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 Vie En Rose (玫瑰人生)————其貌不扬
其貌不扬  发于:2008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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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的春天,陆扬订婚了。
当然是那日见过的那个女孩,冼翠雯。陆家的生意伙伴,陆扬的青梅竹马。
多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方其什么礼也没带,大大方方地去了。
陆扬那天帅得格外隆重。白色的衬衣,银色的丝质领带,范思哲的新季西装。抬头举手间都是平日不多见的沉稳,和他身后豪华的布景融为一体。
方其终于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疏离感。打个比方,陆扬就是站在聚光灯下王子,,而他仅是站在一旁,还得从头包到脚的中世纪骑士。至于冼翠雯就是领国那美丽高傲的公主,微卷的长发,衬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在民众的祝福声中,走过猩红的地毯,走向婚姻的祭坛。
方其对陆扬说:"你们真是天生一对,真的。"说完就是半杯白的。仰着头,一口到底,满嘴辛辣。却笑着拉住陆扬的手,"做兄弟的我替你高兴!"
方其百分之百肯定自己一定笑地真诚无比。可是陆扬一转过身去,方其就笑不出来了。冲到厕所里,吐了个人仰马翻。胃里翻江倒海,突然有点想哭,可转念一想都是自找的,根本就连哭的资格都没有,就不哭了吧。
还是没有撑完整场戏,骑士该下场了,舞台是主角用来颠倒众生的。于是悄悄叫了一辆车,半路而逃。
但是陆扬的电话却紧跟着追了过来。
"你去哪儿拉?这里马上就要合影了。"
"我不舒服,先走一步。"
"是不是刚才喝急了?"
"恩。"
"要不我今晚完了就去看你?"
"得了吧,才订婚就罗嗦成这样,结婚了还不变老头子?"
"嘿,我就是老头子也是全世界最帅的老头子。"
"臭美吧你!"
......
于是陆扬挂了电话,方其却还把手机放在耳边。
一直听,一直听,听着那边的悄无声息。
然后他突然就视线模糊了。
唉,早知道刚才就不那么高兴了。
抬头看见窗外碧绿的大海。他说:"师傅,停车。"
哪天其实很冷的,微微地飘着细雨。海边是一个人也没有,天色还沉郁地厉害。S城不是什么以风景著名的海滨城市,所以尽管这一片海还没来的及被污染到,但海边的沙地已经脏地差不多了。大小不齐的石块参差错乱地码了起来,就这样日复一日孤独又安静地迎接着海风。而方其此刻就坐在石头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大海。
海面比较平静,一层层的浪不断地覆向沙滩。将沙砾浸成深棕色后,又不急不燥地向下退去。
这样周而复始不知有多少次,可方其就这样歪着脑袋,一直盯着,也不知道他是思考还是在走神。
阿嚏!~~~~~
冷不丁打了个大喷嚏,这样吹着海风还是回着凉的。于是干脆起身沿着海岸散起步吧。
一个浪头向上涌来,方其连忙躲开,却发现之前留下的脚印就被这样一个浪头冲没了。然后重新一脚踩上去,一个浪头又没了。又一脚踩上去,当然也没了。
他像是觉得这样特别好玩,乐此不疲又来了几次。居然还裂开嘴笑了起来。最后干脆地把鞋子脱了,让双脚完全浸在海里。
着是早春四月,海水还很冷,冷得要命。一阵折磨内寒气从脚心向心脏袭去。使得方其有种错觉,这样的温度莫不是连眼泪都能冻结起来,然后就不能哭出来了......
坐在海边,用手心焐热脚掌,叼着燃到一半的烟,他对自己说:
"方其,你有病啊!"
......
