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视————墨点儿
墨点儿  发于:2008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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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司渥杀人的纪录越来越长,杀人的技巧越来越纯熟之后,金终于将一切缓和冲击良心的力量的垫子也撤掉了,或许金认为,他已经完全被驯化成了野兽,又或者金知道,他已经忍耐了这么久,已经找不到不继续忍耐下去的理由。到了最后,金甚至血淋淋地撕开司渥给自己找的借口,让他的良心曝晒在阳光,无法自己欺骗自己。不管是基于害怕还是威胁,金明确地对司渥表示,他要的是司渥抛弃所有的良知完全的服从。他要司渥只服从于他的命令。
你是一个自私冷酷的家伙。只要能够保存自己,别人再怎样,都是不重要的。你适合做一个杀手。因为你会足够小心不让任何泥点沾到你自己。更虚伪的是你需要躲藏在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后面让自己心安。你真的是因为对方罪有应得才按下电源的吗?还是你单纯的害怕被电击而已?你是因为对方可能会危害国家安全,还是因为怕没有完成任务而被惩罚呢?
金从来不吝啬对司渥的口头虐待,即使一次次圆满的完成任务回来,也并不让金更仁慈一些。司渥只是默默地接受着,让这一切慢慢成为一种生活习惯。
至少海伦还是幸福的,在失去双亲之后,她又有了一个宠爱她的父亲。每当一切变得难以忍受,司渥便这样告诉自己。这种类似于自我牺牲的忍耐,让他有一种飞蛾扑火的满足感。
但是他还是错了,金不爱任何人,他周围所有的人都只是他的玩偶,整个世界都是他的玩具,他喜欢世界按照他的安排运转,一旦有任何出轨,他都会急于封杀,即使是他最心爱的玩具。所以他毁了海伦。
两次!
不可原谅。
他当然已经知道第二个海伦不是他亲生的姐姐,但那不是问题的核心。第二次失去的打击只是将他最害怕的恶梦强行重播上演。
司渥不得不为那个冒充海伦的女人感到悲哀,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她却因为他而无辜丧失了生命。他总是在伤害无辜的人,不管是否出自本意。他尽量不去介意这样的事儿,尽量想把责任推卸给金,但是他的良心总是谴责他,把他的心一点点吃掉,直到他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至少这么些年他都是这样过的。在和梅根分手之后,他就不再交任何朋友了,对所有他接触的人摆出一副骄傲冷漠的脸孔,包括海伦。如果他们对他彻底失望,他就不可能伤害到他们。能够伤害一个人最深的,总是最亲近的那个,司渥是这样认为的。他似乎成功了。海伦对他变得又臭又硬的脾气感到无奈,她总是叹口气说,你怎么变成这副死气歪咧的样子,然后就放任他去了。他怀疑她后来已经放弃了他。
这样想来,找人冒充海伦,即使不是戴维的主意,也是经过戴维首肯了。
戴维,想到这个名字,司渥感到自己的胃隐隐作痛。直到目前为止,司渥都在避免想到戴维。
戴维是佛莱明家中唯一一个在司渥的冷漠面具前没有知难而退的,如果有谁没有已经因为金对司渥的厌恶而附和地轻视他。司渥对戴维的感觉是矛盾的。他最初或许是带着一种拖戴维一起堕落的恶意而最初会和戴维发生关系的。他在他们之后的关系里表现的阴晴不定,若即若离。他需要戴维的温暖,却吝啬于对这些给予表示感激。他们之间的约会总是由他主动。或者是出于对金的一种扭曲的报复,这些约会总是发生在他杀了人之后--既然你逼着我犯罪,我就也让你最得意的长子分享罪恶。但是戴维似乎不曾发现他这点坏心,他总是毫无保留地表现他的善意,也从未在任何一次约会里失约,甚至于从来不追问司渥的所作所为,不管约会的时间和地点看起来多么的奇怪。
