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黑木黎子
黑木黎子  发于:2008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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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齐沙先是一愣,随後诡然一笑:"原来娘已经知道了。连娘都知道了,可惜父王却还是记不起昨晚和沙儿做过什麽。"
  云妃冷笑一声:"即使记起来,皇上也希望忘掉的好,又怎麽会承认?"
  "谢娘娘指点。"这话戳到云妃浑身痛处,歇斯底里地叫齐沙滚蛋。
  "原来娘也是爱著父王的吗?呵,儿臣这就滚。"齐沙拂袖而去,云妃终於支持不住瘫倒在桌边泪涌如泉,她微微张翕的嘴唇颤抖著喊出哀号:"皇上!是臣妾害了你啊!"
  "娘娘!娘娘!"手下的宫女们都乱成一团。云妃昏倒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入盾蒙的耳中。盾蒙听小侍禀报之後霍地站起身,两手撑在圆台上,金刚努目式的脸庞。他的急火攻心已是显而易见。
  祥泽目无表情地说道:"万岁切不可因为儿女私情而坏了国之大计。"
  盾蒙好容易静下心来,由小瑞子搀扶著走下台阶:"朕只去看她一眼,明日一早便启程东南。爱卿意下如何?"
  "我主英明。"祥泽朝盾蒙双手打了一个拱,退下殿去准备出巡人马。
  盾蒙到了天玑宫,里头一片嘤嘤抽泣之声,他蹙眉喝道:"都哭什麽!朕还没死呐!不要惊扰娘娘安寝,还没醒吗?"说著走到床头,云妃手上系著丝线,太医正在远处为她把脉。看来并无大恙,盾蒙向侍从们吩咐几声便拉著小瑞子出去了。
  ※※※※※※※※※※※※※※※
  "南有紶木,葛藟系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南有紶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南有紶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一则《紶木》,把对人的美好祝福诵得暖意融融。背诵之人是一名女子,听那和润的朗声,想来也不过二九十八。与这声音伴奏的,是古筝那似山涧流水划过尖细的石缝落入深潭,敲打著岩壁与锺罄的清脆天籁。那琴声从祥泽正前往的禹清殿传出,同自然天物浑然一体,流淌倾泻於人的指间连绵不绝令人醉魄销魂。
  祥泽不禁加快步伐。殿门大开,二皇子齐翔正悠然坐於中央抚琴。听见那串急促的脚步声,他缓缓抬头张望,祥泽已经冲了进来。
  "师父!"齐翔叫了一声,命左右退下,连同那位背诵《紶木》的璐姬。
  "今天学什麽呢?大夜叉?小夜叉?破棍还是一线穿?"
  祥泽为齐翔的狡猾聪颖而冁笑。他一手按住震动中的琴弦:"别弹了,我明天就要随你父王出巡了。"
  齐翔乌黑透亮的双眸注视著祥泽,如同一把无形的钩子徐徐刺入他的心脏。慑於这两股清澈的光芒,祥泽松开琴弦轻轻地说:"殿下请继续。"
  齐翔的嘴角泛出一抹浅笑:对付祥泽果真不需要动手。
  手下的筝琴被抚弄出声声娇吟,调子越来越快,方才的山涧流水转而成为波涛汹涌的汪洋,海中潜藏著各式紧迫的危机,要把人与世界生吞活剥。这次第,祥泽也听出一身冷汗。他身临其境,与滔天巨浪搏斗。
  不知过去多久,海面升起太阳,恢复一片宁静祥和。又过了不久,齐翔终於停下手,朝祥泽粲然一笑。他笑的熠熠生辉,比过天上最亮的明星,像馒头铺里的白面粉一样纯洁,碧玉一般无暇。他笑得让人安心,於是祥泽的心马上安定下来。
  "我念《兔》吧?"齐翔随口问了一句,又拨起琴弦。
  祥泽摇了摇头,满脸庄重地说:"不,我现在......我现在想......"等不及说出那"想"字後面究竟是何物,祥泽的脸已经与齐翔临到最近。
  "师......父......"齐翔虽未被吓到,却仍用一种哀求似的可怜声调呼唤祥泽。祥泽被这妖精似的甘甜之音震颤,魂儿都飞出十万八千里,叫他飘飘然著,全身没了重量,像喝了点小酒以後那样异常清醒兴奋。齐翔的嘴唇真美味,赛过樱桃千百倍。祥泽轻轻用牙齿撕咬著那对光华诱人的朱唇,翻来覆去地追逐齐翔口中那条灵巧的小舌,强迫它与自己纠缠出心神荡漾的蜜汁。齐翔闭上眼睛抬手用宽大的衣袖掩住两人的脸,祥泽的红舌撞击他整齐如幼笋的牙齿,每一颗都是精雕细琢过的灵玉。世间只有"玉"这种石头才有不屑泥土的掩埋,散发著自己幽幽的灵气,让人视之珍宝。
  从齐翔的舌根往回来,舌尖蜻蜓点水的碰触叫人无限遐想,祥泽想要更多。(他叫盾蒙不要只顾女人,自己不也是色狼一匹)
  "师父,不要......"齐翔拉住祥泽的衣裳,"现在不可以,你晚上再来吧。"
  升腾著的思绪被打断,祥泽耳际微红,顿了顿,"对不起,失礼了。"
  "我弹琴,你来舞剑吧?"
