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忙着呢,选了两个地址,一个是废太子的旧址,还有一个是前朝女帝的府邸。”春休适合出声,余光扫过不苟言笑的虞氏冷哼一声。
顾锦瑟觉得口干,细眉拧成一股麻绳,偷偷看了两人几眼,满眼俱是你僵着,我怨恨着,罢了罢了,劝不动。
她立即说道:“阿娘,陛下有一出温泉山庄,我曾想去,一直没有机会,不如您去玩耍一番?近日您也辛苦了,您想去熟悉情况,等舅父们上京了,您再带着他们一道再过去玩一玩。”
春休眼皮微动,闻言后大大方方打量着虞氏,“虞夫人前几日出府……”
“春休,你再说一句。”虞氏陡然站了起来,拍桌怒视着春休。
春休靠在椅子上,姿态优雅,双手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直接说一句:“我也想去温泉山庄里玩一玩。”
顾锦瑟:“……”你当你霸道总裁呢,直接威胁上了。
她在吐槽,准备等着虞氏发火,却见虞氏直接坐了下来,张口说道:“可以。”
“阿、阿娘……”顾锦瑟结结巴巴地大眼睛都快瞪出来,虞氏慢悠悠说道:“一人寂寞,带上你也可,时辰不早,我先回去了,娘娘多休息。”
顾锦瑟拼命的点点头,想要去送虞夫人,又见春休不动,只好让其他人去送。
虞氏走后,气氛缓和许多,春休也悄悄松了口气,与皇后说起外间的婚姻状况。
“你刚刚想说什么的?”顾锦瑟对那些花里胡哨的事情不感兴趣,虞氏分明是想瞒着她的。
春休平静的喝了口茶,说道:“她好好的呢,您不必牵挂,再者拿人手短,我不好叛变的,您安心即可。”
顾锦瑟想想也是,人都是好好的,自己扯什么呢,还是安心过自己的日子。
两人商议的极好,虞氏与春休一道去温泉山庄‘度假’,顾锦瑟派人盯着状况,到了晚上就出事了。
“你也要去温泉山庄?”顾锦瑟不理解明祎的想法,闹什么呢。
明祎舒服的躺在凉席上,揉着自己酸疼的鬓角,顾锦瑟则像恶狼盯着自己的食物一般恨不得一口吞了她。明祎换了一身轻快的寝衣,顾锦瑟涉设计带着满满的床趣,该露的地方保证不会藏着掖着。
“不能去吗?”明祎不解。
顾锦瑟盯着她襟口下的锁骨,很想咬上一口,磨磨后槽牙后决定先放过她,“阿娘与春休先生过去。”
“她们去她们的,又不是只一处庄子有。”明祎失笑,翻过身子,整个人趴在了凉席上,“他们都瞒着婚嫁,我们也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林子里凉快呢。”
“我们也成过亲的,形式都有了,何必去计较封后大典。”顾锦瑟心头温暖,明祎很有良心的,也不枉费她在外奔波多年。
她凑过去,双手在明祎肩膀上按了按,伏在耳畔询问:“你可是在意虚礼?”
“他们不让我们快活,却为自己的儿女们前后奔波忙碌。”明祎极为不悦,语气都跟着低沉几分,唇角抿了抿,“不高兴了。”
顾锦瑟笑得不行,歪倒在她的身上,灯火憧憧,映着两人姣好的肤色。
顾锦瑟捧着明祎的手臂,耳朵跟着抖了抖,“我们去水里高兴也成的。是不是谁来刺激你?子规与南风是不会办婚礼的,那又是谁?”
“朕赐礼赐了上百份。”明祎咬唇,面前的顾锦瑟的脸自己的面前愈发大了,直到鼻子贴着鼻子,呼吸相融,她不觉笑了,顾锦瑟抱着她的腰肢,翻了翻身子,道:“原来是心疼钱了。”
顾锦瑟内心焦灼极了,惦记她整日忙碌,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她抿唇,而后吻上明祎不甘的唇角。
妒忌,是正常人该有的情绪。
吻意深深,由唇辗转至眉眼,顾锦瑟凝着明祎如画的眉眼,心中柔软下来。
明祎被她看得脸颊如同火烧一般,夏日本就酷热,眼下骤然觉得被炭火烹煮,她悄悄呼吸,鼻尖皆是滚烫。
“盛世婚礼又怎么样呢,感情不和,该分的时候还得分,你瞧着这些人,日后苦恼不休,哪有你我恩爱。”
这么听来,明祎舒服了。
作者有话说:
顾锦瑟:我一直在努力,但是从未成功过!
春休:我稍微努力就成功了!
顾锦瑟:小娘,我对不起你,哭了!
