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黑木黎子
黑木黎子  发于:2008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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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随即又是"懒驴打滚"避开齐沙的飞腿,一个"倒剪杨柳"站了起来。侍
童和禹鸷早怕得躲到门边,兄弟二人也都打出门外。君子兰被抛在空中忽上忽下
十分危险。眼见着花盆就要落入齐翔之手,齐沙狗急跳墙一个猫跃,飞腾就是凌
空一脚踢下那花盆。齐翔算计着自己若用脚尖去接必定还来得及,然而他竟没有
这么做,仿佛人困力乏似的翻身着地,一声瓦罐摔碎的声响,任由那花盆落地开
花富贵荣华了。
齐沙洋洋得意地撇嘴笑道:"这下谁也不知道我们中间谁赢了。我以为你有
多厉害呢,原来不过尔尔。祥泽是怎么教你的?他也是个自私的家伙吗?怕你青
出于蓝,所以没把重要的教给你。不过他也够笨的,他这样教你,连我都打不过,
岂不有辱他大内第一高手的名号?什么名师出高徒,他也配称「名师」吗?依我
看,你不如换一个师父吧。这种自以为是又臭又硬的石头,只怕日后会让你叫苦
不迭。"
齐翔一字不落地听下他的抢白,粲然一笑:"这也不能怪祥泽,只我学艺不
精罢了。何况他若对我凶了,怕是会被父王数落的。严师才能出高徒,怪只怪他
对我太仁慈。"
齐沙只是凭着对祥泽的偏见发发牢骚,不想被齐翔这番话戳得伤痕累累:父
王会为了皇弟数落祥泽吗?那我呢?我挨祥泽一顿打,祥泽竟未损分毫!连祥泽
也净欺负我一人吗?
齐沙轻轻地摇了摇头,最后是猛烈地摇头。他仰天长啸,悲伤......围绕着他
的是没奈何的悲伤:为什么父王不爱我?我究竟错在哪里?到底谁里告诉我啊!
谁来告诉我!他的笑声断断续续,有些像母鸡下蛋时的声音,脸色变得很吓人,
他没有注意到齐翔和禹鸷已经离去,一个人站在场上啼笑皆非地疯癫着,连侍童
也吓得躲进屋里不敢去劝他。呵,劝他?那不是作死么?这种时候,定会叫齐沙
一掌劈死。所以吧,还是等主子心绪平定下来再安慰几句才叫妥当。
第八章
月朗星稀,奔云万里。黯苍之内,别有明泊。
一道白影掠过树梢,在屋檐上飞驰而过。
屋里有人嬉笑:"人都被我打发走了,何故还像做贼一样?"
那"梁上君子"纵身下来,落地无声,回道:"我当他们都在呢,迷药都备
上了。"自 由 自 在
齐翔转身笑道:"好个祥泽,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倒以为你不来了呢。
想想还是不等下去,正要睡呢。"
"那我来了,你还睡不睡?方才公公还有些事情叫我过去,明日好赶早启程。"
齐翔伸手勾住祥泽的脖子踮起脚尖亲了过去,"才回来有得出去了。"
"我是认命了。"
齐翔故做惊讶地说道:"我以为你不会甘心认命呢--连我父王都敢顶撞。
谁来牵制你的命?"
"他有错我当然要指正。我的命嘛,当然是你的。"
"哼,说的好听。"
"我不是信口开河,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用心。"
齐翔狡黠一笑,透着一丝倦意,"该明白的我早明白了......"
祥泽凝视他睡意朦胧的眼睛,埋头解了齐翔的衣裳抚入腰围。齐翔的双眼几
乎无力再睁开,他平时睡得早,等到这时就好似酒过三巡的醉汉,加上他要等的
人已经来了,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自然迷糊着要去邀周公下棋了。祥泽亲亲他细
腻的脸蛋嬉骂道:"还装睡?快醒醒。"见齐翔不应,再推推他,竟真的睡着了。
祥泽苦笑,又不忍打扰睡梦中的齐翔。只好扶他到床榻,盖了被子趁着夜色匆匆
离开。于是这一夜,祥泽没睡着。
一早,盾蒙的随行们都陆续出城。祥泽鞭打着马屁股急急忙忙地赶上那队人
马叫道:"这是天下皆知的巡游,不等着本座是会遭行刺的!"