  "但凭殿下欢喜。"自 由 自 在
  齐翔浅笑,削葱根一样的纤长手指掠过琴弦,是幽静而阳光充足的树林,偶尔有鸟的鸣叫,踏著青青绿草,那惬意无须多言。
  祥泽斜视一眼右壁的木剑,拔它出鞘在殿外起舞。齐翔闪动著佳酿之醇的眼眸凝视阁外的人,笑吟:"春水一潭含笑起,柳翠一枝点灵水。风吹枝荡动水心,柳儿得水更盈散。"
  "好诗好诗!"一声豪笑,一队仆从,廊头走来的是皇帝盾蒙。
  齐翔笑脸相迎略行一礼:"父王见笑了,无聊拙作,不值一体提。"
  "嗳,句句顺承呼应,细品来又别有意味,何陋之有啊?少年不知愁滋味,硬要强说愁。他们那些个造作的东西,远不及你这小诗可爱了。你们两个可好,在一道玩乐也不叫上朕。"
  "父王国事繁忙,哪有工夫理会这些。"
  "看双雄绝技,何惜江山万里!"
  "儿臣不是英雄。"
  "那翔儿你是枭雄,哈哈哈......"
  齐翔哼笑一声:"父王又拿翔儿寻开心。"招呼盾蒙上座,齐翔才又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父王来此有何贵干?"
  盾蒙接过宫女传给小瑞子,小瑞子又传给自己的茶碗啜一口清茶说道:"朕明日启程出巡,翔儿可有意同去?"
  祥泽一听大喜过望,连连朝二皇子挤眉弄眼,谁料那齐翔只当没看见:"父王出巡是为了平天下,翔儿跟去只会徒增麻烦。还是免了好让父王专心从政。"
  "殿下!"祥泽忍不住插嘴,摆著这麽一个打著灯笼也难找的机会不用,他祥泽岂不是太傻了?盾蒙可是亲自来问齐翔啊!去留全凭齐翔一句话。
  "容属下直言:意为出巡,毕竟是要经过各个地域,自然连同游览一并进行,皇室成员向来家事、国事不分,殿下不必担心。"
  "徒儿要留在宫中,万一皇兄知道翔儿与父王同去,定要怪父王偏心了。"
  盾蒙经他这麽一提,不禁赞叹他是个有心人:"既然你执意留下,朕也不做强求。往後有的是时间。"闲聊几句後,盾蒙起身离开,祥泽同起。
  "师父。"齐翔站在原地,祥泽退了回来,"殿下还有何吩咐?"