第185章 再见
七夕刺杀一案至今未果, 各部对此事依旧人心惶惶,女眷们不敢随意出门,就连顾锦瑟也安分许多, 毕竟冲着她来的,该避还是要避的。
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收效甚微, 严查各地,就连偏僻之处都没有露过,依旧无果。
各部焦头烂额后,刑部研制出请君入瓮的主意, 对外放出皇后巡视顾氏女学的消息,刺客杀错人, 势必会再度出手。
七月底, 皇后巡视顾氏女学的消息后传遍京城。
顾锦瑟自然不会出宫, 选了与她身形相似的好手顶替,代替者只需坐在凤驾中即可, 守卫松懈,对方若有心必会抓住机会。
凤驾出宫后,春休等人在大殿内静候, 春休目光异常清冽, 南风心里敲着鼓,与子规说道:“我觉得对方不会这么丧心病狂。”
言罢, 扫视众人一眼,知晓内情的不过三五人, 就连未名吞吞都被瞒在鼓里, 朝堂上的大臣也是隐瞒的对象。
子规心中如过了冰水般, 悄悄说道:“皇后是女学的创办人, 树大招风,已有许多文人对她不满。”
南风知晓这些事情,不免唏嘘一阵。
众人焦心等着,很快就有人来回报。凤驾出宫半个时辰后就遇到刺客了,不仅是一人,而是数十人。
南风目瞪口呆,这是多大的仇恨啊,非要置人于死地。
明祎冷笑,道:“不准放过一个刺客。”
后宫里的顾锦瑟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摸摸自己的脖子,好家伙,自己的人头可真值钱呢。
她朝外面看着,烈日焦灼,宫娥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说笑,显然不知外间险恶。她忍不住躺了回去,目光落在横梁上,是她占据凤位还是开创女学动了某些人的蛋糕呢。
想不明白,或许都有。
顾锦瑟哀叹一阵后,内侍再度来传话,刺客都被抓住了,她又开始胡思乱想,倘若这批刺客和上一回不是同一批人呢?
不过也不算冤枉无辜,毕竟人家也是来行刺的。
殿宇寂静,只听到躺椅摇晃的声音,摇呀摇呀……
明祎来的时候,没有怒气,搬了圆凳子坐在她的面前。
两人一时无话。
顾锦瑟慢悠悠地睁开眼睛,好像敢睡醒的猫儿,目光呆呆,明祎直直的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什么时候出宫?”顾锦瑟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明祎翘了翘唇角,“外间的事结束了吗?”
“等我三日的时间。”明祎伸手握着她搭在小腹上的双手,双眸染了寒气,过了会儿,见顾锦瑟不言语,才又说道:“你是不高兴了吗?”
顾锦瑟眸子深黑,微微一笑道:“有人不臣服你吗?”
明祎眼睛微亮,“你想到什么了?”
“那么多刺客,若是随意咬出一人,京城岂有安稳的时日。”顾锦瑟露出晦深莫测的笑容,明祎怎么会让人随意拿捏呢,登基五年来,温和勤奋,可莫要忘了她也曾是刽子手,屠戮朝堂上下。
明祎挑了挑修长的双眉,表示欣赏她的才学,微微一笑道:“你确实很聪明,不过,我没有让他们攀咬,自己送上门的证据,岂可错过。”
“牵出一个便是谋逆的大罪,他们的姻亲与儿女呢,姻亲的姻亲呢,女儿的家族呢。”顾锦瑟掰着手指算了算,咬出一人就能牵出上数百人,这笔买卖怎么都划算呢。
明祎轻笑着,目光落在她粉妍的皮肤上,雍容清贵,可见她过得很舒心。顾锦瑟舒心,明祎也觉得幸福,索性挤过去说笑道:“你本就不管前朝事,何必想那么多呢。”
顾锦瑟被挤到一边,眉头渐渐松开,含笑说道:“我就是胡乱想着,这回以后,必然会安静下来。”
其实安静只针对京城,外间叛军未平,招摇在外,归期不定。
明祎握着她的手,如深潭幽深般的眸子终是漾过春风,她歪靠在顾锦瑟的肩膀,“我欠一个封后大典呢。”
“我不要了、真的,费钱。”顾锦瑟蓦地慌了,眼下就很好,自己名正言顺地住在宫里,享受中宫之主的荣耀,争些虚幻的礼仪有什么用呢。
她追着说一句:“你别闹了,就这么挺好的,我们死后能葬在一起吗?”
“能。我已着手让人去准备了。”明祎颔首,皇帝登基就会选地建造陵寝,帝后大多会合葬,除非死前有许多矛盾,帝后不睦,才会分葬两处。
顾锦瑟立即来了兴趣,“怎么合葬,是两个棺木放在一个穴里?”
“嗯,除非是同时走的。”明祎心里明亮,前后死的时间不一样,自然是要两个棺木的,总不好打开前一个的棺木再放尸身放进去。
这么一想,有些恐怖,她立即说道:“别想乱七八糟的事情,挺渗人的。”
“说一说嘛。”顾锦瑟眼神纯洁极了,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叨扰先灵嘛。她问道:“有躺在一个棺木里的吗?”
