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外走了一圈,虞氏看中几间商铺,她是商人,眼光独到,顾锦瑟则是看了个寂寞。
晚上,明祎没有回来,顾锦瑟的床上多了个人,顾锦商呆呆的看书,一字一句地念。
半夜里,人回来了,满面风尘,顾锦瑟被她喊醒了,明祎喊她去自己卧房。
顾锦瑟困极了,摆手不肯,明祎摸摸她的脸,“乖,起床了,再不起,太阳就大了。”
顾锦瑟爬了起来,揉揉眼睛,也不去理会她说的瞎话,“你背我。”
明祎答应了,背对着她。
可怜的顾锦商就这么被两人抛弃了。
初夏的夜里有几分凉,顾锦瑟搂着明祎的脖子,脸颊贴着她的侧脸,“你的脸好冷啊。”
“你从被子里出来,身子都是热的。”明祎走得很稳当,婢女在前提着灯笼,眼前的路宽阔而明亮。
顾锦瑟搂着她轻轻笑了,心满意足,“你今日忙些什么了?”
“今日去欧阳家拜祭了。”明祎说道。
顾锦瑟哦了一声,又说道:“今日街上百姓少了许多。”
“我知道,害怕叛军。”
“叛军会来吗?”
“不知道,你害怕吗?”
“不害怕,我还想趁乱买几间宅子,我想在国子监那条街上买宅子开女学。你觉得我这想法怎么样?”顾锦瑟兴奋道。
“你胆子不小,那些学子一人一口唾沫都会淹死你。”
顾锦瑟笑了,道:“就这么干。就喜欢那些人生气又拿我没有办法的样子。”
明祎含笑,“我也喜欢你不讲理的样子。”
顾锦瑟高兴地咬着她的耳朵。
回到卧房,顾锦瑟睡不着了,在她床上打了几个滚,等人回来后就伸手抱住她,迫不及待。
衣裳褪去,满室灯火摇曳。
****
顾锦瑟睡了懒觉,许久没有睡过懒觉,很轻松,起来都是吃午饭的时候,顾锦商抱了一大堆吃食过来,也不问半夜人怎么不见了。
两人吃过午饭,虞氏要去铺子里,顾锦瑟不肯去,摇首不肯,虞氏将张府的账簿砸在她的脸上,“你对得起张太傅吗?”
顾锦商怯怯地伸长了脑袋,瞄了一眼账簿,道:“阿娘,你说过砸东西是不对的。”
虞氏瞪着她:“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顾锦商立即缩紧了脑袋钻到顾锦瑟的身后,悄悄说一句:“阿娘更年期来了。”
顾锦瑟噗嗤笑了出来,更年期这个词是她教顾锦商的,阿娘不懂她们的意思。
果然,虞氏没有生气,只捡起账簿说道:“勤快些,不然我就回金陵了,还有你婶娘给我介绍了几个郎君,你若不听话,就去见见那几个郎君去。”
顾锦瑟震惊,“阿娘,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们一年未见,你都不心疼我。”
虞氏冷哼一声:“这就是不听我话、反抗我的惩罚。”
顾锦瑟跟随虞氏去看铺子,小尾巴顾锦商抱着糖果盒屁颠屁颠地跟在两人后面。三人出门不久,就遇到去城楼的杜衍。
顾锦瑟趴在车窗上,脸色苍白,杜衍挑眉,“你这是怎么了?”
“你去哪里呀?”顾锦瑟不答反问,朝杜衍招招手。杜衍立即策马靠近,顾锦瑟立即八卦道:“你心情可好些了?”
杜衍莫名:“我心情如何就不好了。”
“潆茴死了,你不伤心吗?”顾锦瑟悄咪咪的问,眼着闪着光,十足的八卦眼。
杜衍猛提了一口气,“张太傅病逝,你不也伤心吗?”
“她千里送桃干,我感激她呀,我与她是朋友。”顾锦瑟立即纠正杜衍。
杜衍学她往日的姿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不信,你肯定有私情。”
“你就当我为了她的万贯家财吧。”顾锦瑟躺平不解释。
“说起这个我就生气,我与她相识多年,她竟将家产都给了你,你二人才认识不过两年。”杜衍气得咬牙。
顾锦瑟笑得肚子疼,“这就叫青梅竹马打不过天降。”
杜衍勒住缰绳,气了半晌才问:“你去哪里?”
“看看张家的铺子。”顾锦瑟眨了眨眼睛。
杜衍气得认真打量对方,一袭烟青色罗裳,唇色嫣红,两颊微粉,端庄中透着秀雅,可见近日恢复得不错。
街上人来人往,两人不好说话,杜衍打马边走了,车内的虞氏看着她的背影,哀叹道:“为何都不成亲呢?”
