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和刚才不一样,蓝廷清楚知道自己在笑,却不打算阻止.又转身,他对著外面深吸了口气,"天气不错,出去走走吧."
"是的!"阿仁受命,为另一个全新的主子而由衷高兴.
19.
"你怎麽看?"
费了点心神才发现令狐扬威这话是对著自己问的,蓝廷错愕.不过几日的功夫,这个男人到底想在自己面前把那些怪异叫人无法捉摸的性子发挥得有多透辙才肯罢休.
且不论明明是泰巍找他来商议国事,他却怎样也不肯让蓝廷离开,现下,竟堂而皇之的和他讨论起来.
"看嘛,好像看怪物似的看我."令狐扬威挑眉,"我在问你,你怎麽看?"
听到泰巍的闷笑声,蓝廷更是气闷,白了那突然间变得粗枝大叶的男人一眼,"国君大人问错人了吧.我可是有心加害於你的敌国拿来投好的皇子."
"那又如何?"双手交抱,令狐扬威神色自若,"你不会又开始自艾了吧......平日里你不是一直想要和我站在对等的位置,不想被当作女子那般对待.我现在尊重你的意向,让你参讨国事,你怎麽倒又不满意了.那个家早在你赶走蓝延和你母亲的时候,已然不属於你了.你现在属於天宗,属於我.为天宗,为我,你都有权发表意见."
"......"皱眉看著令狐扬威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蓝廷吐一口气,"你怎麽变成这样了?"不习惯,真的叫他不习惯.
"......那个......我说,你们要你侬我侬互诉情衷,换个时间地点,现下,国事比较得要."闷笑著的泰巍开令狐扬威又要来一大段表白,赶快打断,他怎麽就不知道自己的国君有那麽婆婆妈妈,不厌其烦,翻来覆去表白个没停.回去一定说给扬恩听,让他也笑笑.
"咳......也是.别再拖延了,你怎麽看?"令狐扬威不放弃地硬要蓝廷给个回应.
"......其实你心里应该也有打算.置之死地而後身,混淆视听确是条佳计."看透令狐扬威的心思蓝廷说道.
他们所讨论的问题是一封来自南北边界处那个有些声名的茴荑国所下的邀函.用泰巍的话而言,那个在暗处谋反的神秘人物把重心都放在南处那些小国,却也不难保证像茴荑之种稍有实力的国家为减少一个敌人而参与这次推翻令狐王朝的行动.鸿门宴,任谁看了这封信都会有这种感觉.
"哼,没想到你也开始了解我的.不过却并不是为了混淆视听.那家夥是在向我下战书呢.他既在宫内有内线,必知道蓝廷已经把他所知全盘告诉我了,这次摆明了就是故意看我茴荑一行有没有胆子会会他.激将法也好,试探我对他有多大恐惧也罢,能稍乱我分寸对他而言就够了."令狐扬威目露精光.
"明知是险还要闯,你就是这样的人吧."泰巍的嘴边也露出兴味的笑意."带上我吧.他们即是以盛情为邀,我们也就大名大方地享乐去吧."
"气魂战是吧.算是一种正面交锋了.不能不去!偏偏对方可以行动可以不行动,而你在明处,看上去确实是吃了亏."蓝廷听了他们的话忍不住主动开口.
"看上去?"令狐扬威笑意更深."说来听听."
"收买人心的事,本就没有保障.茴荑若真帮忙对付你,也单单为了利.他可以用利,你当然也可以用利或是用计事先减少个强敌......而且,他找到机会对你下手,也是险招,若你依对方的行动看出了破绽,也算是种暴露.基於这两点他也有可能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不急不作地说完,蓝廷正向去看令狐扬威,却突然迎上个大大的拥抱.
"我就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掠凤那老鬼没把你当回事,真是糊涂了.你太棒了,廷."
蓝廷身子一僵.延!这个家夥近来在床上常这麽叫自己,没想到此刻却将这亲昵的叫法搬上了台面......不对,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对方是在夸耀吗......随认了他的能力.蓝廷没有表露心间小小的快意.他是真的变了,要是以前首先在意的该是父亲不把自己当回事的话语,而不是只顾著赧然和得意......
