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麽玩笑、在开什麽玩笑!老天!
「我不走!」倔强地站起来,若青不死心地再次上前「我要医治你的双眼!」
感觉到若青的手,昙天气极握著若青的肩膀撞到柱上,双手紧捏他的脖子「不走、不走你就得死。」
背部硬被撞击,加上不能呼吸,意识快速地飘离身体「即......使是死......我......也......不走......」
微弱的呼吸、虚弱的脉搏终於让昙天放开了手,但是表情却冰冷如寒霜、没有丝毫感情。
「好、你宁愿留在这做『奴才』,也不肯离开做个『人』,那我就如你所愿!」
拖著若青一直走,也不管地上的阻碍物是否会在他身上留下伤痕,不、或者他是刻意找高低起伏不平的路行走。
两人来到後山,昙天把木屋的门打开,一阵阴凉湿润迎面而来。
把若青狠狠摔进去,满是损伤的身体又新增许些伤痕。曾经如此珍爱的身体,原来狠下心来可以一点不在意地伤害。
「你不是对这儿很有兴趣吗?以後它就是你新的家!」带著浓浓的讽刺,想不到自己还会踏入这间『屋』,而且带著成为自己的奴隶、仇人的儿子!
若青默默喘著气,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痛苦地按著心脏的位置。
「怎麽了,主人说话时奴才不用回应,你们柳家是这麽教育的吗?」看若青没回应,心头火一起,提起腿往若青伏著的位置踢去。
腹部承受这一击,鲜血滑下嘴角,若青勉强咬牙说出「若......青......知道......」
「若青?!你忘了你是什麽身份......」若青、若青,自己最爱叫唤的名字,偏偏全名是柳若青。
昙天又再提起腿,幸好被急急赶到的云潇阻止「哥!住手!」
「哼!」收回腿,昙天冷冷地交待「以後你只准称呼自己为奴才,对全家上下都要尊称为主人,要是被我发现你敢不从......」
用力捏住若青的脸,却抚上黏稠的液体,一阵淡淡竹香混和著药味「我绝对会对付你、及放纵你的共犯。」
这句话,除了说给若青听,也是暗示云潇和翼儿。
说完昙天站起来,却又想到什麽地扯起若青。他用力撕开若青身上的衣服,墨绿带著燕子暗花的布料在面前散成碎片。
「你不配穿。」宁愿把它破坏,也没必要留给你。
若青任由他的所作所为,却突然想起怀中的绿竹笛,别连它也要夺走!紧张地伸手按著小腹,幸好昙天已经站起来面向翼儿「把你们用旧了的衣服给他穿,破的烂的也不要紧。」
「别以为一个布坊老板分不清衣料。」言下之意,别想反抗我任何命令。
待昙天离开後,云潇及翼儿立即冲上前。
竟然把这麽单薄的人,折磨成这种样子......虚弱苍白伏在破碎衣料上的若青,单是脸及手就有好几处擦伤,鲜血因昙天的手而化成一片印在脸上。
「若青、你有哪里受伤吗?」云潇看若青一直按著腹部,以为他痛得起不来。
「主人、奴才没事......」若青却微笑著拿出怀中的竹笛,如获至宝地贴在脸上「幸好它没事。」
「这......他这样对你,还对他好干麽!」云潇生气看著这一幕,你犯贱是不是!
「不要紧......奴才不介意......」才刚说完,又再吐出一口鲜血,略懂医术的云潇为若青把脉,发现比初相识的他要虚弱大半。
「你、你立即给我走。」强硬地想抱起若青,云潇但觉让若青将事相告诉昙天,是他这辈子最後悔的第二件事「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不、不会的......」轻轻地回应道,强撑著即将飘离的意识「奴才还要治病、在这之前不死......不会死的......」
哥、我看你不止眼瞎,连心也瞎了!对你这麽好的一个人,却偏要把他当仇人看待......要是你能看得见他的虚弱,会否为这个被你如此虐待的人心痛!
