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傅下(二)————东方零非
东方零非  发于:2008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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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红歌狂吠的对象换人了:「你进来的时候没把床板关上?!」这次八王爷可怜地首当其冲。「我真不敢相信!难道你们都不知道什么叫『随手关门』吗?」
  「我知道随手关门,但是我不知道要随手关床。」八王爷困惑地说:「事实上,床板打开后会出现一个阶梯就已经够奇怪的,我一时之间没想那么多。」

  红歌还想继续时,那个人已经提着烛台,缓缓地跺下来,满脸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
  「……七哥…八哥?……真的是你们?!」九王爷满脸欣喜又不敢相信的表情:「我的老天爷!」

  于是红歌这个看来像坟墓般的斗室,像是开了场皇室认亲大会,挤了四个皇族,转瞬间就富贵了起来。
  「红歌,有没有实质体会到什么叫蓬壁生辉啊?」我悄声问她,半开玩笑地问道。
  红歌并没有感受到我那无伤大雅的玩笑中的善意,事实上,她的反应真是前所未有的令人发指。
  「去死!」她恶狠狠地踩住我的脚,还用脚根转了好几下。

*   *   *

  隔天清晨,我拖着满身疲惫,形支影单地离开红歌所住的楼阁。我费了一个晚上,还是没搞清楚他们这些皇室的人到底是在演哪一出。
  原来七王爷的妻子当初会带着女儿出走是因为生他的气──至于到底是在气什么,七王爷嘴巴紧得很,他只是一直说是自己不好,对不起妻子女儿等等,光是这样根本挖不出什么──我的意思是,夫妻吵架,小从闹性子,大到国仇家恨都有可能,至于当初是谁不好就甭提了,反正死者为大准没错。不过八王爷听了之后,也开始说是自己的错,于是这其中的理由就变得很值得探究了。就在我开始竖起耳朵,准备专心倾听之时,七王爷又说错都在他自己,八王爷说错不在七哥,而是他不好,这之后两兄弟竞相将错揽到自己身上──光是这点就讨论了一个时辰!!
  就在我放弃了解皇家秘莘的大好机会,想躺下来好好睡个觉,等他们讨论出一个结论再回宫时,我很痛苦的发现,除非我打算睡在又冷又硬还凹凸不平的石地板上,否则我根本无法躺下来。
  我的意思是,当床铺就是秘密信道的出入口的时候,你不可能安安心心地睡在上面吧!一来你会怕下面的人到时候因为你睡死了而出不来,二来你会怕他们硬要出来时会把你弹到地上摔个狗吃屎!这真的是很不方便!!我无法理解,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把秘密信道建在床铺下方?

  于是,当清晨的鸡啼声响起时,我再也忍无可忍地直奔回宫。自七日夜祭开始,我根本什么都还没玩到!可是我已经三天多没睡觉了,我的眼睛又痛又涩像快烂掉,而且我的皮肤开始痒了起来──每次天冷的时候就会这样──世界上还会有比这个更衰的鸟事吗?!
  然后我在冲回寝宫的路上被人突然抓住,那人顶着一双不下于我的熊猫眼,阴森森地问:「云月!你这几天都跑哪去了?!」
  我眨了眨眼,挤出了几滴眼泪。「暗香阁。」
  「那是哪里?」
  「妓院。」然后,当我注意到子夜那张开始扭曲的脸时,我试着解释:「实际上,我是去那里办事的。」
  子夜环起双臂,露出冰封三尺的冷脸。「是啊!去办事,我想也是这样。」
  「不是你想的那样,九王爷也在,他可以──」
  「九皇叔也在?!好!很好!!」子夜开始愤愤地跺脚。「是他带你去的?」
  「呃……其实是我先去,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还来不及接下去说,子夜突然发出近乎尖叫的怒吼声,接着把他眼前所见的东西全都甩到地上,之后就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所以,世界上当然会有更衰的鸟事──还有什么事会比惹火一个太子殿下还鸟?!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地惨状,老实说,我现在连发脾气都嫌懒了。
  「管太傅,我叫人来收拾吧!」梅儿从旁边冒出来。
  「不了,先等我睡饱了再说。」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倒向床铺,耳边隐隐约约听得到几声零零落落的燃放水炮的炸响,然后我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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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紧张,明天要拍学士照的说.-_-|||

