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蛇的陷阱 完结+番外[GL百合]——BY:Z鹿
Z鹿  发于:2023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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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冉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个孩子是自己的小侄女卢平。她没戴眼镜,一时间没认出熟悉的人。
  只是她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回应。为小侄女考虑,她觉得不应该作出她们很熟的样子。
  “白冉姑姑,你怎么不理我?”卢平显然不明白姑姑的良苦用心。
  白冉这才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也说不上她的微笑和皮肤哪个更苍白一点。
  “我听力不好,没听清楚是你。”
  卢平嘟起嘴,耸耸肩。这个四岁的小公主同是灰发灰眼,和卢箫的长相有异曲同工之妙,性格却和卢箫截然相反,这令白冉感到非常违和。
  “这样啊,那我了解了,你眼神和耳朵都不好。”
  “是。”白冉点点头。
  卢平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活力四射,颇有白冉年轻时的影子。不过那开怀大笑只是单纯觉得好玩而已,不带任何嘲讽的意味。
  这时,一直在旁边欲言又止的小男孩开口了。他大概六岁左右,但神情却比年仅四岁的卢平要幼稚。
  “平平,她怎么能是你姑姑呢?你是人,她是蛇啊!”
  “我觉得她好,她就是我姑姑。”卢平转头看向小男孩,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她给我买最好吃的冰激凌,会拉世上最好听的小提琴。”
  白冉的嘴角勾起了微笑,绿眼透出了柳叶拂过湖面般的温柔。她默默眺望不可一世的小混世魔王,本握紧的双手又张开了。
  “她会吃人!”小男孩据理力争,尝试转变朋友的思想。
  听到这话,卢平瞬间拧紧眉头,食指往说这话的男孩额头上一戳。
  “她才不会吃人!你们谁敢说我姑姑,我就不和谁好。”
  周围的孩子们立刻不敢说话了。
  氛围瞬间比布达佩斯大会堂还要严肃。
  那个小男孩立刻紧张了起来,拉住卢平的袖子,柔声央求道:“你不要不理我,我不再说了。”
  卢平显然是个孩子王,周围的孩子们都听她的。
  卢平故意扬起头,不看那个男孩。
  “那要看你表现。”
  白冉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在大家刚上小学的时候,在还不用穿罩袍的时候,在男女生还可以一起光明正大地玩耍的时候,她也曾凭美貌与一点勾人的小技巧做过辉煌的孩子王。
  “白冉姑姑,你能给我个面子,给我朋友拉首曲子吗?”卢平抬起头,再度看向窗边的中年美人。
  还给个面子。
  说话活脱脱一个小大人。
  白冉喜欢惨了这个可爱的小侄女。
  “好啊,我去拿琴。”她转身回房间拿小提琴。
  仍是当年卢箫送的那把小提琴。无论琴体磨成什么样子,弦换了又换,她都一直在用那把琴。明明她拥有多到可笑的财富,可以买到世上最好的斯特拉迪瓦里,她却从没考虑过换一把更好的琴。
  在她心中,那把琴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的琴了。
  孩子们围着卢平,望着窗口架好小提琴的白冉,屏气凝神。在艺术教育严重匮乏的世州,他们当中不少人是头一次听到这种乐器的声音。
  “听好喽!”琴弦运起之前,白冉冲小侄女笑笑。她没来得及戴眼睛,其实看不太清楚侄女的小表情,不过她能想象得到。
  “大家都好好听啊!”卢平会意,扫视了周围人一圈。无比威严,这倒颇有她姑姑当警司长时的模样。
  琴弦轻轻跃动起来。
  白冉纤长的手指捏住弓把,好看的小臂肌肉随乐句一颤一颤。
  那是一首很简单的儿童歌曲,《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但白冉凭借高超的演奏技巧,不停地就同一乐句作花式变奏,简单的曲调被生生处理成了音乐厅的压轴曲目。她可是曾经的首席小提琴手,曾在旧欧境内巡回演出过的。
  房前的孩子们听呆了,尤其是那些第一次听小提琴的。
  卢平自豪得鼻子快翘上天了。
  琴声越来越欢快,孩子们不禁随着拍子跳了起来。直到一曲结束之时,他们还在快乐地跳着,一个个都成了和小熊跳舞的洋娃娃。