不管司渥的初衷如何,也不管他如何刻意任性地只取不舍,到了最后,司渥都不可能象对其他人那样对戴维无动于衷。利用得逞成为一种习惯之后,戴维就成了一种心理依赖,无法割离。
而戴维又是最无法依赖的,作为佛莱明家族的长子,金默认的继承人,戴维和金一样是天生的支配者,适合站在权力的顶峰。戴维对他再好,在金和他有了真正的冲突的时候,选择也是显而易见的。领袖是不容许私情的。连司渥都觉得,如果这一天到来,戴维选择作为他的敌人是理所当然,他甚至不会怨恨戴维。
也正因为有这个觉悟,司渥才避免对戴维投入更多其他的感情,但是这个防备心在失去记忆的那段日子里打破了。即使重新拾起过去,他也无法恢复之前的平常心。司渥感到恼怒,不是戴维利用了他,明知道他的选择,却仍旧利用他的失忆让他恢复安全系统,戴维这样做是完全可以预料的。他愤怒的是,他居然这样简单的被利用了,并且积极地象一只哈巴狗一样想要讨戴维的欢心。这让他了解到自己的本性--不管怎样批上冷酷的一张脸,他的本质是急于讨好的。所以他才要完美的完成金给予的任务。什么为了海伦,都是他给自己找的借口。他难道不是在海伦死去的日子里,安然的接受戴维给予的新生,幸福的享受着虚假的亲情么?他的心思难道不是整日围绕着戴维,希望能够让戴维为他感到骄傲么?他难道能够否认,那段时光,是他双亲去世以来,一生中最美满的时光么?这对死去的海伦,简直是最无耻的背叛。而逸今位为止,即使几率表明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他都还是偷偷地寄予希望,,戴维能够来救他。
所以这才是他真正愤怒的理由。
真他妈的贱!
他抓起地上的空盘子,重重地朝墙上砸去。但是所有的制品都是塑料的,咋在墙上,连个响动都不大。他已经被彻底的防备,连发泄愤怒的器具都被剥夺了。如今的他,就好像被放在太阳下曝晒的鱼,残留着最后一口喘息。
他用力敲打着墙壁,想要发泄胸中的怨气,但是这么做是愚蠢的。已经很久没有人来送东西了,愤怒的发泄只是让他的力气流失的更快。虚脱的感觉蔓延到全身,他颓然地沿着墙壁滑坐在地上,自伤自怜起来。
是的,我是个自私的家伙。就算我再没用,我想活下去,我想活得更好,这又有什么错呢?
谁来救救我,救救我?
回答他的是无尽的噪声,撕裂一样刺耳的噪声。司渥突然怀疑,或许金就打算这样关他一辈子,作为他对抗他的惩罚。他有什么理由要留着他呢?戴维也不会再来管他了。监控系统的修复程序他已经交了进去。他们已经利用完了他了。他已经再也没有价值了。
他开始感到恐慌。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听到了没有?金,有种你就给我出来。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狗娘养的。戴维,你给我出来,你在哪里,你不是说会保护我的嘛?你现在在哪里?说话不算话的伪君子。"
他喊得声嘶力竭,但是噪音轻易地盖过了他的咒骂。终于,他的嗓子也哑得发不出声来。挫败加上绝望让他终于忍不住哭起来,他已经不在乎要装着冷漠,装着坚强。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鬼地方。
司渥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他只知道,最后他哭得累了,终于睡着了。朦胧中,他听见一串脚步声。他睁开朦胧的眼睛,眼前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楚。来人都蒙着脸,手里举着冲锋枪。领头的人有着一双灰色的眼睛,他扔给司渥一套外衣让他穿上,然后操着浓厚的外国口音命令司渥跟他们走。
什么人?要带他去哪里?对方看上去并不友好,但也没有明显的敌意。
应该不是金派来的人。他立刻判断,否则不需要蒙着脸。
