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情化不开+番外 此情可待成追忆————lang
lang  发于:2008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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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不知道,我还活在梦中,直到梦到了尽头,眼前的是一片白眼茫茫。
"师父!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你知道玉儿多担心吗?你已经晕睡了半个月了!"那个在梦中时常出现的声音在我耳边真切地响起。
我转头,看着他笑,"玉儿,怎么了,我是不是又发病了?"
玉儿强打着欢笑,"师父不过是晕睡了半个月,没什么的。"
我想支起身动动,可身体软软的,根本连动的力气都没有,而且一动,身体的每一个部份都在叫嚣着疼痛。这是怎么了?
我缓缓抬头,在望进玉儿一脸担心时,想起了一切。那幢破旧的无人小屋,那零乱的午后......,我只觉得额头瞬间痛得要裂开,有什么东西要不顾一切地冲出来。然后我看到眼前一片红。
玉儿一下子惊叫起来,手指着我的额头,我轻轻抚上,暖暖的,滑滑的,我看了一眼,好鲜红的血!
而后的场景实在太混乱,玉儿抱起我就向外冲,刚出"漱玉斋"就看见寒祉风带着小儿子寒玉泠走了过来。我一看到他,就失了常性,本来一点力气也使不上的身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聚集起了力量,竟一下子冲出了玉儿的怀抱,一个飞身就提着手中幻化出来的剑直刺向寒玉泠的心脏。
我一向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我有的更多是仙人的冷漠气质。本来动手伤人不是我所好,但寒玉泠不该欺人太甚,而且还胆敢对我做出如此事情,如今,我便是拼上一身修行,拼上自己的性命,也断不会再让此人活在世上。
他们显然都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发难。玉泱还愣在原地,玉泠早就吓得动都不敢动了,只有一个寒祉风到底是经过风浪的,一见我的行动,大叫了一声"万万不可",人已经斜跨一步,挡在了玉泠的身前。
我见势只得在半空中拨高身形,掠过两人头顶,来到他们身后。正欲回身一剑,玉泱却已经加入了战局,他一把"青呤"横挡我的剑,一脸困惑地问我:"师父,您怎么了?"
"让开,我今天非杀了这无耻鼠辈不可!"
"可师父--"
"你连为师的话也不听了?"
玉泱一阵辞穷,寒祉风便上前与我求情,"夫子,无知小儿若有什么不对之处,还请见谅,再说你刚刚大病初愈,这样会伤身的!"
我冷冷地笑,"大病初愈?寒祉风你若知道你那宝贝儿子对我做了什么,你还会这么说吗?"
我的视线已经些微模糊,全凭一口气撑着自己,看到寒祉风眼中流露的震惊,玉泱眼里透露的愤怒,我身形轻转,来到玉泠的面前,宝剑直刺而出,血花四溅,吓得寒祉风叫了起来。
看着玉泠睁着不敢至信的眼神盯着我倒下,我冷冷地笑了起来。够了,这一切已经够了。我害得他们寒家可以说是家破人亡,而他们寒家也害得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如今我们算是彻底两清了。
额间的泪痣正不断地流着血,一阵阵剧痛袭来,连心脏都在剧烈收缩。
我转过身,向着大门的方向走,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给过我快乐,也给过我悲伤回忆的地方。眼睛却不自觉地留连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一亭一榭。就在那个亭子里,我们时常品茗对饮,就在那个小小水榭里,我俩琴箫合呜,心意相通,有太多、太多回忆如激流涌出......
祉水,这么多年,你可曾在苍茫人世的某处想过我吗?你可曾在仰头俯首间记起我俩曾经共渡的点点滴滴?
祉水--
7