海风把他吐出的烟雾又打回他年轻的脸上。
方其发誓,他再也不这样了。

随后冼翠雯夫唱妇随地转来了他们学校,于是有个女人跟着,大家都没以前玩得开了。连富向方其抱怨:"女人真是个麻烦事!"方其说是啊,是啊,只是你离得了她吗。大志插了一句:"听说方其你死会了,是不是真的?"黑仔一听就来了精神,缠着方其问东问西,说方其很不够意思,前几个都大大方方地带出来见了,这次还想藏私不成。
方其笑着由他们闹去。
方其新交的女友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女孩儿,甚至两人认识都是在图书馆温习时认识的。立体几何解了半天,忘记了带橡胶。这时对边坐了多时的女孩子很文静地递过一个兔子样的橡胶,还是粉红色的。小声对方其说:"用这个吧。"连她本人都像只小兔子,让方其觉得简直太可爱了。然后就开始追她,几番回合下来,一开始只是玩玩的方其也沦陷了。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她越来越可爱,搞得方其没来由地想对她好。
女孩的名字叫做雷婧,只是一般家庭的女孩,不像这学校里的那些家境优越的千金小姐,娇纵任性惯了。是个好女孩子。她过生日的时候,方其说给你买块SWATCH吧。结果雷婧立马红了脸,说她不能受这么贵的礼物。方其说死说活,她都像个烈士般立场坚定。但是他过生日的时候,雷婧却用她存了一年的钱给方其买了台NDS。方其一高兴,搂着雷婧"老婆,老婆"叫个不停。
方其想,好了,这下总算正常了。
是啊,就像他在海边发的誓一样,他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于是他和陆扬成了真真正正的朋友了。他看陆扬的眼神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保留,海派他发现。但现在他坦然了,他应允了他的誓言。
方其简直为自己感到骄傲。
时机成熟后,方其还是把雷婧介绍给了大家。方其之前不带雷婧去见陆扬他们一是因为雷婧听了学校的传闻对陆扬他们印象很不好。二是他自己不自在,就像陆扬把冼翠雯介绍给他一样,一想起他又要把雷婧介绍给陆扬,心里就想这算个什么事。后来他想通了,,这件事从头到尾就他一个人在这儿自作多情,有什么奇怪的。如此一来就真没什么可避忌的了,既然放开了,就放开到底。
结果就跟他想的一样,大家挺融洽的。方其看得出连富尤其喜欢雷婧。不过可惜,现在和雷婧站在一起的人不是他。
然而奇怪的是陆扬却表现得相当反常,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抽闷烟,神情阴沉得厉害。方其没怎么在意,走过去拍了拍陆扬的肩膀:"怎么样,我这次的女人不错吧?"
陆扬什么话也没说,看了方其一眼,扔下未熄的半截烟,出去了。
冼翠雯也跟着出去了,留下这一屋子的大老爷们儿傻愣着。
连富问:"方其你说了什么?"
方其低着头踩熄了那半截烟蒂:"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
半夜的时候,方其想着白天陆扬的那个眼神失眠了。那种像是受了伤以后痛苦和责怪的眼神,......不,这么形容还不足够。方其惊恐地发现他好不容易构筑起来的堤防,就被这一个眼神给击垮了。
虽然如此,方其仍不愿意去细想那个眼神的含义。
他反手扇了自己一耳光。

第二天,大家还是在一起照常打闹,吃饭。一切照旧,默默地进行着,但又好像哪里确实不一样了。有些东西开始顽固又暧昧地存在于两人之间,像薄纱,隔绝了两个人的空间,但谁也没有勇气去捅破。哪怕它薄地你轻手碰触就可烟消云散,却硬生生的滋长在着无形的世界里。
方其觉得自己够阴暗的。明明就是个喜欢男人的怪物却不停地换女朋友来平衡现实,另一方面又对自己的朋友.......方其感到不安,这样的他像是水生的蔓草,越是一点一点自己的内心,就越是一点一点地把他拖入黑暗的水底。
那里没有阳光,有的,只是等待的黑暗和寒冷的绝望。
......