"我已经领命了,再不闪人,我的心脏可受不了,你们那亲亲我我的样子."调侃一句,泰巍笑著闪人.自认为对於这两人目前的状况还有些功劳......没想到自己还有红娘的本事.
直到泰巍离去,蓝廷因为羞愤而挣扎的动作才停止."放开."无力应付那人的霸道,他开口怒喝.
"为什麽,这本是我两亲热的寝宫,是泰巍不识趣闯进来的."令狐扬威惊豔於脸泛红的蓝廷,对方越来越多自然的样子被他所见,也难怪自己连日来心情大好.
"你是一国之君怎可这样轻浮."蓝廷僵著身子瞪他.
"对喜欢的人轻浮於我看来没什麽不好."一脸从容令狐扬威摆明不把蓝廷的抗拒放在眼里.反倒是揽得更紧密些.
"令狐扬威!"难得叫他的名字,蓝廷只觉窘得厉害,无论什麽方法,大白天的,他不想满足对方跨间越发炙硬的欲望.
"我怎麽会这麽喜欢你的."不理会蓝廷的叫唤,令狐扬威径自呢喃.孰不知他这一句,却让怀中的人儿止了动作."真是太喜欢了......"头埋入那总有股清香的发间,他继续感叹著.
"......别......别说些有的没的."蓝廷脑子轰轰地炸开了锅......是羞是感动,甚至是淡淡的欣喜,他已经糊模了.
"廷......我以前伤过你,对不起."
"你今天是怎麽了......别再说了!"一句句打动心头,蓝廷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越发倒戈的心了.
"我也不知道怎麽了,不止今天,连著几日,见著你就想说情话."令狐扬威执起蓝廷的一只手,在唇品细吻."看著你不是怒反是羞怯的样子,心里高兴."
"看我出丑是吧?"蓝廷会错意恨恨地瞪他.
"当然不是......那种喜悦绝没有你说的那麽肤潜.总觉得,自己可以逗你高兴了,放松了,可以叫你忘了许许多多的不快乐......这才高兴的."将亲吻转移到对方脸上,令狐扬威解释.
"......"蓝廷没有开口,原本推拒的手却在对方激情吻著他的时候,禁不住扶住了那还算宽阔的背部.
"茴荑之行同我一起去吧.不是装饰不是摆设,而是我需要你."早已懂得投其所好的令狐扬威说著蓝廷不会抗拒的理由.
默认当作回答,蓝廷迎接第二个激吻......
三日後,天宗国君携左相和几名心腹官员以及身边所宠幸的些许人物,应茴荑之邀起程了.
马车中令狐扬威气恼地看著不让自己拥抱的蓝廷.明明无人的时候已十万分的顺从,怎麽多两了四只眼睛就不让他碰了.
"国君,可是累了."柔柔的声音,雪瑞关怀地问.
"啊,没事."令狐扬威不敢多答.刚才上车不过是逗弄了雪瑞几下,蓝廷没说话,但脸上有了些哀愁,那愁自己已经是见不得的了.
"那就好."雪瑞不在意地笑著.
蓝廷瞄了对方一眼,又瞄向一旁低著头一语不发的安俪.心里却是另一番思量.
带这两人同行是泰巍的意思.连令狐扬威都问不出所以然来.但他和令狐扬威都不是笨人,不难了解其中多半是因为这两人中总有一个与谋反有所干系,只带太过明显针对性,於是再加一个混淆一番,又或者是泰巍也难不准到底哪一个才是内应......总之,这趟行程,无论是令狐扬威还是泰巍都是算准了非要揪到对方尾巴不可.
最後又看向身边故意装作只在意情情爱爱无心旁物的令狐扬威,紧张之余他竟有些兴奋,不知是因为令狐扬威和泰巍这步步精彩的棋,还是因为这个天宗国君那天认真的那一句:"我需要你."......
20.
蓝廷抬头看一样隶属茴荑的那黄土城墙,又回头看看略显狼狈的天宗一干人等,微蹙眉头.
看来同茴荑的敌我关系已是毋需置疑的了.
虽说遭遇悍盗的时候,尚在茴荑境外,但明眼人心中都有谱,暗战已然开始.
