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蛇的陷阱 完结+番外[GL百合]——BY:Z鹿
Z鹿  发于:2023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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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箫当然明白。
  “我知道,押她去3号区。”那是整个监狱环境最好的区域。
  “可埃尔耐尼少尉说押到5号区。”
  “听他的还是听我的?唉,我得好好和索拉博谈谈了,怎么能把女士关到那儿?”
  两位警员当然遵从来自更高军衔的命令。
  **
  第二天,卢箫决定亲自去3号区看一看。
  她总觉得良心不安。
  尽管从上到下都在将司愚塑造成十恶不赦的坏人,但她总也想不明白,一个画家究竟犯了什么罪。独特的艺术风格,黑色的讽刺幽默,多有意思。
  明明都叫嚣着言论自由,为什么当被评论的对象变成政府时,便成了一纸空文?
  3号区最靠里面的监狱中,司愚正面对墙壁,用石头涂涂画画。她脚边的盒饭几乎一口没动,和瘦成竹竿的躯干莫名和谐。
  而看守的警员开始打瞌睡。
  “累了?”卢箫悄悄走近后,用指节敲敲桌子。她的手劲很大,敲的声音很响。
  警员吓得一个激灵,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对、对不起!”
  卢箫叹了口气,看看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司愚却还没吃午饭?她明明看上去很饿,不会要绝食抗议吧。
  “128昨天吃饭了吗?”
  “不太清楚,好像吃了吧。”
  不对,从她的精神状态来看,应该是没吃饭。但卢箫也不敢贸然怀疑下属,便悄悄走到司愚的监狱门口。
  “你怎么不吃饭?”卢箫隔着栅栏问。
  司愚手中的石头仍在墙上摩擦。
  “我鸡蛋过敏。”她说这话的时候轻飘飘的,毫不在乎一般。
  意料之外。卢箫知道,因为鸡蛋产量增加价格下滑,监狱区近来的伙食一直是蛋炒饭。只是她没想到,警员竟如此不关心所关押的犯人,不到濒死根本不会管。
  “所以她从昨天上午到现在,一顿饭没吃。”卢箫愤怒地看向看守的警员。
  警员瑟瑟发抖:“我、我真的没注意……”
  卢箫换上了最凶狠的语气和表情。
  “犯人出了问题,上面是要问责的。”
  “对不起。”
  “记下,3146鸡蛋过敏。我一会儿会检查其它地方的情况。”
  “是。”
  卢箫走到邻近的后勤区,管后勤的同事要了两袋面包,然后快步返回3号区。
  铁门发出嘎吱的声响,她将面包放到小桌板上。
  司愚终于转过身来。
  仍是充满敌意的眼神。
  “下顿饭就没鸡蛋了。这顿你先用面包垫着。”卢箫尽可能让语气不带任何个人色彩。
  司愚疑惑地垂下眼睛,看到小桌板上的面包后,愣住了。很显然,这在她意料之外。
  卢箫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提,只要在合理范围内,我们会满足的。”
  “谢谢。”司愚蹲下身拿面包,手中的石头滚到墙角,身后的画也显现出来。
  灰色的墙壁上,是一副经石头摩擦留下的乳白色线条。上方是一个浅浅的月亮,下面则是六枚硬币。
  那好像是某本书的隐喻,卢箫确信自己很久以前的某所图书馆里见到过,但想不起来书名。她只记得,这幅画让她想起了包括司愚在内的一群人。即便颠沛流离,即便遭到迫害,即便怀才不遇,仍未放弃过理想。
  同情政犯是危险的,敬佩政犯更是十恶不赦;这样的想法比犯人本身还要歪曲。
  但卢箫仍然希望,如果司愚能收敛些锋芒就好了,就不用再在这个鬼地方接受虐待了。不,如果收敛了锋芒,她也就不该再叫“司愚”了。
  卢箫开始发呆。
  或许可以保释?不知保释金多少,如果……
  “请问还有其它问题吗,长官?”警员战战兢兢的询问打断了她的思绪。
  卢箫立刻摇摇头,准备转身出去。
  然而,刚踏出一步。
  “不知你听没听过一首曲子。”
  卢箫转过头,不解其意。
  司愚撕开袋子,脸上的寒冰融化了些许。面包的香气穿越空间和时间,扑面而来。
  “《dieSonatevomgutenMenschen(献给好人的奏鸣曲)》。”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替身文学(呆)
