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小就坏透了。
卫照陷入怀疑中,南阳莫不是也重生了?
南阳轻扯唇角,笑意淡淡,可这抹笑意下藏着不可见人的秘密。
话已至此,卫照脑海里的神经崩了起来,唇角轻抿:“打架,打得狠了就下不来床。”
南阳愣了几息,向来冷静沉稳的明家重尊被这么直白的解释震撼道不知该如何回应。
卫照、果然骚气。
静默片刻,她的小嘴抿了起来,装作故意思考的姿态,轻声询问:“打架、如何打的?”
卫照脸色红了,肉眼可见的速度,她挪开视线看向其他地方,就连耳尖都红了几分,南阳却追问:“是双手双脚打吗?你为何打不过呢,你是男子,力气大,她不过是一弱女子罢了,为何就打不过。”
“臣身子差。”卫照努力压制廉耻心,厚着脸皮与可能重生的小不点周旋。
南阳想笑,可还是压住嘴角上扬的弧度,抬首认真地看着卫照:“所以这就是你下不来床的理由?”
求知若渴的态度、认真求学的心态,令卫照这个少傅开始头疼了。
“殿下的心意,臣心领了,臣不会娶林教主。倒是殿下……”卫照蓦地停顿下来,俯下身子,尽量与南阳平视,悄悄说道:“殿下,臣等您长大,娶您可好?”
平静如流水的话,南阳听出了几分威胁,更察觉出卫照的与众不同。旁人当她是稚子聪慧并没有疑惑,卫照好像知晓她的秘密了。
思考一息后,南阳开始装傻:“什么是娶?”
卫照顿住了,小殿下漂亮的眼眸里满是迷惑,干净的脸蛋上也全是天真烂漫。
“你不说,我走了,少傅,你千万别下不来床。”南阳心虚,趁着机会就跑了。
这个卫照太难缠了。
小殿下蹦蹦跳跳地跑远了,背影中也是稚子的无忧无虑,卫照冰冷的眸子里映着深渊。
****
前几日一别后,南阳就再没见过卫照,伴读也没有再作更改,她奇怪襄王为何放弃,却不知从何问起。
宫廷处事与明教大不相同,在这里讲究规矩,事事依靠律法,并不是谁的武功高就谁说了算。
夏日一过,秋末之际,她就主动地开始住进扶桑的寝殿里。
扶桑日日忙碌,天色未亮便起床,临近子时才回来安歇。南阳醒着看不到人,半夜迷迷糊糊地总感觉有人压着她,翻过身子,撞到柔软的物什,没睁开眼就困得睡了过去。
睡过一个冬日后,她还是没有学会‘冬暖夏凉’的功夫,春日一到,就被扶桑无情地赶了回去。
卫照病了半年,未曾进宫讲学,因此,她又无忧无虑地过到夏日。
再度见到卫照的时候,她的个子高了不少,到了卫照的腰间。
卫照衣裳没变,杏黄色圆领澜袍,过于白皙的肤色总是让人过目难忘,丹凤眼、瓜子脸,女里女色,南阳好奇问过扶桑卫照是不是女子。
扶桑斩金截铁说是男子。
南阳便不再问了。今日再见,她巴巴地走过去,绕着卫照走了一日,悄悄问他:“没有林媚,你还是下不来床。”
卫照轻咳一声,面色白得近乎透明,面对小殿下的挑衅并没有回答,而是进殿与扶桑说政事。
天气明媚,南阳便罢了凳子坐下窗下听着两人说话。
“卿家病可好了些?”扶桑问的。
卫照回答:“回陛下,臣的病是老毛病,劳殿下记挂了。”
“朕召你来是有一要事……”
南阳听不见了,跳下凳子靠近去听,顾椋一把抱住她,丢到门外去了。
南阳气得眨眼,功夫没学好就只会任人欺凌,小短腿一跺脚、糯米小白牙狠狠一咬牙,回去练功去了。
许是夏日太过炎热,卫照并没有进宫教导,扶桑无事领着南阳读书。无非启蒙的书籍,南阳倒背如流,恐被人怀疑,她只好耐着性子同扶桑慢慢读。
冬日里腊梅盛开,南阳听着扶桑清越的声音,目光落在外间的鹅毛大雪上,白雪红墙,白皑皑一片,雪花似柳絮纷飞。
扶桑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读书的时候,南阳喜欢听,便将视线从腊梅上收了回来。
读过一篇后,扶桑拍拍她脑袋:“自己读,会读即可,阿娘去去就来。”
扶桑爱骗人,去去就来往往是子时才归。