  "你在路上一定保护好我的父王。"
  "殿下一万个放心。"
  "即使是最强的人也需要保护,师父也要小心。"
  祥泽听齐翔越来越低的声音,心中一波暖流侵袭,他强忍住拥抱齐翔的冲动背过身去,"翔儿放心,不止你父王,为师也一定毫发无损地回来。"
  齐翔没再理会,掩上殿门继续弹琴。
第七章
"主子,主子不好了......"被琴弦的声音抵挡,慌慌张张跑进来的小侍的声
音轻如蚊吟。
齐翔停下手淡泊地说道:"喊什么?主子不好了?主子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禹鸷喘口气接下去回答:"您在外边儿的君子兰不知叫哪个多手的混帐拿去
了,这会楞是找不着了。"自 由 自 在
齐翔的眉间微微弯出一道月牙形的褶皱,但即刻又复原到先前的光滑。他低
头想了想,"禹鸷,随我去宣阳宫。"
禹鸷吓得呛出来:"吓?我们为什么要去太子那里?"
"少罗嗦,去了便是。"
穿过层层拱门,宣阳宫的侍童只当是太子回来了,连忙奔走着迎出去。齐翔
听他那招呼,问道:"皇兄还没回来吗?"
"哟,原来是二殿下!太子还没回来,您请里边坐,奴才这就出去找找。"
齐翔横手拦住侍童:"不必了,本宫未必要见着皇兄,只是来找样东西。"
"嘿,"侍童不大客气地眯眼一笑:"依奴才拙见,宫里没有哪条规矩可以
让殿下您随意搜查别人的院落吧?再说这二爷的东西又怎会无端长了脚跑到宣阳
宫来。"
禹鸷见这奴才狗仗人势冲撞了自己的主子,忍不住要去吵闹。齐翔适时阻止
了他,他才狠狠地"哼"了一声,好不委屈。齐翔好言与那侍童说了几句便携了
禹鸷去寻齐沙。禹鸷走远几步后破口大怒:"该死的东西!他知道自己在和谁说
话!当太子的又不是他,神气个屁!我看哪天太子被废了,瞧他向谁得意去!"
齐翔灿烂的脸庞可有点挂不住了,"禹鸷,你这话可惹祸了。"
禹鸷连连拍打自己的双颊,"奴才该死!又说错话了!"
"罢了,这点事我还能担过去的。"
"主子不必顾着小的了,是小的咎由自取。"
齐翔没再说话。他本来大可让禹鸷与侍童在嘴皮上一较高下,不过他还是选
择了沉默。与其在那唇枪舌剑搞的宫里上下不宁,还不如自己去找齐沙,想来齐
沙也不会拒绝自己搜查,到时再看看那奴才的嘴脸会是啥个模样呢?
主仆二人拜访天玑宫,云妃还未醒,齐沙也不在。齐翔不得已只好装模做样
寒暄几句,只说听了信儿急忙过来探望病人,仓促之间也忘了备礼。
"既然娘娘还没醒,那齐翔也不便打搅,暂且告退,改日再来拜望。"恭恭
敬敬退出天玑宫,齐翔思肘着该不该去左仪宫。禹鸷在一旁煽风点火:"连太子
都能三番两次过去,主子您去那还怕皇上会怪罪吗?"这么一怂恿,齐翔放心大
胆地朝左仪宫去。
殿门开着,齐翔报了一声:"儿臣拜见父王。"当然他只是让里面的人知道
是谁来了,并不打算行大礼。然而没人吱会他,只传出一声:"齐沙你出来!"
--太子果然在这里!齐翔顾不上礼节跨进门槛,只见盾蒙在室尾的床前俯下身
子大叫。仔细一瞧,齐沙正躲在盾蒙的床底下。
齐翔心中明白了七分,来到盾蒙身边笑道:"父王息怒。皇兄是在云妃娘娘
那边受了气,他心里头也不好受,父王也该体谅皇兄。"他这么一解释,盾蒙心
里又泛起一丝不忍,朝齐翔无奈地低吼一声:"这母子俩没一个好东西!"
齐翔扑哧一声笑了,"皇兄在下边儿滋味可好?"
"好舒服好凉快!"
"父王不生你的气了,还要让为弟下去接应么?"