“谁敢娶,娶了她们就是吃软饭,我不要脸,旁人说的我不听,可哪个男人受得了。”顾锦瑟看透了,京城内高官之间的夫妻关系都与利益相关,杜衍明祎等人谁敢轻易去碰。
就算娶回家,日后日子也未必安宁,杜衍比任何人都清楚,吵吵闹闹不如一日独自美丽。
女官入朝,面对是男权与世俗的压力。她们突破了规则,又被另外一层规则束缚,。
虞氏缄默。
张家的田地多,多在城外,商铺少许,一日间就看完了。顾锦瑟心里有数,张明浅还有几处庄子,牛羊骏马都不缺。
顾锦瑟回府后慢慢消化这些消息,这么大一笔不是留给她,是留给女学的。
她叹气,虞氏很快给她算了一笔账,修建女学需要的费用,一个张府都丢进去才可填满窟窿,京城寸土寸金,书阁内的藏书更是价值连城。在这个年代,文房四宝都是奢侈之物。
顾锦瑟大手一挥,“没事,我有明相呢。”
虞氏本是愁闷,闻言立即站了起来,“你的骨气呢?”
“阿娘,我都追到蜀地去了,还要什么骨气?对了,我接管相府了,挺麻烦的,不如您来?您也算她的丈母娘、婆婆也行,当家也是可以的,我太累了,先睡了。”顾锦瑟拔腿就跑了,谁接的谁遭罪,反正她不干了。
虞氏气得拍桌,“小兔崽子,你回来!”
春月等人笑出了声,“夫人,您不如受累些,姑娘就不是持家的人。”
虞氏头疼欲裂,“我回金陵去。”
“我不回去,我喜欢这里。”
虞氏听到抗议的声音,抬首去看,顾锦商缩在榻上啃着桃干,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那你待着,我要回去了。”虞氏再度拍桌,“一个两个都要造反。”
顾锦商咽了咽口水,“阿娘,反都造完了,您来不及了。”
“你闭嘴。”虞氏忍无可忍。
顾锦商瑟瑟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块桃干,堵住自己的嘴巴就不会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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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瑟将掌家权交给虞氏后,自己开始在外间晃荡,哪家热闹往哪家去,最后,人人都知明顾锦桓的长姐住在相府。
同时,小皇帝的病情恶化,谁人都不敢靠近皇帝寝宫,明祎等人也是站在殿外干着急,进去的人都不敢出来。
从殿外出来后,她还得去洗药浴才能见人。
回到家里,顾锦瑟买了许多桃干,各家买了一点,就成了眼前的‘堆积如山’。
“你不吃晚饭就干吃桃干?”明祎不理解,将披风递给春月,自己走过去。
顾锦瑟给她递了一块桃干,“我就想知道张太傅给我买的哪家的桃干?”
“她自己做的桃干。”
顾锦瑟顿愕,迟缓地往嘴里又递了一块,“难怪没吃到呢。”
“你怎么了?想她了?”明祎坐了下来,看着满桌子的桃干。
灯火下的女孩着一袭樱草色裙裳,眸色盈盈,嘴里咀嚼不停,她说道:“不想,就是想做桃干。我将家里的事情交给你婆婆了。”
明祎拿着桃干的手一颤,“你不是说你要掌家的吗?”
好像哪里不对?
“其实我这么懒,怎么会想突然管你的钱呢。”顾锦瑟哀叹一声,一般府里的钱都是前院后院,前院是男人们管,后院才是女人的天下。在顾家,虞氏也只是管后院的那份,前面都是顾老头自己管。
在相府就不同了,前院后院的账在一起,可想而知是一件多大好大的工程。尤其是这些时日,明祎官复原职,许多人来送礼,账目就更乱了,顾锦瑟理所当然就交给虞氏。
但是明祎不知内情,只当顾锦瑟勤快了,懂得替她分担。
“阿瑟,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没什么苦衷,就是想管着你的钱,防止你出去鬼混,可是左右一想,你都快三十岁了,你要出去鬼混,我也不差的。大不了,我再重新去找个人家。”顾锦瑟闭着眼睛说瞎话,总不能供出虞氏吧。
明祎凝眸盯着她,看了好半晌就说了一句:“我们去睡觉吧。”
顾锦瑟:“……”好像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说:
虞歆:很对,就我不对!
第150章 威胁
顾锦瑟糊里糊涂地被明祎领上了床, 又糊里糊涂地被咬了,最后被糊里糊涂地剥了衣裳。
一觉醒来,她抱着空被子揉着脖子, 春月过来说道:“明相说让您近日不要出门了,城内混进了些歹徒,让您注意些。”
“歹徒?奸细?”顾锦瑟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襟口散落,露出锁骨处三两红痕,她自己未觉,春月瞧着傻了眼, 忙避开。
春月说道:“奴婢不知,您还是在府里为好, 相府景色不错, 荷花都开了, 您去看看?”