“没有,说是感情深厚,可一方死了,另外一方怎么会殉情追随,权势滔天者恨不得活上百年十年呢。”明祎微叹,抓住顾锦瑟的手说道:“你又想什么呢。”
片刻的功夫都问了三遍,顾锦瑟眨了眨眼睛,“我问问罢了,就是好奇,你比我年长十岁呢,你死了,我就去游历天下,等我侄女来了,我也算有依靠的。”
“你呀,你是不是被虞夫人影响了,总想着自己没有依靠,你放心,不会让你凄惨的,再不济给你留几个美貌的。”明祎掩唇笑了,躺在躺椅上肩膀颤动,顾锦瑟气得不行,上前去咬她的耳朵。
明祎躲闪,反控制住明祎,满意道:“你不要吗?”
“哎呦,你可真厉害,拿话戳我呢。你放心,你死后,我保准找上十个八个,不会对你有任何流恋的。”顾锦瑟冷哼一声,眼中满是得意。
明祎笑着去吻她,唇角相依,贴着她的侧脸说道:“阿瑟,你放心,我必会给顾虞两家满门的富贵,保你一世无恙。”
顾锦瑟开始彷徨了,脑海里涌现没有明祎的时日,不知怎地,心蓦地发慌,不自觉问明祎:“如果我和想你睡在一口棺材里呢?”
“不成,我的棺木里太小了,挤不下,怎地,和我挤一个躺椅挤习惯了吗?还想着和我挤呢。”明祎故作一笑,唇角微颤,不自觉地贴着她的侧脸,心里不由低落起来,她看着顾锦瑟面上的绒毛,道:“阿瑟,挤不下的。”
顾锦瑟被她贴得心里发慌,抿抿唇角,道:“不和你挤的,你一人躺着去。”
明祎攥着她的手腕,对着天说道:“你自己说不挤的。”
“好啦好啦,腻歪得没完没了。”顾锦瑟不肯妥协,直接收回自己的手,故作嬉笑,道:“我等你三日去玩呢。”
明祎被她说得心动了,立即起身回去继续处置刺客一事。
顾锦瑟被她逗笑了,躺在躺椅上笑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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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天色未亮,龙辇凤驾出宫,前后三千余人,浩浩荡荡,华盖如云。
子规南风暂且留下,春休昨日就已告假去了,明祎此行是去西山休沐,对外也是游玩,三五日的光景,京城有一众女官坐镇,也出不得乱子,且刚罚了不少勋贵世家,就当给人家松口气,不能将人逼得太紧。
明祎也有更深的想法,这个时候看看有没有人趁机作乱,到时一并收拾了。
众人未曾想到顾皇后也会同行,当百姓看到帝后同做龙辇内惊讶得不行,有些人诧异,消息闭塞的只当见了鬼,同行人提醒她前些时日是有宫娥代替顾皇后坐在考场上,这才避过一劫。
一路上,顾锦瑟享受着百姓的爱戴,一侧的明祎见她心花怒放,好笑道:“你怎么那么高兴呢?”
“我这是受百姓爱戴呢,多好呀,你放心,只要我不掺和前朝的事情,百姓会继续爱戴我的,朝臣也会尊重我的。”顾锦瑟嘴角弯弯,上前挽着明祎的胳膊,“所以,你不要让我成为恶人,将那些虚礼都丢了,我们慢慢的过日子,好不好?”
明祎被她软绵的话说得浑身都软了,又见她眸子清澈,不似作假,脑海里崩着弦终究断了,“阿瑟,我愧对你良多。”
顾锦瑟微微出神,愧疚啊,她握着明祎的手腕,温和的笑容柔软温暖:“你将欠我的送给虞家吧,阿娘养我,我也不知如何报答,不如你替我去报答。”
“那是自然的。”明祎低声道。
顾锦瑟定定地看着百姓,忽见一抹熟悉的影子,那双眼睛苍老极了,她立即呵斥道:“停车,停车。”
车夫立即将车停下,顾锦瑟几乎跳下马车,周围的人立即乱了,明祎高呼:“保护皇后。”
顾锦瑟却不管,径直朝那抹影子跑去,步摇珠翠落了一地,可她还是晚了,百姓太多,堵住她的路,而那人转身挤入人群中,眨眼睛消失不见了。
顾锦瑟急死了,明祎追过来抱住她,呵斥百姓后退,怜爱又心急。
“明祎,我看见你阿娘了,金陵城外的神棍,她走了,她走了,她看见我就走了……”
顾锦瑟慌得泪珠如断线的珍珠,明祎却很淡然,嘴角含笑,“走了便走了,阿瑟,强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