"唉,瞧瞧我们,损了不少兵以不说.命是保住,盗也赶跑了,可这满身的狼籍,呆会儿看茴荑佬个个衣冠楚楚,那种想吐血的感觉,这辈子大概也别想经历第二次了."泰巍不知何时站到蓝廷边上,小声的有些幸灾乐祸地开口.
瞪他的同时,又有些牵挂另一边站著的令狐扬威.自退盗之後男人便是一语未发.泰巍说得没错,这个下马威的确张狂.而一向自谕强大到几近无人敢犯的令狐扬威一定没有料到过对方会如此名目张胆.看不出是喜是怒,但涉身处地任何人都会有些郁闷吧.
是在关心他吗?是在舍不得他吗?蓝廷越来越搞不懂自己了......只是理智地认为从跟著令狐扬威出发的那一刻起,所谓形势,已不是应该计较个人情感矛盾的时刻了.半月不到的路程只要有机会独处,无论令狐扬威和泰巍都不避讳同他商量国事,蓝廷不知道那种感觉,但总是逃不过些被信任被重视的喜悦的吧.
"走吧.就让我们堂堂正正让那帮茴荑佬在心里笑翻天吧."突然令狐扬威开口.脸上竟有些笑意.
蓝廷正疑惑,那人也步到自己身边,不顾旁边还站著个泰巍,一把将他拥住,看似亲密的在蓝廷耳边细语,"在担心我吗?我可是一直能感受到你的视线......你也把我想得太经不起风浪了.才刚开了头,茴荑的这份情我定会补回."
那话里的自信让蓝廷深深震憾.强大......令狐扬威似乎还没疲於在自己面前表现这一点吧......
茴荑人不似天宗人那样高大,相反的有些矮小.但正如泰巍所言个个衣实考究鲜华,相较之下满身尘土的天宗国君和他的随行理应处在弱势.但就在那宫殿之外,令狐扬威昂首阔步,在围观的百姓的注视下步下他这次的对手,脸上的笑带著那些清傲,连跟在他身後的蓝廷都不免觉得耀眼.就因为这样的国君吧,天宗其他人也显得从容不迫.这就是闻名四方的天宗之风范吧.
"这......这是怎麽了?令狐兄."没有问候,看起来不比令狐扬威年长的茴荑王露出惊色.
"......一点小事而已,贤弟莫要惊慌.这麽大的阵容来迎接为兄,真是叫我感动."笑著打哈哈,令狐扬威顺便毫不客气接下了"兄"的称谓.
也是笑,莫测到让人看不清情绪,茴荑王让开一条道:"还请一路风尘的各位进殿里再好好把酒言欢一番吧."
"那就不客气了."令狐扬威大步往殿内踏去,那笑声深深震撼蓝廷的耳膜,仿佛又出现了个蓝廷所不熟知的令狐.
"没想到雪瑞会跳舞."天宗人等休憩的驿宫内,蓝廷看著正中央卖力舞动的雪瑞由感而发,忘了去抵抗那扶上腰际的大掌.
"那当然,雪瑞可是个精灵到什麽都会的人物."不知是哪个随臣开口.
明明已经由茴荑王宴请过了,可天宗这些人一回驿宫却又大摆宴席,於是也就有了雪瑞自荐跳舞.
蓝廷搞不懂这些人在想些什麽,也许是不习惯那种"客"的束缚,变著法儿地让自己看来随便主动些吧.
"就是,跳得多好,比茴荑那些做作的女子强多了."又有人应合著.
蓝廷知道雪瑞在天宗的人望也颇高,灵动而柔软.......为什麽令狐扬威没有被他迷得辙底呢......
"你又在那里想什麽?快陪我喝酒."令狐扬威的手一收,粗鲁地将蓝廷搂进怀,同时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别这样.我不喜欢这样!"
"我知道你不喜欢.所以我刚刚在正殿是抱著雪瑞的."令狐扬威对著蓝廷耳语."但,你应该不喜欢我抱别人吧.......但这我来此地只为玩乐的戏总得演下去吧."末了还不忘蹭一蹭蓝廷的面.
"......你胡说!和茴荑王已经暗里较劲了,大家心知肚明,还要演什麽戏!"蓝廷挣脱不了,只得恨恨地反驳.
