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让你误会?你误会了甚麽?」他步步进逼。
糟,自己挖了个坑还跳了进去...「没有啊,甚麽都没有!」我气粗的否认。
他似乎很满意我因为他的诡计而大失方寸,没有再咄咄逼人,又走到天台边缘放纸飞机,还"嚓"一声把一只纸飞机出了天台。
天!我还看呆了,那是我的曲谱啦!
「哗!吹走了!」我正想跑去捡回那只纸飞机的时候,就被董星贤拦腰抱过正著,然後他竟然把我扛到肩上!
他扛著我走到天台的围栏旁,「喂!放我下来啊!大烂人!听不听到?」我不断挣扎和搥打他的胸口,不过对他来说可能比搔痒的力度还轻,他不单没有放低我,反而越走越出,说著说著我们已经走到天台的边缘。
「哗!救命啊!」我虽然没有畏高症,但现在的情况是董星贤站在天台的边缘,而我半身都已经跨越了天台的围栏,我低头一看,下面的人影小如蚁群,这样子"俯瞰风景",实在是胆小一点都会立即吓晕,我现在也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呼。
突然董星贤稍微倾前了自己的身子,哗!我好像快要跌出天台!「啊啊啊啊!!放我下来啊!啊啊啊!!」这辈子也从未如此受惊过!我吓得几乎心胆俱裂,大声的尖叫起来!
「叫得挺好听嘛。」董星贤这才放下了我,圈住我的腰,挑起眉毛在贼笑。
「尖叫声也说好听,你是变态啊!?」我馀怒未消的瞪著他。
「你不是失声的吗?」
咦?是啊,我不是失声的吗?怎麽可以叫得这麽尖?我抚著喉咙,尝试用横隔膜发声,唱一些单音:「啦...」
「到休息室去,我陪你练歌。」董星贤扬了扬手就转身离开,示意我跟著他走。
这男人,永远都是如此霸道,每一句话都是命令句,不容你说不,而且一句起两句止,欲驳无从。
真是的,每次都给他搞得我方寸大乱!
现在我和他的关系可说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到了休息室,他走到钢琴前弹奏著我比赛的歌曲"Lonely",他真天才,看了两眼就弹得头头是道。
我闭起双眼,全神的倾听著这优美的旋律,很自然的就唱了出来。因为这几天失了声,我就自暴自弃的没有练习,所以及不上平日的水准,我不禁拧起眉头。
不得不承认坐在钢琴前的董星贤和平日的他判若两人,他的演奏充满震撼力和感染力,不用打射灯,都是别人的焦点。
而我就没有他这样的舞台魅力,就算别人和他奏同一首曲子,但他总是会把别人比下去。因为他每一次演奏,给人的感觉都好像为了一个特别的人而奏的,充满感情。
「不就唱到了吗?暂时失声而已,用不著好像世界末日来临一样吧。」
「那真多得你呗,还带我在鬼门关外打了一个白鸽转。」
他收起了戏谑的语气,温和而沉稳的说著:「以你的个性,一定在收到歌谱的几天内就把歌词背好了,你根本就不需要那些歌谱,那些歌谱对你来说只是提醒你比赛的到来,心里有这些压力,怎可以唱得好?不要抱著和谁人一争长短的心态,就当自己是很轻松愉快的在献唱,那些负担和压力,放了它吧。」他递了一只纸飞机给我,虽然他说得很轻,但这番话却很有力量。
我拿著纸飞机,有点犹豫,最後还是向著窗户把纸飞机放了出去,可能感染了董星贤的"童稚",把飞机放出去的时候,心情觉得豁然开朗,好像觉悟了某种东西但说不出来,可以说是打破压抑吧。
我是那种挺一板一眼和强迫自己负责任的人,好像考试时就算我已完卷,我也会一直坐到考试完毕。
人家一句戏言,可能说的人也不记得了我也会很小心的记住。
不过"近墨者黑",和这野性难驯的黑豹在一起,多多少少都会受点影响,我开始学会了"适度的自私"、"及时行乐"和"有话直说"。
而他则"近朱者赤",最近他的跷课和迟交家课的问题已减少了很多,可能因为我经常吵醒他要他上课吧。