我想我是死了,起码当我睁开眼的那一刹那,我是这么认为的。轻纱围绕的素白房间,毫无尘世的喧闹,这里安静得好似世间只有一个我。
然后他推门进来了,那一刻我几乎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那一刻我几乎以为我所经历的一切其实都不是现实,只是我浮生做的一场幻梦。
"师父!"
怎么会,他老人家不是呆在天宫吗?我从床上一下子弹坐了起来。
师父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清俊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看到我起来便马上迎了上来,扶住我,"别动,你还是躺下来的好,好不容易活了过来,可不要再瞎折腾自己的身体了!"
师父的话是那么轻柔,说得看似云淡风轻,不值一提,但我知道,我在下界的一切师父都是知道的。那不就是说那天的事--
"这是哪里,师父?"
"大雪山,一个与世隔绝,而且也不会有人打扰你的地方!"
是吗?大雪山!的确是个好地方,既然回不了天宫,那么就呆在这个地方未曾也不是件好事,起码不用再理会人世间的纷争。
"师父,玉泱呢?"
师父抿着嘴不语,他生气了吗?那么也就是说玉泱无法原谅我杀了玉泠!我呵呵地笑,他们俩从小不是就关系不好吗?难道真的是血浓于水?
算了,别再想了,我躺下来,闭上眼,累了,真的是累了。眼睛闭上就不想再睁开了。

当我再睁开眼时,师父已经离开了。他留书一份,告诉我因为我的额间朱砂痣再三被破,体内煞气与真元已经无法抗衡,他虽已帮我把煞气压下,但非长久之计。我现在所睡的是千年玄冰床,可以克致煞气,但会因身体无法承受而渐中寒毒。
师父把选择权留给了我,而最终我选择了留在这里,在寒冷中期待着漫长岁月的流逝。
师父答应我,会尽一切可能救我,我知道他会,从认识一直到现在,万年的时间,他从来都是身边默默帮助着我。

于是我在这白茫茫大地间渐渐学会了放任,渐渐学会了不去在意。山中岁月飞逝,我已经再也记不得自己数过的日子,只知道快成了天荒地老。
一天,大雪山来了个人。这样大雪封山的时候他进山干什么,难道又是来挖山参的。我看着他走到我面前,对他笑笑,"你还是回去吧,这样的季节,你是找不到人参的。"
那人显然因我的话愣了一下,然后冲了过来,也不说一句,上前就紧紧抱住我。
"放开我!放!开!我!"自从寒玉泠事件后,我一直都在害怕他人的碰触,而这个人如此用力的拥抱,像要把我揉碎在他臂腕中的那种力量,把我吓住了,我拼着命地推开他。他一下子叫了起来,"师父,是我呀,玉泱呀,你最喜欢的玉儿呀,你难道把我都忘了吗?"
玉儿?!不可能,那时候他不是已经--,可定晴一看,来人一脸的风霜,衣服已经破烂了,头发也及腰了,似乎好几天没洗脸了,胡子渣都已经冒了出来。可就在这样的面容下,我依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
是玉儿!真的是玉儿!他竟然会来找我!
"师父,玉儿终于找到你了,玉儿终于是找到你了!玉儿知道那时候的事不是师父的错,我不应该那样伤了师父的心。所以师父才不要玉儿一个人走了,对不对?玉儿已经知错了,师父,我走遍大江南北到处找你,两百年了,我真怕自己当时的错误,害你有个什么万一,还好,你还在,太好了!"
玉儿就这么一边抱着我,一边不停地说着。
我也十分激动,我原以为我和玉儿的师徒情份早在那一剑下化为虚无了,原来没有,原来他还在我身边。我微微地笑着,慢慢回拥住玉儿。
两百年了,已经两百年了吗?原来我已经这么孤孤单单地在这个地方呆了两百年了。