穿著破烂宽大灰黑色衣服的若青,拿著竹篮子在药草前研究,虽然比不起『药居』,但这儿的草药数量真的不少,大部份常用的都能找到。
几天下来,虚弱的身体略为好转,虽然有些苍白,但比起那天摇摇欲坠的模样,可算是好多了。
『若青,你也多喝点药汤,看你虚弱得......』云潇每天来看他,总是这麽交待著。
补汤、草药接触了二十多年,要是能补的话、身体就不会如此虚弱......若青不禁露出苦笑。
听说......除了自己之外,他也过得并不好。不愿吃饭、晚上也睡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才几天的时间罢,怎麽会这样。
自己这样做,真的对吗?但继续隐瞒下去、他们也是不可能得到幸福的......无声地叹口气,继续手上的工作,至少要想过办法,让他喝下药汤......不然身体会受不了吧。
「云潇主子,拜访你一定要令他喝下。」拿著精心烹制的药汤,若青苦苦哀求,无奈云潇也拿他固执的哥哥没办法。
「哥连饭也不肯吃,要他喝下真的比登天更难......」全家上下只有你懂草药,即使想说是别个所制也不可能,要他肯喝的话,除非太阳打西边升起。
「可是......我很担心。」他不是不懂,自己在强人所难......但看著他日益消瘦,却什麽都帮不上忙。
「比起你,他一时三刻还死不了的!」云潇倒觉得昙天没什麽可怜,那个混蛋应该吃点苦「我不是要你好好注意身体?你真的有在好好吃饭吗?」
「有、有吃。」心虚地别过头,吃得不多就是了。若青早被下令不能跟他们同桌吃饭,只能吃馀菜和冷饭,幸好大家有默契地留下大量饭菜,昙天也没心思理会,若青才不至饿肚子。
「反正、你还是多休息一下。」云潇拿起药汤,吩咐道「这碗嘛,我会尽力劝说他喝下的。」
唉......即使是自己最爱的哥哥,还是觉得不能饶恕。怎麽可能为另一个人做到如此地方,云潇自问,连他也不一定会为昙天如此心痛。
这就是爱吗?真折腾人......自r3tg由343自97r5在
「哥,喝了它吧。」门也不敲就直接闯进昙天的房间,把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这种戏码,几天来不知出现几次了。
昙天却只是坐在窗边动也不动,对云潇的话也彷如未闻。
「哥!你别再这样......」走到他的身边去,握起冰冷的手,云潇尝试动之以情「既然痛苦,又何必如此。」
幸福明明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又何必令彼此如此痛苦......
「你不会明白的。」低沉的声音,自几天来首次开口,声音乾燥沙哑「五年来我一直活在地狱,难得在生命中出现了一丝光芒,却跟夺去我光明的凶手是同伙的......没有比这更可怕的背叛。」
「你分清楚!若青他不是药王,他来帮助你不是害你的!」用力捏紧昙天的双肩,恨不得摇醒他,看清楚!眼晴看不到,心总分得清吧「若青是怎样的人,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真的要他用命,来换取你的双眼?」
「够了、不准再说。」用力地甩开云潇的手,他不想再听。这是他自找的,昙天如此说服自己「我不是没有给他机会,是他自愿留下的。」
「很好、很好!」动气的云潇转身离开房间,却又不甘心地加一句「我但愿,你不会有後悔的一天!」
门『呯』地关上,代表了云潇的怒气。昙天烦躁地站起来,鼻子飘过一阵药香,他探索到桌上的碗,伸手把它扫下。
『你真的要他用命,来换取你的双眼?』云潇的话没可能不带给他震撼,只是他一直在内心说服自己。
这是柳家欠他的,自己只是拿回被夺走的一切,要他也尝尝自己当天受过的苦难罢!
他没有错......错的绝对不是他!