弹奏完"Lonely",他就弹奏"给自己的情书",而且是边弹边唱,这是我头一次听他唱歌,我听闻他休学前被誉为学校历年来最出色的男中音。不过休学回来後他就不再念声乐,因为他想献唱的对象已经不在了。
请不要灰心 你也会有人妒忌
你 仰望到太高 贬低的只有自己
你 记住你的发肤 会与你庆祝钻禧
啦啦啦 慰藉自己 开心的东西要专心记起
写 这高贵情书 用自言自语 作我的天书
自己都不爱 怎麽相爱 怎麽可给爱人好处
请 不要哀伤 我会当你是偶像
你 要别人怜爱 先安装一个药箱
做什麽也好 别为著得到赞赏
你要强壮到底 再去替对方设想
他的音质很有透明感,嗓子又嘹亮,而且很有感情,听他唱歌简直是视听结合的享受。
他自弹自唱完我仍然如痴如醉的瞅著他看,直到四目交接,我才尴尬的移开目光。
他平和的微笑,「这首歌是我特意唱给你听的,因为这是你的写照,你要记著,你很特别,你也会有人妒忌。除了上课和演唱,我可不轻易唱歌给别人听唷。」
原来这个唯我独尊的人也有这麽贴心的一面,如果他把这些招数施在女人身上,她们真连命都可能送了给董星贤。
不知怎的,眼眶突然发红,可能因为从来也没有人这麽挖空心思的助我恢复信心和哄我高兴,就算是善意的谎言我也很受落,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我是特别的。
从小到大,我一向都是被忽略的一群,不突出,但又不用别人担心。其实我会照顾自己,会哄别人,并不代表我不需要别人关心,不需要人哄...
我强忍著眼泪,他又从钢琴那边走过来,用手拭去我的泪,顽皮的说:「奇怪了,都没有开窗,你为什麽会有沙吹入眼的呢?」我嗤一声的笑了出来,又哭又笑的样子真是怪难看。
「我治好了你的失声问题,你打算怎麽答谢我?」他一手揽著我的腰,一手捧著我的脸蛋,真是一个会打蛇随棍上的男人。
我稍微推开了他,「请你吃饭吧。」
「真令人失望的答案,我还以为可以吃...」他色迷迷的打量著我,不过他没有说出那个谁都可猜到的字,反而笑了笑,「不过,能够令出名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卓少爷忍痛拔出一条羽毛,在下深感荣幸,我们到千味阁吧。」
「你耍我吗?千味阁?」这餐厅是出了名的贵,一顿饭可以吃千多元,而且在对面海的铜锣湾,连车钱也亏蚀了给他。
不过是我说要请他吃饭的,没办法,我无奈的说:「好吧,现在就去。」吃午餐总比晚餐便宜。
「好啊!有免费午餐吃,我要吃龙虾。」奸计得逞後,董星贤模仿小孩说话的语气,笑得像只成功偷腥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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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慢慢步行到公车站,快到目的地时,董星贤突然拉著我的手腕没命的狂奔!我完全来不及反应,唯有跟著他的脚步跑,「喂!干嘛啊?」
他没有答理我,仍然扯著我在上演末路狂奔,我回头一望,原来有一辆87D快要到站,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应该说要气都快断了!
终於,我们赶上了车,我立即找了个位子坐下,用手抽著衣领扇风,气喘吁吁的说著:「上不到这班车,就等下一班嘛,又不赶时间。」这87D的班次很密,差不多五至十分钟就有一班。
「就算不赶急,我的时间也很宝贵,可不想白白浪费在候车之中,况且我今天有很多地方想去。」他边说边慢条斯理的坐在我身旁,被他这麽一说,我突然觉得我们好像在约会。
由於车程很长,大约要个半小时,所以我就拿出了一本漫画来看,慢慢,我感到肩头越来越重,朝左边一看,竟发现董星贤正靠在我的肩膀上睡觉,还要是呼呼大睡的那种!
