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了又如何,我家夫君都不见了。”明祎负手而立,眉眼凝霜雪。
“不见了,是不是回家去了,又或者去办事了,您不知道?”刑部尚书顿觉艰难,刚安顿好术决,还没喘口气,下属就说明祎将人家院子拆了。
好端端,怎么就不能安生呢。
“尚书大人或许会瞒着自家夫人做些见不得的事情,顾主事断然不会的。”明祎脸色不好。
刑部尚书对怼得不敢说话了,寻了知情的人来问,几句明白过来,顾主事来这里查案才不见了。
“会不会是凶手做的?”刑部尚书狐疑,毕竟除了凶手外谁会阻止刑部主事查案呢。
“若不是凶手做的,只是趁着此案来抓住顾主事,以此来要挟我呢?”明祎看着仆人抬起铁锹挖了一锹土,然后甩到地面上,“若是这般,那只能说蓄谋已久。”
“威胁您?”刑部尚书抖了抖,会不会是术家干的,毕竟术家大房的人都比较冲动,养在蛮夷之地,循规蹈矩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明祎睨她:“你抖什么,难不成你知道是谁做的?”
“不、不不知道。”刑部尚书拼命摇头,“下官怎么会知晓呢。”
“那你抖什么?”明祎追问。
“下官尿急。”刑部尚书转身跑了。
明祎唇角扯了扯,继续看着众人挖地,人多力量大,立即将空地部分都挖出三尺。明祎这才看向直接这间屋子背靠一间园林,也就是园林将这户人家的阳光都遮挡了。
她看了两眼,尿急的人回来了,她说道:“你去看看隔壁那户人家是谁家的?”
“好,下官这就去,您还是派人回府去看看,指不定顾主事回家去了,您再这么挖下去,明日御史台又会弹劾您的。”刑部尚书叨叨几句后,领着十余人绕过巷子,浩浩荡荡去后面那户人家。
吞吞回来了,领回几人,是赌场的负责人,这户人家姓王,长子暂时可称呼王大。王大爱去三间赌场,借印子钱来赌,越借越多,日日被人追债,就在几日前,印子钱都还清了。
甲乙丙三间赌场的说法,王大跟甲赌场说自己在乙赌场赢了钱,对乙赌场说在丙赌场赢了,去还丙赌场钱的时候,自己在甲赌场赢了钱,看似天衣无缝,可吞吞让三人碰了头,真相便出来了。
王大压根就没赢钱,不断说谎去圆。
明祎询问王大最近可有遇到什么人,以及跟着什么人进出赌场。
三人想了想,王大几乎每天都去赌场,哪怕不赌,干看着人家玩也会显得很兴奋,自从还钱以后就不去了。
好赌的人不去赌场,那又会去哪里,换了赌场去赌?
明祎立即叫人去京城各处赌场,拿着王大的画像挨家去问,赌场之间都有联系,三人拿着画像去问,比起寻常人去摸索要放方便许多。
王家挖地三尺都没有找到人,最后,将屋舍拆了,就在王大的屋子里有条密道。
寻长人家怎么会有密道?
吞吞握紧拳头,看着其他人胆怯的目光后,自己去找了绳子,明祎拦住她,说道:“先别急着下去,霍府的事情历历在目,你忘了?”
有了前车之鉴,这回,都很冷静,没有急着下去,这时,明祎提议:“既然在家人的地盘,想必,王家人也走过,让王大去走。”
吞吞揪着王大,将人踢下密道,其余人都在干等着。
明祎紧凝着密道,眼睛眨都不敢眨,而吞吞手中握着一端绳索,另外一端栓在了王大的腰间上。
等候一刻钟,吞吞试着去拉绳索,不想,绳索拉了空,人跑了。
明祎大怒,王家其余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
吞吞上前捉住王三,拔出腰间匕首,手起刀落就要砍下他的手臂,王三吓得疾呼,“我当真不知啊。”
“吞吞,住手。”杜衍提着裙摆疾步赶来,抓住吞吞的手臂,“你们将事情闹大了,他是秀才,是有功名在身上,不能随意杀人。”
明祎看着杜衍通红的脸颊,神色漠然,“他的兄长犯罪在前,怨不得我,一秀才罢了,就算是皇孙贵胄,我也会打杀了。”
“你疯了。”杜衍不可置信。
夕阳西下,他们依旧浪费许多时间了,顾锦瑟多半由这个地方带离了其他地方,京城那么大,怎么找。
明祎深吸一口气,道:“也是他们逼疯的。”
“你等等,贵妃近日托我在你二人之间说和,会不会是她故意绑走的?”杜衍开始联想,“你等我两个时辰,我进宫去问贵妃,你等等。”
“贵妃?”明祎迟疑,想起自己与贵妃之间潜在的约定,脑海里的那根弦骤然松了,道:“两个时辰后,你若不回来,我不保证我会不会做更疯狂的事情。”
“好,等我回来。”杜衍提着一颗心,抓起吞吞就一道走,“我们一起去。”
两人策马疾驰,贵妃在后宫,无法直接去拜见,只能让人去传话。
贵妃与陛下在一起,人就在大殿,皇帝奇怪,“杜衍这个时候怎么见你?”