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昙天烦躁地回应『进来』。只听到门被打开,接下来是清理地板的声音。
「是翼儿吗?」叹一口气,内心的烦闷已让他分不清任何人的脚步声,疲倦地以手托著额。灼热的感觉突然移近指尖,昙天感到冒著热气的陶瓷碗碰到自己的手。
「喝掉。」淡淡的一句话,不是命令也不是哀求,就只是这样陈述著。这把昙天没可能分不清的声音。
「敢命令我?你是什麽身份。」生气地用手一扫,却发现陶碗不为所动,只是轻微地摇动一下。就知道昙天一定会有这种举动,若青早以手按住碗子。
「想治病的话就喝掉。」还是一直重覆著,不管用什麽方法也好,只要肯喝掉就好「难不成你怕我下毒?」
「我谅你也没这个胆子!」不知是因为内心的动摇,或是不愿意被看轻,昙天真的把药接过喝下。可惜他看不到,若青因为他愿意喝而展露的灿烂笑靥。
「汤、我喝完了。」放下还冒著烟的碗,药汤早已被若青先放置到适当的温度,不会灼口也不会凉。
「嗯。」收起碗,若青打算离开,却被昙天抓住。
「谁说你可以离开了?」邪恶地露出笑容,竟然敢要胁他......好大的胆子「看来你不太懂得当奴才应有的礼貌,让我来教育一下你吧。」
心底暗叹一口气,若青早在决定这麽做前,就已经预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但自己还是做了、真笨......
「感谢主子。」低下头回应,但愿自己的身体还受得了,那未知的虐待。
「哼,倒是学得很快。」不屑地以鼻子哼一声,看样子很精神嘛,云潇的说法真夸张。一个人要是真有这麽容易死,自己理应早就死了。
「跪下。」冷冷地下命令後,昙天听到清脆的双膝著地声「倒是挺合作的,你就一直跪著等我回来吧。」
故意忽略心中的不忍,昙天大步离开房间,就这样任由若青跪在地上。
待昙天离开房间後,若青默默打量他的房间。上次踏进来自己坐在他的怀中,听他诉说往事,还能成为他的安慰。
如今却......算了罢,别再想。
倒不如趁著现在好好想清楚昙天的伤......『一开始如火烧,灼烫的感觉一直燃烧;接下来是寒冰般的刺骨......最後一次,如无数的蝼蚁於上爬行、不断哽咬著......』
想不到父亲这麽狠,所用的皆是至毒之选......看样子医治的过程可有得受了,明天、就去後山采集材料......很快昙天就会看得见了。
到时候,自己就再没有留下的理由......他是会杀了我、或是赶我离开?会不会有可能,终於原谅了一切,他们可以得到幸福?
不禁为到现在还抱著期望的自己摇头叹息,柳若青啊、你还真是学不乖。
移动一下开始麻痹的双腿,昙天怎麽还不回来。
把自己留在充满他气息的房间里,人却不知所纵......即使只能看著也好呀!
这是否也是惩罚之一,害他心乱如麻。
好累......到底跪多久了......看著外面的天色渐渐入夜,至完全夜深,昙天却还是没回来。双腿已经麻痹没有感觉,入夜後单薄的衣服根本抵不住寒意,但若青没有多注意自己的情况,一颗心都挂在昙天身上。
为什麽他还不回来......该不会是发生意外了?都怪自己、喝什麽药汤......又把他气走了。伸出手抹掉额角的汗,轻微地吐一口气,双眼还是紧盯著大门不放。
谈话声渐渐接近房间,昙天跟云潇推门而进,若青看到昙天出现终於松一口气。
「若、若青!」看到脸如土色跪在地上的若青,云潇急急上前想扶起他,但若青却摇摇头,云潇只好转头询问昙天「哥,怎麽回事!」
「还乖乖的跪著喔?」心中乱成一团,却不肯表现在脸上,要他跪就真的一直跪著......虽然心里难受,但说出口的却是另一回事「我只是教导一下奴才,你不用这麽紧张吧。」
「是的,主子也是一番苦心。」不忍云潇再责骂昙天,若青轻轻开口,却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气若浮丝「是奴才太不受教,惹主子生气。」
听到若青的声音,才惊觉他的虚弱,没来由地,为他口中声声『主子』、『奴才』而生气,明明是自己命令的不是吗「好了!你走吧,今次就这样算了。」
「是的,奴才知道......」整天空著饿子,别说饭连水也没喝过半滴,才刚站起来的若青突然眼前一黑再次仆倒在地,麻木了的双腿『呯』一声撞在地上发出响巨。
