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师姐的影子亦是很快掠去,最终凝刻在脑海中的是仅有一面之缘的——江曌。
她睁开了眼睛,吐出了这口浊气,胸口有些发闷,难以抒解,遂抬起头仰望天空,想为这星河所宽慰。
可惜更添郁郁。
今夜现了星辰。星盘如汪洋般浩瀚,星辰如雨珠般不知繁几,然默念观星咒便可见得,在她的头顶——本该存有命星的位置是空虚无物,而一旁则有一颗泛着赤青光彩的星辰在闪烁,耀眼的光让皎月都黯然失色。
无命星者,非循天道降生,无往生之运,生而非灾即死。赤青命星者,少多灾,长多福,怀治世之天命,除邪避乱。
这是在她娘亲所写之书上见到的,同样还记载了关于五个神物的事情,以及每每于乱世出现,祸乱天下的黑斑星……
挽君衣本该在忘尘山上避世一生,然赤星牵引,她终究还是步入了这江湖,惹上了这凡烟,如今想退,怕是难矣。
许也是命中因果如此,她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但确实不该将赤青星牵扯进自己这充满变数的命轨旋涡中。且不说如此作法甚是不善,就说赤青为治世星,还是黑斑星唯一的天敌,万不能让其因变数而陨落。
思及此,挽君衣垂眸,暗暗于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
与此同时,官卿府大门口。
换了布衣的周烐伫立于此,便是作寻常百姓的打扮,身上的武压也是难以收敛,是以这守门的门差独自面对犹如高山的周烐是如何的战战兢兢,要不是还捧着官卿家下士的脸面,他此刻怕是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抖如筛糠了。
好在主子甚是善,身后的大门很快就被打开,让小门差暗暗松了口大气。
魏靖琳可不惧周烐的武压。她少时就立志当女将,还因是副相嫡女常常跟随父亲出入各种宫廷宴会,见过各种各样的人,自也见过不少将军,包括一些已经战死沙场的老将,他们的武压可不比周烐差。
值得骄傲的是,魏靖琳还受过大乾最厉害的守城之将李礼的教导,还曾跟着他去边境云中观摩过一场大战。
李礼为人亲和,但是没有子嗣,便是将魏靖琳当作了亲孙女看待,可以说在教导上毫无藏私。若不是那时洛月疑似有大动作,魏靖琳估计还能在李礼手下多待几年,好好学一学他的用兵守城之道。
可惜,那次分别就是永恒。李礼战死在云中老渝山,却也让洛月大军不得不撤退。他虽死犹荣,在命终之际亦是完成了守城之使命。
周烐的武压便与她的李爷爷有些相似,以至于让魏靖琳突然挖掘出埋藏于记忆深处的伤痛,这面色就愈是差了,又无言伫立于此,与周烐对望许久。
直到门差没忍住打了个喷嚏,魏靖琳才回了神向周烐抱拳一礼,旋即将他请进了府。
屏退了旁人,唯魏靖琳和周烐二人走在前往正堂的小道上。
魏靖琳率先开了口:“不知周将军深夜拜访所谓何事?”
她是在明知顾问,周烐会来自是为了那二人。
然而周烐却停了脚步,声音沉沉,含了狐疑:“不是魏官卿你邀我一聚?”
闻言,魏靖琳怔住,双目瞪大,她动了动嘴唇,话还未出口就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大呼“糟了”,随即运行轻功向书房疾掠而去。
见状,周烐眉头微皱,亦是追了过去。
待飞奔至书房,魏靖琳“嘭”的一下打开门,目光追烛影,落于公案上。
烛影摇晃,她的心沉入谷底,挪动步子靠近公案,公案上那显眼的信没了,另外还有一枚红铜钱也不见了踪影。
“调虎离山。魏官卿,你家中有贼。”
魏靖琳沉着脸默不作声。
忽的一阵风钻了进来,将蜡烛吹灭。魏靖琳转头看向站在门口不辨神色的周烐,开口,声有点抖,不知是生气还是害怕。
“周将军,您可是见了阉人?”
周烐明白她的意思,颔首。
“你为何要来?周将军,恕我直言,我不认为阉人能以我的名义请动你。”
默了两息,周烐说:“因为你抓的人之中或许有我的客人。”
“或许?”