物理性接触?喔!这个范围是很广的~~老实说,实在太困难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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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而言,我一向少梦,可是这一天我却睡得极不安稳,我想是因为白天毕竟不是睡觉的好时间。我在床上翻身数次,隐隐约约好象做了梦,在梦中,我回到江南的老家,天月、老爸、老妈还有两个哥哥都站在门前看着我,为了看清他们的表情,我细了眼,想再瞧清楚点,眼前却出现窗格子,待我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哪是江南的老家门前,分明是我在宫内暂住的寝室。
  我摀住眼,呻吟了起来。印象之中,就算是我第一回宿醉也没有今天这么难过──我的胸口不住发紧,一颗心像随时都会从喉口迸出来一般。窗外的天色还暗着,跟我躺平时的天色看来相去不远……难不成现在还是清晨?
  尽职的梅儿端上来一盆温水要我擦脸,一边随口说道:「管太傅您已经睡了整整一天,总算醒了。」
  「妳一直待在这里?」我缓缓坐起来,看着梅儿替我把沾湿的白布拧干。
  「是的。」
  「呃……对不起,麻烦妳了。」我伸手接过毛巾,自行擦起脸来。擦没两下,就从湿透的巾布后注意到梅儿发呆的脸。「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我挑了挑眉。
  梅儿回过神来。「没什么……只是…」她若有所思地低下头:「……管太傅现今的言行举止,和初入宫时,真是天壤之别呢。」
  我擦擦脸,抬头想了想。「有吗?」我将白布递还给梅儿。
  「是的,您如今的举止,较之当初,很显然地温和了许多。」梅儿低首敛目。
  「妳的意思是,我当初就像只发怒的山猪,见到人就发狂地冲上去,不分青红皂白想把人乱蹄踩死是吧?」我打趣的说。
  「……用山猪来形容,好象太温和了点。」
  「……」
  听到梅儿中肯的回答,我马上变得没趣起来。

  「……我想是妳看习惯了,我觉得我没变多少。」
  「您当初的行为,我就算看到死也不会习惯。」梅儿的语气虽然温和,但表达出来的意义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好吧!就算我当初不知道梅儿对我这个人的印象如何,现在也可以猜出个大概。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想办法让我这种危险人物离得远远的?」我选了件白色的外衣套上。

  梅儿看着我,一脸淡然的说。
  「自作主张不是奴婢的规矩,更何况……」她弯身想替我系上腰带,我示意自己来。我一向没习惯让人碰触我的腰腹──这些要害处,另一方面,这腰带…最好是别让人碰着。「……王爷不会放任一个危险人物留在太子殿下的身边的。」
  我看着梅儿,试着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妳就这么信任王爷?」看到梅儿的脸上闪现疑惑之色,我接着说下去,并试图让我的语气听来自然且不经意。「我的意思是,皇位谁不想要?难道这些王爷们…没有一个是想取而代之的吗?」而且很可悲的,我实在想不出一个理由来阻止任何一个王爷取子夜而代之。好吧!或许我们可以期待子夜那无限可能性的未来──只能如此期待。
  根据我的打听,这些王爷们,各个都不是好惹的角色,只是多年前就一个接一个的出走──我看这是一种家族特性,当初的前皇帝──本朝的开国皇帝,也是把帝位传给现任皇帝后,拍拍屁股就跑得一乾二净,多年来都不曾听闻其消息,于是关于他的下落的众多版本的传说就在民间流传着。官方说法有他实际已驾鹤西归,或是只是卸下帝位两种说法。民间普及版则是谣传他被亲生儿子毒杀──不过可能性很低,因为现任皇帝想毒死我的动机,应该会比毒死他老爸的动机要强烈的多──可是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另外还有神话版,有许多人坚称这位前皇帝以一人敌百千人之力,将他们从山寨中救出──祖先保佑,看来现在山贼是个不错的行业,因为依照神话版的说法,国内起码要有上百座的山寨,而这些山寨平均起来每个都得要有五百人之谱,那也就是说,平均每十个人中就有一个是山贼──这种国家看起来实在不太好。