“或许有什么急事呢。”贵妃浅笑,从坐榻上起来,朝着皇帝盈盈一拜,“那臣妾去见杜大人。”
“去吧。”皇帝摆手,自己也很疲惫,懒得与人说话。
贵妃笑吟吟地走出大殿,殿门关上之际,唇畔笑意戛然而止。
杜衍就等在殿外,上前行礼,先说道:“顾主事在查案的时候不见了,还问贵妃娘娘,可是您布局?”
“不见啦。”贵妃奇怪,眼见杜衍神色焦急,三言并作两句,说道:“本宫确有这个打算,但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杜衍倒吸一口冷气,浑身力气似乎被抽干了,“不、不是您?”
“哎呦,你别赖本宫身上,赶紧回去找。对了,本宫听说永平侯府的世子夫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你们也一道去看看,术决回京,她求到了本宫处。本宫没有应她,这个女人挺疯的。”贵妃思索一阵,“多半是还是冲明相来的。”
杜衍不敢耽误时间,要求见陛下,求一道搜查的旨意。
“好办,本宫去求,你在外面等着,告诉明祎,别做疯狂的事情,她被人家盯着呢。”贵妃好心劝说,术决的两个女儿性子相似,一样的疯。
杜衍千恩万谢,贵妃回身进殿,将外面的事情都说了一通。皇帝也是奇怪,“天子脚下,谁敢这么放肆。”
“阴险的事情多了,您快下旨吧,此风不可长,还是朝廷命官呢。”贵妃故意挑拨皇帝,毕竟,皇帝都不喜欢旁人挑衅自己的皇权。
皇帝应下了,贵妃亲自研磨,片刻的功夫后,贵妃将圣旨递给杜衍,嘱咐她:“看着明祎,她有今日很难得,莫要为了一个男人毁了自己的一生。”
“娘娘的话,臣会转达明相。”杜衍揖礼拜谢,与吞吞趁夜出宫。
到了王家的时候,明祎已派了几波人下去了,但走到尽头都说上面的门封锁,压根出不去,下去后弯弯绕绕,迷失了方向,不知何处。
但可以看得出来,是新挖的密道,明显针对顾锦瑟的。
上面封锁了,那就继续挖,不过工程浩大,挖到天亮也不一定会有进展。
明祎脸色沉沉如冰,显然坐不住了,杜衍立即说道:“明相,你盯着这里挖,我去见见永平侯世子夫人。”
“你盯着,我去见。”明祎不赞同。
杜衍摇首:“不,我去,你留着。明相,顾主事虽好,终不及你的性命和前途,莫要忘了你走到今日的目的,他们活着,难不成你要死吗?”
明祎站在密道前,闻言后,看向杜衍,黯淡的双眸中终于蹦出光亮,“你知道是谁做的?”
“不知道,我去给你一一排除,你稳住,张明浅为你远赴蛮夷之地,辛苦找寻证据,你莫要辜负了她。”杜衍从未这么认真过,“你在这里,我与术至还有刑部尚书去一趟侯府,你等我回来,倘若不是术婧月,我们再讨论,眼下不宜杀人,尤其是王三。”
“杜衍。”明祎无力道。
杜衍按住她,自己立即去隔壁还在园林找密道的刑部尚书拽了回来,又去术家将术决二弟拖了出来,路上的事情将事情说了出来。
术至哑口无言,他深知侄女的性子,照杜衍的说法,真的有可能绑了顾主事去威胁明祎饶过她的父亲。
他不说话,杜衍与刑部尚书都发现不对劲,两人对视一眼后,刑部尚书坐不住了,先指责自己的亲家,“你有事瞒着我们,太不厚道了,你这样也会害的你女儿无法见人的。”
“别急别急,我就是觉得像是她干出来的事情,但是你想啊,事有反常,也有可能不是她做的。”术至吃瘪,兄长的事情都已经很头疼了。
杜衍低声道:“到时术大人一人进去,我等在府外等你。”
术至一口应下了。
作者有话说:
早上好呀,星期一了,记得好好学习!