我看他这麽睡真是"难为"了他,以他190cm的身高,要屈就的枕在只有176cm高的我肩上,整个人都睡得歪歪斜斜,看样子都不会睡得舒服。
这还不止,车上的其他乘客见状也不禁多瞄我们几眼,我更听到几个女生在小声的窃笑:「那两个帅哥是不是gay的?是就太可惜了!」
「才不可惜,不觉得他们很配吗?」
我听到後就面带愠色,尴尴尬尬的撞了撞董星贤,要他起来。要知道同性恋的人最介意的就是听到别人说自己是同性恋!
半睡半醒的他不耐烦的推开了我,抱怨我吵著他睡,梦呓著:「别搞啦...」扬了扬手之後,放下手更顺势的搁在我的大腿上。我有点窘的捡起他的手指,拿开他的手,谁知他的手好像有吸盘一样吸著我的大腿,我几乎是把他的手指逐只逐只的拔开,我每拿走一只他就放下另一只,我是完全拿他没办法,最後任由他像树懒一样的倒在我身上。
"咔嚓"的一声伴著闪光灯。
不是吧!?那些女生竟然拿行动电话来偷偷拍我和董星贤!?
有甚麽好拍?真不知现在的女生在想甚麽?
呼!终於挨到了目的地要下车,我用力的推著他,「喂!起床啦!」千呼万唤这个大少爷才肯稍微睁大他的明眸,百般不情愿的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好像个睡不饱的孩子,没神没气的下车。
明明是那麽麻烦难缠的男人,但我竟然觉得他这些幼稚的行为很可爱,是不是有点自虐呢?
我们步行了一会就到了千味阁,他才坐下,一眼也没有看菜牌,「给我们两个是日推介吧。」说著就把菜牌递回给侍者,侍者微微的鞠了一个躬就离开。
「董先生,我菜牌都没看耶,你又知是日推介好吃?」我没好气的看著他。
「我不知道是日推介好不好吃,只知道在这家餐厅可以吃得饱而你又付得起钱的就只有是日推介。」
「那你又要来这里!?」拜托!明知是这样还特意要我破财,现在还一副很委屈很为我著想的样子!真是想起都有气!
他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笑了一下,又是那个有点邪气,却迷人而神秘的微笑。
说著说著,餐汤已经来了,我饿得要命,马上就用汤匙来喝汤。不过坐我对面那厮可是一动也不动,像尊石像一样。
「干嘛?你不饿吗?」我疑惑的问他。
「饿啊。」他应答得相当自然。
「那还不吃?」
「...很烫。」终於他说出真话。
唉,差点忘了他是猫舌头。不能在冰箱找冰放下去,这位大少爷就只真坐在这儿等食物凉。
我没好气的看著他,觉得自己好像带孩子的媬母,然後又想起了阿秀,就拿起他的汤匙替他吹了吹,「喝吧。」说著我就把汤匙塞回他手中。
「喂!你...你自己喝啦!」谁知他没有拿起汤匙,直接低下头就喝汤匙里的汤,好像...好像我在喂他似的!接触到侍者们所投下的奇异目光,我羞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都是这家伙害的!他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别人的目光,反而幽幽的说:「以前在家,通常都是一个人吃东西,工人又不敢催,所以我对吃是没甚麽时间观念。」
原来是因为在家里习惯了一个人吃饭,所以他才不了解"和亲友一起吃饭、谈天的乐趣"。
对他来说,吃饭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於是他慢慢就有一顿,没一顿的吃饭,甚至好像之前那次懒得吃晚饭,只顾著打电玩,结果半夜就饿得不能成眠。食物热就等它凉,反正他吃得快或慢都不会有人理他。
想到这里又觉得他挺可怜的,虽然我想问他:你不是有个弟弟的吗?
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且富裕人家的事又比寻常人家的多。
想起来,他也很少说自己的家事,看得出他并不高兴自己含著金钥匙出世这个事实,而且我知道他也不用他父亲的钱。
吃过饭後,董星贤又拉著我的手在跑,「别慢吞吞啦,我们先到海洋公园玩几个小时,然後再去看电影还赶得及门禁前回宿舍!」
那麽大个人提到海洋公园还那麽兴奋?还要看电影?我看这一天的"约会"根本是他早有预谋的!街上的人看著两个男生牵著手没命的跑,纷纷都对我们行注目礼,不过对於他的强势,我是一点也不反感,而且认命的说:我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强势!
