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脸上的微笑隐去。
为什么是他?每一次都是他,他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所有人都把心思放在那个小子身上。
青恨恨地,他突然想起,他已经有一阵子没有想着报仇的了。不久以前,那股恨意曾经是支
持他意念的全部。现在想起来,却好像很远一样。这些天,他好像有些变了。
宁觉察到他脸色有变。他问:"怎么了?"
"只是有些累了。"他回答,不想解释。
"那就早些睡吧。"宁十分聪明,他不会勉强别人吐露不愿分享的东西。宁转身要离开。青
拉住了他的手。宁回过头,亲切的问:"还有什么事吗?"
青呆呆地看了宁两秒,然后青的唇印了上宁的。青收紧胳膊,将宁的腰贴向他,仿佛想要将
宁揉进自己的身体。他饥渴的野兽一般啃咬着宁的唇,吻得近乎蹂躏。
宁僵住了,他的眼睛睁得老大。
青的蓝眼睛变得幽深,几乎变成深蓝色,非关情欲,那里头有一丝近乎绝望的渴望,仿佛快
要溺水的人拼命地想抓住随波漂远的浮板。宁几乎不忍将他推开。
宁轻轻地将手抵在青胸膛,拉开两人的距离,并不如何使劲,他看着青,眼中有一似怜惜。
青没有继续强迫宁,从宁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拒绝了,他破坏了宁的信任。他宁愿宁
此时刮他一耳光,但是宁没有,宁只是静静地说:"一个病人在生病是容易对医生产生错误
的感觉。病好了你就会明白。早些睡吧。"
青站在那里,看着宁的身影离开,他伸出手去,然后将掌握成拳。
在宁心中,他只是一个病人而已。
宁第二天一早起来时,青已经离开了,他带走了那只鹦鹉。宁叹了口气,有些为青难过,他
虽然并不了解青的过去,但隐约从那双有些忧郁的水蓝色眼睛里感觉青并不幸福。他想让青
开心,但是他没法给青想要的,这令他有些感伤。
秋总是说他做为一个医生来说,太投入感情。每次无法做到药到病除,十分气馁,秋总在他
身边宽慰,逗他开心。秋总是有办法让他忘记这些不快。
宁更加想念秋了。他想望进秋带着笑意的眼睛,将脸贴在他平实的胸膛上,感觉他坚强的心
跳。他渴望秋的体温,秋的气息,秋的爱抚。宁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不管秋需要不需要他
,他已经不可救药地为他上瘾。
镇上的病人这些日子他已差不多看过了,都在恢复当中,宁有些心烦意乱,他索性早些回家
。外面天阴阴的,下起了小雨,宁坐在窗前,看着桌上的瑶琴,百无聊赖地随意拨了几个音
。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却听屋外不远的树下,箫声幽幽细细地传来。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是他,宁只觉心砰砰地期待起来。可恶,好大的架子,他是开心,可是他为什么还不进屋来
,给他一个拥抱。音调一转,变得顽皮起来,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这原本是诗经国风郑风中的褰裳,意思是说你如果想我,就挽着裤腿淌过河来看我,你若不
来,难道说没有别人不成?
却听箫声缠绵应合,却明显是秋让了步。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分明是对宁无可奈何的意思。宁笑了,这次确实是任性了些,明明是自己钻牛角尖,要走的
,却又埋怨秋不理他。他放下琴,跑了出去,却见秋站在门外,发被雨淋得潮湿,漆黑得发
亮,水珠一滴滴的顺着流下来,线条刚毅的下巴上胡子拉喳,因而露出风尘之色,却看起来
格外性感,。
他真的来了,为他而来。宁跑过去,扑在秋的怀里。秋收紧胳膊,爱怜地揉搓着在胸前晃荡
的小脑袋,他想他,他又何尝不挂怀他。一把将宁抱起,宁的脸红了,他从秋的眼睛里看到
了欲望,他知道自己也同样的渴望他。
有太多的思念和小别后的欢愉无处喧泄,言语变的贫乏,不足以传达强烈的情绪,只能凭借
这肢体的本能在秋的身上扭动斯磨。饥渴般的将手探进彼此的衣襟,探索着对方的温暖,感
觉那坚硬平滑的触感所带来的安心,却诱发更多的渴望。
长指灵活的挑开守护着春光的罗带,一寸一寸地褪下宁身上的遮蔽,温软的唇随之落下,滑
过性感的锁骨,逗弄诱人的乳头。想要得更多,宁挣扎着想要将身体更贴向悬在身体上方的
秋,口里发出小猫一般的呜咽。
"想我吗?"秋轻轻问,轻轻地拨开宁散落的长发,深情的望进宁的眼里。
"嗯。"
单纯的爱抚已经无法满足,想要被充满的感觉越来越渴切,宁不耐的扭动着身体,睁开那双
水汪汪的褐色眼睛乞求般地望着秋停止这恼人的折磨,脸上已经是一片酡红。已经等不及更
