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背靠背————御
  发于:2008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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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不透的情愫,朦胧的感觉,顾宇瞻破解不得。
顺其自然、静观其变是他最后的决定。正如他不明白徐天胤此番的动机,但他肯定X城一定在酝酿着什么。
借观赏宅院的空挡,顾宇瞻仔细勘查了四周的环境与装配。简单一如附近的农家小院,没有任何区别。徐天胤似乎真的是为度假而来。
晚餐相当丰盛,色香味一应俱全。徐天胤真是得了宝,天礽除了百般武艺竟然连保姆角色也能胜任。如果有机会,顾宇瞻真的很想了解这个人的故事。他的善良、他的忠贞、他无所保留的奉献,......难道他人生的全部都只为了徐天胤存在吗?真是不可思议的人!"神域"那历史悠久的漫长岁月里,究竟隐埋了多少鲜为人知的故事?!
随后的数日,平常而平淡。没有人提及X城,也没有人关心江湖。他们的话题永远是天南地北的胡侃,不然就是漫无边际的闲聊。恬静、祥和、温馨,好像他们从来就是这样的熟络,这样的知己知彼。
爽朗的笑不绝于耳,和球球玩闹着滚作一团的徐天胤真正象个孩子,简单而直接。如果他不是"神域"的主人,如果他不曾涉足江湖,十七岁的徐天胤所走的路肯定截然不同。顾宇瞻无法想象那双白皙纤细的手一旦戴上镣铐会是怎样的情景。依他的个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捍,顾宇瞻想想都觉得可怕。
终究他会死,但他希望他是以最平和最自然的方式终结。
心弦撩动,什么时候自己开始关心这个不可一世的少年了?

焱出现在蝉声嚣喧的午后。风像散了架般晾在树梢,黄色尘土似的阳光无精打采的散落着。徐天胤在葡萄藤树下仰着脖子摘熟透的果实。天礽和顾宇瞻按着球球在院角的方池里冲凉,浑身是水,人狗大战始终没分胜负。欢快愉悦的笑声不时的传来。
不好意思的耸耸肩膀,姬拓晨将身后的人推向大家:"欢迎我们的加入吗?"
焱的年龄似乎还在徐天胤之下,一头乌黑闪亮的短发,细长的刘海直遮到眼眸。无比青春娇嫩的脸颊,坚挺婉致的鼻梁,还残留稚气的嘴唇。轻盈修长的身材。他怯怯的接受审视,乖巧的仿若主人饲养的宠物猫。
徐天胤轻易地扯出天使的笑容:"荣幸之至。"言毕,在姬拓晨如愿以偿向焱炫耀自己神机妙算的片刻,冷冽的眼神扫视着腼腆怕生的焱。聪明如他,以姬拓晨的态度,已经大致明白这个假期的原因了。了然的微笑,天胤没有为难新人。
五个人的宅院热闹非凡。焱虽然说话不多,姬拓晨却异常呱噪。他跟天胤三天五头的对立总能引发乐此不疲的战争。这会儿两人连同总吸取不了教训的球球滚在床上扭成一团。对于两人发出的惨叫声以及球球抗议的呜咽声已经无动于衷的其他三名看客,正研究着稍后的晚餐。
直至天胤乱着一头如鸡窝般的头发率领着同样惨状的球球现身,三人才无可奈何的叹着气,收拾残局。
"这次又玩什么了?"忍着笑走过去,替他梳理凌乱的发丝。顾宇瞻很想告诉天胤,此时的他有多可爱。衬衣的纽扣全没了,暴露在空气中的胸膛被恶意的咬出星星点点的红斑,一路延伸,连脖颈都没放过。袜子和鞋子恐怕早就不知被甩到九霄云外去了,徐天胤显然战败,狼狈的逃了出来。
"哼!"气愤的抛脸,不过并没有拒绝顾宇瞻温柔的帮助。
姬拓晨在身后狂妄的大笑:"今晚你做饭。"
刹那间听众一律绿了脸盘,姬拓晨大概不知道吧,徐天胤打小就不知道厨房朝哪个方向。
他做的饭能吃吗?