  “我也想有这么厉害的姑姑。”一个小女孩如此感叹。
  卢平晃晃脑袋,得意一笑:“等以后吧,看她心情好了,说不定能收你当侄女。”
  那个曾经还拿蛇说事的小男孩,确实再也不说了。
  再看向白冉时,所有孩子们的眼神都变了。
  “你姑姑真漂亮,难怪你也漂亮。”
  “她像冰岛人,冰岛就是最北边的岛。”
  “我也想学小提琴。”
  “她以前还是个医生哦。”
  卢平带着孩子们离开了。
  他们跑跑跳跳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另一栋房子的背面。
  白冉放下小提琴,笑了。
  晚上她给卢箫讲今天发生的事,卢箫也笑了。
  **
  谁也不喜欢忙碌,但当真正闲下来时,又不禁怀念有事可忙的日子。
  生活需要改变,需要新鲜的调味剂。
  当然,卢箫和白冉总能找到新鲜的事可做,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或是发现了一种新的水果,又或是发现了新的刺激的禁书。
  这些都是探索的结果。
  而在某一天的探索之后,她们想起了司愚送的画。因为过去几个月太过忙碌,那幅画还和其他行李堆在同一间仓库里,外面罩着那层厚厚的天鹅绒布。
  卢箫刚要解开神秘的面纱时,却被白冉拦住了。
  “这可是世界最伟大的画家送给我们的,”白冉笑道,“要放尊重一点。”
  “你说得是。怎么个尊重法?”卢箫很认真地看向她。
  白冉眨眨眼,思考片刻后:“我们先来个竞猜活动,猜猜司愚画的是什么吧。”
  “好,”卢箫观察了一下画布的大小,“我猜是战争史诗类巨作。”
  白冉转了转眼珠,狡黠一笑:“我猜嘛,画的是咱俩。”
  “我们俩?我们有什么可画的?”卢箫的灰眼珠里满满困惑。
  “你不是告诉过我,她说过要给我们画一幅像?我了解她,她是个忠于承诺的人,和你一样。”
  卢箫这才想起来,恍然大悟:“你说得对,没准还真的是咱俩。”
  白冉得意地晃晃身体,然后凑到那仍被厚布遮盖的油画。
  “我要把它挂在卧室中央,每天晚上接受美术的熏陶。”
  如果画的内容真的是她们两人的话,那这莫名有点像结婚照。一想到这一点,卢箫的脸就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两人一起将那幅画小心意义地搬到了二楼的卧室中,轻轻靠到房间正中央,正对着她们的床。
  “三,二,一。”
  两人一同撤下了天鹅绒布,满满期待。
  然而看到画的内容后,两人愣住了。
  卢箫眨眨眼。
  白冉也眨眨眼。
  两人相对眨眨眼。
  画上的人确实是她们两人,这倒没什么,她们早就有心理准备。
  但是。
  画上的两人都没有穿衣服,从头到尾都暴露在画面之中。
  很有文艺复兴的人文精神,很标准的古典人体画法。
  在无衣物的处理下,她们似两个希腊神话中的神明。一个是金发碧眼的维纳斯,一个是灰发灰眼沉着冷静的雅典娜。
  不愧是司愚,每个笔触都画在该画的位置上,将她们两人画得栩栩如生。画家的观察力也惊人得可怕,虽然从没见过两人的全部身体,但却能将任何比例都画得一丝不差。
  正是因为画得过于相像,令羞耻感加倍了。
  卢箫的脸在烧,眼神一值在闪烁。看来跟了白冉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彻底地锻炼出来。
  白冉倒毫不修饰,细细地打量起画上的细节。
  过了片刻,她眼睛一亮:“AlsoaucheineSorte'Parodie'.(所以这也算一种‘戏仿’。)”
  “什么?”卢箫不解,兴趣立刻被挑了起来。热爱文学的她对这个词很敏感,而且不明白这个词是如何能够形容一副油画的。
  “原画是鲁本斯的《维纳斯与阿多尼斯》。”
  卢箫恍然大悟,捂住嘴再度看向那副油画。
  她瞬间克服了羞涩,眼中仅剩下炽热与欣赏。
  她很久以前在《西方美术史》中看到过这幅画,虽然只草草看过几眼,但还是凭借超人的记忆力记住了。
  “维纳斯和阿多尼斯”是古罗马的神话故事,描述了爱神与一位美男子的爱情故事。而原画表现的即是阿多尼斯即将上战场,维纳斯正在挽留他的场景。
  而这副司愚创作的画正是沿用了那幅画的构图。
  画中的卢箫背对着,左手拿着一把枪,即将踏上远方的战场;白冉则斜躺着抓住爱人的手,眼神恳切而恋恋不舍。一个憨态可掬的小天使抱着卢箫的大腿,侧脸和卢安有几分神似。
  “阿多尼斯”的背部曲线纤瘦却有力,“维纳斯”胸前与腰际曲线美到不可方物。
  “真美。”白冉感叹。
  “真美。”卢箫也感叹。
  那幅画描绘了分别的场景,或许曾会有悲伤的情绪;但在千帆过尽安定下来后,悲伤转为了再温暖不过的欣慰。
  白冉终于回过神来后,指指墙壁上的某处。
  “我说了要挂到这里,没意见吧?”