盾蒙勒住马回头笑笑:"听闻你昨晚一夜未阖眼,朕以为不必打搅你早上打
盹了。只是没想到朕的御前护卫也会为出巡激动得睡不着。还是有其他原因?"
"不用你管。"
"祥泽,和国君讲话不要这么冲。"
"你倒是学会摆架子了嘛,出来就耀武扬威。"
盾蒙朗声大笑:"人是会变的。"
"大概......是我没看清吧?哈哈哈......"祥泽说罢也爽快地大笑起来。他当
然知道盾蒙不可能在人多的地方继续他的妇人之仁。仁慈,既体现他的巨大威力,
也体现他的致命弱点。他这种度人式的仁慈,要爱怜、要施舍、要广为行善、要
有求必应,倒显得意志薄弱、缺乏主见,几乎成了一种毛病。现在的盾蒙,要建
立他的强威以服海内。
一行人跟着盾蒙快马加鞭向东南方向赶路,为的是尽早挫败席郡王的锐气。
席郡王在苜莨(这是架空文,地名乱造~ 哦~ 活活活~ 谁叫我史地都不及格
呢T_T )一带远离国都,自以为盾蒙鞭长莫及,察觉不到他假公济私、中饱私囊
的真相。譬如盾蒙向他调兵,他总会说苜莨郡人烟稀少,为兵将者更甚。所以从
他那头征来的赋税据说已经是百姓抠出身上的血肉得来的。每年不是遇上洪涝就
是遭到干旱,庄稼颗粒无收,能给皇都的粮仓运来的粮草还不够都城百姓塞牙缝。
盾蒙每次都相信了他的话不予追究,可越到后来就越觉得不对劲。派祥泽出去一
打探,什么人烟稀少,分明是地大物博,人口摩肩接踵,挥汗成雨。盾蒙决定亲
临苜莨,亲眼所见的总不会错了吧?同时也可以杀一儆百,提醒其他不本分的公
侯将相随时注意自己的言行。自 由 自 在
沿途一路好风景,千里莺啼绿映红。盾蒙夸耀着赶上这么个出差的好天气,
却不知那皇宫里头已闹开了锅。
话说当天一早齐沙起了,照例到天玑宫拜望母亲。云妃冷淡地下了逐客令:
"你父王今天不会来了,出去吧。"
齐沙觉得她的反应甚是有趣,硬是不知好歹惹怒了云妃,才从云妃口中知道
盾蒙召告天下御驾出巡,现已行程在路上。他再顾不上云妃生哪门子气,急冲冲
地满宫城寻找,果然不见了!连那个屡屡坏我事情的御前小太监小瑞子也跟去了!
父王怎么走得那么急呢?至少等我醒了再走啊!可恶啊!他是在躲我吗?因为我
做了那样的事情他才要躲得更远吗?为什么要出巡?你是一国之主啊!竟连自己
的儿子都不敢面对?
齐沙反反复复地问自己,这么大的事情,全天下都知道了,为什么只有我这
个太子被蒙在鼓里?父王啊,你一定是故意的!咱们走着瞧,我一定要追上你!
一想到不知多久才能再见到盾蒙,齐沙心急如焚。他猛踢一脚马厩的栅栏,
选了一匹最高大的枣红马,上了嚼子和马鞍便跨身上去冲出马场。
前面站着的侍从们都被粗暴地踢翻,心里皆叫苦不迭。侍童跟在马后急煞人
命似的拼死追赶。可他那两条人腿哪比得上"赤鹰"那四条马脚?大汗淋漓、气
喘吁吁的侍童只好跑进天玑宫求见云妃:"娘娘!娘娘!不好了!出事儿了!太
子他......太子他出宫了!"
云妃大惊,"什么人放他出去的?"
"是殿下自己骑马出去的,侍卫们都怕伤着殿下,不敢横加阻拦。"
云妃深吸一口气,觉得头痛不已,"这孽障,从来没有出过宫城,这么孤身
一人瞎闹腾,定是要吃苦头的。你还不下去叫人找!"