于是他没有丝毫反抗就听从了。武器在对方手里,要立刻把他杀掉也很容易。已经没有什么比困在这里更糟了。
除了,离开这里,又被抓回去。
第十章
塞昂区东北角是一群外表雷同的简易廉价房,灰色的外表,长方的形状,密密地排在一起,看起来象一堆破旧的积木。一边对着高压电线的中转站有着被强烈辐射影响健康的可能,另外一面则靠着的是高速公路忍受高速公路上车流的噪音,因此,虽然是独立住宅,这一区的房子却要比一般的公寓还要便宜。所有的小街到了这里都被77号高速公路截断,想要到高速公路的另外一头,必须绕路,所以除了住在这里的人,很少有车子经过。司渥的落脚点,在这一片房子的最顶头,门外的邮箱号码写着1136。
司渥径直走到房子后面,麻溜地从后院一块松动的砖下面摸出一把钥匙来,开了门。
穿过点缀的充满乡村气息的厨房和客厅,是一间窄小的卧室。 房间被一张queen size的床独占,周围没有留下太多富余的空间。床头挂一张廉价的仿东方古董的字画。东方字画曾经在五十年前风靡一时,是以市面上出现大量的仿制品。这显然是其中廉价的一种。画上的字完全不成句子,只是一些随机的文字。
司渥并不认识这些字,当初只是看上了这副字里重复出现的"之"字形状。
密码的号码是门牌号的累加,司渥分别在第一,第二,第五和第十一个之字上重重地按了下去。哄隆隆的声响中,司渥用力将一米八的双人床掀起来,靠在墙上,跳进床下屋正中露出的大洞。
洞里收藏的物品大致分为四类,武器,钱,仪器,和新身份。司渥打开一个软行李包,麻溜地将所需的用品放入包中。
十分钟之后,1136号房的车库门开了,一辆丰田的轿车从车库里倒了出来,尽管司渥对汽车的发动机进行了改造,但这辆车的本体属于经济可靠家庭类的轿车,在国内大量生产,销售量一直排名最先,开到街上,无疑要隐没在同类型号的车海中,毫不引人注意。汽车的车牌是司渥从一家废车回收站弄来的,原本属于一位在S大学习的学生。学生时期开的老爷车到毕业时旧得已经不能再开,修了卖也赚不了多少钱,索性当废铁回收了。
车子首先在就近的一家手机代理点停了下来,司渥以自己的新身份开了一个新的号。之后车子直接向S大的校园驶去,在校园中心的一条小街旁一个局促的空位边上稍停,又一口气倒着停了进去,挡泥板刚好与前后的车子接触,不留一丝空隙。路过的学生吹了一声口哨,喊了一句"好技术,兄弟。"司渥没理他的碴儿。
从包里取出手提电脑,电脑的启动的发出一声优美的铃声。S大为了方便学生,处处有无线网络的接收点。因为是私立学校,又一向思想比较激进,网络的使用没有被监视。何况他和S大毫无联系,就算查出来也没无迹可寻。
几次试图黑进监控系统研究中心的网络都失败了,他需要盗出这套系统的源程序,以便更仔细的研究这套程序的突破口。但是监控系统研究中心的防火墙似乎在这段他被关押的阶段有了很大的更新,比他所知道的完善了很多,司渥变得焦躁起来,他的复仇计划似乎变得更加棘手。如果这样,只能更加冒险地摸回研究中心大楼。
他进入雅虎的网站,在秘码的黑客软件几次的尝试后,进入了托码斯的帐号。这位前同事曾经在午饭的时候提到他习惯于在雅虎上复制一份他的日程表,这样他在家就不用特别登陆公司的帐户来查询自己的会议时间。很巧,这个星期四早上十点钟到下午两点,测试和开发组有个碰头会,这就说明大部分人都不会在自己的位置上。
这种情况下,根据司渥的经验,通常都会配备工作午餐。司渥打开刚开通的手机,按下附近街口papa del'pizza的号码。这家pizza店和研究中心有一个签约合同,研究中心定购pizza无需依次算钱,而是在每月结帐,并享有一定的节省,pizza店送货上门,他们的送货工拥有合同工的通行许可。
电话接通后,套路性地传来优美的女声:"您好,Papa Del's Pizza。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啊,是的,这里是监控系统研究中心,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星期四午餐的约定数量?"