“不错。有人向我提了老友的名字,老友的朋友应是被你给抓了。我也听说了,你抓了两个江湖人,直接给押进了大牢。”他没有责怪的意思,更像是在帮她理清思路。
“是。当时曹满堵我,我只能先把她们送进大牢,那里是你管辖之地,曹满干涉不得。等等,我是派我手下官差押送,她们要是想向你传递消息,最保险的人就是我派的官差……”
“哼,约莫是了。”
魏靖琳眉心紧锁,她打了个响指,暗卫现身。
“王二在何处?”
“回主子,失了踪迹。”
一听这话,魏靖琳当即冒了火,冷声质问:“为何不禀报?”
暗卫立马跪下磕头,道:“属下该死!”
显然,很可能他也是刚刚得知这消息。
将拳头捏紧,魏靖琳还是没有朝他发火,只冷冰冰地说了声“下去”。
暗卫领命,转眼间没了影儿。
见此,周烐倒还有闲心暗自对魏家暗卫的轻功加以赞许。
“周将军……”魏靖琳脸色极差,且面露纠结,估计是不好意思开口求助。
“落在了阉人之手罢,那些恶心东西最会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不过报信的可能无辜,但你这府中必是有吃里扒外的。”
闻言,魏靖琳垂首,若有所思。突然她想起那两个江湖人还在,若是偷窃者的目标是她二人,免不得会遭一番刺杀。还好没收她们的剑,不过也该赶去看看。
于是魏靖琳向周烐抱拳,恳请他随自己前去。
周烐自然不会不同意,本来他会甘愿中计来此就是为了“网中”的客人。
二人遂快步赶去。
另一边,寒风袭至偏居。
甩开思绪好不容易入定的挽君衣突然察觉一道阴风拂面,她即刻拔出倾雪,在“当”的一声脆响乍起之时,她睁开了双眸,与月光下一双充血含煞的眸子对了个正着。
蹙了下眉,挽君衣内劲儿迸发,同时挥剑,黑衣被她推出,二人拉开了距离。
似是有哪里古怪?她眉心深锁,双眸映着黑衣的影子,但并不打算主动出击。
对面黑衣顿了一下,接着眨眼间已飞跃至挽君衣跟前,涂了毒的匕首挟了苍冷的光,在黑暗中划出几道弧线。
“当!当!当!”
挽君衣稳稳地接住了招,至于那匕首上的毒液也被倾雪的寒气侵染,凝在了匕首上飞溅不起。
对此,黑衣没有在意,持续快攻,似乎也不打算变招,只是如雨点般砸在倾雪之上。
终于这叮了当啷的声响将屋里的人引了出来。
离朝是头发都没擦就提剑破门而出,吓得黑衣露出了一瞬的破绽,为倾雪抓住,剑端没入他的手腕,似要取筋。
有所察觉,黑衣急忙后退,可当头就是一剑砸来,他退势不能止,便只是头一歪,身微侧,曈昽砸在了其肩膀之上,“咔嚓”,骨裂。
黑衣顾不上伤势,脚步疾飞,匆忙逃离,然有一飞燕罩面,清寒之剑划向其双目。于是他匆忙后仰,正巧被后面追来的离朝抓住,而后被其一剑砸得紧贴地面,再动弹不得。
见状,离朝松了口气,抬头想问君姑娘有没有受伤之际,耳朵又捕捉到脚步声,于是话凝在嗓子眼,急忙往后看。
魏靖琳带着一个布衣壮士姗姗来迟。
而那布衣壮士露面即是一声惊呼。
“小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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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感谢评论收藏的小天使~(≧▽≦)/~
上一章我写了什么,为啥待高审了呢_(:_」∠)_瑟瑟发抖,真怕之后各种带肢体接触的糖发不出来……不过还好放出来了,松了口气~
今天写周烐,因为武将练武练的是纯体纯力纯速,所以基本是不修武功的,武压也是战场上拼出来的气势,但也不比江湖上大侠们差,甚至单打独斗比江湖人要厉害得多。
周烐
力(臂力,出招威力):91
体(皮糙肉厚和恢复力程度):89
速(出招速度):95
智(智谋和统率力综合):97
运:88
擅长用枪。
buff~
卫家军——军队凝聚力加成,意志力加成,士气加成,智加成。正面战场对敌有增益。
卫凌关守护神——为了守护卫凌关百姓,随时可开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模式,能超越极限。
准大将军——武压骇人,免疫敌人武压压制。
护崽的“老父亲”——???(涉及剧透,暂时屏蔽)
好啦(*ˉ︶ˉ*)
第52章 官卿府(三)
周烐这一声中气十足的惊呼可是将人吓了一跳,离朝因此手上力道有所松弛,这剑下的黑衣立马抓住机会,用含着内力的匕首撞开曈昽,紧接着窜起就打算逃跑。
同样被周烐吸引了注意的挽君衣反应慢了半拍,让这黑衣脚离了地,她当即足下蓄力,准备再抓他一回。
然,那布衣壮士沉声说了一句:“给老夫站住!”