多的爱抚和润滑,想要合为一体的欲望不能再等,就连最初些微最的生涩带来的痛苦都被放
大成另一种被充实的满足。
不论是欢乐还是痛苦,只有秋可以给予,此外一切都不再重要,再一次确定,他要秋,无关
秋对他的感觉如何。
"我爱你,宁。"在同时释放的一刻,宁听到秋在他耳边轻轻的叹道。
"我也爱你,我一直都爱着你,秋。"宁微笑地看着秋,感觉自己此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秋终于肯回报自己的感情,自己的爱情世界,从此完整。
依恋地蜷在秋刚阳的气息里,将脸颊紧紧地贴着秋的胸膛,听着秋低沉有力的心跳,宁温驯
得象只小猫。秋则着迷私的把玩宁散下来的一浏长发。
"这时怎么回事?"指着秋腿上已经渐渐退去的青紫。
"擅留不归,以下犯上。军棍二十。"秋毫不在乎地答道,老头子反正看他不顺眼。若不是
为此,他会更早来见宁。
心疼地抚摸着这些棍伤,虽然知道已经几乎好了,还是忍不住地心疼。
"那你到这来,回去会不会又?"宁担心的抬起头望向秋,秋支起身子,低头宠爱地在宁纠
起的眉心上亲了一下。
"我已经辞去所有职务,从此以后,无论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嗯,皇上肯?"宁抬起头,望着他。
"他不肯。但我已经对他说清楚了。"秋微笑,"他自己还不是不物国事,跑出来追他的小
情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宁感觉自己好象生活在神仙世界里。虽然每天照常出诊,做着相同的事,
但是有爱人陪伴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很快地,这个村子已经没有太多的病人,就在他们准备
到下一个村落的时候,来了一个客人。
"请喝茶。秋出去砍柴去了。一会就回来。"
龙在天微微一笑,没有一丝做皇帝的架子,宁向来十分尊敬他。
"不,我来找你。"
"找我?"宁有些惊讶。
"你知道秋以辞去一切事务,但如今边界十分不安,正是用人之际。而秋的脾气,我是知道
的,没法象其他人那样,修一道圣旨让他回来。"
"你想劝秋回营。"宁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十分清楚,秋有着很高的军事天分,秋的辞职对
龙在天来说无异于失去一臂。龙在天十分重视秋,否则以他的尊贵身份,不会亲自来此。
龙在天笑了:"不,他已承诺今生相随于你。他不轻易许诺,但向来一言千金。"
止不住心中窃喜,从别人嘴里听来,总是另一番甜蜜。
"嗯,秋是这样的人。"
"所以我要你来前线大营,他自然得跟着来。宁你向来识大局,这一次,算是朕求你。"
龙在天为人随和,平日朋友面前,极少自称朕,此时用这样的口气,便是以一国之君的身份
相求,聪明如宁,怎会不知其意。
龙在天很聪明,秋虽然知道是龙在天要求宁让他回营的,虽然感叹龙的狡猾,却也没有异议
,既然宁已经答应他,自己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一回前线,宁就有了工作,军队刚吃了败仗,伤兵无数,连秋的父亲也中了一箭,全军退至
落凤城。秋立刻命令闭城不出,无论哥萨尔人如何叫嚣。
宁被带去见秋的父亲,见他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金紫,头发已经大半黑白,分明已经
是一个老人,宁知他其实年龄并不大,想是多年相思,想念爱妻,才衰老得特别快,不禁心
中恻然。
老人似乎觉察到来人,睁开眼,见到宁,突然激动起来,叫道:"枫,枫回来了吗?是我对
不起你,你不要再走了。"说话间,已经是老泪纵横。
作者后注:
本想在全面虐秋之前让秋和宁好好做一回的,但实在是写H的功底有限,实在无法
哪位H写得好的愿意替偶加一段SPICE,墨点儿很乐意接受
17
充满沧桑的脸如同回光反照般的亮了起来,拉住宁的手出奇的有力。
秋的母亲闺名江枫燃,宁虽然不知,但也隐约能猜到叶幽所叫的是秋的母亲。
"王爷,你认错人了。我是新来的医生宁玉书。"不安的感觉笼罩住宁,第六感告
诉他,这个老人,和他有莫大的关系。
他虽然吃惊,表面仍不动声色,只是温和却不失坚定地慢慢将手抽回。
端王爷叶幽盯着宁,颓丧地骤然松手:"看我糊涂了,你明明是个男孩子。"
头往后一仰,闭上眼,叶幽痛苦地叹道:"象,太象了。"
"我很抱歉。"宁真心同情叶幽,相思的滋味腐人心肺。
叶幽重新睁开眼睛,道:"宁医生,失礼了。原谅老夫老眼昏花。"
宁微微摇头,表示不介意:"请王爷容玉书检查箭伤。"
叶幽合作地起身,解开内袍。对于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来说,叶幽的身体十分紧健,