侍童碰了一鼻子灰,跌跌撞撞不知找谁拿主意。主子这会不在,哪个将军会
理会这档子事?抓耳挠腮他活像热锅上的蚂蚁,终于想到和主子同为皇子的齐翔
可以代劳。但想起昨天的冲突,侍童只怕会被齐翔尽情讥笑一通,还会对太子的
处境幸灾乐祸。该如何去见二皇子呢?主子在外边多呆一天,他这心就得多悬着
一天,侍童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硬着头皮去找齐翔商量。
刚到禹清殿前院,一柄寒剑飞射而来,侍童吓得顿时伏倒在地哇哇大哭。引
来一阵戏谑的嘲笑。齐翔清新的嗓音在盘旋:"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个奴才。不
过就算是奴才,见了本宫也不必行此大礼,会叫本宫折寿的。我可还想多活两年。"
禹鸷强忍住笑,不尽友好地过去将侍童拖起来,才酸溜溜地问道:"替你家
主子传什么话呀?"
侍童不抬眼看他,只朝齐翔做了个揖,"禀二爷,太子因陛下出巡,一同追
出去了,云妃娘娘让小的把人找回来,可这人手......"
齐翔睥睨着侍童,冷笑道:"你要我请上一队皇家的正规军吗?"
"这......这就不必了......"
"那你去找本城县令,向他要些巡逻兵,也一并差遣差遣那些衙役。"
侍童还想说什么,齐翔已经打出了"送客"的手势。侍童逼不得已,只好求
齐翔大人大量不计前嫌帮帮自己。
齐翔哼嗤一声:"去找盖总管吧。这是家事,你叫他去找。"
"可是祥泽大人已经护送御驾南巡了,该如何是好?"
"你怕盖公公的手下群龙无首就找不着太子了吗?"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只要能调集人手,二爷您指挥也是一样的。"
"得了,好话都给你说尽了,我回头对总管说一声。"
侍童这时那个响头磕得比给祖宗的还亮堂,点头哈腰一步三回头地念了不知
多少"谢殿下",临出门时还被拱门拌了一跤,惹得禹鸷哈哈大笑,才觉得颜面
扫尽,灰溜溜地回去了。自 由 自 在
奴才倒霉,主子可依旧逍遥自在。齐沙骑马扬鞭在街道里头横冲直撞,朝着
人群大喝"闪开!撞死了不偿命!顶多赔副棺材!"众人皆是敢怒不敢言。瞧他
那装束便估计得来是个惹不起的人物。加之嘴里的话酸得直倒牙,那叫一个晦气
十足!行尸走肉的恶少形象便油然而生。
多希望有个比他更狠的角色出来治治他,替老百姓出了这口恶气--他刚刚
真个踩烂了一位老汉的橘子摊便马不停蹄扬长而去。可有谁知道能治他的人已经
"逃"出老远。如今这世道,要指望能有一两个行侠仗义的大爷可不是随便翘首
盼得来的。加上这马儿日行千里的劲道,盖公公的卫队想找到他也是爱莫能助。
齐沙赶得春风得意,却不知有一双眼睛早已在远处盯上他很久。那人狡狯的
笑声令人毛骨悚然,他把手伸向了人困马疲的一骑。
"小兄弟,我看你的马渴了,是否过来饮马?附近没有河,只能从井里灌上
来。你也累了,就在本客栈歇脚吧。我帮你把马牵到后面去。"
齐沙顿了一会才辨出那话是对自己说的。想想也确是累了,二话不说就牵着
马过去交给那精瘦的伙计。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把他又叫回来:"诶,我出门太急,
忘了带钱,还是不住了。"
"哟!那哪能!您这细皮嫩肉的,瞧也是个阔少爷们儿,好让您露宿街头吗?