"做就做,谁怕谁!"掳起袖子就往厨房迈,豁出去了。好一派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势。
忐忑不安的天礽等人悄悄跟随其后,停在厨房门外探头望着半响没动静的主厨。看他叉腰瞪着整齐干净的灶台愣是无从下手,众人皆默:豁出去的人是我们吧!
为此姬拓晨做了深刻的自我批评:"我一时考虑不周连累大家受苦。下到阴曹地府我甘愿担负一切罪责。"
"那你要帮我们吃完他做的东西吗?"
僵硬的逼出一丝恐惧的笑:"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阶级兄弟大家一起努力吧。"
厨房里惊天动地的巨响,顾宇瞻十分同情善后工作的天礽。这顿饭下来,估计所能幸免的用具肯定屈指可数。当饿的几乎瘫软的"阶级兄弟"闻到飘香的饭菜时,姬拓晨很没形象的抹了一把口水。
仔细看那端上来的"晚餐",除了色彩比较偏黑、形状比较独特之外,咬在嘴里的味道还好只有那么一点的咸淡不均。
兴致勃勃的品赏着伙伴的吃相,天胤笑得花枝乱颤:"好吃吗?"
面面相觑,点头摇头都不是。正为难焱突然用力的回答:"好吃。"
"那就多吃点,锅里还有。"
"好。"很认真的应允,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几分。看焱津津有味的咀嚼,甚至多添了一碗饭。其他人硬是没弄懂是自己味觉失灵还是焱的胃囊是铁打的。
直到就寝,姬拓晨忍不住还在问:"你没觉得肚子不舒服?"
"哪有那么夸张。天胤的菜其实不难吃,是你们要求太高了。"回头冲主厨展露一抹理解的笑容:"我第一顿饭比这难以下咽多了。那时候根本分不清盐和淀粉。"
怜惜的伸手揉揉他的头发,姬拓晨难得的绮绻温柔。"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了。"
"嗯。"单纯是焱的优点,尽管他似乎拥有许多不快乐的回忆。但他仍坚信世界是美好的、明天将是幸福的。
"晨哥的爱好真奇特。"冷眼旁观,不屑与鄙夷虽然一闪即逝。顾宇瞻依然清楚的知道天胤对焱的偏见。他不喜欢他,不喜欢他依赖姬拓晨,不喜欢他占据姬拓晨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
有过一次教训,徐天胤从此远庖厨。本人乐的逍遥,总悠然自得的徘徊在屋后的溪边,欣赏落日晚景。
确认无人跟随其后,徐天胤拔通了电话。
"我是凌欣。"那头的声音青春活泼,不难想象主人动人的容貌。
"是我。"
"小主。"熟悉的语调,他们本该陌生的。
"查到了吗?"
"正如主子您所料。那个孩子就是姬先生要您避开的原因。他本是显帮董亚康的人。姬先生趁董先生不在X城强行带走了他。这一次姬先生恐怕会让刚恢复平静的江湖再掀风浪。主子,您要如何做呢?‘
"董亚康回来了吗?"
"据悉将在三天后。"
"我知道了。你密切留意显帮的动向。随时向我汇报。不过切记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仍在X城的真相。特别是姬先生。他至今仍以为你是他找寻到的帮手。我无意向他说明你我的关系,更不想节外生枝。明白了吗?"
"主人您放心,凌欣会格外小心的。"
挂断电话,天胤意味深长的叹气。是时候阻止了,在事情还没有开始之前尽快结束。

"你问焱?"
"这么多年的交情。以我对你的了解,这个孩子绝不可能是一般的人。你二十七年的人生,为谁动过心、为谁出过力,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晨哥哥,你想欺骗的是我还是你自己?"
