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傅下(二)————东方零非
东方零非  发于:2008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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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将军?」

  袁将军轻轻勾起嘴角,邪邪地笑了笑,那笑里满是轻松写意,以及满足,这个笑让我彻底回过神来。
  「…那些艺人,是你要人杀的?」我低声问道。
  「没办法,他们太碍事了。」袁将军一脸无所谓地承认。「事实上,不只是艺人,一些留在宫内的仆人也……」他笑着顺了顺胡子,另一手做了个划过脖子的动作。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会有报应的!!」我听到菊儿在我背后哭喊的声音。对了!菊儿──也就是朝阳──好象说过,她跟宫内很多人都很熟,所以知道各种八卦……
  「报应?!哼!那是无知愚昧的人才会信神,只有我知道,那不过是为了束缚人民,让他们安于自己可悲的命运而不知上进才创造出来的东西!!」袁将军轻蔑地说着。
  我瞪着他。
  「子夜……」
  「嗯?」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疑惑地问道。

  没错!袁将军的确是个不讨人喜欢的老匹夫,但是我还是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拿着剑,指着皇族。
  子夜看着我,摇摇头。
  九王爷站在一旁,讽刺地起眼:「我看他是想要皇位想疯了。」
  皇帝开口了。「……这是怎么回事?袁将军。」

  袁将军抓抓胡子,把我们扫视过一遍,满意地笑了几声。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忠心耿耿的袁将军会反过来咬你们一口?喔!这个问题可复杂了,你们这些无知的皇族不会懂的。你们以为我是为了皇位?哼!谅你们的脑袋也想不出什么新花样,真是肤浅!我的深度,又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了解的?!来龙去脉只有我才了解,只有我!!」袁将军说到这里,兴奋到眼珠都暴突出来。
  「说清楚点,袁将军。」皇帝冷冷地打断袁将军陶醉的情绪。

  在这种团团包围,无处可逃的情况下,他气势依旧,眉眼如鹰般紧紧锁住袁将军的一举一动──真不愧是当皇帝的。在他的身后,四王爷一脸苍白地盘坐着。因为此时靠得近,我看得仔细,这才发现,四王爷的嘴角有一线血丝。察觉到我的视线,四王爷困顿地微微张开眼睛,然后虚弱地朝着我一笑。
  我大惊,由右首开始重新把每人都打量过一遍,这才发现,他们身上都大大小小地带着伤痕。看得见的伤倒还是其次,最主要是看不见的──他们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有些人甚至连站都站不稳,还得跟一旁的人相互扶持着。刚刚乍见之下,我还以为他们是被突如其来的事态吓着了,现在看来好象不是那么一回事,倒像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子夜证实了我的想法:「父皇和皇叔都受了伤,他们……偷袭……」说到这里,子夜的身子晃了晃。
  「子夜?!」我一把拉住他:「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吸到一点掌风,就头晕……」子夜愤怒地抿紧了唇。「可是其它人都中掌了!」
  我恍然大悟。
  「朱云掌吗?」
  话一出,所有的人都一脸惊讶地直朝我瞧。
  干嘛?不就是朱云掌嘛!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袁将军盯着我许久,又抓了抓胡子,呵呵一笑。
  「管太傅,当日听说你习武,老夫还以为又是吹嘘之辞,如今看来……并非如此。起码你知道老夫这一掌叫什么……这群人…」袁将军看着我们,轻视地撇撇嘴。「…中了掌之后,还是不知道这掌到底是什么门道。」

  四王爷却骤然睁开眼,沉默地盯着袁将军一会,末了,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笑容。
  「原来如此……朱云掌是吗?」他笑着摇摇头。可是突如其来的一阵剧咳,打断了他的动作。我眼睁睁地看着四王爷的嘴角再度溢出鲜血。皇帝陛下一改之前泰山崩于眼前皆不动于色的从容,首次露出着急的情绪──他的脸色未变,但在那间,他紧紧地攒紧了拳头。
  看到这情况,我也不禁有点忧心。我没被袁将军那个浑球打过,实在不晓得他的朱云掌威力有多少。更何况替自己驱毒是一回事,替别人驱毒又是另外一回事。子夜就甭提了,可是其它皇族的武功根基我一点也不了解,在内功基础不同的情况下,要我用内力帮他们驱毒,搞不好会弄巧成拙──而这一向是我的专长。
  别要眼下这关过了,皇族们也死得透了。

