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热气扑向殿内,顾锦瑟躺在凉椅上,明祎一身怒气地走进来,顾锦瑟眨了眨眼睛,阴阳怪气道:“生这么大的气容易变老的,你说,你驾崩以后我寻什么样的新人,听闻敬仁太后身边有许多明艳照人的宫娥,你们这些女官更是倾城绝色,多养眼啊。”
明祎一怔,横眉怒对,顾锦瑟笑得眼眸发亮,明祎上前攥住她的双手。顾锦瑟立即讨饶,明祎不听,莹白的指尖探向襟口。
忽而间,外间枝头上的树叶动了,清风徐徐。
殿内两人衣衫不整,顾锦瑟摸着自己被咬疼的脖子后沉着脸拿脚踢向始作俑者,明祎却很平静地坐下唤婢女上凉茶。
顾锦瑟喘了口气,明祎再度凑上前,轻轻地揉着她的小脸。顾锦瑟直接拂开,明祎不恼,伸手刮着她的鼻子,逗笑道:“你这么舒服,还来怼我。”
顾锦瑟沉着脸说道:“你在前面受了气,凭何来我这里撒气。”
“我哪里撒气了?”明祎继续揉着她的脸。
顾锦瑟冷笑道:“刚刚进来的时候,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你当我清凉殿是你的大殿吗?”
“压根没有。”明祎为自己辩解,“外面太热了,你也不惦记我。”
顾锦瑟继续摆烂,“你身边那么多人呢,前前后后万余人,需要我惦记什么。”
宫娥将凉茶端至明祎面前,明祎捧着茶,眼眸微眯,面上露出一股哀怨,“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顾锦瑟继续揉着脖子,恨不得将那些印记揉消失,闻言感觉几分意味,尊贵的皇帝陛下心里不顺,无法接受她的摆烂式慰问了。她立即爬了起来,走到明祎面前,夺过对方的茶碗,“走,我们去洗澡,快活快活。”
明祎:“……”
明祎不肯去,顾锦瑟理直气壮道:“我们一月间的次数也不多的,你想想,你有亲戚我也有亲戚,都需避开的,这么一算……”
话没说完,明祎捂住她的嘴巴,面红耳赤,恨不得将顾锦瑟塞进地缝里,太羞耻了。
顾锦瑟说笑两句,“我与你说,你又不听,寻我做什么呢,不如找你的百官去商议大事。我继续摆烂。”
明祎站在殿内,杏黄色长裙逶迤落地,落地的裙摆相显得身材纤细,气质出众,端庄高洁,帝王威仪展现得淋漓尽致。
顾锦瑟喜爱极了,伸手摸摸她软软的耳朵,贴着她的侧脸,过了半晌,明祎才说道:“有人提及你的病情好了大半,该出宫去了。”
“才两三月而已就这么迫不及待了?”顾锦瑟愕然。
明祎想说什么,顾锦瑟语出惊人,说道:“我们还是先快活再说。”
明祎再度噎住,顾锦瑟转身吩咐宫娥:“备水,我要沐浴。”
这句话停在明祎耳中的意思就是:快、快,我要快活。
明祎扶额浅笑,被顾锦瑟拉着去偏殿。
一进殿,热气氤氲,雾水朦胧,好家伙,更热了。
顾锦瑟热情四溢,一进门就吻上明祎的唇角,昏暗朦胧的光景下,两人贴在一起。
水声颤颤,激起圈圈涟漪。
夜色落幕,调趣一阵后,帝后齐齐躺在新打造的双椅上,眉眼妩媚染尽风波。
春晓走进来,隔着落地屏风说话:“陛下,礼部荀大人求见。”
顾锦瑟竖起耳朵偷听,软软的耳朵顿时竖立,耳垂之下还有几抹依稀卡可见的红痕,明祎极力伸手去摸摸。顾锦瑟瞪她,气氛不对了,她知晓荀老头古板,立后的时候反对的声音最大,后来不知怎地大病一场,就这么生生错过了抗议的机会。
这件事本不是大事,她当时也不知道,后来是听春休先生说的。
明祎被她瞪得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捂住她的眼睛,这样狠厉的眼光着实不多见。
“荀大人年迈,先出宫休息,明日再来见朕。”明祎语气肃穆,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他若不愿走,你就让人送出宫。”
春晓脸色发白,悄悄抬头打量屏风,屏风后一团阴影,却什么都看不到。
顾锦瑟想继续摆烂,可人家都打上门来了,自己再摆烂,好像不大合适。她努力想了想,说道:“春晓,你让荀大人等待片刻,陛下即刻就到。”
明祎皱眉,春晓领了命令就出出去了。她丧气地微一后仰就躺下,脑袋枕在顾锦瑟的小腹上,“他来劝朕送你出宫的。”
顾锦瑟生气了,扯着明祎的袖口,说道:“这样的臣下,你是怎么招进来的。”