"我想等时机成熟才跟你说的。"
"有些事我可以假装不知道,或者保证不去知道。这些年我们各人有各人的战争,各人有各人的隐私。一路走过来并没有值得疑虑的事。不过我希望这次也同样简单。孰重孰轻,你我都清楚。"卸去伪善的面具,徐天胤坦率直接地表达意见。
"焱我不能放弃。"斩钉截铁,姬拓晨首次的正色:"我承认我很清楚如今的处境与局势,再挑起事端对我们非常不利。但是这个孩子我不会放手。我的个性你很清楚。那个人的死、还有芮夫人天朗的事也撼动不了我的神经。我是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是只有对焱,我希望能给他幸福,能实现与他的承诺。你不知道当我第一眼看到他,那样楚楚可怜、那样弱不禁风,我真的不忍心让他继续待在显帮。董亚康的劣根你也见识过,他从不把人当人,或者说他表达占有的方式极尽变态。如果放任焱跟他在一起,我敢保证焱一定会被他折磨死。"
"所以你情愿放弃我们好不容易拼回来的‘神域'?"
"天胤。你知道为什么焱只穿长裤长衣吗?因为他全身上下都是不堪入目的伤痕,全是受虐的记号。他也不过十六岁。凭什么就该有如此荒唐的遭遇?天胤,你们同样的年纪。你高高在上,一个不高兴就有人替你消灭一个帮派。而他呢?所觉得幸福的事只是不挨打、不受冻而已。难道你不该怜悯同情他吗?"
冷漠的挥开姬拓晨的手臂,语气里满是不屑。"那你怎么不去可怜街边的乞丐?他们遭受的磨难比起焱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姬拓晨,你怜惜的不是焱的痛苦,而是他出众的容貌吧?!"
被刺痛的姬拓晨一时竟答不上话来,好像什么都被这个刁钻的少年看穿了。"其余的话我不多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如果显帮问我要人,我绝不多留一刻。在事情未牵扯‘神域'前你尽快解决。"
头也不回的离开,徐天胤要表明的就是果断的态度,誓不让步的决心。
在房外不巧正撞上话题的主角。焱一副浑然不觉的表情,他以为姬拓晨就是他今后的全部、他的依靠。这孩子很干净,一目了然。徐天胤知道姬拓晨迷恋他的理由。他身上有他们从来不敢奢望的纯洁。

第五章
天空像铺开的银灰色绸缎,带着阴晴不定的暧昧。伸出手感觉风中的湿意,山雨欲来风满楼,果真挺有道理。
"我们出去逛逛。"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徐天胤必须给自己、给姬拓晨一个答案。在做出决定前,他希望了解一切的来龙去脉。
沿着乡间的小路看似漫无目的前行。默不作声的焱有些拘谨。他多少知道徐天胤的身份,对于他的邀请也能敏锐的感觉到不安的成分。一直被忽视的过去终归是存在的。
"你是本地人吗?"开场白状若闲话家常。焱是乖巧的孩子,天胤务须居高临下的质责。
"不是。"
"哦。那你祖籍是哪里呢?"
摇摇头,"我不记得了。"生怕天胤以为自己故意隐瞒,他急忙解释:"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爷爷四处奔波,爷爷靠乞讨为生,所以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
"对不起。"
"没关系。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不介意。"
"你现在很幸福吧?你可别想瞒我。晨哥从来不会带他不认为重要的人见我。而且我也知道他晚上睡你的房间。"
焱羞红的脸颊像一朵红云,艳丽而华美。
"你原本是董亚康的人,对吧?"
焱的神色全数尽落天胤的眼睛,同时亦没放过掠过心头的那一丝感伤和失落。
"你十四岁跟了董亚康,直到今天整整两年。我想你应该多少清楚显帮和青帮的关系。如果因为你,两派大动干戈,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小主。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也不是贪图享乐的人。十四岁以前我跟着爷爷天南地北的流浪,我没觉得苦。别人家的孩子能坐在教室里面读书,我只能随爷爷到处收集废品破烂。我没抱怨过任何人。爷爷说世界上还有许多连喝水都是奢求的人存在。知足常乐日子能过下去就行了。我也这么告诉自己的。每个人的命都不一样,我从来没幻想过荣华富贵。
爷爷去世,我连葬他的地方都没有,是董亚康帮了我。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记着。我跟他两年......"哽咽,继续不了的伤恸悲哀,不堪回首的往事。
徐天胤默默地站着,他听闻过传言。董亚康对年少的男孩有着一种近似病态的执着。他疯狂的劣迹道上众人皆知。焱的处境可想而知。
一颗颗解开衬衣的纽扣,袒露赤裸的胸膛。纵横交错的伤痕历历在目,状似蜈蚣虫般扭曲变形的恐怖在少年青涩的肌肤上残留永久的烙印。这样冷酷变态的手法令人发指。徐天胤难受的厥眉。
"晨哥同情我的遭遇,他说带我离开显帮,说会给我平平静静的生活。其实十六年的人生所谓的好与坏我都不在乎了。我能够忍受董亚康的凌虐,就没有任何事是熬不过去的。我喜欢晨哥,他英俊潇洒,时而沉稳时而诙谐。待在他的身边我眷恋的不是他能给予的富裕生活,而是他最起码的尊重。焱的命不值钱,可也还是个人!"