  袁将军淡淡扫了四王爷一眼。
  「看来四王爷是明白人,不过以你现在的状况,想要说明也是力不从心吧!」袁将军装模作样地一咳。「也罢!我就把这事情从头到尾说个清楚,让你们死也当个明白鬼。」
  「想当年,我未及而立之年,便凭恃着一身高强武艺,行侠仗义、打抱不平──」
  几乎是同时的,我们这边马上发出各式各样的吐嘈声。
  「想得美啊!老匹夫!」
  「好臭好臭,是谁在放屁!」
  「吃屎去吧!说谎也不打草稿!」
  「原来这老不死平常专吃屎,难怪放出来的屁臭死人!」
  「别怪到屎的身上去,它多无辜啊!臭的是人,关屎什么事!」
  于是袁将军的额角上青筋乱爆,他不得不用丹田发出雄厚的声音,将其它异议都压了下去。我方因为身受内伤者众,不敌袁老头,终致气弱。

  「──及至而立之年,我练朱云掌大成,从此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袁将军陶醉的语气带着微微的颤动,我想是因为嘘声过多的关系。训练有素的士兵也很麻烦,没下指令就不会想办法声援自家主子。
  「这时,我既已立业,自然就想成家了。最后,我看中了一名女子,一名娇小、可人、但是又坚强迷人的女子。于是,我立刻上门提亲,本想对方一定会一口答应,因为我可是武林第一人啊!」至此,袁将军的表情突然一变,变得凶狠无比,彷佛积聚了好几世的仇恨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可是,就在这时,一个卑鄙的杂种,居然横刀夺爱。我不服,上门挑战,可是那厮不知用了什么邪法,害得我功力尽失,而且还趁着我不能反抗之际,硬是抢走了我祖传的宝剑。于是,在一夕之间,我失去了我的武功,失去了我的美人,还失去了我的宝剑!!你们能想象,那时我的心境是多么凄惨吗?我恨啊!从那天起,我就立誓,此仇不报非君子!!」
  袁将军的怒吼声夹杂着万钧之势,震得屋顶簌簌直响。

  我不敢置信地瞪着袁将军。
  这就是理由??
  这就是理由?!
  而这该死的袁老头刚刚还敢教训我们肤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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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好笑,因为其它人也都露出一副白痴相,只有四王爷还能维持优雅的笑容,好象早就知道的样子。我开始怀疑,他刚刚搞不好是忍笑忍到咳血──假如袁将军谋反的内情真是如此的话。

  「于是我想办法报复……我日日夜夜、从不间断地待在毫无人烟的丛林里,一边躲上门的仇家,一边进行我的复仇。」说到这里,袁将军的眼里冒出了火花,那是一种经年累月的执念。「我天天把题了我的仇人姓名的稻草人,不厌其烦地用五寸钉一钉再钉,我甚至因为钉得太投入,好几次钉到自己的手指。」袁将军一脸哀怜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好象它还会隐隐作痛的模样。

  我继续维持痴呆状,其它人也是。

  「可是,我这么努力地钉,却一点效果也没有。」袁将军突然发狂地抓下一块柱石。「我的仇人不但顺顺利利地娶走我的美人,最后还当上了皇帝!!什么心诚则灵!全都是狗屁!不然我这么努力诅咒了,为什么一点都不灵?!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都是骗人的!所以我不再靠神了,我要靠自己,我要亲手手刃仇人──而我现在,即将达成我的愿望了!!你们,今天全部都会死在我手里!!」