应是平日练武的功劳,但见他小腹上血已凝成黑色,显然箭上有毒,箭头还未拔出。
叶幽受伤未久,至今还没有医生敢治,只是将伤口周围清理过。
宁眉头微皱,他取出止血的伤药,放在一旁,令人取烈酒来,用他清理伤口,又用
他擦抹匕首,又将匕首在火上烤了烤。一边逐步解释他所有举动的用意。
宁一脸严肃,他说:"箭上有毒,若不赶紧清理,有害无益。此时准备麻醉的药散
已经来不及,我有银针封住你几处穴位,虽然可以减轻,但却不能完全除去痛感,
还请王爷千万忍住。"宁的习惯,动手之前,只要病人还清醒,必然先一步步解释
清楚他将要做的事,好让病人安心。
叶幽点头,宁点了他的穴道,又用一块长巾赌住叶幽的嘴,饶在后脑,紧紧地打了
个结,以防叶幽疼极之下,咬了自己的舌头。
一切准备就绪,宁左手握住箭头,不拔反插,右手顺着箭刺如之出切入,拨开旁肉,
再顺势将箭拔出。鲜血狂涌而出,宁将乾净白巾按住伤口,又继续将周围浸毒的血
肉括净,一旁侍从无不屏住呼吸,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叶幽脸上滚下打颗汗珠,疼
得几乎晕了过去。
宁将毒刮乾净,伸指沾些药膏,抹在伤处。金创药一涂上,创口中如喷泉般的鲜血
立时便止,如此药到血止,当真是不可思议,叶王爷脸上现出惊奇之色,他行走江
湖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灵验的金创药。
侍从解开叶幽的口禁,叶幽立刻问:"这是什么药,竟然如此有效。"
宁微笑:"冰玉霜,乃是极北寒玉和玄冰蟾蜍合成,用来止血,最好不过,只是配
制不易。那玄冰蟾蜍是秋机缘所得,用在王爷身上却也算物至所用。"他知道秋素
来与其父不合,此时变相着说秋好话。
叶幽微笑中现出一丝爱宠:"如此说来,这次倒是也要感谢秋了。"
宁感激,他知道叶幽已明白他的苦心,老人其实并不如秋的态度所显示的那般不通
情理。宁喜欢叶王爷,他为他的痴情感动。
宁开了方子,清除叶幽体内余毒,起身告退,他还有很多伤兵要治。
"宁医生。"
宁回头看向卧床的叶幽。
"有空常来。"微笑温和的脸上有着岁月的落寞,宁如何拒绝一个孤独的老人,他
微笑,"当然,王爷不嫌,自然常来叨困扰。"
思念一个人的感觉,可以忍受多久。他明白,叶王爷看他的时候,看着的是另一个
酷似的人。无奈的感觉有时比生死更令宁难过。
宁忙了一天,到了很晚才回房,秋也才进门, 他也一样为战事烦忙。
见到宁,秋脸上的曲线变得温柔,他也不点灯,只是将恋人自身后抱住,顺势坐在
宽大的藤椅上。宁乖巧地将脸埋在秋怀里,任秋抱着。两人默默地坐在黑暗里,月
亮的清辉从窗外照进来,温柔地打在秋的脸上。宁注视着恋人尖削的下巴,轻轻地
描绘着充满坚毅的曲线,心情平静了不少。
"局势如何?"宁问,从伤兵的人数来看,眼下的情势颇为棘手。
"不差。此城易守难攻。哥萨尔军乘胜之威,锋芒甚锐,挫败不易,只要坚守不出
战,时间久了,哥萨尔国力不够,粮草必然无法跟进,只能退兵。"
"你似乎胸有成竹。"
秋在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是,莫要为我烦心。老头子伤势如何?"毕竟血浓于
水,虽然向来不合,仍旧关心。
"还好,他小腹中了一箭,毒已清,过些日子就会全愈,比起你那次在轩肚子上拉
的那道,倒也不算严重,不过他年记大了,恢复力只怕不比轩,你明日有空不妨去
看看他。"
"没事就好,祸害留千年,我想老头子也不会如此容易翘辫子。"
"秋,他仍是你父亲。明天去请个安吧。"
秋不出声,眼睛看向窗外。
宁十分固执,不肯放过他,他将秋的下巴扳过来,在秋的面颊亲了亲,"秋,听话。"
口气象极在对付一个闹别扭的小孩。
秋只是哼哼,第二天清晨仍是依了宁,去到父亲的住处,双脚钉在门口,不肯过去。
叶幽一眼看到门口的秋:"秋,进来,不要在门口傻站着。"
秋露出犹豫的神色,叶幽长叹,"你要记自己父亲的仇吗?"
秋失笑,将他往死里打的时候倒不见的老头子惦记这层关系,这会儿又来强调。
算了,既然来了。秋走到叶幽床前。宁在给叶幽检查伤口。
叶幽看着秋,儿子长得这么大了,他确实对秋亏欠良多,他花了太多时间为自己失
去爱人自悲自怜,却忘了五岁大的秋同样要忍受失去母亲的痛苦。秋那张酷似二师
兄的脸此时不再象以前那样令他困扰,他只剩下懊悔。
他向儿子忏悔,"秋,我多年来太专注你母亲,未能将爱分给你,我十分后悔。"
"以前的事,不必再提。"秋不忍,他的父亲寻了他母亲十五年,却是一场空,宁
说得对,他眼前看到的只是一个孤独的老人。"我已长大,过得十分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