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蛇的陷阱 完结+番外[GL百合]——BY:Z鹿
Z鹿  发于:2023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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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暖的热气中,白冉的脸颊绽出属于花朵的红色。翡翠绿眼开始迷离,甜丝丝的气味混合着酒气发散了出来。
  卢箫闻到了熟悉的气味。腥中带甜,集合了世间一切魅惑;而那气味混合着本该呛人的酒气,冲淡了酒浓烈的侵略感。
  四月的蛇,五月的蛇,见到了爱人的蛇。
  卢箫看着酒气中妖娆又魅惑的曲线,恍了神。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酒气不再可怕,而变成了一种魅惑。
  耳边出现了塞壬的歌声,卢箫的大脑乱哄哄的,什么都再考虑不了。
  下一秒,白冉将另一个酒杯举到了卢箫头顶,倾斜。
  猝不及防中,红酒如瀑布般倾泻到了那灰色的发丝上。
  醉人的液体流过那窄窄的鼻梁,滑过她的下巴,滴到那因瘦而分明锁骨上,直到薄薄的T恤浸满了可耻的红色,紧紧黏在皮肤上。
  卢箫被酒气呛得喘不过气来,不住地咳嗽:“干什么?”
  只见白冉又倒了一杯。依旧是她自己喝了一口,喝到脸颊微红,然后将酒杯举到卢箫头顶。
  “我们一起喝嘛。”
  又一杯酒倒在了头顶上。
  这次卢箫学会了屏住呼吸,并没有被呛到。只是大片红酒流到磨薄的T恤上,湿漉漉贴着皮肤的感觉有点难受。
  红酒顺着刘海一滴一滴地打着鼻尖,酒气不住钻进鼻尖。多年来未沾过一滴酒的卢箫光闻闻就开始头晕了。
  世界开始变得不真实。
  温润的空气,醉人的酒气,腥甜的香气,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热气。
  这时,白冉跨坐了上来。她环住上尉的肩膀,身子压了上去,红唇悄悄凑到耳边。
  “我要吻你喽。”
  恍惚间,卢箫差点忘记自己身处何地。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否回答了白冉,或回答了什么。
  几秒后她才反应过来,大概自己回答了“好”。
  白冉的吻没有立刻落在嘴唇上。
  她先探出舌尖,轻轻扫过上尉的鼻尖,将滴到表面上的红酒全部收入口中。刚才倒了很多酒,源源不断地顺着那窄窄的鼻梁滑下来。
  扫净上尉的鼻尖后,她悄悄拿起酒杯,含了一大口红酒。
  然后,那通红的唇舌才慢慢下滑,贴上另两瓣柔软到不能再柔软的唇。
  神经膨胀。
  白冉口中的红酒送了过来,卢箫和她吻着吻着,就不知不觉中将酒喝了进去。
  原来红酒这么甜。
  比巧克力和蛋糕都要甜。
  卢箫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疯狂地想要吻她,想将她口腔里的红酒全部喝下去。
  紧紧环住那纤纤细腰,两人的皮肤在紧贴中越来越烫,缠绵的吻让空气蒙上了一层粉红色的柔雾。
  而酒气中最后一丝呛人的成分也消失不见,变成了纯粹的清甜。
  白冉的双手轻轻搭在卢箫的头上,唇齿间散出的红酒味,让两人的头脑愈发不清醒。
  “好喝吗?”温柔无边。
  撒旦退到了灼热的阳光之下。
  狄奥尼索斯的光芒震摄一切。
  “好喝。”卢箫喘着气,脸颊也是红红的。
  她醉了。
  她们都醉了。
  白冉挽住卢箫的脖子,唇再次凑到她红透的耳边。
  “一起去洗澡吧。”
  **
  那个夜晚,在她们终于带着尚未全干的身体躺下时,卢箫将脸埋进了白冉的怀抱。
  白冉轻轻摩挲着她的脑袋,纤长的手指穿过灰色的发丝把玩,好像要一根根数清楚似的。
  安慰抚平了因战争而受伤的身体与心灵。
  卢箫喃喃道:“我想回家。”说来也怪,她无意识中就将最脆弱的一面完全暴露了出来,此前她从未跟任何人提过这类字眼。
  “我知道,有家的人都认为家是最温暖的港湾。”白冉将她搂紧,让柔软包裹上尉的脸。
  耳朵紧贴蛇渐凉的皮肤,卢箫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心跳。
  “你有家吗?”
  这是她一直想问却没敢问的。
  白冉拍拍她的后背,轻声回答:“以前曾有的,但后来没了。”
  卢箫没有说话。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希望能替她忧伤。
  白冉察觉到了气氛的低迷,语气便故意比以往轻快了不少:“是我主动和他们断绝关系的。反正我是‘家族的耻辱’嘛,那就不要把我写在族谱上。岂不正好?”