但现实却让他把这种感觉抹杀了。毕竟他人在高三。篮球也不碰了,一门心思地沉在了题海里,为了B城的R大。一群兄弟也安分了,孙大志干脆直接从学校撤走了,在家里几个老师给他集中辅导。老爷子下了军令状,如果靠不上就别指望家里还会养他。那天晚上在学校外那个小饭馆内,大家都沉默了。很多事情此刻已经不是用语言就能说清了。
回忆这种东西,在分离的时候才显得弥足珍贵。
半晌,还是孙大志开了先口:"还是高兴点吧,毕竟今天可能是大家最后依次聚会了。......往后就是天南地北了,见不见的着谁也说不准。我们中除了陆扬和方其在同一个城市以外,都去了不同的地方,廖凡还要去美国......老爷子是铁了心了,我也没几天见得着你们了。..."说着说着,一米八几的大块头眼睛都红了。连富一踢桌子:"妈的!只是叫你读个书又不是叫你去死!你哭你妈啊!!"嘴上这么刻薄,声音却分明呜咽着。都这时候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方其不由自主的向陆扬看去,却发现陆扬也在看他,还是那种他看不真切的眼神。吓得赶紧收回眼光和旁边的廖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但是陆扬强加在他背后的视线却是想要把他穿透一样。
方其心虚地想,他是不是知道了?......
好几次想干脆把桌子掀了,朝他大吼:"有话你就快说!"...可是还是不敢这么做,只是逃避着,试图不去在意。
时间过的是让方其倍感煎熬,如芒刺在背。最后把心一横,恶狠狠地迎上陆扬的视线。看你能把我怎么着吧。自暴自弃地想着,可这次却是陆扬逃了。
方其苦笑,还是被发现了吧?......大概会觉得我很变态吧。
......
不是放开了吗?为什么还会有心痛的感觉呢?....

然后两人果然疏远了。
一个月后,高考完毕。孙大志终于平安上垒,他得意洋洋地说:"老爷子放马后炮。他说其实就算我考不上,凭着关系也要把我弄进去。"
廖凡的签证也办得七七八八的了,陆扬和方其自然是不必说的,只是黑仔还是和第一志愿失之交臂,去了一所三流大学。黑仔家的老头儿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叫他再玩个几年就彻底收心回来接他的班。
方其不无感慨地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陆扬考的是B城的Z大,令方其安心地舒了口气。
...这下总算可以不用再面对他了。
雷婧和连富考在了同一所大学,方其叫连富好好照顾雷婧也不知道他听懂他的意思没有。冼翠雯去了美国读财经,说是回国就结婚。方其想这下子好了,总算是各得其所,实在可喜可贺。他决定再也不随便和女孩玩恋爱游戏了,毕业后稳定下来就找个好姑娘,好好地结婚过日子。
想了想又觉得可笑,自己才多大呀,就把后半生都想好了。再说自己一同性恋,能给谁幸福,活该他一辈子提心吊胆地过下去。...又想起了陆扬,他们基本上大半个月没说话了。他能感觉到他们俩在相互回避。到底是三年了,最后还是给拆穿了。幸好陆扬没揭露他,否则他不定连死的心都有。
他觉得既可悲又可笑,不就是个同性恋吗?怎么那么难呢?.....
哪天方其默许自己为了他可悲的取向问题流了一回泪。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军训的时候要走入那个澡堂,后悔那天晚上遇见了陆扬。
他想忘,又忘不了。只有不理会,任由他心理阴暗的伤口化胧再结痂,留下一道一道永不磨灭的丑陋伤疤。
......
方其就那样坐了一下午,等到眼睛不红了,他换了套衣服去参加孙家的派对。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方其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可是那天陆扬却一口气变回了以前的陆扬,搞得方其几乎受宠若惊。一群人家孙家的小花园闹了个天翻地覆。本来刚开始的气氛还挺忧郁的,也不知是谁冒了一句:"这世上就没有手机了吗?一群SB。"于是众人幡然悔悟。
方其有些醉了,他看着打打闹闹的一群人,突然幻想一切都没发生该多好。
但事实上的确一切事情都还没发生过。
现在想来,也许这个才是他最不甘心的。
一伙人闹到很晚,陆扬贴过来对方其说:"我们一会儿打场球怎么样?"方其放下手中的半包薯条,把胸一拍:"奉陪到底!"