要给冻着了,咱担待不起。小哥您还是先进去坐,等日后回家取了钱记得还上就
是。"
齐沙看这小子挺机灵,咧嘴一笑做了个揖:"那就有劳了。"
进了客栈,进了陷阱。也不知齐沙有意还是无心。
第九章
是夜,齐沙坐于客房桌边,对着那闪烁的火烛发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
惊醒,"客官,我是店小二,给您送水来了。"隔着窗纸,那身影依稀可辨,正
是方才那很会招揽生意的伙计。齐沙定在原地,随口应了一声让他进来。店小二
笑呵呵地推门,把茶水换上,就本性似的问道:"客官这是要去哪里呐?刚才事
儿忙也没来得及问。"
"我去什么地方关你什么事?"
"嘿嘿,那是。随便问问,咱就是怕闷,小哥别介意。"
齐沙瞄了他一眼,这一天的路途叫他这个娇生惯养的小爷们提不起发火的精
神。他轻叹一声挥挥手,"罢了,我正要问你呢--去苜莨要怎么走?离这儿还
有多远?"自 由 自 在
"嘿!您去那儿做甚?听说圣上到苜莨巡查。该不会想去讨点彩头吧?皇上
是什么人?就算大爷你到了苜莨,那也准保近不了皇上的身。您在自个儿家里那
是祖宗一个,可这到万岁爷眼里,就都是奴才了。"
齐沙咬牙切齿憎恨他的罗嗦,"我问你苜莨怎么个走法,你却在这里答非所
问!我去干什么你管得着吗!"
小二见他苗头不对,连忙胁肩谄笑着为他倒上一杯水摆到跟前,"嘿嘿,小
哥发火儿,要我说出来可更够你火的了。"
"但说无妨。"
"听你这口音是从都城来的吧?那您可就走错方向了。"
"什么?苜莨不是在东南方向吗?怎么会走错?"
"咳,这您还不晓得?苜莨对于整个跖国来说确属东南地区,但从国都来看
它就位于西南了。你这东西不明,当然会错。"
齐沙脸色煞白,直冒冷汗。这两天总是碰上一点事情就显得无力,感到浑身
都很痛,木伏伏的痛,整个人被浸在水银里一样难耐。他记不清楚这症状从何时
开始。也许是同齐翔交锋之后吧?齐沙显出不敢相信的神情念叨着:"走反了,
我居然走反了!"
尽管不相信,但他也不敢理直气壮,因为他确实不认得路。他的头脑乱极了,
使他不得不喝掉桌上的茶水来掩饰自己那不知是激动还是惶恐的心情。
"小二,你能告诉我具体怎么走吗?这路上有什么显眼的标记?"
小二斜眼看着齐沙不停喝水,欣然提议陪他同去。
"真的?你能陪我去,那你的差事怎么办?还是生意要紧,我一路上可以向
别人打听。"
"就少我一个人不碍事,公子你涉世不深,有个人结伴同行会安全一些,我
也好去一睹皇上龙颜哈哈!顶多这一个月工钱没有,我想你也会补偿给我的吧?"
齐沙怔怔地愣着,终于笑了,"那好,等我见到皇上,赏你个一官半职的就
不用替别人做工了。"
"嘿,瞧你说大话,好像皇上是你亲戚似的!那茶喝完了,要不搬坛酒来?"
"着!你去拿,今天我们一醉方休!"先前这不顺心的事统统抛之脑后,齐
沙又开始嚷嚷。不过大约他确是太累了,没喝多少就趴下来呼呼大睡。
"公子?公子?"那店小二拍拍齐沙的肩,无丝毫反应。一抹诡笑,一道寒
人的目光从眯缝起的双眼射出。他来到窗户边傲慢地呼道:"路笙。"
果然有人从黑暗中闪出,一个抱拳:"属下在。"
"回去告诉主公:太子已是囊中之物。"
"属下遵命,先行告辞。"话音还在耳边回荡,那黑衣人影已经"嗖"地窜
出老远。至此,竹林悠然,夜月依旧,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第十章
醒来已是鸟儿争鸣的早晨。齐沙揭开被子伸伸懒腰扭扭头,习惯性地叫了一
声:"侍童。"紧接着才一拍脑袋想起自己已经身在客栈,并且身边一文钱都没
有,哪里还有仆人?他冲下楼,与上楼的福瑞撞了个满怀。福瑞便是那店小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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