  “为什么?”这听起来确实像这位叛逆之人能做出来的事,不过卢箫还是想问一下原因。
  “因为我是同性恋啊。一个赤联的女人已是不幸,而一个赤联的同性恋女人更是不幸中的不幸。”
  赤联同性恋要被处教刑,世州同性恋犯法。
  从这个角度看,卢箫有时会想,还不如让旧欧占领世界呢。一个包容多元的文化会很乱,但也会很有活力。
  “在我马上不得不成为生育工具的年龄时,我遇到了她。你知道她是谁,我不想说那个名字。”
  白冉的声音渐渐悠远。
  “我们一见钟情,她爱我,也爱我的小提琴,邀请我和她一起去旧欧演出。我想都没想就抛下了一切,离开了赤联。因为我爸最后歇斯底里的内容实在恶心——‘女人学小提琴是用来变得优雅,用来取悦自己的丈夫的,不是用来光天化日下勾引几百个人的,知道吗!我真后悔按照淑女的标准那么认真地培养你’。”
  没有醋意,只有共情。卢箫抬起手在白冉脸颊上摸摸,发现她并没有流泪后,才微微放下了心。
  她轻抚白冉的后背,只觉那线条越来越有魅力:“所以你比他们都有资格当人。”
  “我真的很讨厌医学,也讨厌赤联那帮骑在女人头上作威作福的男人。所以没了家庭后,我根本不觉得失去了什么,反而得到了不少东西:幸福、快乐、艺术……自由选择的权利。”白冉的嗓音颤抖一瞬,却因卢箫的体温再度恢复正常。
  原来她讨厌当医生,卢箫头一次知道这一点。她有点想问白冉为什么选择入伍当了军医,可怕又勾起另一段不愿回想的往事,便只能作罢。
  这时,卢箫想到了很久以前,两个赤联男人凶恶拽着法蒂玛手腕的样子。
  “他们怎么会放你走?”
  白冉自嘲般笑着解释:“因为他们认识到了我是头不服管教的野兽,嫁出去也会让丈夫头疼的毒妇,留着只会给家族的荣耀抹黑。”
  没人能笑得比现在的她还苦。
  卢箫想了想,柔声道:“你所讨厌的环境贬低你,可是莫大的夸赞。”
  野兽是个赞美的词汇,对吗?
  白冉轻轻笑了两声,将鼻尖埋入灰色的发丝。鼻翼不断煽动,将爱人的气味吸进去后,精神重新愉悦。
  “不用担心,我现在又有家了。”她的声音带着笑意。
  “是吗?”
  白冉将脸颊贴上去,嘴角勾起满满安全感的微笑。
  “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作者有话要说:
  热血沸腾.jpg


第64章
  一夜之间,大和岛的土地上处处插上了世州军政一体的十字军旗。军绿色的国旗,暗红色的军服;滑稽的配色,却是最有威慑力的恐怖。
  踏上往回返的轮渡时,卢箫怅然若失地望着港口的世州军旗。汽轮机颤动的幅度很大,晃得人头晕脑花;军绿色的底色中,红色的十字灼得人眼睛疼。
  她们所乘坐的是一艘商业轮渡,一半用来运载大和岛大幅贬值却能在世州卖出好价钱的货物,一半用来运载归国的军官和出逃的旧欧富人。
  海浪一遍又一遍地卷上海岸,白色泡沫在蔚蓝天空下四散奔逃。
  “说实话,我一直没搞明白,这红色的十字究竟代表什么?”白冉推了一下眼镜,困惑与嫌弃占满绿色的眼眸。
  卢箫认真解释:“它代表着‘中心’,意思是世州站在世界的中心。”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她早就不觉得自己和祖国是一体的了。
  白冉撅起嘴,摇了摇头。
  “比我还自大。”
  “因为它有自大的资本。照这个形式,旧欧又要割地赔款了。”海风吹来,卢箫低下了头。
  白冉轻蔑地笑了两声,眉毛挑得很高:“仅仅是割地赔款?”