「怎麽了?」听起响声的昙天紧张地跪下,双手摸索若青的位置,当他抚上冰冷的手时,终於不得不承认......他很心痛。
把昏迷不醒的若青抱到自己床上,颤抖的手抚上不断冒冷汗的额角,昙天痛苦地咬著牙,还是自己最锺爱的人、却偏偏有著他不能接受的身份。
「心痛了吗?」懒懒地开口,把昙天一举一动都收在眼底的云潇,发现事情并没有想像中这麽绝望。
「很痛......」老实承认感受後,终於明白自己是爱惨了若青......这几天他想了很多,冷静下来後,他发现若青受的所有苦难,都彷佛在自己身上再施一次。
打在你身、痛在我心......尽管不愿承认,却再也不能欺骗自己,我是恨你的。恨、当然还有,但我只是恨老天,为什麽要让我遇上你,偏偏又爱上你。
不能爽快地恨,也不可以彻底的爱,两者也摒弃不了......就如放弃不了你。
「若青、若青......」抓著他的指尖放在嘴角亲吻,为什麽爱得这麽痛苦......这样的、到底还算不算是爱。
悠悠转醒,竟看到自己睡在昙天的床上,而他的手正跟自己相牵「我......我是在做梦吗?」
的确,他刚才做了一个梦、好美好美的。甜蜜的靠在昙天的怀中,任由他宠爱,若青不再是若青,昙天也不是昙天,只是两个相爱的人相依在一起。
「老天,这个世界真的有奇迹吗......」感受到手的温度,眼眶不知不觉已盛满了泪,滑下了脸颊也不自知。
「嗯......」感受到水滴在脸上,昙天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伸过手为若青抹掉「......别哭......我会心痛......」
自然反应的举动令若青更哭得不能自已,却抑压著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他好怕昙天一醒来就是梦醒之时,告诉他现在的幸福只是假象。
......真的好爱好爱他,若青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人,为了昙天幸福他什麽都愿意做。
就这样一直看著伏在自己身上睡觉的昙天,怎麽他在睡梦中还是紧皱著眉、梦见了什麽吗?忍不住以指轻抚他双眉间的苦恼,但愿若青不会成为你的烦恼......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奢想。
从眉间滑至眼皮,控制不了双手的颤抖,父亲夺走的就是这双眼睛......还有男人的幸福。
温暖的感觉突然覆上指尖,昙天不知什麽时候醒来,他把放在自己双眼的手移开,露出带点无奈的笑容「睡得还好吗?」
伤口纵早已结疤,但强行触摸还是会痛的......在心中。不想再介意你的身份,却无时无刻想起。至少、别再做一些会令我忆起的事情......
「嗯......」沙哑的声音逸出,泪水又再次想滑下,意想不到的温柔令若青既快乐又不安。
「别哭、别哭。」坐直了身子把若青抱入怀,他每滴泪都灼烫著昙天的心「若青、抱歉......我害你受苦了。」
「不苦、不苦!」哭著在怀中猛摇头,只要能留在这个怀抱,吃再多苦也不怕。
「你这麽好、我却竟然这般对你......我真混帐......」用力地把若青又抱紧些,昙天自责地说,却被若青挣扎著推开。
「若青不准你骂自己!」纤纤玉指盖在微启的嘴巴上,若青阻止他再说任何话语,轻轻把手移开,主动覆盖上自己的唇。
昙天......你比谁都有资格恨,善待是对我的恩赐,所以不需内疚。
依依不舍地分开,一丝唾沫从嘴角牵扯、藕断丝连。
「饿了吧?」想起若青一天未曾进食,昙天让他再次躺著,自己去吩咐翼儿准备早饭。
呆呆地瞪著床顶的花纹,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有点分不清到底是梦或是现实,昙天真的重新接受了他吗?吸一口气往脸颊送上火辣的巴掌,清晰的痛楚终於让他相信这一切都是事实。
「怎麽了!」听到『啪』的一声,以为若青摔下床的昙天急忙赶至,却发现若青还好端端地躺在床上。
把头枕在坐在床缘的昙天的大腿上,若青撒娇似地抱著结实的腰「没事,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