第70章 喜欢
半个时辰后, 术至垂头丧气地从侯府出来,脖子上还有一道抓痕,杜衍与刑部尚书看得心口一颤, 不觉摸上自己的脖子。
侄女和叔父动手,千古头一遭。照这么一看,术婧月可以洗脱嫌疑了。
若是她干的, 不会这么理直气壮地打自己的叔父。不过术婧月的教养,有待考究。
杜衍不好再提了,反是术至气得说以后不会再管术婧月的事情。
两个局外人面面相觑,落寞回到王家, 明祎站在密道前,与他们离去前的动作一致, 月光下显得孤绝。
杜衍将事情说了一遍, 明祎抬首看着天, 说道:“我一直觉得她是一道阳光。”
“确实,她笑起来好看极了, 这么年轻的生命啊。”说完后,杜衍捂住嘴巴,如果死了, 就太可惜了。她怯怯说道:“不会死的, 让人去丈量密道长处,说不定就知晓密道上面大致在何处了。”
“其实密道找到尽头也无用了, 她已被带走了,偌大的京城我该去何处寻呢。”明祎失笑, “这么多时日以来, 我一直在想我没就这样相处, 井水不犯河水, 待将来后,我给你备嫁妆。”
杜衍一愣,“你不喜欢她?”
“喜欢,我这样的人不配拥有。”明祎低叹一声,动了动僵持的腿脚,“杜衍,不是喜欢就可以得到。”
杜衍喃喃道:“你们相互喜欢,难道还不行吗?”
转而一想,倘若自己遇到这样的人,该有多欢喜。顾锦瑟的相貌是一点,还有一点,便是她的性子,就像明祎说的那般像太阳,活泼开朗,古灵精怪。
顾锦瑟是太阳,也是生机勃勃的小树,没有强大的世家做依靠,但她自己有顽强的生命力。
明祎选择走下密道,房屋拆了,通往隔壁园林的墙也拆了,隔壁主人数年前就搬走,园子荒芜,杂草丛生,树木高耸入云,将王家屋舍的阳光挡了个干净。
明祎凭着感觉走进去,闭着眼睛,好似自己走在王家屋舍里,可里面弯弯绕绕,第一回迷失了方向。
她不甘心,接着再走一回。
三五回下来,明祎浑身都湿透了,依旧没有感觉,她不服输,蒙上眼布,继续走,而杜衍拿着烛火跟在后面。
直到天亮,明祎走出了方向,里面绕了十五回,将路线绕回了巷子口,可见挖密道的人心思必然不凡。
他们以为密道出口会在隔壁荒芜的院子里,不曾想,对方反其道而行。
巷子口对面是一商户的住宅,两进的,配备侧门和前后门,共计三道门,众人闯了进去,家里已无人了。
昨日只困住巷子里的人家,这户人家不在范围内,很快,众人找到密道口,接着,在后门内的草丛里找到了王大的尸体。
只怕未必是他逃了,而是有人将他抓住,直接将人杀了。
这时,甲乙丙三位负责人来了,查到王大和一人进出赌场,王大每回都输,但每回来都会有银子赌钱。京城赌场大,他又不欠钱,去哪间赌场都是他的事情,无人干涉。
而那人并不是京城人氏,是外地来的,每回都陪着王大,但他不赌。
闻言后,明祎看向杜衍,“外地来的?”
近日,京城高门大户中只有术家来人了。
杜衍摊开双手,“我觉得与术家无关,也可从城门口开始盘查,但所费时间多,先让见过那人说一说是何相貌,全城搜查,我觉得那人多半也已经死了。”
心思缜密之人不会留下线索。她摇摇头,说一句:“就凭方才的密道,术婧月身边便没有这般能耐的人。”
“术婧月身边都是些后宅妇人,那样的密道如何挖、如何将土搬走,都是问题,且要一丝不漏,是要几分能耐的。”
明祎沉默,算是默认了杜衍的做法,术婧月身边若有能人也不会将两个孩子推下水淹死。
此事另有蹊跷,究竟是谁做的呢。
晨光熹微,上朝的时间到了,杜衍临走前一再嘱咐明祎:“你不要意气用事。”
明祎没理会她,而是烦躁地坐在后门处,看着尸体,她总是来晚了半步。
对方拿捏住她的心理。
明祎坐在尸体旁,很快,仵作就来了,还是上回替秦昭验尸的人。对方见到她,有些惊讶,笑着问那回的公子,说公子虽说聒噪,可眼睛很锐利,一眼就看出矛头。
明祎枯燥,看着对方验尸。
王大被人一刀毙命,双手的手腕各有一圈痕迹,显然是被人抓住双手,然后直接一刀捅入腹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