“去看看吧,将夫人与商姑娘一起喊上, 热闹些。”顾锦瑟嘴上说着,心里狐疑,京城内混进了哪些歹徒?
走到今日, 她亦非当年刚入京城什么事不懂的小姑娘了, 大战在即,城内混进了些歹人, 必然是与战事有关的。
吃过午饭,顾锦瑟领着一帮子婢女去湖畔赏荷花, 自己顺势往躺椅上一趟, 虞氏来了。
虞氏也不出门了, 身后跟着糖匣子顾锦商, 顾锦瑟将书盖在自己的头顶上,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虞氏走过去,掀开她面上的书,道:“我去见一见管事,你也一起吧。”
“您自己去就好,您还年轻呢,不急不急,对了。阿娘京城内不安稳,您要不要回金陵。”顾锦瑟询问,叛军直取京城,金陵这类的城池虽说繁华,可怎么也比不上帝都重要。
“不去,京城若没了,去哪里都一样的。”虞氏似乎是不怕,毕竟叛军还有几百里,想要入京,也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相比之下,她只想让女儿接手相府的事情,言罢,她将相府的令牌丢给女儿。
顾锦瑟惊得坐了起来,“这个玩意怎么在您手里?”
“明相给的,她说陛下得了天花,她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不会回府。”虞氏哀叹一声,小皇帝得什么病不好,偏偏得天花。
“天花?”顾锦瑟懵了下,想起某个电视剧里的剧情,康熙帝也是得了天花,最后被人救了。她点点头,小皇帝不辨是非,死了也无妨。
她按住震惊的情绪,虞氏又说一句:“天花这个东西,染上了就必死无疑,我都没见过能活下来的。”
“明相入宫了?”顾锦瑟心里不安了,站起身就走了。
虞氏奇怪,“你去哪里?”
“我也入宫。”顾锦瑟折转回来,将刚刚还给阿娘的令牌又拿了回来,“其实我不关心小皇帝死不死,但我不想他传染给明祎。”
“你有办法?”虞氏嫌弃自己女儿的傻样,别人就可以死,明祎就不行。
傻缺!
顾锦瑟还是入宫了,以明祎的令牌入宫,畅通无阻。
明祎去见小皇帝了,内侍将她带到长公主面前,长公主看着她的眼神都变了,立即招呼她上前。
“孤瞧着你有几分眼熟。”
顾锦瑟上前,随口说道:“杜大人挖明相墙角的时候,也说了这么一句话,都是登徒子的话术。”
长公主一噎,“你这小嘴可比你弟弟厉害多了,你弟弟是个榆木脑袋。”
“我阿弟就是一傻子。”顾锦瑟近前行礼。
女孩今日穿了一件藕粉披甲,腰肢纤细,腰间明玉衬得整个人气质通透,长公主看着她,“你阿弟可是知己满京城呢。”
顾锦瑟心里腹诽,怎么就满京城了,分明就那么几人。她也不戳破,只说道:“我若出去,肯定有许多儿郎喜欢我。”
长公主傻眼了,这个女孩可真自恋啊。她笑得不行,招手示意她再近前,“你喜欢明祎吗?”
“她喜欢我就成了。”顾锦瑟又迈进一步。
人靠近了,长公主近距离打量她,人比顾锦桓瘦,相貌极为相似,顾锦桓取杜氏女的那日,她亲眼看见了,风流倜傥。
眼前的女子多了几分女人味,通透如玉,她问道:“你什么时候和明祎认识的?”
“好多年前了,我那时小呢,她比我大,您问这些做什么?”顾锦瑟不耐,反问长公主:“您让她去见陛下,不怕她染了天花吗?”
长公主敛住笑,道:“她要去,孤也劝不住她。”
“你是君,她是臣,怎么就劝不住了。”顾锦瑟高傲地翻了白眼,以为明祎回京后会遇到诸多麻烦,比如旁人看不起她,结果人家留了后招,兵权在手,无所畏惧,
呸,自己眼睛瞎了。
长公主复又笑了,“你可真有趣,无所畏惧啊。孤奇怪,你不该先成亲吗?”
京城内不乏有女人喜欢女人,她有个姑姑就是成亲后不喜驸马才招了女子伺候,可顾锦瑟还是个姑娘呢。
“我也奇怪,明相都不让我成亲了,我也没有办法。”顾锦瑟继续糊弄,内心不安,实在忍不住了,追问明祎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