"傻瓜,暗里挑明有什麽用,戏又不是只作给茴荑佬看的."
"......你是说内鬼.你想到没有,雪瑞还是安俪?"已被说服的蓝廷就著和令狐扬威胶著的姿势问道.
"别心急.除了他们两个,你认为我出门带了不下八个官员是带好玩的吗?"令狐扬威扬起得意的笑.
"你这里也察出点头绪了?"蓝廷追问.
"不能老让泰巍那家夥胡作非为."眨了眨眼睛,令狐扬威过份地在蓝廷面上亲了一记.
"够了,被你搂著已是我的底线."蓝廷只觉每个人都看著自己发急却又不敢大声说出来.
"知道你委曲了,但我真不希望因为我为作戏抱著别人而叫你伤心."收起笑容,令狐扬威突然有些认真的说著.
"......怎......又什麽好伤心的."惊觉那连自己都憾恨的心事被发现,蓝廷别开了眼.
"怎麽都好.你在我身边,就安心了......."将头埋入蓝廷的後颈,令狐扬威继续细语.自e2由33自65在
"......这次并不是好玩的,你自己小心点."只是找些话想转移开话题,蓝廷有些无法应对令狐扬威这时而胡闹时而认真的样子.他并不知道,无意识间,自己的手将轻轻扬起抚了吧身边的头发.
他当然更不知道,他和令狐扬威如此的亲蜜,让同样曾为君宠的另两人,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激情过後,令狐扬威满足地拥著蓝廷沈沈睡去.
蓝廷却为自己越发沈迷习惯於这样的相拥亲热略微烦恼而难以入眠.
让自己在男人在心头不知不觉填起的浪潮中随波逐流,他照阿仁的建议做了,却只觉得自己越发沈溺,越发依恋......动心了吗?每思及此,他都忍不住要去感叹,幸好沈沦的不只是自己.
"游戏结束,我输了."回味令狐扬威说过的话,没想到会成为他渐渐为对方吸引的这段时间一剂心安的药.
皱眉,收起思潮,他听到些声响.轻轻起身,的确有人影在庭院里走动.
看了眼仍在熟睡中的令狐扬威,蓝廷不想在没确定还是什麽事的时候就冒然惊动对方.披了件衣掌,他匆匆打门出去.
就在他迎向外面空气的下一秒,似乎是有道黑影一闪而过.蓝廷自认有些武功底子,却没有捕捉到丝毫.
而除了那即逝如鬼魅的影子,院中央还站著表情有些僵硬的安俪.
两人对视.蓝廷的眼神是怀疑,安俪的却是愁视.
"这麽晚了,你在干什麽?"蓝廷问.
"你又是干什麽!抢去了国君的宠,不好好伺候出来管我这个夜来寂寞凄凉只身赏月的女人做什麽."安俪狠狠瞪他,但话语中缺了些底气.
莫打草惊蛇......蓝廷找回些理智,那个黑影尚不知是何人,绝不能轻举妄动."我也是睡不著,本想出来透透气,看见你顺便问问.
"......真晦气,和你碰个正著.我走了."
看著安俪逃也似的身影,蓝廷更加深信她和人正在密谋著什麽.叹一口气关上门,转身却对上一张脸,差点让蓝廷惊叫出声.
"轻点."令狐扬威露出深思的表情,"果然是她.你看清另一个了吗?"
"......只一闪就不见了.我可能太鲁莽了,他们以後可能不会这麽接头."蓝廷懊丧.
安慰似地环住他的腰身,令狐扬威无所谓地笑笑,"他们会接头就是设了套等著我,终有相见之日,而且不晚已.别想太多,你的表现已经很好了,果然,你是最能帮到我的人."
"我不要安慰."蓝廷别开脸,仍旧丧气.
"可我想安慰啊."令狐扬威笑著.
"......"
蓝廷真的搞不懂这个男人,明明是紧急的情势,他却有心思谈情说爱.......更不明白自己什麽时候,对於这种种情话竟有些受用了.......
21
"哥哥,哥哥."
梦中的园子多少有些箫条,稚气的男童远远呼喊著,踏著尚显生涩的步子朝自己前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