  梅儿看来仔细想过我的问题,然后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我看也不见得每个人都会打皇位的主意……比如像管太傅您。」

  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梅儿,我就算有野心也没实力好不好。」我嘟嚷着:「更何况我根本没那个心──我对劳心劳力的终身职一向敬谢不敏,皇帝算是其中之一。」
  梅儿开心地笑了起来。「以前有人跟你说过很相像的话,很久很久以前。」
  「喔?是吗?那他现在过得好吗[自由自在]?」
  「他很优闲地当他的王爷,过得算很好了。」
  是吗?我拍了拍大腿。「现在,梅儿,我有一件事想请妳告诉我……」
  「嗯?」
  「从刚刚开始,我就一直听到烟火的炮响……」我皱起眉头,迟疑地接下去:「但是,好象……有几声是从隔壁传来的,而且还伴随瓷器被摔碎的声音……妳能不能告诉我,那是我的错觉?」

  梅儿笑得无比温柔慈祥。
  「管太傅,我不能,请您面对现实。」梅儿在我的哀嚎声中,咬字清晰地落井下石。「事实是,我从他开始这么做时,就过来等您醒来,很高兴您终于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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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跨过门槛,然后凭借着我少数几项值得夸耀的能力之一──灵敏的反射动作──险险地躲过一个看来巨大无比的花瓶。听着那个花瓶在我背后远远的碎裂声,我不得不想,或许子夜在内功方面的进境够快了,至少他可以用那只瘦削的小手抬起半个人高的花瓶──连着里面的盆栽和泥土──然后把它摔到对面去。希望没有无辜的路人受害,我在心中祈祷,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子夜瞪着我,大口大口地吸气着,愤怒像在他的眼里点燃了火炬,让他那一双黑漆抹乌的眼瞳看来就像黑色的丝绸般,闪耀着柔滑的光辉。他的眼眶和鼻头红嘟嘟的一片,不过看来却出人意料的……好看。我不禁有点沮丧,我自己哭起来可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眼见子夜开始打起另一个花瓶的主意,我只好赶紧开口喝止。
  「你这是在做什么?!」趁着这个空档,我快速地将房内的状况一览眼底──那真是一场灾难。书页像纸屑一样散落在房内各处、上好的雨花石砚看来像一堆四散的黑石头,我想子夜大概是拿它当飞镖射了,而且还射得挺准的,这一点从四周遍布的琉璃碎片就可以得知。从色泽判断,我想他大概是子夜他的那只狮子纸镇。棉被被扯开了,飞絮像雪般,落满了整个房间。
  「我想你要不是疯了,就是打算拆房子。」我想着某些人看到这种场景会有的反应,试着让自己的表情看来更严肃些。「你说,你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搞什么鬼,竹儿兰儿菊儿呢?这种时候他们都跑哪去了?!难不成这次除了烧帐篷又想到什么更好的主意?!

