害了我最爱的,最在乎的人之后,才有人告诉我这些,为什么总是要我做过了那么残忍的事之后才后悔。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现实总是这么的残酷?”
“琅轩,琅轩,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待你,我马上回去跟你道歉。”说完跑出了议事厅,向自己的帐篷跑去。
万俟琅轩高声叫道:“记住,该换称呼了。他叫薛文骋,我才是万俟琅轩。” 景风摆摆手表示他知道了,飞奔而去。
文驰对万俟琅轩道:“我真的很想打他一顿,他凭什么这么伤害我弟弟。”
万俟琅轩拍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道:“什么也别说了,文骋命太苦,怨得了谁呢?希望上天还能给他一个归宿吧。”
文驰默然的点了点头,眼眶已经红了。
“文骋,文骋,对不起,我……”却在看见床上的文骋的时候呆住了。
文骋就那么毫无生气的躺在凌乱的被子里,脸色灰败,似乎呼吸已经停止了。景峰这才想起自己在失去理智之后是多么残忍的折磨了他,强暴了他。而他中的毒才刚刚清干净,又累了一天,体力早已不支。现在就算是琅轩死了,也是他下手杀死了文骋。
景峰突然惊恐起来,他颤抖着手摸向文骋的鼻翼,一瞬间凄厉的尖叫起来:“文骋,文骋,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声音都岔了,他的惊呼声引来了薛文驰和万俟琅轩,万俟琅轩脸色一变,问道:“文骋他怎么了?”
景峰颤声道:“他,他没气了,文骋,你别吓我啊。”说完了回头就喊:“来人啊,来人啊,快请军医,快救他。”
薛文驰与万俟琅轩一惊,不约而同的把手伸向文骋的鼻翼,小心的摒住呼吸,然后倒吸一口冷气,面面相觑。万俟琅轩连忙抓了他的手腕,细细的诊脉,然后嘘了一口气,道:“还有救。”说完就输入了真气,过了一会儿,文骋似乎有了点起色,万俟琅轩才放下他,大怒,冲着景峰就吼:“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伤的他这么重,不但外伤严重,而且身体里的毒又有复发的趋势,还有内伤?你昨天晚上到底对他作了什么?”
景峰像孩子一样哭了,痛苦的说:“我也不想要这样啊,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他。我好后悔,如果我早就知道一切,我怎么会伤害他,怎么会伤害他?”
文驰却再也忍受不了了,他生气,非常得生气。昨天他还能跟他说话撒娇的弟弟,今天却成了没有生命的布娃娃。叫他怎么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本来想着从此以后他可以好好的疼爱弟弟,以补偿多年来对他的亏欠,可是现在一切都成了幻影,叫他如何不愤怒。
他二话不说,一拳就挥向了景峰。这一拳文驰用上了十成的功力,含愤出手,威力奇大。而景峰却没有躲,任那一拳重重的落在他的胸膛上,退了两步,吐了一口血,他擦擦嘴角,直起身子,涩声说:“你打吧,是我欠文骋的。我对他所做的,万死不足以赎罪,你打我我还能好过一点。”
文驰一听更生气了,连说了三个好字,再不说话,拳掌腿毫不留情的往景峰身上招呼,一会儿工夫,景峰就已经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万俟琅轩看不下去了,拉开了文驰,道:“好了,打也打了,气也出了。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把文骋从阎王那里抢回来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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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国之间的战争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没有胜利者,所有的人都是失败者,都在失去了太多的东西之后,恍然发现,原来自己所失去的远比所得到的更珍贵。也许在别人眼里,他是成功的,是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物,只有他知道,这个位置是多么的岌岌可危,高处不胜寒。
穆景峰,薛文驰,万俟琅轩都是这样的人,在创立了不朽的功业之后,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凄凉和孤单。所以他们转而在爱情的领域里寻找心灵的宁静,以填补那些心灵的空洞,所以在失去了之后,才显得那么的悲伤,那么哀痛。只因为他们都爱怕寂寞,还怕孤单,还怕那种曲高和寡的凄凉境界。
也许要怨上天的不公。为什么要文骋那样一个优雅而沉静的人,受到如此多的不公正的待遇,每每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却怎么也不明白他宽恕的品性,在受到如此多的伤害之后,还是那么静的活着,什么都不怨,继续以自己柔弱的身躯承担上天的玩笑。
万俟琅轩只是粗通医术,知道什么样的东西能够续命。所以他说:“文驰,恐怕我是没有能力救活他的,他伤得太重,也许他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景峰啊,这次你是真的伤得他体无完肤,千疮百孔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让他有活下去的欲望。否则就是神也救不了他了。”
景峰点了点头道:“是,我不会让他死的。我还等着他醒来向他道歉,好好爱他,生生世世,我再也不会不相信他,再也不会伤害他。”
文驰斜了他一眼,道:“你说的话,我再也不会信了。如果还有下一次,文骋就真的被你害死了,你已经伤害过他两次了。难道还要有第三次吗?”