“他的前朝遗臣。”明祎无奈极了,反攥住顾锦瑟的双手,“不必理会他,他该致仕回家去了。”
“这样的朝臣在朝堂上都是无处可击,从家里后院着手,家里情况如何?”顾锦瑟打起精神。
明祎忍不住失笑了,难得见她这么士气满满的姿态,便道:“你还是继续摆烂,他的事不需你去管。”
顾锦瑟哪里会这么结束,拉她起来,“走,却见荀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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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寂寥,明月当空,月光皎皎,银白色的光辉落在地面上形成小小的‘水面’。
帝后一道入殿,荀大人与几名朝臣在殿内说话,几人见状,顿时愣了下来,面面相觑。
明祎笑说道:“朕从皇后的清凉殿过来,月色甚好,朕与皇后走走,卿家们有何急事,大可细说。”
帝后一道落座,几个男人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跪完皇帝后本想起身,皇帝发话:“给皇后见礼。”
顾锦瑟不是古代人,接受不了几个老者一齐跪自己,会折寿的,她欲起来避开,明祎按住她的手让她受礼。
殿内落针可闻,顾锦瑟屏住呼吸,听着一侧的明祎发话,“说吧,深更半夜不休息,是为了什么事。”
言罢,顾锦瑟故作咳嗽,静静的看着几位老大人。
几人一听皇后还在咳嗽,赶人的话登时就说不出来了,抬首却见皇后笑吟吟地地看着他们,一点都不见外。
顿时间,没人敢说话了。顾锦瑟梭巡着几人,试图找到荀老头,一圈后发觉自己不认识荀老头,因为他们年岁相仿,官袍相似,多是同品阶的。
看不出来,她抬首看着壁柱上的花纹,呆呆出神,入宫后,她知晓自己身处核心,稍有不慎便会引来百官议论,担上德行有失的罪名。
她在殿内,几人说起其他的话,大致意思就是京城内许多适龄的儿女们因为新朝而耽误了婚事,希望陛下做主婚配。
明祎颔首,道:“也可,皇后无事,不如你去做?”
“陛下不如自己安排,臣妾想继续摆烂。”顾锦瑟翻了白眼,什么事都好说,勋贵们儿女们的婚事简直就是一个烫手山芋,日后婚后吵架谁负责,新朝初建后,许多勋贵们开始和离了,一不高兴就和离,官衙处忙得热火朝天,天天给人家和离。
不过,这种景象对女子很有保障,在这里,有点对女子很友好,就是女子的嫁妆和离后可以全部带走,谁都不可以贪图。
皇后直接拒绝,让几个老臣们松了口气,他们这才抬首打量这位让人女学生们誓死追随的顾家女学的先生。
皇后娘娘花信之年,一身浅紫色的凤纹牡丹花样的纱裙,长发高挽,乌发云鬓上只一支华胜,美丽端庄,清艳明媚,浅浅一笑,态度看似温和,眼神透着明锐。
不可小觑。
明祎淡笑道:“皇后不愿做罢了,朕让吏部尚书大人去安排。”
“陛下、不可。”
“陛下、三思。”
顾锦瑟被逗笑了,帕子捂住脸偷偷发笑,明祎睨她一眼,她立即端正姿态,如林间偷偷跑出来的精灵。
明祎唇角翘了两分,看向下面的朝臣,说道:“春休很合适,女子心细,且她熟悉京中各家儿郎们,肯定更合适。”
顾锦瑟深深点头,小娘出马,准让京城内的郎君们满意极致,十五岁以上的郎君必然会抱得女人归。
园子里与明祎匹配的草都被春休先生拔光了,可见是一幸事。
再长草就再拔,再长再拔。
顾锦瑟没出息的乐出声,明祎再度凝眸看她。
作者有话说:
顾锦瑟:让我们继续摆烂吧!
第184章 温泉
草就被拔光了, 顾锦瑟如何不笑呢,被明祎再度提醒后,她立即抿紧唇角。
明祎拍板, 将这么一件美好的事情交给春休去办,殿内诸人哭丧着脸离开,顾锦瑟开怀大笑。
明祎托腮看着她, 顷刻间,不禁失笑,顾锦瑟笑说道:“春休先生定会搅得各家各户不宁,别说是与你适龄的郎君, 只怕萝卜头都会定亲,再闹的话, 肚子里的定娃娃亲……”
顾锦瑟笑得捧着肚子, 明祎捻起一旁的果子咬了一口, 甘甜可口,她说道:“其实他们不提, 我也会让春休去办的,朕得不到安静,他们也别想安稳。”
说起最后一句话的时候, 明祎语气陡然带了狠厉。顾锦瑟掩饰不住惊讶, “他们给你惹了许多麻烦?”
