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着眼睛说瞎话,你不就想带着你的小姑娘一道离开。”南风见不得明祎虚伪的嘴脸,直接揭露开了,戳破她的心思:“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的心思,明大人,你太虚伪了。”
明祎不以为意:“你们横竖也走不了,女学有一位女先生就可以了。”
子规慢慢地搅动碗里的饭,忽而一笑:“明祎,为何好事就让你一人占了?”
“那是因为我命好,怎么,你有南风还不满意?”明祎冷笑,扫了一眼憨憨南风,“你若不满意,我给你换一个好的,不过,子规,你已经三十五岁了,南风不嫌弃你已然算好的了。”
南风嘴角抽了抽,下意识看向子规,子规骑虎难下,直接说道:“不要离间我二人,我二人好得很,我答应你也可,但我有个条件。”
“说吧,想怎么把我往火坑里推?”明祎无可奈何道,子规不坑她一把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子规说道:“我还没想好,你们可以收拾行囊了。”
“好,这里的东西都会留给你,县衙内有两百衙役,够你使唤的了,另外,凌三儿我会带走,面馆给你,我会定期让你送一应物什,衣裳、钱、吃食,能送的都会送来。”明祎忍不住松了口气,就怕子规不肯。
子规嗤笑道:“听说你婆婆很喜欢你?”
“为何不是岳母呢?”南风适宜地问一句。
明祎笑了笑,“那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你脸皮怎么那么厚?以前的你脸皮可薄了,怎么都不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小顾掌柜年岁小,倒可这么一说,你是不是被她带的不要脸了。”南风托腮说道,再看向柜台后忙碌的小顾掌柜,哀叹一声:“子规先生,你说那么好的小姑娘怎么就看上这么老的一朵话呢。”
明祎神色阴晦,子规笑得不行,握着南风的手腕,故意说道:“那是因为某人不要脸地送上门,小顾掌柜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明祎被两人一说,成了菜市口卖不掉的大白菜。
“好了,说正经事。你们想需要什么,可以直接说。”明祎拍桌提醒,“再不说,可就来不及了。”
“不用,面馆给我就成了,我挺喜欢这里的。”子规目光巡视周遭,“你们带走衣裳就成了。”
“可,都给你。”明祎大度极了。
简单说通了以后,明祎整个人都轻松下来,肩上的重担几乎就这么卸下了,她继续与子规说起修路一事,修到哪里、该怎么修,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午后的课,南风去代了,子规与明祎说了一整个下午,两人面色凝重,都没有说笑,最后,胡主簿将图纸送了过来,两人继续说。
顾锦瑟在后面收拾行囊了,她们先走,余下的人带着行李慢慢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她想好后,动作就快了许多,等明祎与子规说得差不多了,她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子规将整条路的情况都摸得差不多了,明祎将田地的事情也说了,以及五家家主送出城,随时都有可能回来的事情也说了。
子规却说道:“回来便杀了,谁敢染指田地,按律处置,兵在手,有何畏惧。”
相比较知晓,子规想的更为简单,杀伐便可止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县内大致情况都说了,子规了然于胸,“最大的麻烦都已经没了,接下来的事便好办,明祎,你回京后记得替我去拜祭太后娘娘。”
“这就是你的条件吗?”明祎不忘坑她一回。
子规说道:“不是,你若不去,我便将小顾掌柜留下陪我。”
“罢了,不与你说了,我会将二十名弓箭手留给你。”明祎害怕了,还是不要招惹她为好。
子规颔首,“那你怎么办?”
“无妨,我们自有办法。”明祎不以为然,相比较之下,马湖县内的情况更差了些,武力镇压好过许多有用的道理。
两人说了许久,交接过后,天色都亮了,明祎浑然轻松,子规脸色重重,为一方父母官,并不是轻松简单的事情。
行李都已收拾了,简单几件衣裳,顾锦瑟也没有带着钱走,而是给店内的人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最后,将自己带来的首饰一并分了,只选了几件贵重的带走。
轻装上阵,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回京。
刘寡妇等人立即就懵了,顾锦瑟笑得花枝颤颤,“我要回京了,东西带在路上也是麻烦,不如送给你们。你们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拿去当了,别被骗了,都是足金的,宝石也是真的。”
“那是好事啊。”刘寡妇笑不出来了,她喜欢不拘一格又大方豪气的小顾掌柜,这样的掌柜再也寻不到了。
顾锦瑟并无半分不舍,她能给的东西都给了,大家都很满足,就连洗衣裳的柳儿都得了一支银簪一支玉簪,当然,她不会随意告诉柳儿自己要离开了。
刘寡妇嘴巴严,不会说出去的。
顾锦瑟简单布置一番后,面馆很快就易主了,便宜子规与南风。
临去前,顾锦瑟不死心地问一句:“子规先生,你可还记得虞歆?”