景峰看着他,都快哭出来了,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不足以取信你,因为毕竟是我让文骋变成这个样子的。但是我又信心,我会用我的行动让你再次相信我,愿意把你最疼爱的弟弟交给我,让我陪伴他度过生生世世,爱护他生生世世。”
文驰看着信誓旦旦的景峰沉默了。他当然知道景峰对文骋的爱,可是这爱太深太重,文骋那么柔弱,他承担得起吗?也知道文骋对景峰的爱已经深入骨髓,如附骨之蛆,把生命都融入其中,怎么能说抽身就抽身呢?就看文骋对景峰虐待他的态度,就可见一斑了。
在得与失之间只有当事人最有发言权,那容旁人置喙。文驰无言的看着他,长叹一声。道:“我也不想说什么了,只要文骋活着就好,至于他还要不要跟你在一起,我就没办法左右了。如果他不想再见你,你就有点自知之明,别再来纠缠他。”
景峰苦笑道:“是。如果文骋最终选择放弃,我会放手。看着他快乐,看着他幸福,只在天边祝福他,再也不会干扰他的生活。但是如果文骋不说话,我就永远都不放弃。”
万俟琅轩皱着眉看着他们两个,道:“你们能不能以后再理论谁对谁错的问题,现在文骋生死未卜,谈这些有什么用啊。景峰,我看你还趁早叫你大哥过来救命吧,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救活文骋,那个人只能是药王穆景岳。”
景峰点点头,立即俯案疾书,写好家书就叫亲兵以八百里加急送往帝都。他们则日夜不分的照顾着文骋,延续着他恍如风中之烛的生命。
那天晚上景峰恍惚间作了一个梦,梦里的文骋是那么的哀愁与苍白。他哭了,哭得那么伤心。他说:“你要我做你的奴隶,我做了。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都承受了。如果你知道了一切,不那么的恨我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是真的累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景峰大惊失色,想要抱住他,却发现文骋离他是那么的遥远,看着是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像隔了千山万水,怎么也触摸不到他带泪的容颜。他急忙说:“文骋,对不起,对不起,你可以打我骂我,但千万不要用死亡来惩罚我。我真的错了,请你留下来吧,就算是为了你哥哥,你也要撑下去。”
文骋摇了摇头,笑了,“我不要,我不要在为别人的愿望撑下去了,我要按照我自己的愿望活一次,你再也留不住我了,我要走了。你要幸福啊。”
说完他翩然远去了,景峰急得大叫:“文骋,你别走,你别走……”然后猛然的惊醒了,急忙看文骋,却见他的脸色渐渐变,呈现出一种死人才有的青灰。帐外的猫头鹰叫的更欢快了。
景峰扶起文骋,咬牙道:“我不要放过你,就算是要你恨我,我也要把你从阎王那里抢回来。”说完他就输入了全部的内力,又叫人熬了参汤想要喂他喝,使他有能力撑下去。但文骋已经什么也喝不下去了,景峰也不放弃,他喝一口就喂文骋一口。日以继夜的看着他,不让他有一丝一毫的死亡的机会。
景岳在收到信的当天就出发了。他知道景峰如果失去了文骋,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了,即使不死,也从此行尸走肉。所以他一刻也不敢耽搁,骑快马飞驰塞外。
七天后,景岳到达了驻军的大营,连水也没喝一口,就忙着救治文骋。在他确信文骋的小命是保住了之后,也累得几乎脱力,休息了好几天才缓过来。当他有了精神,叫来了景峰,问明了一切的经过之后不禁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