  原本颇具威胁性的谋杀宣言,因为袁将军之前的一番自白,全部的人都震惊得感受不到生死关头的紧张感。
  我听到子夜在我背后喃喃自语:「这就是所谓『有深度』的理由?」
  红歌从七王爷身后冒出一个头来,一脸不可置信。「什么神会帮你诅咒别人?!啊?你说什么神啊?」
  所有的王爷──除了四王爷以外──都用质疑的眼光看向皇帝,好象在问:『你就是那个施邪法、抢美人、夺宝剑的仇人?』惹得他一个接一个的瞪回去。
  兰儿──城开始拚命狂笑,我都忘了他有这个毛病了。
  菊儿一脸恐慌地躲到竹儿身后。「小竹,疯子会不会传染啊?」
  竹儿煞有其事地安慰她:「不要紧!我们和管太傅待在一起这么久了,要传染早就传染了。」
  「喂!」我警告地瞪了竹儿一眼。要不是大敌在前不容内哄,哪容得他这样说我。我转回视线,皱起眉头。「你就那么肯定不灵,搞不好是你写错生辰八字啊!」

  袁将军看起来很困惑。「生辰八字?」他带着疑问,重复一遍。
  「是啊!」我挑起一边的眉毛,关于诅咒的事我最清楚了,因为我老爸天天都用这来威胁我。「你不会跟我说你这么认真的钉小人,却连正确的方法都不知道吧!首先,要将对方的姓名还有生辰八字都用黑狗血写在黄符上,贴在稻草人身上,然后才把钉子钉下去──你不会说你连这样简单的事都不知道吧?」
  我看事实就是这样,因为袁将军听了以后就露出一脸茫然的神情,怔怔地瞧着我。半晌,他的老脸红了红。他挪开视线,用一种假到爆的音调,高亢地大声说:
  「没…没错!我有写…我当然有写啊!我怎么会没写呢?我早就知道了!哈哈!哈哈哈!」

  我穷极无聊地看着他。
  「所以你也有把仇人名字用爱心框起来啰!」
  袁将军赶忙承认:「当然!我当然有画!」
  「你应该不会忘了在黄符的四个角落画上猪头吧?!」
  「怎么会忘呢!我画得好极了,四个猪头看起来活像真的呢!」
  「那你怎么没在额头写上『白痴』两个字呢?」我凉凉地说。
  「我马上去写、马上去写──等等!」袁将军看着我,突然瞪大眼。「你在唬我?!」
  「白痴就是白痴,现在才反应过来,你这样不行喔!」我故作老成的模样,缓缓地摇着头。
  「你!!──好!好!哈哈哈哈哈!」
  袁将军怒极反笑。他一边呵呵笑着,一边让全身的青筋浮出来,我已经清楚地看到由他掌心飘出来的朱色毒雾了。
  死老头!恼羞成怒了吧!讲不过我就动手,要不要脸啊!来啊!谁怕谁!
  我神情一整,正要摆出架势,四王爷却一反之前病厌厌的态度。
  「慢!」他沉声断喝,一边向我使眼色,要我退到后面。
  袁老头也收起架势,但依旧怒气冲天。他一边瞪着我,一边咬牙切齿:「四王爷莫是还有遗言要交待?这可不关你的事!」

  四王爷笑笑,对遗言两字不置可否。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呢?『冤有头,债有主』,袁将军又何苦将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更何况,袁将军身怀绝技,却用来欺负弱小,实在令人难以认同。」
  我想了半天,这才知道那个『弱小』就是我。
  看着大家一副想保护我的样子,一个个不由分说就把我硬挤到最后面,筑出层层人墙把我和袁将军之间的距离尽可能地拉到最远,我还能说什么?!好吧!九王爷看来比我可靠也就算了,皇帝看来比我有威严也算了……但是红歌和子夜呢?他们凭什么也把我往后推……太好了,现在连菊儿也这样?!!
  我是怎样?!我看起来有那么弱小吗?啊?