  “当然,挂一楼大厅我都没意见。”卢箫连连点头。
  “哼,你的身体我可舍不得让别人看,只能我看。”
  “你的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
  然后,那幅画挂到了她们卧室的正中央。


第97章
  流言蜚语并不能阻止卢箫上街。
  每天清晨,她都会准时踏出房门。轻手轻脚,完全不会吵醒熟睡的枕边人。
  或是去田里干活,或是绕着巴萨村晨跑一圈,或是坐在某处暗暗感慨流逝的时光。
  虽然刚种葡萄第一年不怎么结果,不过看着逐渐爬上支架的葡萄藤,卢箫的自豪感丝毫不减。放眼望去,整片地都是绿油油的生机,都是未来明晃晃的收获。
  时代在变化。
  不知不觉中,随着钨丝白炽灯的普及,人们的睡觉时间越来越晚;渐渐的,每天出来后,看到的只有老年街坊们。
  我老了吗?
  于是,她有时会这样自我调侃一下。
  卢箫最喜欢去集市上淘书。
  运气好说不定能在犄角旮旯里翻到些禁书,比如风流秘史和近代战争纪实。又或者是马列著作,虽然她至今仍不知道“马*”“列*”是谁。
  有时候,卢箫也会根据白冉的口味挑些书带回去。
  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她早就能精准拿捏住爱人的喜好了——极端。对于这女人来说,不极端就不有趣。若要激进,那便要看得人热血沸腾;若要高雅,那就要高深莫测到不说人话;若要恶俗,那便要恶俗得令人三天三夜吃不下饭。
  痴迷于小提琴的白冉一天到晚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似古代深藏闺阁的小姐一般。因此家里的一切不是经邮递员送上门,就是由卢箫采购。
  她素来不是好动的人,好像很满足于不用出大门的生活。
  但卢箫看出了其闭门的另一番隐情。
  那是属于最后一位蛇人的孤独与难过。不管嘴上怎么说不在乎,心里都不可能一点不在乎的,尤其是在这些人类将自己与蛇人的边界分得清清楚楚的时候。
  村民们的态度实在不可理喻。明明白冉已凭实力证明蛇人与人完全一样了,可他们还是像着了魔一样,说什么也不肯改变立场。
  作为蛇人现今唯一的同住人,卢箫遭到了同等待遇。她一上街,就能感受到旁人异样的目光,以及隐约传来的闲言碎语。
  烈日当空,卢箫提着购物袋,走向五天一次的三村联合集市。
  赶集日是村庄难得的热闹日,街上人来人往。但凡是她经过的地方,村民们都自动让出了一片空地。
  来到集市上后,卢箫想了想,率先走向了卖土豆的地方。在瞥到了块纸板上的文字后,她立刻停在了那个摊位前。
  【进口柏林土豆】
  其中两个亲切的字一下子抓住了她的心。
  然而抬起头后,卢箫的身体僵了一下。
  看摊的不是别人,是卢安的国文老师弗朗切斯卡·亚坤塔,一个方脸尖嘴的中年女人。她也是一直以来最反对蛇人留在巴萨村的人之一。
  两人都愣神了片刻。
  卢箫见面前人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便率先打破沉默。她这才想起来,好像这老女人的亲戚在德区做生意。
  “您好,亚坤塔老师。”
  亚坤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卢箫扫了两眼后,从角落里拿起三颗小土豆,递给摊位另一侧的中年女人。
  亚坤塔冷冰冰地接过,放到秤上称重量,再冷冰冰道:“1.5州元。”
  卢箫一边从兜里掏纸币,一边说:“谢谢您前些日子对卢安的关照。”
  亚坤塔愣了片刻,显然她并没有料到话题会猛然转向。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棕色的眼珠都很不自在。
  “这没什么。他是我的学生,我在尽我的职责罢了。”
  “很久以前他向我诉苦过,说班里的小朋友孤立他,说他也是蛇变的,他都快急哭了,还好您在班会的时候维护了他。”卢箫掏出两张纸币,捋平后,递给了她。
  亚坤塔的语气和神态自然了不少。她接过纸币,骄傲地塞进了腰间的小包里,紧贴肥大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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