快要五岁的南阳不和她计较,看了一眼手中的诗经: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古人对爱情的想法很美好,南阳无法理解这句话,但扶桑说读就好,不需理解。
她将书放下,跑去外间摘腊梅。大雪纷飞,腊梅开得正盛,深红的艳丽在雪中更显得清傲。
她摘了几枝就朝着扶桑的寝殿走去,走到门口宫人拦住她:“殿下,陛下在与人说话。”
随着年岁渐长,扶桑已不容许她不经通报就擅自入殿。
“晓得了。”南阳有些很失望,握着腊梅跑到窗边,趁人不注意翻窗而进。
殿内暖和,双脚落地后,她就看中一支白色瓷瓶,伸手去够却听到顾椋的声音:“臣觉得卫照适合做您的皇夫,今年他在朝内大放光彩,就连襄王在他手里都吃了亏,您正需这样的帮手。”
殿内一阵沉默,南阳心的揪了起来,又是皇夫……
“朕觉得他确实合适……”
南阳生气了,将腊梅直接丢在地上,恼恨地踩了两脚,没良心的女人。
到了晚上,她拉着红昭吃烤肉,殿外的寒风刮得呼呼作响,两人围炉而坐,吃得正欢。
扶桑看着空空如也的床榻发怔:冬日里给她暖榻的小东西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入v了,粗长更1w字,不出意外是明天凌晨更新。
隔离现代母女文也开了,喜欢的可以去看看。
第22章
扶桑疲惫,等了片刻后令人去找。
宫人在廊下找到烤肉的两人,两位围火而坐,南阳小脸被火光映得红扑扑,手中拿着肉串,很大方地将肉递给她。
对于肉这方面,南阳是出名的吝啬,别说是寻常宫人,就连扶桑都未必得到一星半点。
宫人看着大串的肉还是有些震惊,颤悠悠地接了过来,还没吃就闻到一股扑鼻的香味,她颤了颤,轻轻咬一口。南阳在这时开口:“你告诉阿娘,既然快有阿爹了,我就自己睡。”
乍然一听,小殿下这时吃味了。小孩子霸占自己的娘亲并无过错,宫人不敢得罪这位小魔王,立即转身将话都告诉了扶桑。
扶桑闻言也只轻笑,嘱咐宫人照顾小殿下,没有多想,自己一人睡去。
接下来两日里南阳都没有过来,到了休沐这日,南阳屁颠屁颠地来了。
扶桑正在殿内更衣,她是皇帝,平日里穿龙袍,休沐这日都会换上宽松些的女子裙裳。
南阳走进来,顾椋轻笑道:“小殿下今日穿得真好看。”
南阳有个特性,若是不高兴,便会几日不来正殿。难得来了,她自然要说些好话恭维。
说完,她将暖手的手炉递给南阳。
南阳不要,傲娇地偏过脑袋:“我能冬暖夏凉,不需要这个。”
“冬暖夏凉的小殿下,朕又如何得罪你了?”扶桑转过身子,发髻上的步摇轻轻摇曳,东珠点缀的光尤为明亮,衬得那双眼睛清透。
南阳心中憋着一口气,站在原地僵持着不肯走,小脸也如往常般板正,几无表情。
这回她是真的不高兴了。
扶桑感觉到她情绪上的不悦,有点想不通,她立皇夫,南阳又闹什么气。
她扬唇浅笑,朝着南阳展开双臂:“生什么气呢,朕道歉,可好?”瞧着对方略微圆润的小脸,搬起来似是个老学生,一点都不讲人情。
听着扶桑调侃的话,南阳皱眉怒视:“你不要我了。”
江湖很多和离的女子再嫁,原来的孩子就成了一根稻草,没人要,还被嫌弃。
明教门下就有许多这般出身的弟子,孤苦无依,明明有家却归不得。
她很生气,却又无奈何,只能干巴巴地站在原地。
扶桑等了半天对方没动,她只好朝前走了两步在南阳面前蹲下,“顾椋,你说赌气的小殿下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稚气的脸蛋气鼓鼓地,明明生涩,却又凝着严肃。
“南阳公主是最好看的。”顾椋生硬地夸了一句。
南阳立即瞪了对方一眼,没有理会,只同扶桑说道:“我想出宫去玩。”她想去找慕容环。
“不成。朕带你去卫府,找你新阿爹。”扶桑委婉拒绝,温声细语努力同南阳解释:“你不希望宫里热闹点吗?”