在礼貌的要求司渥稍等之后,对方回到了线上:"南希小姐那一组么?电脑里显示你们订了3个综合蔬菜的大号,两个意大利香肠的大号,两个peperroni大号的。两瓶2加仑的雪碧,两瓶2加仑的可乐,以及一瓶2两加仑的桔子苏打。"
"是,我想再加两个火腿菠萝的大号和一瓶可乐。是的,2加仑的。我们临时又多了一些人参加会议。"
"没问题,请问您是?"
"我是文森。"
"文森先生,您新的订单将是。。。。。"对方礼貌地将所有的pizza种类和数量又报了一遍,最后礼貌地问:"您的pizza将会在星期四中午11:45准时间送到。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可以提前15分钟送到么?"
"没问题。"对方于是又不厌其烦地将订单重复了一遍。司渥简直要怀疑和他通话的究竟是真人还是只是一个可以辨认声音的智能机器。
在回答"没有了,谢谢"之后,挂断了电话,时间已经不早了。在回去的路上,司渥打开了收音机,电台里正在播报当日的新闻:
议员戴维,佛来明因身体原因,辞去了国家安全特别团的首席委员的职务,专心在家养病。他的工作,将由副委员修斯,文森接替。文森议员表示会,努力向佛来名议员学习,认真做好这项工作,让全国人民安心。
这则新闻算是好消息坏消息参半,如果戴维的消失目前在外界只是解释为身体原因的话,说明金还没有对戴维根除的意思,当然这也不防止金将来改变主意,身体不适转变为不治之症也是完全说得通。
回到公寓的时候,戴维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并没有注意到司渥进屋。老旧的抽风机发出哄嗡嗡地噪音。戴维哼着小调,声音若有若无的从噪音间传来。司渥不禁感叹戴维实在太缺乏危机感,如果来人抱有恶意,戴维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
没有惊动戴维,司渥只是坐在厅里静静地看着戴维,只见戴维将烤盘从烤箱里取出来,又往锅里倒了些什么,像是在做调料。穿着围裙做饭的戴维显得格外的性感。对于生活上这样巨大的转变,戴维表现得极其从容,他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新生活,并享受着。这让司渥感到匪夷所思,他不明白为什么戴维在任何时候都能表现得象一个主宰者,即使在失去所有得权势之后。
戴维将做好的晚饭从厨房里端出来,见到司渥的时候吓了一跳地表情一闪而过,很快就把持住自己,摘掉耳机,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悄么声地,也不打声招呼。"
"你的警惕性太差了,戴维,你不会忘记我们现在是在被老头子通缉中吧。"司渥故作不满地回答。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个实战家,如果老头子的人找上门来,就算我警惕性再高也没什么作用。"
戴维轻描淡写的自嘲听在司渥雀却如同当头一棒,在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感觉前,自我保护的辩解已经脱口而出:"就算我有实战经验,也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你。小心点总没什么错。"
"司渥,别急。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戴维的手按在司渥的肩上,掌心的温暖透过衣裳传过来,有一种让人镇定的力量。"听我说,没有人要求你时刻跟着我。我不是海伦,保护我不是你的责任。我是一个成人,我做的决定,之后的后果由我自己负责,在我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就已经为今后的各种可能做好了准备。"
这就是戴维,剥去所有的权利和地位,仍旧拥有最尖锐的洞察力,轻易地就看穿自己都还混沌的潜意识。是的,从来都把戴维当作强者,一个唯一不害怕被自己牵连被自己伤害的对象,只是任性的依赖着,需求着,而他又给予了什么样的回溃呢,是无条件的信任,还是深刻的关心呢。都不是。所以当意识到,戴维现在或许已经处在了劣势,而这劣势正是他所引起的的时候,他就不由自主地恐慌了起来。他无法再承担保护的责任,因为如果担起这个责任,就要面临失去的危险,而他曾经失败过一次。
"我爱你,司渥。"戴维轻轻地说,双手抚摸着司渥的脸颊,前额和他的前额相触,"我爱你,所以我只要你开心。我不要成为你的负担,也不要成为你的心里压力,相信我,为了你我也不会让自己落入任何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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