子规纳闷,“你怎么总提你娘?”
“我阿娘惦记你,我就问问。”顾锦瑟笑得像一个傻子,身侧的明祎扶额,恨不得捂住她的眼睛将人直接拖走。
傻得都没人样了。
子规疑惑:“她惦记我做什么?”
“惦记你好看、惦记你和她年岁一样大。”明祎顺势接过话来。
子规脸色就沉了,凝着明祎:“你以为你很年轻吗?你今年二十九岁了,她才十九岁,明祎,再过两年,她就会看到年轻的小姑娘,直接将你抛弃。”
“不需你惦记了,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明祎不耐道,催促顾锦瑟上马。
后面的凌三儿与胡主簿等人难分难舍,胡家老家主也悄悄来送人,朝明祎深深作揖,明祎受他一礼,又忙将人扶起来,“接下来,还需您老人家帮助了。”
“分内之事。”胡老家主微叹,“您答应的事情莫要忘了。”
“您放心,决计不会忘的。”明祎站在风口,眯眼凝眸,浅浅一笑,“老家主,谢谢您曾经的帮扶。”
“我不是帮您,是帮助我自己。”老家主摇首微叹。
送君千里,终需一别,五人翻身上马,内侍依旧留在县衙内,明祎令他三日后再走,旁人会以为她们还会在县衙内。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三月艳阳天,阳光照耀,一重一重的光打在身上,温暖极了。
一行人驰行离开县城,翻过山岭,牵着马慢慢地走,蜀地道路艰辛,日夜赶路。
比起来时的危险,五人在路上只遇到几波拦路盗贼,招摇等人一一击退。
出了蜀地,一行人改扮商人赶路,路上关卡多了许多,几人拿着路引才可通行。
一路上避开官道,走的都是小路,甚至翻越山岭,遇到许多难民,汝阳郡王的‘勤王’军队直逼襄州。
明祎等人的速度慢了下来,打探路上的情况,相比较之下,平东王并无动静。
到了京城,以是四月底,杜衍亲自来接,见到风尘仆仆的五人后,她差点哭了出来。
顾锦瑟好心提醒她:“张明浅还没死呢,你哭得有些早了。”
“别闹。”杜衍红着眼眶,悄悄拉着明祎去一侧说话,“陛下染了重疾,眼下已不见臣了,勤王的兵喊着张明浅挟持君王,张明浅病得都不见人了,我们也是无奈,只好让你先回京。”
“陛下染了重疾?”明祎不可置信,七皇子去了,难不成陛下也要跟着去?
杜衍以手掩盖唇角,左右看了一眼,伏在明祎耳畔前说道:“天花。”
明祎震惊,“你们太失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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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遗传
明祎紧急入宫, 顾锦瑟回到顾府,顾瑾桓早就离开了,宅子还在, 仆人散了大半,一年的时光,物是人非。
寻常伺候的婢女也散了, 她坐在自己屋前的台阶上,贪婪地呼吸空气,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在这里,她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可以肆意妄为,不用再想着如何省钱, 如何将一文钱掰成两文钱用。
呼吸后, 她立即去找管事, 将账上的钱都让人送去马湖县,又买了许多衣服料子, 秋衫冬袄,一并送去。
做完这一些后,杜衍穿了一身烧包的裙子来了, 她好奇, 杜衍嘲讽她:“呀,晒黑了一圈, 嗯,没有以前好看了。”
顾锦瑟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颊, 朝她呸了一声, “这是努力生活后的痕迹。”
话虽这么说, 可杜衍还是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 啧啧两声,“瘦了,听说你十九岁了。”
“什么叫听说我十九岁,我本来就是十九岁。”顾锦瑟无语。
杜衍负手浅笑,道:“我领你去吃好吃的去,这里都没有人住了,不如去我杜家暂住些时日?”
“你不怕明大人砸了你家大门?”顾锦瑟哼哼一声,“不去。”
“明祎短时内不会出宫的。”杜衍朝她挤眉弄眼。
顾锦瑟理都不理,直接说道:“张明浅住哪里?”