  「何况,我对袁将军的那番自白,有不同的看法。」四王爷咳了几声,待呼吸稍缓之际,旋即开口。「当年,先母和父皇是青梅竹马,从小感情甚笃,何来横刀夺爱之词?倒不如说是袁将军你欲夺人所爱,却铩羽而归,从此怀恨在心。父皇武功高强你不服,硬要说成他会使妖法。宝剑也是你屁滚尿流地逃了,连掉在地上的剑也来不及捡。这么多年过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只会把自己的无能怪罪在别人身上。证据就是,你不敢找父皇光明正大比一场,却挑我们这些子孙下手,而且还以多胜少,暗中偷袭──」
  「住口!住口!!」袁将军突然拔出剑来。亮晃晃的剑尖朝四王爷比了比,剑光在他苍白的脸上轻盈地闪烁着。「……父债子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一剑在手,袁将军平静了下来,但他的老脸却显出一种疯狂前夕的宁静。
  「是吗?」四王爷看着那把剑,无畏无惧地扯出一个笑容:「我父皇可还没死呢!说到底,你还是怕他吧!」
  袁将军一笑,老脸突然狰狞起来。
  「你这么多话……不如你先来吧!我正想试试这把『冥火』有多利……不知道它能不能把人劈成两半!」
  随着半字脱口,袁将军的剑高高地举起。

  
  突然,屋顶传来一阵碎裂般的声响。随着瓦片木块纷纷掉落(我方人马被砸得破口大骂),一道苍老的声音宏亮地传遍了整个大厅。
  「慢~~!」
  然后,一个人从天而降。那是一名看来精神瞿瞿的老头。不过,同样都是老头,袁将军怎么看就是面目可憎许多。
  「我儿子说的没错,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也该找我才对!」那人一落地,就漫不在乎地踏前几步。「袁义朝、袁枕、袁飞天,不管你叫什么名字,好象都改不了你那种阴沟老鼠般的习性,是吧?!」

  传说中的开朝皇帝正气凛然地登场了。

  「怎样都好,难不成你就不能从大门进来吗?非得要拆房子?」我看着一身的木屑,喃喃抱怨着。依照四王爷的说法,这老头应该很强,我原本紧吊的心,此时一下就放下了。
  「你还好意思说。」红歌瞟了旁边被我撞烂的木门几眼。
  「希望不要再有人来了。」菊儿中肯地下了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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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我很遗憾…因为搬家的关系,接下来的时间不太能上网了……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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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凌家大家长出场了,所以我们这些小辈就更加不够看了,只好一群人躲到后面吱吱喳喳,就差没当场打几圈麻将了(红歌曰:被掳的时候时间匆促,来不及带)。老实说,两个老头对阵实在缺乏可看性──尤其当他们两个正在互瞪的时候,我才瞥几眼就打了个呵欠。

  「喂!要不要赌谁会赢啊?」我偷偷提议。
  「我压太上皇。」
  「我也是。」
  「也算我一份。」
  一轮赌金收下来,全部都压新出场的太上皇。
  「哇!你们对他还真有信心,可以偷偷告诉我,这种信心是从何而来的吗?」我把赌金收进口袋里。
  红歌瞟了我一眼。「笨哪云月!不是对太上皇有信心,而是他是我们的救星。他要赢了我们就赢钱又安全,他要是输给姓袁的老猴子,我们全都得死。听懂了吗?是“死”!人都死了,还用得着钱吗?」
  不愧是红歌,碰上钱的事总是特别精明。

  「嘿!妳这种说法太不公平了,还有我在啊!」
  红歌上上下下地打量我几眼。
  「云月,我很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是……原谅我不能不实话实说。」她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抹了几把眼泪。
  什么意思啊妳!
  我刚想反驳几句,就突然被人拉到一旁。低头一看,原来是子夜,他正神色不善地瞪着红歌。
  红歌也注意到子夜的视线,她一脸疑惑地看了看那张绝对称不上善意的表情,然后盯着子夜紧扣住我手臂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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