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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卫凌变局(六)
长阙平虎城。地处阙江以东,濒临阙江,是洛月、爵玛进攻阙江以东城池的踏板,也是乾防卫洛月、爵玛入侵的军事要地。这地方易主多次,如今是属于洛月的城池。当然在洛月、爵玛确立同盟之后,爵玛人亦常来往于此。
今次也不例外,爵玛黑马将军利巴塔一族的承姓之人——利巴塔·克罗,在昨日察觉到赵锋军动向之时便率兵赶往平虎城。
他们连夜赶来,次日午时至。
接待他们的是洛月刚坐上将军之位的年轻人,名字叫做素林,乃洛月神秘谋士亲自举荐的一人,现下很受洛月皇帝的重用。
素林摆了宴席接待爵玛将士,待宾主尽欢之后,他与利巴塔到僻静之地议事,正巧就有人来禀报——卫凌关周烐已经率兵离城,踪迹在卫凌关不远处的巢湖山消失。另,卫凌关放言,“此举”乃是更换守将之内事,望诸国不要小题大做。
打发了传讯兵,素林看向抱胸端坐的利巴塔。
利巴塔的相貌是典型爵玛男子的相貌,粗眉豹眼,鼻宽唇厚,肤若古铜,且身形甚是宽大,威慑十足。唯一特别之处,就是其面上负有刺青。爵玛人虽说喜好刺青,但甚少会刺于面上,因此很是特别。
更特别的是,这纹乃是由麋鹿之首与两把月牙弯刀所组成,据素林所知,爵玛从古至今只有一人有此纹,不是家纹而是军纹,即是继承了阿尔法娅(智慧)之姓又被冠以军神之名的——阿尔法娅·古芙娜。
“利巴塔”就是当年古芙娜手下的一员死忠猛将。
“利巴塔,在下如此唤您,您可介意?”
素林乃一年纪轻轻的白面小生,白白净净、眉清目秀,又不失飒爽,可当桃李俏儿郎。
(在洛月,“桃李俏儿郎”形容甚受女子青睐的男子,也形容面负女相的男子。)
“不介意,阿鲁塔喜欢直爽。”
“如此便好。实不相瞒,在下心向爵玛已久,只惜投胎有误。不过主上给了在下一个机会,让在下能够为爵玛效一份力。”
其音落,利巴塔凝视其之目,语气平和,道:“阿鲁塔喜欢直爽。”
深意自藏。
素林笑了笑,说:“在下亦是。看来您确实心向吾师,在下也就直言不讳了。”
此言出,利巴塔没有接话,但是目光不再那般锐利。
“想来您也清楚吾师之布局,更清楚卫凌关谋局之险。虽然吾师聪慧异常,但所谓百密一疏,无人能够幸免。如今赵锋率三万人入关,若我等不施些压力,便是那周烐真蛰伏在巢湖山,怕是此局亦危矣。”
“你的意思是……现在压境?”
“不错,我等压境,让他们不敢轻易动吾师,顺便激化形势。如此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使敌无法及时反应,或自缚手脚,或误行错招,这样一来,人数之劣势可稍作弥补。在下猜吾师亦是打算速战速决。今夜,一切就将尘埃落定。”
沉默几息,利巴塔问:“若敌逼迫玛奇卡(爵玛对高位者的尊称)传退兵之信,该如何?”
对此,素林自信一笑,答:“照旧,不进不退,仅作威胁。退,敌势强,将肆无忌惮;进,撕破脸,敌不再顾忌。是以不动,敌必迷惑,顾虑难除。”
“可是卫凌关已放言,明确提及换守将,阿鲁塔若再压境是否有找茬之嫌?”
“压境,只是为了确保各国使臣安全,只要不推进,敌只会提心吊胆,必不敢在未弄清事实之前,就来诬陷四国要攻打卫凌关,他们只会以不变应万变,直到情况明显,但那时我等的目的也已然达成。”
闻言,利巴塔大笑了三声,说:“你不差,有点玛奇卡弟子的意思。”
“多谢夸奖。您意下如何?”素林笑笑,一点也不谦虚。
“阿鲁塔来此,即是悉听尊便。”
……
就如素林和利巴塔所料,当听闻四国军队压境之时,曹满是直接采取了非常手段——软禁使臣,逼迫他们给各自国家书一封安心信。
当然,最初使臣们皆是不从,可在看到赵锋的人拿着一堆刑具入了内后,他们就不从也得从了。好在赵锋只是吓唬,还没打算对他们真动手,而使臣们因有宁苏之谋在也并未太过坚持。
如此,很快这些信就由信鸽传递到各国前线。
然,敌人依旧不动,不进也不退,亦没有回信,让人着实生疑。
曹满觉得敌人此番作为许有两种可能,一是在等入夜偷袭卫凌关,二是在等他们将使臣杀了,有理由联合开战。
毕竟去年打了一年的仗,各国百姓都不想再有战乱,没有必须打的由头,这仗短期是打不起来的。而一旦去和谈的使臣死于乾国境内,那么这仗可就免不了了,还是直接促使四国联合,共同攻乾。
深知局势危急,曹满在房中来回踱步,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他这边与使臣撕破了脸,若放其回去,虽然短期不会开战,但四国暗中联合等待一举翻盘之时机是非常有可能的。而杀掉使臣,四国压境的军队可就不是压境了。
到时候他还想当军行总司?怕是脑袋都不够砍的!