“她家呀,你要去看她吗?你先换身衣裳。”杜衍不意外她的想法,指着她浑身脏兮兮的衣裳,像是从泥地里爬出来的。
顾锦瑟的衣裳都丢了,没有换洗的,想了想,还是选择去杜家换一身衣裳。
杜衍高兴极了,引着她回杜家换衣裳。回家少不得见过杜母,杜衍二十七岁了,明祎在这个年岁的时候都已嫁人了,不提和离的事情,杜母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在二十七岁的时候嫁出去。
杜母看到顾锦瑟的容貌后有些惊讶,杜衍直接说她是顾锦桓的姐姐,杜母这才释怀,让人引着她去梳洗,却将女儿拽了回来。
“她怎么来了?”
“来玩啊,您说的有意思了。来往不可以吗?”杜衍隐瞒明祎回京的事情。
杜母无法释怀,“她长得和她弟弟真的好像,就是黑了些。”
“那是晒的,过些时日就白了。”杜衍浑然不在意,与母亲说道:“您不要问东问西的,人家是一个小姑娘,您怕什么呢?”
“要是个男人就好了。”杜母哀叹一声,这些年为了女儿的婚事头发都愁白了。
杜衍显然不在意母亲的说辞,说道:“您还是死了这条心,最近忙着呢,叛军都快打上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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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会胖回来的。”顾锦瑟看着铜镜里瘦了许多的自己,好像这张脸还是胖些好看,瘦了以后干瘪瘪的。
杜衍笑话她:“说得好像自己可以掌控自己身材似的。”
“不说了,去张家蹭饭。”顾锦瑟收起自己的情绪,示意杜衍动作快一些。
杜衍只好跟上去,登上马车后告诉她:“张明浅的病是天生的,我查过她的父母,母亲只活了二十五岁,外祖母也是,她算是长寿的。”
三十二岁也叫长寿?
顾锦瑟无法理解,有些家族病确实很难治。
马车在张家门口停下,顾锦瑟问杜衍:“你们以前知晓她的遗传病吗?”
“没在意过,直到她自己病得起不来,我才后知后觉。”杜衍愧疚道,“我以为她的激进源于名利,殊不知这是她最后的挣扎。她想做些改变,没有明祎在,她也可以做到,可惜了,命让她不得不低头。不瞒你说,朝堂换血,女官入朝,七皇子一死,许多矛盾被放大,贵太妃也牵连其中。”
“你们的疏忽从七皇子的死开始。”顾锦瑟说道,按照寻常套路来手,应该是汝阳郡王做的,为的是激化矛盾,给自己兴兵找理由。
但她没有说,而是踩着脚凳下车。
张家府宅如以往一般,并没有因为张明浅的权势而有所改变。
门人引着两人入后院,张明浅的婢女再将两人迎进去。
张明浅醒着,坐在屋檐下晒太阳,耀眼的光打在苍白的面上,将那份虚弱刻入肌肤里,她眯着眼睛看向举步走来的女孩。
杜衍没有走近,而是走到一半的时候随着婢女走开,顾锦瑟一人走过去。
张明浅肩上盖着厚厚的大氅,她似乎很怕冷,顾锦瑟离她五步远的时候止步,她笑了笑,“你回来了。”
“张大人,近来可好?”顾锦瑟上前盈盈一拜。
张明浅淡笑:“你与我行什么虚礼,她回来了,我也能松口气。当我知晓遗旨的时候,我就知晓她一定会回来的。先帝的意思很明白,他想让明相臣服于幼主,可惜了,他将两个儿子赶去封地,给了他们机会。”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皮肤白至透明,但她并没有沮丧,看着女孩的时候,眼中绽放着一抹从未有过的光。
顾锦瑟不知该说什么,政事与她而言太过遥远,她不知该怎么去判断与置喙。
张明浅直直地看着她,“你去了蜀地,对吗?”
“对,我陪着她去了蜀地。”顾锦瑟不想说谎了,太累。
张明浅费力地弯弯唇角,裹紧了身上的大氅,“嗯,很好的。潆茴是我的恩人。”
顾锦瑟凝眸,“你入京的时候,她给了你帮助?”
“你怎么那么聪明呢。”张明浅微叹,看着她的眼神添了一抹怜惜。
顾锦瑟翻了白眼,哪里是聪明,分明就是狗血。
女孩灵动的神色逗笑了张明浅,她笑说:“你依旧那么可爱,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潆茴是欧阳家的孩子,而欧阳家的惨死是先帝造成的,他假冒敬仁太后的旨意逼死欧阳大人,欧阳大人追随太后多年,一心向死,恐自己的孩儿被人侮辱,他知晓自己一死,陛下不会放过他们,索性毒死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