  卢箫当然知道她是指什么意思,也知道她说的很可能在未来今年成为事实。但大家都是狂风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粒沙,谁都无法改变历史进程,只能接受,然后忍受。
  “或许。最乐观的预计。”
  她们站的地方在甲板边缘,处在一片寂静的阴影中,其他人喧闹的走动全成了遥远的回音。
  白冉摘下眼镜,塞入随身携带的眼镜盒中。世州的军旗令人心思烦乱,她暂时不想看清楚周遭的世界,只想浅浅封闭在模糊片刻。
  卢箫瞥了她一眼,微蹙眉头:“你戴眼镜的频率增加了。”
  “年龄大了,视力开始退化了。而且总是高强度的手术让我眼压偏高。”
  轮渡开始摇摇晃晃,卢箫感到胃里一阵翻腾。她不喜欢现在的环境,也不喜欢白冉说的话。
  “可你才三十多。”
  白冉笑着摇摇头:“再怎么样,我也不是你们。蛇的基因让我们短命,换算下来,比你们的寿命平均要短个十几年的。”
  “短十几年?”卢箫瞪大眼睛,近期来最大的凄凉和悲伤涌上心头。
  这是她头一次了解蛇人的生命周期。
  “别作出我马上要死了般的表情,六十多岁还是能活的。”白冉身体前倾,靠在轮渡的栏杆上眺望地平线。“唯一称得上有影响的么,大概是生育能力了。我们的女人过了三十五岁,子宫就会萎缩。”
  卢箫恍然大悟:“所以拉弥教才那么强调女性的生育价值,强调对女性的限制,以让她们早早结婚生育。”
  是这样的。
  一切都是基因的子民,基因的傀儡。
  “不过你又不是男性,我也无法和你生孩子,无所谓了。”
  卢箫点点头,表示理解。
  或许是文学作品看多了的缘故,或许是战争带来的创伤总阴魂不散的缘故,她宁愿逃离现实片刻,假设一些东西。
  “那如果我是男性,你会想生孩子吗?”她问得很小心翼翼,因为拿不准这个问题算不算失礼。
  海风一直吹,白冉拉紧坎肩,浅金色瀑布般的长发在空中狂野飞舞。
  “为什么不愿意?我都爱你爱到这个程度了。生一个像你的小家伙,最好也有一双温柔又坚毅的灰眼睛,然后把她当你一样宠爱。”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都变小了,好像有些羞涩的样子。“而且我真的很喜欢小孩子。”
  声音顺风传入耳朵,格外清晰。
  音波变成温度,涌上卢箫的脸颊。
  “你喜欢孩子,”她的喃喃似自言自语,“为什么。”
  这听上去并不合理。她一直以为白冉这种强调个人价值、反对传统女性观、聪明理性又愤世嫉俗的人会很讨厌小孩。
  那双淡绿色的眼睛此刻却熠熠生辉,透露出与她平常作风不符的热情:“因为小孩子真的很可爱。还没受到这扭曲世界的荼毒,什么都不知道;只要被保护地好些,他们就会是世界上最纯洁的天使。”
  “原来你是性善论者。”和白冉不同,卢箫对于孩子既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在她眼里,孩子和成人都是人,仅此而已。
  “算是吧。”白冉耸耸肩,眼神和表情重新归于平静。
  海风渐凉。
  美梦已醒。
  “我们去船舱里吧。”仍穿着那件破T恤的卢箫已没有衣服可给她,只能提议换个地方。
  然而白冉却没有挪动的意思。
  卢箫察觉到了她还想说什么,便耐心转过头去等她说。灰眼珠中的柔和与专注胜过一切倾听的耳朵。
  白冉顿了顿,露出凄凉的微笑:“不过就算可以,我也会拒绝生下我自己的孩子。我不想让它流淌哪怕一丝蛇的血液,就像统一前底层印度人不想让自己贱民的血统流传下去那样。”
  微凉的空气浮起尖锐的玻璃渣,划得人心口钝钝地疼。
  卢箫明白她的意思,叹气道:“谁都不想成为‘少数中的少数’。”
  “对自己绝情却对别人柔情,说的就是你。”白冉笑着点点卢箫的额头,脸上再次涌现出勾人的媚态。“恶心很久了吧?一起去喝杯气泡酒,能缓解晕船的感觉。”
  “酒。”卢箫意味不明地重复一遍这个特殊的字。
  白冉微微侧倾,凑到上尉身边轻声道:“乖,这次自己喝。想要我嘴对嘴喂你话还得等到晚上,光天化日之下实在不太雅观。”
  脸颊的皮肤如火山爆发般岩浆喷涌。
  卢箫捂脸,嗓音抖成筛子:“我、我……能不能……不要说这些……”甚至有语无伦次的迹象。
  “走吧。”白冉歪歪头,嫣然一笑,向船舱与人流密集处走去。
  卢箫这才注意到一个细节。
  虽然这女人是个亲密接触的狂热爱好者,但有其他人在场时,她甚至连手都不会牵。
  也是,在这个压抑的时代,就算是心里没鬼的普通朋友都不敢贸然牵手。毕竟举报是件只有正收益可能性的事情,她的心里泛过一滩酸水。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商务交谈与呆滞望天的人们,走进了并不宽敞的船舱。
  在经过船上的其他人时,卢箫又闻到了属于战争的味道,掀起了熟悉的阴影。汽油味,火药味,血腥味,几周没洗澡的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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