  子夜的眼危险地了起来。要是数个多月以前,他的这个举动只会被我归类于『小孩子的闹性子』,不过我现在就会把它当成一个危险的讯息──比如像他真的滨临爆怒边缘了。何况子夜在这数月之间,已足足长高了四到五吋,虽然他的头顶依旧在我的视线水平之下,让我很难注意到这个变化,不过显然的,当他在生气时,他明显高出许多的身子,的确让他散发出来的威吓感大增,我不自觉地挪了挪步子。
  「我在想象中谋杀某人。」子夜一字一句,满怀恶意地说着。在这当中,他的视线没有半刻从我的脸上移开──于是我很容易就知道,他想象中谋杀的人是谁了。

  「你在说谁?…….喔!好吧!」我试图装傻,不过这种举动在子夜眼里只是徒劳,所以我决定摊开来说。「好吧!假如你打算谋杀我的话,就尽管来吧!事实上,你甚至可以请人代劳,我相信有很多人会乐意这么做的。不过你最好别把你的动机说出去,免得别人笑岔气!!」
  「笑岔气?!他们会为了什么笑岔气?因为终于从你那随时挥动的拳头阴影底下解脱吗?!假如你指的是这个的话,我毫不怀疑他们会为此笑岔气!!而且我在朝臣中的支持者数量一定会因为这件事直线上升!!」子夜的嘴角刻薄地弯起。要不是看到他湿润的眼角,我一定会因为这世上居然有人这么恨我而汗颜。
  我很佩服子夜的一点就是,他能在几乎气疯的状态,依旧从嘴里吐出最尖酸的言辞,而且它们听起来是那么冷酷地流畅,就好象他曾拿着张稿子练习过无数遍般──我就做不到。假如我真的处于暴怒的状态,我一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毫无例外,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这么会挥拳头的原因。
  「得了吧!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那件事。」
  「那会是哪件事呢?」子夜硬摆出一个笑容,那个微笑之僵硬,看来就像被浆出来的平整。「会是『哪件事』呢?你说说看嘛!」
  「……」我深吸了一口气,低低地轻声说道:「不过就是上妓院──」
  子夜的喉头咕哝了些什么,看来好象是家教良好的他不能冲口而出的粗话或是诅咒。「……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上妓院──」
  「听着,子夜,你假如听我说完整个过程的话──」我气急败坏地说着。我得不断提高声音才能压过子夜的话声,这代表,假如刚刚有人刚好从门前经过,那他一定无可避免知道房内有人上妓院去了。
  「听你说完整个过程?!不用!谢谢你!!亲爱的师傅!!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对你在床上的春光绮丽『完全』不感兴趣!谢了!!」子夜几乎是用吼得说完整个句子。
  「事实上,这跟床上没有关系,跟床下比较有关系──」我费尽理智和口舌想解释──不过我的努力好象只是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子夜整张脸都气红了,我觉得那不是个好征兆。
  「是吗?光是在床上还不够看,还得『办事』到床下吗?」子夜开始颤抖着,他紧闭的唇像是在隐忍着些什么──我发誓,我绝对没跟子夜提过这方面的…呃…好吧!…常识。但是从他如此轻易就将我的话加以曲解的思考方式,我觉得皇帝老子应该多注意一下,或许这是身教重于言教的另一个体现──就我所知,小孩都是喜欢未经他人同意,乱闯他人寝室的恶魔。

  我摀着额头,「子夜!你完全搞错了!那是在地下──」
  我再次试图解释,不过子夜看来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我怀疑他打从一开始就没在听我说话。他笑了,看起来很恶毒的那种。
  「让我想想,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我亲爱的师傅冒着被禁卫军追杀的危险,三番两次翻墙出宫?!」子夜的声音柔和了下来,但我还是能听得出其中的颤抖。「或许她长得花容月貌?还是善体人意?温柔可人?告诉我啊师傅!她是不是多才多艺──特别是在床上的时候?」
  够了,这真是太──
  我正打算制止子夜时,他轻声吐出最后一句话:「或是,她正是闻名天下的暗香阁第一红牌──红歌?」
  于是我所有未说出口的话,全梗住了。「……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子夜的声音轻柔得像鬼似的:「云月,你会发现,当你真的想知道一件事时,总是会有方法知道的。」
  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种感觉就好象当你兴高采烈地站在厨房,准备欣赏厨师是如何用那个黑黑的大锅子炒菜时,那个厨师却突然转身,用那个锅子使劲砸爆你的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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