至于赵锋,到时将罪名往他曹满头上一扔,谁还能怪罪他这个谒氏手中之利刀?
所以,有事的只会是他这个并非不可替代的交外督公。
进退两难,该如何是好?
正当曹满困扰之时,他屋子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曹满狐疑,理了理心绪就去开了门,门外是耶力嘟噜。
……
与此同时,挽君衣做好了准备,刚打算回望月轩就碰上了急匆匆的魏靖琳。
魏靖琳见到她二话不说就抓住了其手腕,接着就要将她带离游鱼坊。
对此,挽君衣微微蹙眉,倒是没有挣扎也未说什么,顺从地和她离开。
在门口,魏靖琳遭到曹满手下的阻拦,但官卿铁牌一出,这些官差犹豫着也就放她们走了。
直到回了官卿府,魏靖琳才放开她并松了一口气。
“何事?”挽君衣能感觉到,这庭院周围有许多人藏匿。
喘了口气,魏靖琳说:“别怕,都是我的人。刚刚传来消息,四国大军压境,恐怕今晚卫凌关的事就会有个了结。对了还有,离朝姑娘她……”
见她欲言又止,挽君衣心中便有了数。
“她被周将军带走了是吗?”
魏靖琳点了点头,为离朝解释了一句:“她并非自愿,周将军在她的酒中下了药。你……”
其话未完,挽君衣就微微摇了头,面上依旧平静,并未有什么变化。她淡然道:“她走了也好,起码无有性命之忧。”
“这可不见得。此局牵扯到朝堂两党之争,周将军是保皇派中流砥柱之一,谒氏必除之。我已派人调查过,赵锋三万人马如今还在关内的最多只有三千人,其余人去了哪儿怕是不用我多说。”
言罢,魏靖琳眉头紧锁,她现在有点后悔将芸澜送走,同时也甚是担忧周烐。虽然周家军实力强横,但赵锋军也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且其所历磨难比之周家军只多不少,如此再加上人数之差,胜负难料。
“周将军应也有所预料。我方才向某人寻了长阙地图,卫凌关外三十里有一座山……”
“巢湖山?”魏靖琳立刻就知道是说那里。
“不错,某人说那是圮地,山路险阻多湖沼。周家军先于巢湖山埋伏,以逸待劳又占得先机,再加之久经沙场必善谋略,胜算颇大。”
闻言,魏靖琳微微瞪大眼睛,只想问“这个某人”是谁,但估摸着挽君衣不会告诉她,也就省了这功夫。不过,还是有糟糕的情况。
“假若赵锋料到这点提前分兵于巢湖山,或者他直接放火烧山逼周将军出来又该如何?”
稍作沉默,挽君衣答:“我听说赵锋军是游军。游军胜在灵活,必不会带太多兵马,最多一万已是至顶。可赵锋却带了三万人,虽说是为了造势以及诛杀周家军,但已是多出太多。带惯了一万兵的将军很难去掌握多出数倍的军马,甚至会自缚手脚。而对于习惯了少数人作战的兵士来说,人多亦是束缚。”
魏靖琳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说,赵锋带的这三万人中不仅有他的兵,还有别人的,甚至将领也不止他一个,或者说他只是个吸引我等注意的幌子。”
“甚为可能。”挽君衣缓缓讲出了自己的猜想,“恐怕城中这三千人才是赵锋真正的军队,而派出去的两万七千人另有将领。”
“等等,若是有被隐藏起来的将领,那么巢湖山不是更有可能藏有伏兵吗?”