武压迸发,那刚起飞的黑衣立刻失了力气,摔倒在地,挽君衣手中的倾雪顺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哼。”周烐冷哼一声,一步步走向那黑衣,目光如炬,似含怒火,且这周身环绕的武压将发丝撩动,俨然成一狮子状。
这武压太盛让魏靖琳都离他远了点。
离朝倒是不怕,就是觉得这人颇为危险,于是几步跑到君姑娘身边,随时准备出招应敌。
凝视着形如修罗的周烐,挽君衣面色不变,心下却有些不安,且见离朝跑来又不免想叹气,思量着若对方是冲自己来的,便以轻功将敌调走。
周烐自然不是她们的敌人,他之所以会生气,是因为这黑衣小子居然敢刺杀他们卫家军的小主人,他定要让这厮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可惜在周烐走近他的时候,这黑衣就已经毙命。
当然,他并非挽君衣所杀,而是毒发身亡。
其实挽君衣在与他打照面时便隐隐有所察觉,只是服毒死士一般不会做出逃跑这种事,如此迷惑了她一番,后来又有周烐这个气势显眼的,令她对黑衣的状态有了疏忽。
既然黑衣已死,周烐就收了武压,让离朝着实松了口气,而这一松气,她就打了个喷嚏,终于觉察到了冷。其他人也才注意到她这上半身的衣裳都湿透了……
魏靖琳抽了抽嘴角,基本是猜出了他们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于是张开口,要让他们赶快进屋里。
然,有一人比她要快。
“快,小主人快到屋里去!”周烐一改先前正经严肃的将军模样,转眼便成了胡乱操心的老父亲。接着,直接强推着离朝就进了屋,要不是碍于离朝是女子,这位将军怕是要直接扛起她就走。
对此,离朝是一脸懵,不过她也冷就没有倔强的不动,只是眼睛一直往君姑娘那里瞟,似乎想说点什么,奈何被一座山挡着,可是叫人气鼓鼓。
偏偏这座山在把她推到最近的屋里后,嘭的一下还把门给带上了,离朝霎时便有一种被绑架了的错觉……
外面。挽君衣和魏靖琳是眼睁睁看着她被周烐推进了屋。她们倒也不是被吓住了,只不过一个甚感惊奇,一个听到了“小主人”这个词就不觉得有何可担心,遂二人皆未动。
“嗯……君姑娘?”魏靖琳不知挽君衣的名姓,只是听离朝这么叫,便也尝试着如此唤她。
“我姓江,或许。”
“???”这是什么回答,魏靖琳是真的不解。且,江这姓氏……
挽君衣没有解释,而是转移了话题,问道:“魏姑娘,你府中可有麻黄、桂枝、五味子、干姜……”
其话还未完,魏靖琳就叫了停,接着来了一句:“我知你的意思,你随我去药房罢。”
闻言,挽君衣点了头,并未在意自己的话被打断一事。
很快,外面就安静了。而里面倒也不算热闹。
离朝是和这个有些过于热情的壮士保持了很大的距离,当然她也暂且拿布擦干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周烐也不想吓到她,于是就没有太靠近小主人,而这时他也发现眼前的小主人并非是“小主人”,而是“小小主人”。
“您、您是?”
此间这位壮士跪坐在地,似乎对自己甚为恭敬?实是让离朝觉得不好意思,便打算问了身份后让他赶快起来。
而周烐闻言兀的一抱拳,垂首,声洪若响钟,还带着点激动的颤音。
“末将周烐,参见小小主人!”言罢,周烐竟向离朝行以叩拜大礼,且头磕地的声音甚为响亮。
离朝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当即呆住,缓了好一会儿才急忙靠近,想将他扶起。
“额,那个,我、我……”
她实在不知说什么好,而且也不明白“小小主人”是什么意思。
周烐可不是个蠢的,自是看出小小主人的窘迫,他有点懊恼,赶忙顺着小小主人的意思站起。
他站起来,离朝只能仰头看着这位约莫年过半百的长者,甚觉拘谨。
“小小主人,我等先坐下如何?”
好在这儿不是沐浴那屋子,是有桌有椅有茶壶,确实不必站着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