明祎登基五年,年岁不小了, 寻常女儿家十五六嫁人生子,三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有孙儿了, 明祎无子, 江山不稳。
明祎却说道:“是不少, 整顿一二也可, 回去睡觉。”
言罢,她拉着明祎一道离开大殿。
明祎要做的事情没有办不成的,翌日春休就得了旨意,将各家未曾婚配的郎君的信息呈至陛下面前,突然间,她发现一事。废太子的长子已有十五岁了……
顾锦瑟瞪大了眼睛,明祎也有几分不可置信,“这么大岁数了,也该婚配了。”
“还小了吧,不如先看着?”顾锦瑟也很为难,废太子当年大婚时好像也就十五六岁,毛豆般大小的孩子就生孩子了,让人不敢相信啊。
明祎沉吟,春休先开口说道:“不如先定下,不过废太子的儿子、寻常人家不会嫁的,不如往低了去寻,书香门第即可,门第差些,夫妻关系和谐。另外,他可开府居住,去学院读书。倘若他心思不正,可直接除之。”
京城安定下来,许多事情可以摆上台面议论了,尤其是陛下只有一个弟弟,废太子一家就很微妙。
但是女帝明面上不认弟弟,血缘礼法就不会承认他们。
顾锦瑟不插话了,等着君臣商议出结果。
明祎颔首,说道:“朕准备将他放出来,改姓为周,赐予国姓,赐侯爵之位,他的孩子可继承侯爵,却不可入朝。”
春休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此举尚可,臣会让人去盯着。”
君臣二人再度商议片刻,给废太子赐名周阔,阔字希望她他可以放开心胸。
旨意很快就发了下来,周阔领旨,择日入宫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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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阔出来后,搬入侯爵府邸,长子很快就定了亲,同时,京城内许多适龄的男儿都定了亲事,京城内外天翻地覆。
京城勋贵们喜欢联姻巩固各府势力,遍地姻亲,势力根深蒂固,牵一发动全身,有时动一府,他们的姻亲就会四处走动说情,各项助力让他们对联姻一事十分。
文武联姻,侯爵府邸联姻等等,各家结亲都是两厢情愿。
春休并不是不讲人情,而是在安排之前询问各家的意思,有些人家闻风而动,在春休先生询问前着急忙慌地定亲,一旦被她盯着,别说送入宫伺候陛下,就连自己择亲都成问题了。
春休刚着手,各家都开始定亲了,等她缓过神来,各家亲事都已经定好了,十五岁的小郎君都定了十三岁的表妹,就等表妹及笄后嫁过来,表哥表妹一家亲。
春休忙碌一场空,就逮住了周阔长子周正堂的婚事,接着,半月内,京城各处的商铺被洗劫而空,入秋后成亲的人数达到百余人,女帝一律赏赐礼,一家一对玉佩活着一对如意,成双结对,兆头极好。
外面办亲事办的热闹,虞氏收帖子收的头疼,进宫找顾锦瑟诉苦。
顾锦瑟看到各色成亲的帖子后,嘴角抽了抽,道:“您这是大出血了,算好要出多少银子吗?”
份子钱是古来头疼事情之一,虞氏说道:“少说万两银子。”
“好,我让陛下给你出,可好?”顾锦瑟哀叹一声,人情世故最为可怕,礼物送得薄了,人家觉得你看不起他,若是送得厚了,家底太薄。
虞氏这才满意。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婢女到春休大人来了,顾锦瑟立即让人去请,虞氏起身要走,顾锦瑟拉住她,笑意柔软,“阿娘,再等等,我还有许多话与您说呢。”
虞氏只好留下,春休踏进来,笑意满面,待见到虞氏后脚步一顿,先与皇后行礼,顾锦瑟笑着让人去奉茶,又问周正堂的事情如何了。
春休照实说了,选了书香门第,也选了秋日里的好时辰。顾锦瑟一听,嘴角抽了抽,如此一来,就没人催促她走了,准备婚嫁是人生大事,谁都没有时间搭理她。
虞氏闻言,也很是新奇,微笑着问周正堂是谁。
“陛下的亲侄子,陛下赐国姓为周,不可入朝议事。”顾锦瑟笑着解释,朝虞氏眨了眨眼睛,“您最近忙什么呢,都不关心外面的事情,对了,小侄女何时到京城,到时送进宫给我看看。”
“你的庄子铺子都需要人去管,你舅父也要入京了,我买了宅子……”
“陛下没有送宅子吗?”顾锦瑟老实极了,赐宅不是贪图钱财,而是一种荣耀,以前自己不喜欢,现在觉得皇帝恩赐就是好的,哪怕一粒米也是极好的,香喷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