结果喝得醉醺醺的结果就是不到一刻钟就歇菜了。
..."哎呀,不行了,不行了!"方其嚷嚷着回家换衣服,一身臭汗。
陆扬"恩"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等到方其已经走开几米远的时候,陆扬却突然叫住了他。方其回过头去问:"还有什么事?"
陆扬沉默了半晌,没出声,最后淡淡地说了句,没事了,你走吧。
那我可真走了。
陆扬笑着对方其说再见。
然后方其就真走了。
一直到他确定陆扬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陆扬的地方才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橘黄色的路灯打在地面上,深夜了,连个鬼影也没有。
方其也不知道自己这回过头去是想看到什么,但他知道这次真是再见了。
再也不见。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字数不够,拿歌来凑:
限期
何时开始想放开你总缺少勇气
何时开始不作声也可令你生气
就像冬天那片叶
触不到雪地
已到末期
何时彼此只要相对总过于客气
何时栖身家里总觉得没有空气
是什么多委屈你
单方终止了
这个游戏
[*]
是我不懂怎么取悦你
或你身心一早已抽离
或是将一切作注码信任你
完全输了运气
输了自己
[#]
定是我爱着你过了限期
明明相拥你的手臂也是相隔十里
当亲近我
吞声忍气
热吻之中你感觉辛苦自己
定是我爱着你
过了限期
明明伤心两手想抹眼泪失去力气
很想被你
今天抛弃
是我不想某天苍老亦想你
[repeat *#]
让你终于某天知道我为你

过了两天,方其出国旅游去了。
做为考上大学的奖励,方爸方妈大方地说你随便选个地方。没想到这小子却挑了个威尼斯五天四夜的豪华旅行团。方爸方妈悔不当初,就让方其一个人去了,顺便锻炼锻炼个人生活能力。
方其没想别的,就是觉得那儿的海特别好看,只想在那水上之城沉下去之前,去看一次。记得初三那会儿特流行一首歌,叫什么"威尼斯的泪"。唱的人不怎么样,他记不清了,倒是MTV里的女主角特别可爱。现在想想,当时他应该是觉得那男主角特别好看才符合现实。还有那句饶口的歌词--"威尼斯的泪 像琉璃易碎 说到感情有人懂得转还 有人太绝对......"
结果方其忘了带相机,白费了这座美丽的水城。走到哪儿都是傻愣愣地站着,周围又都是写他听不懂的语言。不过这都没关系,所谓"异域风情"这种东西已经足够令他差点就跳进一座有着彩色玻璃的哥特式教堂里去做忏悔了。
突然想起像他这种人是不被神允许进教堂的,就算了。
但是彩色玻璃上美仑美幻的圣母像还是让他诚心诚意地祷告了一次:
--让我幸福吧。
......
然后在一个明媚的午后,方其终于将他全身都浸在湛蓝的还水里。
深吸一口气,沉入水中。他闭上眼睛,静静地承受八月的温暖。在水里看见的太阳被曲折成了亮堂堂的一片。在这个温暖又空灵的世界,方其鼓起勇气把憋在心里已经有三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我爱陆扬。
.......
方其在水里无声地呼唤那个人的名字,随着他吐出的气泡涌向海面。任由宽广的威尼斯流域把他那颗狭隘的心所能承受的爱带走了。在离开海面的那一刻,他个威尼斯海留下了一样东西。
那颗无意识间落下的泪很快就和海水溶为一体,不分彼此了。
方其刚上岸,海风吹得他直打哆嗦。
他回过头去看了看海,还有许多游客正在嬉戏。他们浑然不觉刚才发生的事。
几只海鸥飞过,方其开始思念他留在威尼斯的那样东西。

五天过得很快,威尼斯的水布满全城,贡多拉川行其间,灰色的砖瓦让方其无比安心。离开时方其打算着以后结婚了,他还来这儿渡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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