“热闹?”南阳心乱如麻,想起其他人占有扶桑,总觉得心里沉沉地。扶桑在哄她,但并非是真心,无非是想着安定罢了。
南阳眼神很冰,几乎没有温度,就像是在看一陌生物什。
扶桑看得心惊,不觉收回双手,心里敲了鼓,她忽而想起前世的南阳,也是这种冰冷的眼神。
活生生想吞了她。
“我不想热闹,我不希望旁人同你亲近,卫照不行,其他人更不行。”南阳惹不住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又皱紧了眉头。
丢人!
明教重尊的名声被丢完了,她狠狠地咬了舌尖,感觉到疼后才松开,又改口道:“阿娘去见卫少傅,我找红昭无玩。”
说完,转身走了。
扶桑凝着眸,视线一直追随着南阳,不知怎地,自己迈开腿追了上去。
南阳并没有去其他地方,沿着小路回小阁罢了。
回到小阁,就见到乳娘站在门口同红昭说话,她有些累了,走到乳娘面前,扬起头看着二人。
一双小眼睛水润,似小鹿,是不高兴了。
乳娘体贴地抱起她,“殿下是不高兴吗?”
“没有。”南阳否认,不过就一女帝罢了,待她长大后报仇夺回明教,女帝朝廷都是浮云罢了。
她一本正经,却又无法掩藏自己的失落。
乳娘不知她的心思,红昭看了一眼,心里嗤笑,小殿下又在装了。
乳娘抱着小殿下回阁,扶桑站在不远处看着,看着小东西软弱的姿态,竟觉得有些心酸。
扶桑面色不好,也无心思再出宫,吩咐身后的顾椋:“不去卫府了。”
顾椋皱眉:“您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怎地又改了。”
“南阳抵触,朕不想勉强。”扶桑也说不出来,暗自摇首。
顾椋继续相劝:“卫照很不错,身份与年岁都与您相当,这样的郎君做皇夫,您会如虎添翼。小殿下不过是一孩子,待大婚后过上一段时间,她自然就会接受。指不定将来有了小弟弟……”
“朕立皇夫是为局势,不是为了……”扶桑脸色红了,不由想起林媚的话,卫照这样的男人只会让女人占了上风,床是下不来的。
白雪映照着日光折射在扶桑的面上,底色透着白皙,淡淡的嫣红是几分女儿家的羞赧。
顾椋心急了,欲再劝,却见扶桑回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吩咐道:“她要出宫,你吩咐几个功夫好的护着她。小孩子爱玩,别拘束。”
****
出了宫的南阳就是撒欢的野马,别说是功夫好的,就连红昭都看不住,一个不注意,人就不见了。
街头人多,更有不少货商叫卖,小小的身影走在街头上显得有些孤独,尤其的寒气凛冽的冬季,更是可怜。
实际上这个小小的人影撒丫子跑得很快,她停在了一堆面具前,看着各式各样的面具,下意识选了一个黑无常。
摊主见到是一个孩子也未曾在意,直到对方拿出一贯钱,他这才热情招待。
“这个太吓人了,要不您用这个桃花仙人,可好?”
清冷的目光瞥了一眼粉色的面具,接着嫌弃道:“我就要黑色的。”
小孩子才要粉色的!
摊主没有办法,将黑无常的面具递给她,又见小小的手心里放着那么多铜板,犹豫了一下,都接下了。
南阳眄视了摊主一眼,贪得无厌,连小孩子的钱都骗。不过她不会随意生事,戴着面具就朝着明教堂会走去。
明教堂会在一偏僻一地,是一间纸钱铺子,周围是打铁的铺子和买瓷罐的小店。
铺子门口扎着两个纸人,面朝里,屁股朝外。南阳走过去,将两个纸人一把火烧了。
接着,很快就有人冲了出来,本是剑拔弩张,见是一戴着面具的小矮子,旋即松懈,“哪家来的孩子?”
南阳嗤笑一声:“明教堂会重地,就你这般货色?”
对方震惊,就在这时对方手中飞出一枚飞刀,扎入他的胸口,离着心脏就几寸。
几息后,里面又冲出来一人,是一青年女子,容貌好,桃花眼就这么盯着南阳:“你就是重尊的小弟子?”
南阳为了行事方便,只好给自己造了一个假身份。
女子就是慕容环,二十有八,南阳不敢疏忽,点点头:“正是,我来就是想传达师父的意思。”
慕容环不好骗,眸露阴森,邪魅地凝着小矮子:“重尊眼光极高,怎地就看上你这么个矮子了。”
南阳气极了,手指捏紧,冷声回道:“我还小罢了。”
说话的功夫,慕容环打量对方的身材,矮小是真,可身量并非是常人才有的,重尊眼光高……她立即问道:“你多大了?”
“我今年五岁。”南阳叉腰,努力想与慕容环平视,不想就算垫脚也比她矮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