焱的眼神勇敢之极,甚至高贵。他是在述说他的不幸,述说他的无奈,可是也告诉天胤,不论多么困苦艰难,他要活下去的决心。他的眼神里有着做为人的倔强、自尊,甚至还包含了要求人家对他的尊重。
伸手帮他拉好衣衫,徐天胤愧疚的向他道歉。
"没关系,晨哥说他有能力抗衡显帮,而且还有您的帮忙。董亚康至少不敢与‘神域'正面冲突。"
"是啊。你只要相信晨哥就好了。"
"嗯。"一扫刚才的忧郁,焱笑的信心十足。
并肩回到小院,与顾宇瞻对弈的姬拓晨迅速迎了上来。一贯的潇洒不羁转眼变成了张皇担忧。

徐天胤看的太清楚,心里的盘算就更明白。

接到董亚康请求见面的消息,了然于心的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董亚康是个高大的中年人,结实的身躯挺得笔直。表情严肃,很难说有多大年龄,看上去既年老又年轻,是一个精力充沛的男人。银发覆盖这前额,目光炯炯。亲眼目睹过他给予焱的伤害,徐天胤只觉得被那眼神盯着就像被苍蝇叮着的案板上的肥猪肉,浑身不自在。
看到桌面上焱的照片,徐天胤不动声色的保持着局外人的冷静。
"因为在下的家事麻烦到小主您,董某十分抱歉。其实以我跟姬兄的关系,他若真喜欢,只要董某有的一定双手奉上绝无二话。不过这孩子是我一位亲戚交托给我照顾的,如果有个什么,我不太好交代。"
"我明白你的意思。晨哥他大概也是一时兴起,不过事先没跟你交代一声也实在鲁莽。董哥若信得过我,这事就交予天胤去办。天胤定当完璧归赵。"
"感谢小主您的理解,那一切就拜托了。"
结束短暂的会谈,徐天胤返回"神域"。
"你真的决定把那个孩子交出去吗?"天礽担心的问。
"董亚康已经兴师问罪了,我有什么理由偏袒晨哥。如果说显帮只是三流的角色,他没有那个胆量到我面前嚣张。以如今青帮的势力,想要跟姓董的抗衡,最后很可能两败俱伤。但这显然不是我希望的。‘神域'刚确立政权,如果在这个时候失去青帮。我很难再扶持另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坐镇江湖。就算有后备,谁能保证他能做到晨哥与我如此亲密贴心?焱,我一定得交出去。董亚康就是看准了我不愿再起事端才直接找上门的。"
"那么晨那边你要如何交代?晨他很在乎焱。我从没见过他那么在乎过一个人。"手上的动作非常快,可见天礽也很焦虑。
"晨哥他会非常生气。可是他除了生气又能怎么样?他总不能像芮夫人那样兵戎相见吧?!"冰冷森硬不带一丝感情的顽强,"他是姬拓晨,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够了。"
不安的眼神。天礽知道天胤是坚执好强的少年。历尽艰辛也要矜持着永远不言败。
这一次他的抉择也依然正确吗?

在曙光的沐浴下,焱侧仰着身子。睡觉不老实,一只白皙的小胳膊赤露在被面上。薄薄的小嘴唇紧紧闭着,白红色的幼嫩的腮帮上两个浅显的酒窝。弯如月牙的眉毛下,一双细长的眼睛就像在微笑似的合着。黑亮的头发,散乱在雪白的绣花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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