总之和这家伙在一起就不能在意别人的目光,因为我也不知道下一分钟会发生甚麽事?也不会知道他心里在打甚麽鬼主意?只能对这料想是"惊险刺激"的奇情之旅充满了奇待...
我一向都不喜欢玩机动游戏,这一天我更是完全讨厌机动游戏!讨厌啊!为什麽我会如此激动?当你在几个小时内被人拉著强迫一次过玩了应该是十年的份,你就会完全明白这不是"游玩",是"折磨"!
我和董星贤现在就在海洋公园内排队玩那个甚麽「极速之旅」。这「极速之旅」谈不上是什麽新奇的玩意,香港称之跳楼机,台湾叫做自由落体,小册子说是约二十层楼高,双塔式设计,每次可以让十二个游客同时游玩。
「我不想玩啦!」抬头望著这座巨塔,真要由上面冲下来吗?我苦苦的哀求著我身旁的恶爷,他好像麻鹰抓小鸡一样抓著我,摇了摇头,一副"你认命吧"的表情。
终於我们还是上了去,虽然我没甚麽心情,但在慢慢上升的过程中,放眼远望,四周的海景和风光,煞是漂亮,平时也不觉自己身处的环境原来这麽漂亮,阵阵凉风吹来也是妙不可言,而且坐在旁边的人是...他,一个令我相当头疼却盘踞在我心头的恶魔男。
不知不觉到达最高点後,一下子就以极速的滑落,顿时整个人好完全离开座位!我吓得不住大叫,降落时更是双腿乏力,有点举步艰难。不过他就完全像个没事人似的,瞄了我一眼,他语带讥讽的说:「现在的年轻人真不济,玩一会儿机动游戏都好像要了他的命,难怪别人都说香港的大学生都是欠缺运动,身体潺弱的书呆子。」
我白了他一眼,不理他,他倒是像搀扶老人般搭著我的肩走,我越是推开他,他就越得寸进呎。
今天不是假期,所以公园内游客不多,於是在不用怎麽排队的情况下,这个恶魔想玩的游戏几乎都玩遍了。甚麽云霄飞车、海盗船、星际蜘蛛,我想大概两、三年内我都不会再碰它们!
接著我们去看海洋剧场,只要可以脱离那些机动游戏就好!在我们正在看海狮表演时,主持人突然说要一个现场观众做助手,这个时候,我身旁的董星贤竟然举手自动请缨!换了是我就绝不会做这上丢人现眼的事情。
他沿著楼梯走到了表演台,跟著训练员的指示做出各种手势和动作,此人的表演天份基本上是与生俱来的,几个动作就令全场掌声雷动。
接著主持人又叫董星贤喂小鱼苗给海狮们,谁知最後的一条海狮突然跳前,几乎咬住他的手指!董星贤吓得後退了几步,脚下一个踉跄就整个人摔了在台上,还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难得一次看到这男人出糗的样子,「活该!哈哈哈哈!」我忍不住指著他在狂笑,不过坐我附近的其他观众都白了我一眼,相当不齿我的幸灾乐祸,为免惹人嫌,我立即噤声,辛苦的忍笑。
到散场的时候,我才在会场出口和董星贤会合,但是我一看到他的脸,就想起刚才他的糗样子,於是就好像被按了笑穴般笑过不停,哈哈!我笑得眼泪都快挤了出来!
董星贤由始此终也不发一言,翘起两手交叉在胸前,我也慢慢止住笑声定睛望著他,惨了,我一时得意忘形都忘了他是董星贤!这麽忘形的嘲笑他,这爱面子的男人都不知会怎样对付我...
果然他走到了我跟前,我以为他会打我或骂我,但他甚麽也没做,只是两手轻捏著我的脸颊,半垂著他明亮清澈的眸子,用磁性的声音温柔的说:「你终於都会笑了,不就挺好看吗?」耶?不要告诉我,他除了特意引我到天台助我开声,还刻意安排这一天的行程来哄我开心!?前阵子我的确是挺郁卒的,原来他也有留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