  “如果我一直听这首曲子,革/命就不能成功。”
  ——选自《窃听风暴》


第31章
  四十五万州元。
  卢箫看到保释金数目时,差点惊掉下巴。
  司愚只是一个一穷二白的画家,如此巨额的保释金只能说明,世州根本不想给她任何离开的机会。只要有理由,甚至会软禁她一辈子。
  难怪这些人被称作“行走的四十万”,真值钱啊。
  卢箫自嘲式地笑了一下。
  合上资料簿后,她苦恼地走出后门,望着浅蓝色的天空出神。
  心情异常烦躁,她真的很想管索拉博借一支烟,但还是忍住了。吸烟只会损害身心,没必要开这个头。
  太弱小了。
  什么也帮不上。
  只能看这位流浪艺术家自生自灭了。
  “请问这位迷人的警司,我能否为您排忧解难呢?”熟悉的声音。
  卢箫一惊,只见侧边闪出一个翠绿色的人影。若不是提前知道那是拉弥教的罩袍,活脱脱一个幽灵的形态恐怕会把人吓出心脏病。
  网纱面罩下,幽绿色的眼眸莫名像古墓里的鬼火。宽大的罩袍下也能看出那身形的高挑,胸前丰满凸起的一片更是表明了她的身份。
  那是两个月都未曾见过的身影。
  “白……”但只说出了一个字,卢箫便不知道该怎么接了。直呼其名实在不礼貌,自己好像也没怎么直呼其名过;但叫这女人“白少校”又显得怪怪的,尤其是在其穿绿袍而非穿军服的情景下。
  “叫我‘少校’吧,我喜欢被高捧的感觉。”毫不避讳的耀武扬威,熟悉的态度,熟悉的配方。
  卢箫顿了顿,敬了一礼:“白少校,有什么事吗?”
  世州军人的习惯,一带上军衔,话语的礼貌层次会高上好几级。
  绿袍轻轻抖动了两下,其下的人在笑,且笑得并不太礼貌。
  “我们真是不一样。”
  “什么?”卢箫有预感,这女人又要说什么一针见血却令人不适的话了。
  “你喜欢用军衔疏远,我喜欢用军衔调情。”
  卢箫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隔着网纱盯着那双隐约眯起的眼睛。脑海里闪出过往的某些片段,让她脸颊的温度升高了些许。
  “言归正传,我是来保释人的。”白冉的声音终于听上去正经了些。
  “保释谁?”卢箫疑惑。
  “司愚。”
  卢箫愣住了。她从不知道,白冉和司愚还有秘密勾结。
  “但是要四十五万州元。”
  “我有。”白冉的语气轻飘飘的,就好像那是四十五而不是四十五万。
  卢箫睁大双眼。
  她再次深刻意识到,自己对白冉一无所知。她没料到白冉这么有钱,更没料到白冉会愿意花这么大价钱保释一个穷画家。
  无权过问别人的私事。卢箫镇定地点点头。
  “请进警局填表。一切都确认好后,我们就可以放人。”
  “真专业,都不过问原因的。”
  这句话听起来很嘲讽,但并没有证明其嘲讽的确切证据,卢箫便用平常的话术回应:“保障您的个人权益。”
  不过话一出口,她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也有点像嘲讽。
  “呵呵,果然是卢上尉。”
  听到那带军衔的三个字时,联想到刚才这女人的某句话,卢箫觉得万分不自在。
  两人绕到开罗警卫司的正门前,一前一后,且距离保持得很稳定。
  门口站岗的两位警员看到罩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后,表情很新鲜。
  倒不是说他们不常在海关见到赤联女人,但罩最高遮盖等级的“沃尔卡”的女人,还是头一次见。罩“沃尔卡”的女人,大多来自更为极端的南赤联;而受国际局势影响,南赤联的人通常不会来世州。
  当然,卢箫也拿不准为什么白冉要穿“沃尔卡”。世州又不是赤联,没必要穿。
  这样一想,为掩盖身份的可能性更大,毕竟保释政犯很容易惹祸上身。
  白冉的脚步很柔,但又莫名很沉重,死气沉沉的。好像在控诉什么,在为什么鸣不平。
  之后的过程中,两人没再多说过一句话,全程公事公办的态度。卢箫很庆幸白冉收起了恶劣的习惯,不过这女人过于一本正经的表现有点毛骨悚然。
  白冉静静地在绿袍下填表,卢箫静静地坐在她的对面。
  纤细的手指如雪,鲜红色的指甲油仿佛在滴血。
  红色是警告的颜色。卢箫并不记得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涂过指甲油;从指甲油的完整状态来看,应该是最近新涂的。
  守在不远处的警员们开始窃窃私语。
  “哇,赤联人这么有钱的?什么背景啊?”