离开我的这两百年,玉泱一直过着流浪的生活。后来他告诉我,那天我杀了玉泠独自离开后,他后悔了很久,他后悔当时竟然不相信我。所以当寒祉水让他留下来继承家业的时候,他毅然拒绝了。
而后游历人间,无意间与法亦和尚再次相见,两人因为一些机缘,居然成了难得的知交,两人携手人间,报世间不平之事,惩奸除恶,义气好不丰发。法亦知道我的事后,一直便陪着玉儿大江南北地找我,本来这次是听到大雪山上有神仙,两人再次报着试试的心情来的,结果中途法亦遇到一十恶妖人,便一人先追了去,只与玉儿相约,一个月后,大雪山脚下见。
我一听他与法亦居然成了好友,也是一阵惊奇,自从那是在鹤泉无意听到父王提到前世,我也慢慢记起了许多陈封在脑海中上万年的记忆,也记起了我与玉儿,法亦的一段前缘。
当年他们一个是天煞孤星,一个是王母座前持香女侍,只因暗生情愫,在私逃凡间时被我所阻,害得一个被打回原形,一个被关入"万年寒冰洞"思过。后来又是一番机缘巧合,我与当时的百花仙子相恋,也是因为不满天宫规矩,反出天宫,私放孤星狐,不想那时自己被孤星狐身上天生煞气重伤,几乎掉了小命,而孤星狐则被打下凡界[自由自在]。
原来也想过,青玥已经被打回原形,那孤星狐就算是下了界,两人也不可能再有相见之日,不想,居然会有这样一番机缘造化,一偿了两人前世未尽的情。

不久,玉儿引着法亦来看我,他还是老样子,两百年的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一丝痕迹,还是那样的一个清俊少年。只是比起当年他的法力是今非昔比,而我是强驽之末,已经没得一拼了。
后来法亦在大雪山留了好久,虽时常出去个一段时间,但最后还是会回来,与我们生活个几个月。玉儿则是再也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我也曾劝过他多次,与法亦多出去闯闯,这只对他的修行有好处,可他就是死也不答应,说什么"要是我走了,师父你一定又会一下消失不见了!"
那时我几乎是被他搞得哭笑不得,我就算冷漠了点,但也不是一个如此寡情的人吧。
后来又过了一百年,法亦终于得了佛法,飞升西方极乐,成了佛。
我就在法亦离开的那天掐指一算,原来玉儿离他飞升之期也近了呀,还有三个月而已。心中虽喜,但随之又是一忧,玉儿因前缘而杀孽太重,他如想飞升,则一定要躲过一次天劫才行。那么,是怎样的天劫呢?
我看着身边的玉儿,又看向远处的白茫茫一片大地,难道--

有些冷!
我更加用力抱紧身上的被子,希望可以温暖一点,但躺在千年玄冰床上,就算盖了再多暖被,阴寒之气还是自身下急窜而上,越睡越是冰冷。刚开始的二百年我也未太在意,因为那时候体内煞气不平,时常做乱,每每折磨得我不得安宁时,躺上玄冰床上,气息就会渐渐平息,让人几乎忘了它本质阴寒。直到近一百年,我的煞气已被压住,这阴寒之气才日渐显示,夜夜噬咬着我的身体,不得安宁。
看来今晚也是无法成眠了。
我勉力起身,抱守元神,吐呐调息,想像往常那样调动自己体内的真元与阴寒之气融合,但似乎进行得不太顺利,每当真元运行到下盘时就觉得运行受阻,要强逼一下才能勉强通过。好不容易真元运行三个周天,体内阴寒之气稍解,全身就似散了架般,只躺下来,就再也没有力气动一下了。
唉,就这么睡一下吧。

"师父,吃早饭了!"
是玉泱在外屋叫唤。现在家中一切事物都由他在打理,原来我独自过时,家里可以说是简陋得除了被子就是床,玉泱看后,大叫这是人住的吗?然后就接过了家中的一切打理。按他的说法,要是放任我一个人住,我会以自己是神仙为由,过着几十年也不吃一口饭的日子,然后自己变得比难民还瘦。所以现在他每天绝对会做的事就是盯着我的一日三餐。
我自然知道他对我的好,所以就算再没有味口,我都会做在桌前吃上几口。但今日---
全身只觉一点力气也没有,软绵绵的,我只有应了声,"我不饿,你先吃吧!"
然后不出我所料,玉泱马上推门走了进来,"师父,怎么,不舒服吗?"
他坐在床边,用手摸着我的额头,"怎么这么冰!"然后又把手伸出我的被子。
最后不出我所料地叫了起来,"师父,你怎么睡了一晚上,被子里还像冰窟呀,难怪没有力气起床,不行,我看这玄冰床,你还是不要睡了,再睡下去,只怕一条小命都要睡没了!"说着,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把我连人带被地抱了起来,抱到了他的床上,然后把所有的棉被都拿了出来,盖在我身上。
"师父,您先睡一下,我去熬点热汤,给你暖暖身子。"
他不由分说地出去了,留着我呆在床上,有千言万语最后还是一笑而过。
玉儿确实很会照顾人呢!