几乎及地的床单抖动几下,齐沙嘿嘿地揉揉鼻子钻出来,在齐翔肩背上狠狠
拍了一掌:"亏了你了!"自 由 自 在
齐翔哼笑道:"小弟只有一事相求。"
"哦?什么事说吧。只要我办得到。"
"皇兄一定办得到。只怕不肯罢了。"
"说来听听。"
"我们到别处去谈吧?不要妨碍了父王的日程。"
齐沙咬咬手指想了想,"那好吧,就去宣阳宫。"路上没再耽搁,齐沙很快
带着齐翔来到了自己的领地。侍童兴高采烈地出来迎接,听见齐沙叫他给齐翔上
茶,侍童笑容尴尬地跑进了侧厅。
齐翔马上切入正题:"早在三年前,父王赐我兄弟二人各一盆君子兰。听闻
皇兄那株已不幸夭亡,小弟那株尚且苟活,如今却也不知所踪......"他故意不再
说下去,只微笑着睥睨齐沙。
齐沙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终于老羞成怒:"你!你是怀疑本宫偷了你的君
子兰!"
"小弟可没这么说。只是怕它在别处水土不服,怕是会死了,故而找皇兄一
道商议个寻找的办法。"
"哼!这种事找别人去!祥泽的本事不是很大吗?你是他徒弟,他没理由不
帮你。"自 由 自 在
"呵,皇兄息怒。论本事,当然是皇兄最大,这事若交给别人,恐怕会来不
及。那君子兰习性不好,不宜暴露室外,却又需要那么一点光照,泥土也该肥沃
更加。怕只怕那些大忙人无暇去细顾,耽误了他的生长。"
"就你会种花!老以为自己是行家了!"
"皇兄这是哪的话?行家美誉岂容为弟造次?实在是兄弟我过于担心那君子
兰而已,毕竟我与它也有三年的感情了,不能不明不白地任它消亡。定要查个水
落石出。"
齐沙听得忍无可忍,冲进内厅端出一个雕着竹叶的陶盆,里面便是君子兰。
他把它狠狠地往桌上一顿:"是本宫的人拿了又怎么样?"
齐翔看看那黯然失色的叶片也不高兴了,认真起来:"皇兄的人可不会养花,
今天它的叶子本该往上长一点,只两三天工夫就耷拉下来没了精神。我早发现它
不见了,禹鸷却今天才发现。君子成人之美,既然皇兄这么喜欢,兄弟我本该成
全皇兄的,只是你的人把它养得也太不像样了吧?"他是给齐沙面子才怪齐沙的
人养得不好,谁不知道盾蒙赐他二人各一君子兰是叫他们自己养的。当时盾蒙的
话里很容易觉出是要叫他兄弟二人在这上面比试比试,胜者一定会有奖赏吧?齐
沙欲图在这上面当仁不让,然而他的君子兰两三年间半死不活地吊着,连一片新
叶也见着。眼看着齐翔的君子兰不断抽新,再过几年也许就能开花胜出,偏偏这
时齐沙的那根草不草叶不叶的东西一命呜呼。这不是秃子头上虱子--明摆着输
了吗?还用再比下去吗?侍童于是就出了这么个馊主意。明知一旦被盾蒙知道是
个杀头的罪,齐沙还是铤而走险到禹清殿的小花圃转了一圈。
这时齐沙听了齐翔的讥笑,顿生无名业火:"行啊!你很能干啊!那养了三
年为何还不开花!"
"皇兄还有理这样说话?小弟本来将它照顾得好好的,你这么一动,都糟蹋
了。"自 由 自 在
"你!"齐沙气得直跳脚,"好!你拿回去!看你种出什么好东西!"
"那小弟就不客气了。"齐翔略微偏过头:"禹鸷,带走。"
禹鸷听命,乐呵呵地正要双手去捧,齐沙抬脚猛地将他踢倒在地,剑眉一挑,
道:"休想!"
齐翔哼嗤出声,眯缝起两眼朗声道:"看来皇兄是不肯让步了?"
"是又如何?"
"那就莫怪兄弟我不客气。"
"谁跟你客气!要拿就过来拿呀,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那皇兄可要小心着,接招了!"
说话间,齐翔一个"鹞子翻身"、"蟒蛇绞树"、"猛虎扑食"向那花盆过
去,齐沙挥手一个"铁锁横舟"直扫齐翔腰部。齐翔就势使个"猿猴醉枝"仰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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