  “做生意的呗,有什么奇怪的。”
  “不是说赤联女人不能做生意么,难道她是……”
  “嘘。”
  虽说白冉承认过听力不好,但卢箫还是觉得,白冉应该已将上述对话尽收耳底了。作为那些警员的上级,她替他们的嘴碎感到羞愧。
  大气的字如行云流水般飞舞,白冉的手迹只能用赏心悦目形容。百分百文化人的字迹,每个间架结构与连笔都恰到好处。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意外合上了时针的移动。
  这字迹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卢箫皱起眉头思索,却思考不出来个所以然来。她想到了某个人的字迹,却肯定二者没必然联系。好看的字都是相似的,只有丑字才会丑得千奇百怪。
  “好了。”白冉将表格推到对面的军警面前。
  然后,她抽出了一张不起眼的白色支票。
  但上面的数额却很抓眼,正好四十五万州元。世州中央银行开具的,也有在特定灯光下呈紫色的防伪标识。
  卢箫接过表格,检查上面的每个信息。
  在姓名一栏,她看到一行故意潦草的字母,愣了一下。她抬头看向白冉,意料之中捕捉不到任何痕迹。严严实实的“沃尔卡”之下没有表情。
  虽说中文才是各国的官方语言,但当今世界格局的变化毕竟过于紧迫,部分专有名词如姓名是允许用其它语种填写的。
  她便没说什么,只是重新辨认一遍。
  终于,辨认出的内容如下:
  【Savanna】
  虽然不知道这个名字的正式音译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白冉”。
  她警惕地皱起眉头,拿起支票比对。既意外又不意外,她看到那张支票上的名字也是“Savanna”。
  是伪造的支票吗?还是……
  卢箫捏着纸张边缘的手指出了汗。
  然而专业检验人员接过那张支票,用紫外灯核验了几分钟后,点了点头。
  没有任何问题。
  内心的疑惑越来越多,但卢箫什么都不敢问。别人的私人财产,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卢箫盯着网纱后面平静的绿眼:“请出示身份证明和证明材料。”这也是官方流程之一。
  白冉从“沃尔卡”的侧兜掏出了一小沓折叠的文件,递了过来。
  将文件展开的那一刹,卢箫再次震惊了。是旧欧民主联合国的公民证,财产证明和工作证明。
  不是护照,而是公民证。而且无论从哪个细节观察,多年警司的经验都在告诉她,这个公民证是真的。名字真真切切就是“Savanna”,只有名没有姓,又或许“Sa”就是她的姓;而旁边的一寸证件照,分明就是白冉的脸。
  审阅完毕,卢箫递给身旁的男警员:“雷米,把这些拿去复印两份。”
  “是。”
  罩绿袍的女人一动不动。
  卢箫也一动不动。
  她知道白冉原本身份,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但不打算深入盘问任何事情。她比白冉还希望司愚能被尽快保释出去,不然被押到中央监狱就危险了。
  资料复印完毕,雷米将那一沓纸装袋,还给了白冉。白冉接过的时候,懒懒地说了声谢谢。
  然后,卢箫陪同白冉走出了警局。旁边一众忙碌的警员们,在她们经过时,都会停下手上的工作,注目一瞬。
  “只要提款顺利,我们就放人。”
  “嗯。”
  “两个工作日。”
  “我相信你们。”不过语气很嘲讽,跟说反话没什么区别。
  夕阳西下,天边一片赤红。
  像蛇张开了血盆大口,丝状云朵是一排细而尖的牙。
  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卢箫陷入沉思。
  她想起了很久前遇到的那个波斯姑娘。一样被绿袍封印的美貌,在面纱褪去的那一刻,令人怅然若失。
  为什么白冉突然穿起了罩袍?是被北赤联的宗教警察发红牌了吗?她当然希望这个猜测是错误的,希望白冉只是单纯不想被认出才穿的“沃尔卡”。
  抬起手掌,因高强度训练留下的厚茧与伤痕仍清晰可见;但那苍白的茧中,仿若要有蝴蝶飞出。
  这么一比下来,世州不分性别的变态训练竟成了一种恩赐。
  卢箫叹了口气,转身走回警局。
  **
  后来,卢箫一直没搞明白两个疑点。
  其一,旧欧公民证上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白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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