午后的大雪山,有时会有太阳出来,那扬扬洒洒的金光其实就算照在雪地上也不会让人觉得有多温暖,只是当它照在身上的时候,会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
午后时分,玉泱向我交代一声,便到他平日修行的"寒潭"去了。
所谓"寒潭",是指距我们所住的小屋一里开外的一个大水潭,寒潭深不见底,潭水为雪山寒冰所融,所以彻骨奇寒。如果长期浸泡,有清骨良效,对修行也是大有助益,可一日千里。
玉泱这么多年来没事就跑到"寒潭"去泡泡,对那儿几乎熟悉得就像是自家后花园的池塘。只可惜,那里与我却是一块禁地,刚开始在这儿住的两百年间,我也常到寒潭去玩,近些年来,只要一入寒潭水,不消一刻钟,就觉体内寒毒加剧,似要破体而出,痛苦非常。所以现在那里我不再靠近一步。
看着玉儿的身影渐行渐远,我本来是回屋的,谁料到体内寒毒一时大盛,直逼心肺,顿时,我只觉得心都凉了一截,几乎都无法跳动了。
不行!我勉强扶着门,支撑着自己的无力的身体。我现在还不能倒下,还有三个月,我必须要助玉儿飞升才行。
挑眼向外看去,不远处,一个小小身影在雪地中急速地奔跑着,我长叹了一口气,内心默默说着,"原谅我,我也不想这样的。"然后用尽全身力气飞身而起,直冲向那雪地中奔跑的小小身影。
原来是一只小雪貂--

除去那些的痛苦的部分,我真的觉得在大雪山的日子,是那样让人觉得快意,没有了许多方面人世的纷扰,思绪变得十分平静,整日里吟诗弹琴,然后再抓着笨徒弟下上几盘棋,想想天上的生活大概也就如此吧。
只是玉儿时常会哀叫,因为他生性好动,酷爱武学,小时候整日里是舞刀弄剑,是到了后来学仙后才文静了些,学了些文样东西,但要他弹琴,下棋无疑还是要了他命的东西。往日有法亦在时,我抓着法亦和我下棋,两人在对弈时也笑过他,他也不在意,只落得个自己清静,现在法亦走了,抓他来下棋,他几乎是苦着张脸,一边下着棋,一边不停地问:"喂,师父,下这儿行吗?还是下这儿?给点意见了!"
然后我就会不客气地笑他,"理论而言这两点都行,只是看你后面想如何布局!"
随后,玉儿会更苦着一张脸,"是,是,就当我没问可以了吧!"

如此便又过了两个月,一切都过得十分平静,只除了我体内寒毒的急剧加速外--
"师父,最近还真奇怪,不远的山坳里不知怎么地突然多了许多野狐、野狼的尸体,我还以为是有人上山来偷猎呢,可守了好多天,却一个人影都没看见!你说奇怪不奇怪?"
玉泱进屋时我正在里屋,所以听见他一嚷,我心神不定地走了出来,一见他手上提着的野狐、野狼的尸体,只觉心脏在一瞬间收缩到了极限。声音都开始发颤了,"你在哪儿发现的?"
"就是几里外的山坳里呀,要不是有一天我追一只小雪貂,肯定也不会发现,不过会是谁呢?如果是上山狩猎的人,为什么杀了那么多动物,又不带走,还要丢在那么隐蔽的地方呢?"
玉泱边说出心中的困惑不解,一边蹲下来,翻弄着地上的动物尸体,然后像发现什么秘密般"咦"了一下。
"怎么了?"
"这些家伙死得很奇怪呢!好像每一个都是被什么东西吸光了血一样!真是怪恐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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