“不会。一来各国皆关注卫凌关及其周边情况,能派兵提前去巢湖山埋伏,且不被敌人的斥候发现,还要在不能扎营的巢湖山过夜,其中艰难不言而喻。
二来,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军没有能力统帅如此庞大的军队,他们埋伏伏兵又至少得与周家军人数相当,否则怕是要被轻易反噬。
至于放火烧山更是无甚可能,一来会招惹敌军,二来即便不考虑巢湖山的潮湿貌,它还是座孤山,并非没有退路,无法相逼。”
魏靖琳听傻了。
“你还真是……”厉害。
然,挽君衣摇了摇头,说:“大多非出自我口。”
“……”
魏靖琳懂了,有个可怕的人早已掌控了全局。她不由想苦笑,他们这些人啊都是棋子……
叹了口气,也是在这冷风里站了许久,魏靖琳提议:“先进屋吧,我想你还有话要对我讲。”
果然,挽君衣点了头。而后她们一同进了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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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感谢评论收藏灌液的小天使们(*ˉ︶ˉ*)
这章hhh应该不难懂,我就不再分析了。
说一下爵玛的姓氏问题,普通的爵玛人是没有姓氏的,只有厉害的“英雄”才拥有姓氏,姓一般是家族中最有名的那个人的名,如“利巴塔·克罗”,也有继承爵玛族历史名人之名的,如“阿尔法娅·古芙娜”。一般承名人之名的人身上得有这个名之含义的最高明显特质,比如“阿尔法娅”在爵玛语中代表智慧,那么以此名为姓的人就得是顶智慧的人。而“古芙娜”因为合归时期的历史贡献,被赋予“军神”的含义hhh虽然有点中二。
另外家族的族名也是只有出现厉害人物时才能拥有,比如利巴塔一族,是在利巴塔成名后才有的族名。
好啦,今日的世界观“科普”结束~(^o^)/
第72章 巢湖山
临近黄昏,巢湖山。
离朝紧皱着眉,觉着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她想睁开眼睛却没什么力气,直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快,轩儿,那边再布置一队……”
周伯……义父……
猛地睁开了眼睛,光线入目,她稍感不适,想用手挡一挡,但是没有力气。
离朝大惊,忙运功,体内竟一点内气也无!
心沉入谷底,不过她并未慌张,转动眼眸看了看四周,到处都是水坑沼泽,又是山间盆地,乃圮地与围地的结合。稍高处,周烐正在指挥军队建防线以及布置埋伏。
现在就是逃跑的最佳机会!离朝虽然没力气也没内力,但是还有一样东西在。
然,她刚想起身就被耳尖的周烐发现。
“轩儿,这儿交给你了。”
语罢,周烐下了高地,步入离朝所在这片多沼泽地带。
将她安置于此,乃是防着离朝有后手醒来逃跑,不过如此算计小小主人,周烐心中也是有愧的,是以来到她面前,二话不说下跪磕头谢罪。
见此,本想怪罪他的离朝稍惊,话就说不出口了,可要她原谅,她亦是不肯。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得赶快回去,不然君姑娘就危险了!
皱眉思量几息,离朝说:“周伯,你且起来,我知你是为我好。”
这话不假,但是也让她甚觉气愤。
小小主人心有怨气,周烐自是听得出。他叹了口气,起了身,实是在这关头不敢不顺从小小主人。
他也不敢靠近目中蹿火的小小主人,站着俯视她又甚是不敬,便只好坐在了原地。
“小小主人,老夫给你讲个故事罢。”
闻此,离朝无言,但也无有拒绝的意思,只是死盯着周烐。其实她正暗自引导存于“真壶”的外来真气游走经脉,保持严肃与气愤是为了不让面前的人发觉。
(真壶:《金丹诀》中记载,人体内除穴位之外的存真之所,也可以说是存外真之地。)
见状,周烐又叹了口气,自顾自讲起了陈年往事。
“老夫是在庚帝八年,刚满十六时就加入了卫家军。因着武帝的余威,在庚帝登基之初,乾与各国正式签了太平盟约,由此休战十余载。当时参军守边疆,因无战也没法建功,兵士们每天就只有训练、训练。
这无功啊得的银钱就少,还不比回家种田富足,卫家军的训练又十分艰苦,与老夫同期之人大多是于中途放弃归了家。老夫没那么多心眼儿,就想着遵从父之遗志,要上前线保家卫国。”
想起少时,周烐笑了笑。
“谁能想到此乃卫家军选拔之试炼,军饷其实并非那么低,只是你外曾祖父——卫殷狐为了剔除无毅力且好钱财之辈才暂扣军饷,在我等正式加入卫家军之后,那些军饷就全部发放下来,且比之原来要多上一倍,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